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樣做出與眾不同的選擇,湯米,像你上次選擇鮑勃幫你賣貨一樣,明明迪莉婭幫伱安排了幾個大城市的二線訪談秀,然后你居然成功在其中挑選到了芝加哥的一檔三流訪談,我知道芝加哥也是大城市,但那檔節目收視率真的并不高,而且主要收視群體是黑人。”索菲婭已經熟能生巧的接過湯米霍克遞上的眼罩,在拉下眼罩前,對取出書籍準備閱讀的湯米抱怨道:
“哪怕你選擇舊金山的訪談呢,至少不用我陪你搭乘紅眼航班。”
小聲抱怨完,也知道湯米不會理會自己的抱怨,索菲婭乖乖拉下眼罩,把腦袋抵在對方的肩膀上調整了幾下,很快就睡去。
聽著旁邊索菲婭發出輕微的酣睡聲,湯米像是自言自語,打開了手里的書籍:“因為那里是芝加哥,美國的黑人革命老區,更因為那個三流訪談的主持人叫奧普拉,我可不是為了節目去的,我是想要把她拐到自己手下,那可是只下金蛋的鵝。”
就在湯米深夜前往芝加哥的航程中時,WLSTV《AMChicago》的制片人雷皮博迪正從法國老家馬賽打來電話,與自家這檔節目剛剛上任的,二十九歲的黑人女主持奧普拉溫佛瑞爭吵:
“我需要你清楚,這是我的節目!我的孩子!別以為斯旺森先生把你從巴爾的摩帶來芝加哥,你就成為了WLS的大咖!這檔節目仍然是我說了算你沒資格篡改節目安排!”
奧普拉打開電話免提鍵,頭也不抬的翻閱著大量文本資料,聲音漠然但犀利的回擊道:“你該為芝加哥兒童保護局沒有因為你虐待自己的孩子把你送進監獄而慶幸,皮博迪先生,主持整個芝加哥收視率最低的脫口秀新聞,你覺得這像是脫口秀大咖的待遇嗎?”
“那僅有的收視率都是黑人觀眾貢獻,而你居然準備對他們聊聊計算機軟件?他們沒興趣,你會把這個節目僅有的觀眾丟掉!”雷皮博迪語氣激烈的大聲說道。
《AMChicago》是一檔日間脫口秀節目,因為在早晨期間播出,所以主要收視群體是早早起床幫家人們準備早餐的家庭婦女,她們一邊打開電視機開到最大聲,聽著主持人說起最近的社會熱點,一邊在廚房里忙碌。
奧普拉看了眼電話,開口說道:“黑人對科技發展不是沒有興趣,而是你要給他們一個感興趣介入的話題,皮博迪先生,相信我,這次的話題會讓他們感興趣,如果不是我選擇話題的眼光比你出色,老板斯旺森先生也不會花高價把我從巴爾的摩喊來芝加哥拯救這檔節目。”
“黑人婦女對計算機……”皮博迪似乎被奧普拉的語氣激怒,想要咆哮,但不等他說完,奧普拉直接罵了一句臟話,就掛斷了電話:
“我受夠了你這種刻板印象,皮博迪先生,Fck你的法國女郎去吧,等你從法國回來,看看老板到底會開除我們中的哪一個。”
隨后整個人繼續投入準備公司,開始閱讀Actor公司提前傳真過來的大量資料,仿佛頂撞制作人只是不值得她重視的一件小事。
從第一次看到這些資料時,她就感覺到,這個話題很有趣,只是單純看資料,就讓她對湯米霍克產生了好奇。
他和自己的經歷有些像,家庭貧寒,失去親人,但為了出頭不擇手段,自己憑借去電臺兼職先提高知名度,再參加電臺辯論賽和演講的手段來拿到大學通知書與獎學金,湯米則靠著搞國際夏令營拿到大學入場券,能干出這些事的人,怎么可能會是個無趣的人。
聽聽他為公司取的名字,Actor,演員,他都已經坦然告訴這個世界,他真正的職業,為什么還要擔心他的演技。
WLS電視臺第七頻道的會客室。
“很榮幸見到你,溫弗瑞女士。”湯米主動對走進來的奧普拉伸出手,笑著說道:“我推掉了四五個比你節目收視率高十幾倍的節目,飛過來特意見你。”
奧普拉被湯米的表情逗笑,以為對方只是調侃,與湯米回握了一下:“謝謝你的眼光獨到,湯米,我猜你的秘書或者助理應該告訴過你,這檔節目的收視率與收視群體。”
“你不想知道我特意飛來的原因嗎?”湯米對奧普拉笑容燦爛的問道。
奧普拉做了個思索的表情,隨后看向湯米:“所以,原因是什么?”
