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備猶豫的模樣,劉宏疲憊的搖了搖頭,又捏了捏劉備的手。
“玄德,現在我身體虛弱,不能處理很多事情,所以,暫時,在我康復之前,所有的事情由你代替我處理,張讓,蹇碩,董重,你們三人過來。”
張讓、蹇碩和董重三人靠近了劉宏。
劉宏抬手指向了劉備。
“在我不能理事的時候,你們有任何事情,都要和玄德商議,最終由玄德作出決斷,玄德的決斷,等同于我的決斷,伱們要聽玄德的指令,不要擅自做主,明白嗎?”
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又一起看向了劉備。
“明白。”
然后三人一起向劉備行禮。
劉備還禮,又看向了劉宏。
“陛下,這樣好嗎?”
“我病重,不能理事,恐耽誤大事,目前我能信任的人不多,玄德,只有你,才能真正為我分憂,你千萬不要推辭,我可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到你的手里了。”
劉備看著劉宏看了一會兒,眼眶里溢滿了淚水。
“陛下厚恩,臣萬死難報!臣向先祖起誓,一定竭盡全力捍衛劉氏山河,絕不讓何氏、袁氏篡奪劉氏江山!”
劉宏放心的點了點頭,喘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他便昏昏入睡了。
一群人為了不打擾劉宏的休息,齊齊離開了劉宏的寢殿,只留下董太后在劉宏身邊照看。
離開宮殿之后,張讓、董重和蹇碩三人紛紛向劉備示好,并且向他討教接下來該怎么做。
如今,他們四人算是命運共同體了,劉備作為地位最高、最有才能和成就的人,也的確能得到他們的認可與信賴。
于是他們并不反對在劉宏病休期間聽從劉備指令的事情。
“當前局勢,我方占優勢,而袁氏和何氏占劣勢,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束手就擒,此番何進請求去徐州討伐黃巾軍,看似退讓,實則以退為進,是為了招募更多的軍隊來補強自身。”
“啊?”
張讓之前就知道,董重,蹇碩則是大驚。
蹇碩忙問道:“那您方才為什么要說服陛下答應何進呢?”
“我不想讓陛下太憂心,而且他們這樣做,以為是以退為進,實際上是在自掘墳墓。”
劉備冷笑道:“讓他們動彈,讓他們集合自己能用的力量來雒陽,這是給了我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不讓他們積累實力,他們就不敢與我正面對抗,不敢與我正面對抗,我又怎么能正大光明的消滅他們呢?”
張讓對此沒什么看法,董重和蹇碩倒是對劉備這樣的說法頗有些擔憂。
董重苦笑道:“君侯,何氏就算了,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好對付啊。”
蹇碩也點了點頭。
“就算是何進,也沒有那么好對付,君侯還是應該多加小心,千萬不要被何進給蒙騙了!”
劉備緩緩點頭。
“獅子搏兔,亦盡全力,我絕不會讓他們算計我,不過當下的情況,我確實不會很擔心,二位,你們且做好自己的職責,領好西園軍,控制好雒陽城,不要讓袁氏和何氏的勢力滲透進來,就可以了。”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何進他們就別想派一兵一卒入城!”
董重咬牙道:“袁紹也好,袁術也好,他們的軍隊,休想進入雒陽城!雒陽城各城門的校尉都是我的人,我給他們的賞賜也是最多的,這一點還請君侯放心。”
“我這里也是一樣。”
蹇碩跟著開口道:“西園軍雖然剛剛成立,但是作為天子親軍,最起碼的立場還是有的,天子是什么命令,西園軍就會如何行動,既然天子有令,西園軍也會聽從君侯的命令。”
劉備點頭。
“既如此,只要我們四人齊心協力,何氏和袁氏休想得逞,諸位,希望我們戮力同心,一起打敗袁氏、何氏,我在城外,諸位在城內,通力協作,則袁氏和何氏,必然覆亡!”
四人的密會結束之后,董重回到宮殿中陪伴董太后,蹇碩徑直去了西園軍軍營。
張讓留下來按照老樣子相送劉備。
路上,張讓詢問起了劉備相關的安排。
“你不會真的覺得蹇碩和董重能成事吧?這兩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話說的好聽而已,真要能成事,陛下還大老遠的喊你回來干什么?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我當然知道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所以我已經做好了三手準備,他們能辦事最好,不能辦事,只要不礙事就行。”
“三手?”
