翌日,中午,何定賢提著一個皮箱來到旺角差館,敲開反貪污室長的門:“葛sir。”
“何組長。”葛白一身制服,拉開門看見他,頓時滿臉喜色,忙請道:“來,這邊坐。”
“要喝什么茶?”
何定賢把皮箱在桌面放好,坐在沙發上,輕聲笑道:“隨意都行。”
“早早聽聞講,何組長最喜歡飲菊譜,我特意在辦公室備了一盒。”葛白打開抽屜,竟然真在里面拿出一盒菊譜,倒出些許進入茶杯,再打開熱水壺灌水沖泡,服務真是體貼入微,美中不足的是,眼神在皮箱上停留太久。
何定賢被葛sir伺候的舒舒服服,一時間心情大好,接過茶杯吹吹熱氣,出聲道:“前天碼頭上的事情,多謝葛sir忙手,否則海關的兄弟們一進場,我真不知道該點辦。”
“應該的。”葛白坐在沙發上,謹慎的像個客人,語氣中甚至帶有諂媚:“何組長是為警隊辦事,幫何組長解決麻煩,便是幫警隊解決麻煩。”
“葛sir真是聰明!”何定賢飲下口熱茶,豎起大拇指,不禁夸張道:“以葛sir的政治悟性,區區一個總督察辦公室,怎么容得下你?”
何定賢目光在辦公室兜巡一陣,發現四百多呎的辦公室,裝修倒是很有格調,光是頭上一頂大吊燈就價值數千,書柜,茶幾、沙發、油畫,一應俱全,干貪官真是不容易,沒點品位都不知怎么花錢,每一行都有努力的人啊。
葛白謙虛道:“何組長過獎,你見警務處長的機會,比我見處長的機會多,現在碼頭收到手里,將來在處長面前地位肯定越來越高。”
何定賢用手指指旁邊的錢箱:“葛sir,里面是三十萬港幣,用來酬謝前天的仗義出手,頂在前面不好受吧?”
葛白頓時眉開眼笑,拿來箱子打開,見到一卷卷港幣,堆滿箱子,比見到親媽還親,立即合上箱子朝何定賢笑道:“呵呵,朋友之間,本該互幫互助,海關的人雖然麻煩,但是論人手,論實力,怎么同我們警隊比?”
他起身把箱子收好,再回到桌前坐下,掏出一支香煙敬上:“放心,助理處長伊sir親自為你出面撐腰,沒問題的。”
何定賢擺手拒絕葛白的煙,在西裝內袋里抽出一條雪茄,放在鼻前輕嗅,很是自然的叼進嘴中,把葛白看得一愣一愣,不得不收回煙,遞上火柴:“何組長,火。”
“呼!”何定賢深吸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霧,望向葛白蹺二郎腿,感慨一笑:“同麥sir新學的,別見怪。”
“抽雪茄好,不傷肺。”葛白聳聳肩膀,叼起香煙,不再言語。
何定賢抖著皮鞋腳尖,望向葛白,挑眉道:“下次幫忙約幾個海關朋友吃飯,算是緩和部門關系,我作東。”
“怎樣?”
葛白爽快答應:“沒問題。”
今天,何定賢來旺角就是專門送錢一趟,本就沒有什么事,因為,警隊華人做的一切事情,鬼佬高層都看在眼里,只要能收上錢肯定是支持,收越多的錢,鬼佬越開心,他在鬼佬高層眼中的地位也會越重。
正當他正打算起身告辭的時候,葛白卻忽然問道:“何組長,我想調去大館。”
何定賢心中警鈴大作,連忙在沙發上站起,合攏西裝,面帶輕笑的看著他:“葛sir能調去大館當然好,可是大館有位置嗎?”
警隊目前沒有警司級的缺額,最快也得等到年底換屆。
葛白跟著起身,直言道:“警司級的位置沒有,但是平調一個其他部門,肯給錢還是挺方便的。”
“平調到大館?”何定賢皺皺眉頭,有些意外:“反貪污室錢收的可不少,調到其它部門,就算是大館也不一定能收這么多。”
葛白笑道:“反貪污的位置雖好,但部門內的位置太少,想要往上爬,遲早要跳出反彈室,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早一點?到大館離長官更近,接觸高層的機會多,有何組長同我打配合,將來進步的步伐會更快。”
何定賢松開眉頭,展露歡顏,竟然上前給葛白肩膀來了一錘:“葛sir,越來越厲害啦!”
“放心,看在伱替我擺平海關署的份上,到了大館一定撐你!”