“希望能幫你把這檔節目做起來,這樣你就能回大學繼續讀書,拿到大學畢業證,我看過資料,上面說你十年前就拿到了田納西州立大學的入學通知書和全額獎學金,辦完入學之后,你就去電視臺工作開始賺錢養家了,對吧?”湯米笑著說道:
“和我有些像,我拿到斯坦福的入場券之后,對知識的熱愛就沒有了高中時的純粹。”
奧普拉看著這個一見面就對自己展現出濃厚興趣的家伙,不明白他為什么對自己這樣熱絡,自己雖然年輕時獲得過田納西州選美小姐冠軍,但現在已經二十九歲,身材也已經因為忙于工作疏于鍛煉,逐漸發肥走形,沒道理對方對自己有上的企圖,但自己又想不到還有其他能吸引對方的理由。
此時只能客氣的寒暄道:“其實我見到你,除了在節目開始前叮囑一下注意事項,還有個好奇的問題,羅德島州華威市的林肯高中也是爛學校嗎?”
“沒有任何新意的爛,就和你在密爾沃基的林肯高中一樣爛。”湯米笑著說道。
奧普拉點了點頭:“聽起來你之前對節目已經做了一些了解,至少對我這個主持人的經歷了解的不錯,我們來說說注意事項,這檔節目不是廣告直銷,所以你不能推銷產品,這是一次時長半小時的訪談節目,聊你的經歷,你的社會責任感,你遇到的麻煩這些話題,當然,中間我們也會讓觀眾知道,你的公司賣軟件,但不能像廣告直銷那樣直接。”
“臺詞本呢?我是說有沒有幫嘉賓準備好一些答案,用來應付一些難纏的問題。”湯米聽完之后,開口問道。
奧普拉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臺詞本,我來之后訂的新規矩,主持人可以拿著寫著問題和資料的手卡,但嘉賓什么都沒有,我就是想要讓觀眾看到嘉賓被我的問題問到手忙腳亂的樣子,真實反應才會更吸引人。”
“你確定?”湯米楞了一下:“沒有臺詞本,你不擔心節目節奏出現問題?”
奧普拉有些疑惑的看向湯米,不明白他為什么不擔心自己會尷尬,而是會擔心自己的節目節奏:“確定,不擔心,因為我會把控節奏。”
“溫弗瑞女士,你沒有簽制作公司對吧?只是在電視臺做主持人工作。”出乎奧普拉意料,湯米接下來的問題,更沒有考慮他該擔心的問題,而是問起了自己的工作情況。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好奇自己的工作,但奧普拉還是如實說道:“沒有制作公司愿意簽黑人女性脫口秀主持人,這個行業目前是白人男性占據主導地位。”
“溫弗瑞女士?能給我一個與你合作的機會嗎。”湯米得到確定的答案之后,馬上面露喜色的問道。
奧普拉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滿臉笑容的湯米:“湯米,我提醒你,你最好關心接下來在鏡頭前的表現,還有,我喜歡電視主持這份工作,不打算改行去當軟件推銷員。”
“不不不,不是賣軟件,是我出資成立電視節目制作公司,你在公司里占據股份,不需要你出錢,只需要繼續做好這檔脫口秀,我會盡快湊筆錢買下你這檔秀的全國發行權。”湯米激動的搓著雙手,眼神炙熱的看向奧普拉。
老天還是眷顧自己的,雖然沒有了佩羅的投資,但至少讓他遇到了還沒發跡的奧普拉,這等于白撿錢一樣的機會,他不能錯過,奧普拉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單純主持這檔后來會改名為《奧普拉訪談》的節目就行,他也不需要做什么,買下全國發行權,等著這女人大姐先是把節目做到芝加哥收視率第一,其他電視臺來采購時負責數錢就行。
都不需要特意做其他工作,因為上一世的制作公司也沒投入什么包裝或者宣發之類的費用,當時就覺得這黑人女性主持人似乎還可以,值得簽下來,沒想到這位黑人大姐靠自己的口才硬是把節目做到美國脫口秀第一,公司靠把節目賣給全國其他電視臺就賺到盆滿缽滿。
奧普拉皺起眉頭,疑惑的看向旁邊的索菲婭:“他患有精神疾病有多久了?你們要不要先送他去醫院,然后換個人來擔任嘉賓?”