張讓疑惑道:“除了我之外,你還有什么幫手?你可別對我說你也打算從外地找軍隊來。”
“第一手是雒陽城內的你,第二手是我自己的軍隊。”
劉備豎起了三根手指頭,笑道:“第三手,是一支秘密人馬,來自并州,他們也會在城外協助我,到時候,如果袁隗和何進在城內,就由你動手,如果在城外,就由他們動手,如果你們都不成,我再把大軍壓上,親自動手。
三手準備,三道鬼門關,我就不信袁隗和何進這兩位能夠連闖三道鬼門關站在我面前和我談笑風生,他們的氣運如果能到這個地步,我也認了,我算他們狠。”
張讓頗有些意外。
“并州?城外?你拉攏了誰?不會是董卓吧?他可是袁氏故吏,你拉攏他?怎么可能?你不怕他向袁隗告密啊?”
“怎么不可能?”
劉備低聲道:“老張,從來沒有絕對的忠誠,所謂的忠誠,不過是價碼沒有給到位罷了,而且董卓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背叛的事情了,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
張讓搖頭道:“不過我又想了想,但凡是你說過的事情,我還真沒想到你有辦不到的,別人說,我肯定懷疑,你說我就真的不敢懷疑了,要是連董卓都被你拉攏了,我無話可說,我想袁隗到死都不會相信的。”
“所以啊,弱小和無知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
劉備拍了拍張讓的肩膀:“傲慢才是。”
張讓面露疑惑之色。
“傲慢?你是指誰?袁氏嗎?”
“大漢的閥閱名門,高高在上的士人高門,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犯下了無藥可救的傲慢之罪,他們,必將因為傲慢而走向徹底的毀滅,袁氏,只是一個開始。”
劉備在張讓的肩膀上加了點力氣,捏了一把,弄得張讓有些莫名其妙。
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還要對付誰?
難道是楊氏?
楊氏狠狠的得罪過劉備,曾是劉備最大的敵人,他如果想要覆滅楊氏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一個四世三公,一個三世三公,兩大豪門要是都毀在劉備手上,又該是何等的局面呢?
劉備不會從辯經達人變成閥閱殺手吧?
張讓不在乎士人高門的存續,他只是覺得要是能親眼看著士族高門的毀滅,一定會非常有趣,不過劉備所設想的未免也太長遠了,也明顯不是他這個地位能辦到的事情。
走著走著,忽然間,張讓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個不算可能性的可能性。
如果當真這樣的話……
劉玄德,你也太可怕了……
隨后,按照劉備的要求,張讓把何進的請求回復給了何進,讓何進知道他的行動被允許了。
他可以去徐州,也可以募兵,但是募兵數量需要有限制,不能超過三萬,再多就不行了,且朝廷財政無法給他提供多少支持,他需要自己想辦法籌措軍費。
對于前者,何進是很高興的,對于后者,何進很不高興。
難道要我自掏腰包募兵?
那不行,就算是我用來爭權奪利的軍隊,也不能我自己掏腰包,說什么也要從朝廷撈一點錢來。
東漢末年高官顯貴們行事就是如此的荒唐搞笑。
對付你,還要用你的錢對付你,自己都不想多掏一分錢。
于是他上表爭辯,試圖從朝廷財政里撈錢出來。
對此,劉備感到好笑,代替昏睡未醒的劉宏回答了何進——要不然你別去了,朝廷沒錢了,還打什么仗,繼續交給劉焉去折騰吧,你說呢?
何進想了想,又找袁隗商量了一番,最后兩人咬牙決定自己掏腰包募兵,指望從鐵公雞皇帝身上掏錢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在錢的問題上和皇帝鬧了矛盾,那日子才不好過。
皇帝的貪婪可是出了名的。
至于這筆募兵費用該怎么出,怎么平攤,何進就和袁隗進行了一番友好而和諧的交談,然后又把各自麾下的鐵桿部下們拉出來一起商量,希望可以稍微分擔一下募兵和養兵的壓力。
大家那么看好我們,一定愿意出這筆錢的,對吧?
圍繞在何進與袁隗身邊深度綁定的各大家族頓時郁悶了。
他們圍繞在何進和袁隗身邊是為了獲取利益的,但是現在獲取的利益還沒看到,就先要支出反哺了。
這筆生意真的劃算嗎?
懷有疑惑的人并不少,但是他們已經沒有了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何進和袁隗盡可能的不想讓自己支出太多,想讓小弟們支出多一點,奈何小弟們主要看他們的姿態,他們出多少,小弟們才有可能出多少。
于是何進和袁隗被迫大方了一把,拿出了不少家族積蓄裝樣子。
這下子,小弟們就不能懈怠了,必須要拿出足夠的誠意來給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