葛白呲牙輕笑:“何sir,我送你出去,如果我不是接受過洗禮,一定跟你拜關公,結成異姓兄弟。”
“你知道,我最看好你了。”
何定賢一臉喜悅,滿身輕松:“沒關系,好兄弟,在心中,誰說華人和英國人之間沒有真感情了?”
“我們的感覺比真金還真!”
葛白笑道:“當然啦!”
何定賢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心底才長松口氣,咒罵道:“TMD,幸好沒再開口找我要錢。”
“葛白那王八蛋,好是好,就是整天開口錢錢錢,一同我講點什么正經事,我都害怕要出血。”
他同葛白的感情,本身就是用真金白銀堆的,當然比真金更真,一卷卷港幣能有假啊?
葛白在回到辦公室里,將皮箱里的港幣撈出一把,清點好五萬塊,再拎著剩下二十五萬前去找長官。
這種橫財都只會交給官府派上級,九龍區目前實權最大的鬼佬,已經不是高級助理處長徐時誠,而是助理處長伊輔,他在交錢時則順帶提出要調往大館的申請,伊輔是什么人?手段狠辣,眼光精準的政壇老手,一下就看出葛白心里的小九九,但培養葛白本是他的意圖,既然葛白愿意放棄油水肥的位置,調往大館謀前程,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即就開口答應,并且打算把反貪污室的位置再賣一手。
一周后,何定賢與九龍區海關署區長,副區長,數位大隊長見了一面,在葛白的陪同下,按照級別一人遞上一個紅包,最多五萬,最少一萬,把海關署方面的人情世故給擺平了。
雖然,他背后有警隊鬼佬撐腰,但在港島這座城市,如果有可能,他不想與任何一個活著的鬼佬結仇。
何況,海關署足足有一千多號人,是港島實力僅次于警隊的紀律部隊,能“不打不成交”當然更好。
同時,江湖上,風起云涌,歪雞在成為東興幫龍頭之后,不得不乘勢收攏東字頭的殘余勢力。
可東字頭的兄弟們會服氣嗎?
這位龍頭一不是兄弟們推舉的,二不是坐館們選出來的,只是警隊長官輕飄飄一句話,逼著東字頭承認的!
盡管,歪雞本人不想做這個龍頭,就算有野心,也沒打算當眾展露,準備悄悄的在背后發展……
但可惜,何定賢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讓他當東興龍頭,卻沒想讓他當好東興龍頭。
于是歪雞在不得不捏著鼻子,把東福社改名換姓,再以東興龍頭的身份召開江湖大會,結果就是東義堂、東英社、大大小小的社團都有人不服,有人跳出來打,之前全港十三個東字頭,短短幾場血并下來,就分裂成十九個,未來兩年,東字頭巔峰時期竟然達到三十幾個字號,字號是越大越多,實力是越大越差,倒是東興歪雞的頭馬“駱駝”打出名號,一直把東興東字頭第一社團的名號扛得很穩,讓江湖叔父們都豎起大拇指。
何定賢則在讓邱德更計算出一個勞務薪酬后,便將薪酬標準下發給各大社團,全港所有碼頭,所有勞工,都要按照統一的薪酬標準計算工錢。
雖然,薪酬沒有比以前明顯增加,但是,更不可能減少,主打多勞多得,公開透明,有社團不按標準計算工錢,甚至可以前去警署報警,警署不僅會討回三倍工錢,還會給社團記過,某間社團若在同一個碼頭上有三次大過,將會喪失登上碼頭開工的資格。
并且,之前非社團勞工在碼頭上開工,輕則被打,重則抽一半薪水,現在碼頭規定十抽一,不能再多!
這樣一來上碼頭工作的安全性明顯更有保障,人力資源被壟斷的現象減少,商會大老板們不僅上貨、卸貨更舒服,支出也沒增加,甚至有所減少,因為人力資源壟斷與信息資源壟斷一樣,都會給商業環境帶來傷害,別看社團大佬們求著商會老板給飯吃,但實際上每逢雨天,風暴,社團大佬不讓其它勞工上碼頭,開口就能叫三倍、五倍、乃至十倍的工錢。
無形之中利用手中的人力資源,也狠狠削了商會老板一筆,而現在每逢雨天,加薪不過三倍……
一月后。
壬辰年,甲辰月,丙午日,宜婚慶,吉。
九龍,尖沙咀梳士巴利道,素有“遠東貴婦”之稱的半島酒店內,一場小型奢華的訂婚儀式正在舉行。
雷洛、高永盛、豬油仔、邱德更、伍世豪都穿著西裝,打扮得體,站在綠蔭坪上,舉起手中香檳杯,同客人們一起為新人慶祝。
何定賢穿著西裝,戴著領結,攜身著白紗,一身潔白的夫人一起向來賓致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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