“不用擔心,他到了鏡頭前會恢復正常。”索菲婭習以為常的說道。
奧普拉想了想,又看看盯著自己的湯米:“湯米,你看到陌生人會咬人嗎?”
湯米搖搖頭。
“很好,那我們節目時再見吧,你也許需要先吃點藥。”奧普拉順勢起身。
“等節目做完,我們再聊合作。”湯米嘆了口氣,怎么想撿個便宜這么困難,稍微熱情急切了一些,就被人當成精神病。
問題是,誰看到靠轉賣節目錄像就能賺幾千萬甚至幾個億的機會時能不激動。
演播廳,奧普拉坐在沙發上,對著現場的觀眾以及鏡頭語氣輕松的說著開場詞道:
“歡迎收看《早安,芝加哥》,我是剛剛搬來不久,每次開播還需要自我介紹的主持人奧普拉溫弗瑞,今天的嘉賓讓我有些興奮,因為他是個麻煩纏身的年輕人,當然,不是之前各位熟悉的那些因為持槍或者吸而惹麻煩的黑人年輕藝人,他是一名白人青年,明白我興奮的原因了嗎?白人男性,很少出現在我們這檔節目中,麻煩纏身的白人男性,更是一個都沒出現過,他們可能覺得不希望讓黑人觀眾們看到他的狼狽,只希望看到他的紳士一面。”
現場的群眾演員大部分都是黑人,此時聽到奧普拉的話,都哄笑出聲。
“好了,讓我們歡迎這位麻煩纏身的白人青年登場,湯米霍克。”
一頭金發,單調的西裝,湯米霍克有些緊張的走進演播室,禮貌的欠身伸出手與奧普拉握了一下,隨后坐在旁邊的嘉賓沙發上,對下面給他一些零星掌聲的觀眾們揮了揮手,隨后就雙手夾在大腿中間,有些茫然的看向奧普拉,靦腆的笑著。
奧普拉心中罵了一句這混蛋演技真好,后臺時還是言談反應雖然有些異常亢奮,但絕對不會靦腆害羞,結果現在在節目上一登場,馬上就變成了非常不適應黑人目光的純正白人做派。
她拿起手里的手卡,向觀眾簡單介紹了一下湯米的身份,比如斯坦福大學生,Actor公司創始人之類,隨著介紹完,僅有的幾聲掌聲也徹底不見,湯米甚至注意到現場群眾演員都有些不解的彼此對視一眼,眼神中寫滿好奇,就差直接開口發問:
“為什么找這樣一個白人書呆子來黑人收看的節目?”
奧普拉看到湯米這副扮相,直接把手里的問題卡扣過去,開始隨機發問,她笑著問道:“所以,你現在到底有多緊張?湯米?”
“我不緊張,女士。”湯米微微縮著肩膀,茫然的看向奧普拉,隨后馬上又收回目光,看向無人的空曠處,對著空氣用力點點頭說道:“沒錯,不緊張。”
下面的觀眾們頓時發出哄笑聲,似乎很滿意湯米一邊說著不緊張,一邊躲避觀眾目光的反應,不出意外,這家伙就要成為本期節目被奧普拉戲耍的對象。
“你公司的訴訟麻煩和你坐在這里,哪個讓你更加不安?”奧普拉笑著問道。
湯米低下頭想了想,才再度抬起頭看向對方:“我沒有麻煩,溫佛瑞女士,我的公司也沒有麻煩,我沒有不安,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該怎么和黑人朋友們交流,你剛剛介紹我時提到過,我是羅德島州人,那里黑人非常少,我從小到大身邊幾乎沒有黑人朋友,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向《考斯比一家》里演的那樣,現在站起身,和觀眾席上那些黑人用一套繁瑣的姿勢完成擊掌碰拳,我覺得那些動作很酷,我對著電視機學了很久,但我沒有找到黑人朋友試過……”
“現場有人會考斯比一家里的黑人弟兄見面的握手動作嗎?讓我們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說謊。”奧普拉看到湯米要裝作對黑人友好,馬上就開口發難。
如果湯米只是騙人,那等待他的只會是更加難堪。
現場站起一個黑人男性,湯米看看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的奧普拉,在眾目睽睽與鏡頭之下,走到對方面前,伸出手,和對方完成了那套足足有六七個囊括擊掌,握手,碰拳等動作的黑人弟兄見面流程。
握完之后,湯米還小心翼翼的向對方追問:“我做錯了嗎?這是我第一次做。”
“你做的非常好,如果你換上一身街頭服裝,再把皮膚涂黑,我都準備喊你一聲尼格了。”黑人觀眾對湯米夸獎道。
眾人這次把掌聲送給了湯米,湯米在掌聲中走回沙發前落座,隨后再度恢復成雙手夾在大腿中間,眼睛看向空氣的造型,看到他那副德行,觀眾又忍不住笑起來。
“想說點什么嗎?”奧普拉對湯米微笑著問道。
湯米此時卻把頭扭向她,目光溫和卻有力,讓所有人都能聽到:“我想說,我沒有說謊,無論是在這里,還是在其他地方。”
“哇哦”突然變得充滿力量的這句話,配合湯米望向自己的目光,讓奧普拉有瞬間失神,隨后馬上意識到,這混蛋想要接管老娘的節目!
她強壓下幾乎脫口而出的贊嘆與本該給他切入公司訴訟機會的常規問題,而是想要看看湯米的反應能力,所以停頓兩秒鐘,問出另一個問題:
“你之前在佛羅里達州參加過一次電視直銷節目,和現在比起來判若兩人,我們看看你那時的風采怎么樣?老實說,你繼續這樣,讓我覺得你有些虛偽,湯米,不過也很正常,畢竟大多數白人都是虛偽的。”
說著話,奧普拉示意打開現場的電視機,里面播放起湯米在佛羅里達州電視直銷中的精彩片段,湯米在電視機中意氣風發,讓現場的觀眾起身鼓掌,大聲歡呼。
“回到剛才的那個問題,想說點什么嗎?”奧普拉用遙控器按下暫停鍵,把畫面定格在湯米朝著觀眾拋下西裝的那一刻,開口問道。
心中把奧普拉問候了無數遍,這些黑人到底對白人有多大恨意,看到個白人出現在節目中,恨不得要用尷尬來當場干掉他?
當然,湯米臉上仍然是那種茫然,他直直的看向奧普拉:“What?我不明白你要我說些什么,是該說些什么。”
“說說你為什么在其他節目是一副模樣,現在又是另一種面孔。”奧普拉問道。
湯米瞪起眼睛:“溫弗瑞女士,你沒有在開玩笑?”
“沒有。”奧普拉還沒有意識到問題,點點頭說道。
“那你該抓緊時間回大學讀書了,這個問題正常人應該都明白。”湯米表情驚訝的看著奧普拉:
“看看電視機里那些觀眾,都是白人,我在那個節目時和我在羅德島州站在家門外沒有區別,但我請你看看現場,都是黑人,我不知道哪些話會不會讓他們感覺我傲慢,感覺我歧視……”
“既然你猜到自己會有嚴重的不適感,為什么還要來這里?是為了推銷你的商品嗎?”奧普拉對湯米追問道。
湯米在回答之前,嘴角就已經忍不住浮出微笑,看到那微笑,奧普拉第一反應是自己問錯了問題,或者說這家伙就故意等著自己問類似的問題!
湯米看向鏡頭和觀眾席,嘴里說道:“我的助理索菲婭,的確建議我去紐約,去波士頓,洛杉磯參加那些更有深度,收視率更高的脫口秀訪談,那些節目也對我的麻煩感興趣,但我堅持把第一站選擇了芝加哥,不是為了打廣告推銷商品,各位絕對沒想過要在脫口秀上購買軟件,對吧?其實,我第一站選擇芝加哥,是因為我媽媽的偶像伯尼斯費舍爾在這座城市戰斗過,我要替我媽媽來看一看這座偉大女性戰斗過的城市。”
奧普拉聽到湯米嘴里蹦出伯尼斯費舍爾時,第一反應就是糟糕,這個年輕人比自己想象中準備的還要充分。
果然,聽到一個白人青年嘴里冒出這個名字,現場已經有黑人鼓掌,掌聲雖然是給能說出這個名字的湯米,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偉大的名字,至少觀眾們明白,這個白人小子與那些刻板的白人不同,那些白人把對黑人友好掛在嘴邊,但根本不想了解黑人,除了馬丁路德金之外,他們幾乎都不知道和黑人聊天時該夸獎哪個黑人偉大人物。
“我很好奇你媽媽居然在羅德島州這種白人人口占九成以上的地區,會知道這個名字。”奧普拉馬上問出了另一個引起觀眾狐疑的問題。
沒錯,住在沒有什么黑人的羅德島州,為什么會知道黑人女性社會活動家的名字,白人是絕對不會宣傳這種人物的。
“我媽媽是意大利人,溫弗瑞女士,我提醒你,意大利人在羅德島州被稱為歐洲黑人,不是所有白人都像愛爾蘭裔或者英國裔那樣傲慢,至少意大利人不是,我們沒資格傲慢,當羅德島州沒有黑人時,也并非各位想象中那樣,白人和平共處,沒有黑人,白人就歧視歐洲黑人,我媽媽在還未結婚之前,曾找到一份百貨公司售貨員的工作,但因為她是意大利女人,所以被要求不能允許坐下工作,明白嗎,就是所有愛爾蘭裔,英國裔那些純種白人售貨員能擁有一把椅子,坐在柜臺前工作,但我媽媽只能穿著高跟鞋,站在旁邊,猜猜她因為什么,才變得能和其他白人一樣坐著工作?”湯米拋出個問題,不過沒有準備讓奧普拉回答,而是自己看向鏡頭與現場觀眾:
“因為伯尼斯費舍爾女士,因為這位偉大的黑人女性,因為她在芝加哥幫黑人女性爭取各種權利,最終,百貨公司的售貨員,不分膚色全都有了座位,那時起,伯尼斯費舍爾就成為了我媽媽心中的偶像,她一直對我說,費舍爾女士是為不分膚色的所有女性戰斗,她是偉大的女性,比起那些虛偽的政客不知道偉大多少,所以,我要來芝加哥,對費舍爾女士的雕像送上一束鮮花,為我的媽媽,為了我媽媽的孩子,為了所有被羞辱為歐洲黑人的意大利人,向她說聲謝謝,謝謝她改變了這一切。”
湯米的聲音平和,并沒有好像在佛羅里達州直播賣軟件時一樣激昂慷慨,但是卻深沉有力,目光深邃。
現場的黑人已經開始自嗨起來,他們用力鼓掌,對白人能知道這個黑人女性的名字而激動不已,總算有一個沒有被虛偽同化的白人青年,在他母親的影響下,明白黑人為這個國家做的一切。
“而我,作為我母親的兒子,從我已去世的母親那里……”湯米淡淡的說道。
“你母親已經去世?”奧普拉最終放棄抵抗,在這個問題時,巧妙切回問起了問題卡上準備的問題。
至于節奏,就交給這個演員吧,前期斗智,小小刁難一下對方也許能讓觀眾眼前一亮,但如果一直糾纏,只會讓觀眾感覺主持人厭煩,而且很明顯,自己擔心的局面沒有出現,湯米很好的吸引了這些觀眾的注意力。
隨著這個問題問出,湯米點點頭,有些傷感:“這就是為什么我替她來芝加哥,而不是陪她一起來的原因,她死于誤殺,但法庭最終定罪為交通肇事逃逸,兇手是兩個愛爾蘭白人,誤殺了一個意大利人,只需要賠三千塊,事實上我們一分錢都沒拿到,所以各位,現在能想象歐洲黑人在羅德島州的凄慘生活了嗎?是不是與芝加哥的各位沒有太大區別?”
現場觀眾們有人捂住嘴巴,有人則發生小聲的驚呼。
“似乎你母親的去世對你影響很大?”奧普拉看著湯米,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母親無數次把她丟去父親家中,幾乎缺席了她大部分童年。
“很大,讓我從一個貪玩的孩子變得成熟起來,沒了母親,我只能努力回想她生前對我說過的話,可能伯尼斯費舍爾女士對我母親的影響,隨著她去世,反而開始真正影響我,也是從那時開始,我決定要做些正確的事。”
奧普拉繼續問道:“你所說的的正確的事,是一些軟件公司眼中違法法律的行為,一家大型軟件公司因此正對你的公司提起訴訟。”
“伯尼斯費舍爾,馬丁路德金,惠特尼楊,詹姆斯法默成立美國種族平等大會時,當時的肯尼迪總統也一樣覺得他們是麻煩,控告他們違法,把他們試圖抓進監獄,但我們最終都知道,誰才是對的,誰該永遠被銘記。”湯米笑著看向奧普拉,開口說道。
這個答案引得全場掌聲如雷,奧普拉也忍不住為湯米這個答案鼓掌,他成功先幫觀眾們灌輸了一個想法,肯尼迪總統不是好人,那他的家人只能和他一樣是壞人。
等掌聲稍歇,奧普拉繼續問道:“所以,你不覺得自己的公司會被法庭裁決違法?”
湯米看向鏡頭:
“我會深感榮幸,因為他們給了我與那些黑人民權活動家同等的待遇。”
說完之后,他抬起雙手,讓準備再爆發一輪熱烈掌聲的黑人觀眾們停下動作:
“不需要,不需要掌聲,我知道各位現在可能感覺湯米這個白人小子似乎與其他見過的白人不同,他不虛偽,他不刻板。”
“但這有什么值得鼓掌的呢?我這個白人哪怕只稍稍流露出一些對黑人的平等與尊重,就能讓各位為他熱烈鼓掌,這不是一種悲哀嗎?”
“這恰恰代表還有無數白人不了解黑人,不了解那些獨屬黑人的苦難歲月?恰恰代表各位內心也還因為社會環境造成的因為收入,社會地位這些與白人之間的差距而自備,所以白人一點點認可,就讓你們欣喜若狂。”
這番話說完,黑人們陷入沉默,奧普拉臉色也變得有些嚴肅。
湯米目光傷感的看向觀眾席:“這是一個糟糕的世界,人類,本該生而平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看溫弗瑞女士,穿著得體的女裝,精致的妝容,在鏡頭前侃侃而談,似乎是黑人女性中的精英代表,實際上呢?她來芝加哥第一次主持這個節目當日,整個美國有六個脫口秀調侃了這則消息,他們嘲笑溫弗瑞女士,說她雖然身材魁梧看起來像個男人,但不代表能做到男人能做的事,一個黑人女人怎么可能主持需要靈活應變并且有深度的脫口秀呢?繼續回巴爾的摩念新聞稿吧,那份工作更適合她。”
奧普拉整個人愣住,她盯著湯米,湯米目光真誠的回望著她:
“一個各位眼中,已經絕對算是精英的黑人女性,在同業的白人眼中,才剛剛獲得被他們嘲笑的資格,但就是讓自己名字出現在那些傲慢者的調侃中,溫弗瑞女士都要付出二十九年的漫長時間,她出身貧寒單親家庭,和我一樣讀著一所垃圾高中,靠著自己努力考入州立大學,拿到全額大學獎學金,然后再在小城市的電視臺念了十年的新聞稿,才走到了芝加哥。”
“為了走到現在,她少年時離家出走,離開糟糕的原生家庭。”
“為了走到現在,她需要努力讀書,在密爾沃基林肯高中拿到僅有的一個UP名額,獲得學費補貼,讓自己有機會轉學到教育質量更好的高中。”
“為了走到現在,她需要忍受在校車上同學詢問她各種不友好的問題,比如為什么你會和我家的仆人之前是同學,你為什么來讀書而不是去當仆人。”
“為了走到現在,她對著院子里的烏鴉和房間里的布娃娃練習采訪。”
“然后呢,她也才剛剛獲得被他們嘲笑的資格而已,這就是我說的,這是一個糟糕的世界,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人們也不該是這樣。”湯米始終聲音平靜,但奧普拉卻已經有些撐不住,此時努力吸著氣。
湯米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
“那些沒有被嘲笑的人們呢,不是他們尊重我們,而是那些傲慢者,覺得我們連被嘲笑的資格都沒有,讓世人出生在這樣的世界,是上帝的決定,但至少我們該做些正確的事,比如聽媽媽的話。”
“馬丁路德金有一個偉大的夢想,我沒有,我的夢想很小,我只想聽媽媽的話,做些力所能及又正確的事,我在大學學習計算機科學,不是為了賺錢塞進自己的錢包,我只是想,也許讓那些沒資格被嘲笑的人們,沒有考上大學去學習計算機的人們,能多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回到剛剛溫弗瑞女士問我的問題,為什么我不認為自己的Actor公司違反美國法律?”
“我想說,溫弗瑞女士,如果廉價傳播知識與科技,讓更多底層收入者有機會改變生活,讓他們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也會被宣判有罪的話……”
“我該立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