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特意叮囑,不用當眾宣旨,送到兄長手里便可。”
霍光請出圣旨,遞給霍去病。
等霍去病接了旨,霍光便打算找個位置入座,視線落在距離最近的熊三身上。
熊三伸手一攬,把整個木托的肉環在胳膊的直徑護持下,眼神警惕:“肉不多,我吃半扇羊不夠。”
霍光愣了下。
白南妤在霍去病左手稍后的位置,笑道:“子孟在側翼加一席吧。”
子孟是霍光的字。
“多謝阿嫂。”霍光執禮回敬。
白南妤欣然淺笑,頭一回聽人叫她阿嫂,美滋滋。
仆從搬來矮席后,霍光理了理衣衫,眼神稍稍丈量了下矮席的長度,大概四尺六寸左右。
他以胸口對準矮席兩尺三寸的正中央位置入座,分毫不差。然后伸手把斜向擺放的筷子扶正,不偏不倚,打量了一眼,略微松了口氣。
等霍去病瞄過圣旨,動筷以后,霍光才跟著動筷,恪守規矩。
皇帝正式下旨過來,加封霍去病食邑為三萬戶,遞增了一萬戶。
三萬戶的食邑,名副其實的漢開國第一封王。
此戰力破西族,皇帝觀戰后便擬旨,讓霍光帶了隊輕騎,數日疾行,趕來送旨。
皇帝之前因為霍去病殺常山王,將封國收回,但食邑仍在。
大漢以后不會再有封國,施行的是高度中央集權政策,以鞏固帝權。
霍去病看見旨意里沒提封國,反而松了口氣。
大漢如今有九十九郡,如果只有他一人有封國,長遠看未必是好事。
眼下有封號食邑,而沒有具體的封國屬地,才是最理想的局面。
開國時高祖皇帝給張良封過三萬戶。
張良堅辭,稱不敢受。
但那時候的漢和現在的漢有太多不同,地域,國力,都相差許多倍。
此時的皇帝,不會容不下一個三萬戶,尤其這個三萬戶是霍去病。
除了食邑增加,圣旨上還有別的內容,涉及些特殊的事情,所以沒有當眾宣讀。
霍去病看后便收了起來。
宴席散了,眾將各自下去休息調整。
霍去病卻是帶著霍光,來到書房。
小老弟在矮席上落座,把衣襟下擺對稱整理好,抬頭見墻上掛著一張作戰地圖。圖上有霍去病親手標注的數條攻防線路,分黑、紅兩色做了注解。
霍光如獲至寶,凝神查看。
黑線是對方的進攻路線,從南部海疆和漁陽郡登陸,雙向作戰。
這是兄長對下階段戰局的預判,紅線是我軍的反擊路線。
霍光邊看邊思忖:紅線有三條,其中兩條是阻截對手的路線,很好理解。但這第三條作戰路線,位置怎地如此特殊……
霍去病入座后取出同心蓮葉,和皇帝,進行聯系。
皇帝則將衛青,董仲舒,道尊,影子一起拉進來,顯然有重要的事宣布。
不知不覺,大漢已有了六位半圣。
除了崛起過快,底蘊仍有不足,單是半圣數量,比西族亦是絲毫不弱。
“陛下送來的旨意上說,將要再次封禪,且這次封禪我大漢九十九郡,連同周邊各國都將受邀參加,要舉行一次史無前例的封天禪地大典?!”
霍去病對于皇帝在這個時間點封禪,稍有些意外。
“沒錯,是朕思慮后的決定。”
皇帝的聲音在同心蓮葉里傳出,道:“朕認為已到了再次封禪的時候。不能因為和西族交戰,而耽擱封禪。
此時開始籌備,待各方齊聚,正式封禪,最快也要秋季,已經很晚了。”
又道:“如果這次封禪成功,朕,去病,衛卿,爾等眾人,都有可能借國運再進一步。如此,對付西族豈不更有把握?”
“所以朕覺得在擊潰西族后再封禪,不如此時適宜。”
“退一步說,封禪即便失敗,沒能推動朝運再漲,仍可以以后再試,我們并無損失。
為何不能先封禪一次,若成功,益處極大。”
霍去病心忖:陛下可能是發現難以跨越仙魔門楣,所以想封禪,推動國運,趁機沖擊仙魔境。
不過皇帝說的有道理,不妨先試試。
漢現在的國運,史無前例,極可能成功登頂,成為第一個古來盛傳的仙朝國度。
且封禪,對霍去病的修行能不能再進一步,也是一個機會。
“這次不僅要封禪,且朕將擬旨傳告天下,讓萬族來朝,齊聚長安。”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期待。
八方來聚,本身也是一種氣運的匯集,是古今未有的盛況,將牽動整個天下的氣運往長安交融。
屆時展開封禪,推動大漢國運跨越壁壘,成就仙朝,必可將皇帝推上仙魔境。
一國封禪,百國來朝,會是什么樣的盛況?
通過同心蓮葉聆聽的董仲舒,道尊亦不由得為之動容,生出強烈的期待。
如果大漢國運遞增,他們這些和漢牽扯極深的半圣,都將是最直觀的受益者。
“不過封禪時最好無戰事,國泰民安。”
皇帝道:“接下來要怎么做對封禪最有益,眾卿有何意見?”
霍去病和皇帝商談結束,已是傍晚,窗外夕陽如火。
地下長城外的空間。
仙主執握昆侖主鏡,低頭打量。
他從青銅古路取回來的昆侖主鏡,不止是一件仙器,內部還藏著一個秘密,是他最重要的底牌。
他被困在皇陵,秦皇想盡辦法仍無法殺死他,表面原因是因為祖石讓他有了不滅的生命烙印,因為女帝與他神魂共通,能在外給他傳遞力量,維持生機。
但實際上仙主還藏了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壓箱底手段。
是他最后的依仗。
底牌就在昆侖主鏡內,放在青銅古路所在的虛空,隱匿多年。
此時仙主伸手磨蹭著昆侖鏡:“現在還不是吸收的時候,一旦動用,消耗的時間太長了……霍去病,漢帝,也沒資格讓我用上此物。”
他猶豫片刻,伸手虛推,昆侖主鏡在面前放大,變得如同一座鋪在虛空中的銅綠色湖泊。
仙主一步跨出,消失在鏡內。
鏡子里封存的洞天,光彩紛呈,千變萬化。
仙主進入了一個密閉的幽暗空間。
這里盤坐著一個身穿青銅甲的中年人,長發披散,身形高大。
他坐在那,肩胛被兩條手指粗的鎖鏈穿透。
鎖鏈明滅時,與其體竅互通,竟是封禁了他全身的竅穴,限制其力量。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有人褻瀆西王遺骸,將其喚醒,役其為奴。你可愿出去統兵,斬殺褻瀆西王之人?”
仙主肅容道:“若愿意,則接受我的禁制,我放你出去征戰!”
被鎖鏈捆縛的人,緩緩抬頭,露出一張方正如雕塑般刻板,冷硬的面孔,雙目炯炯,雖是被囚禁之中,仍有種從容堅定的氣度。
這人就是西王舊部,曾經西王座下統帥,天璣大將。
他擔任統帥時,現在的西族大統帥只是他麾下副帥。
“誰褻瀆西王?”天璣聲音低啞。
“當年西王身死,伱對我說,將其厚葬,陪葬其生前之物若干,你便自愿被囚,不率部反抗,我答應了你的請求。
西王之死是你親眼所見,如今她被人以兵術復活,成了分身,奴役其行事。”
仙主面前出現一幅畫面。
西王母前來盜取祖石時的身影,一閃而逝。
天璣凝神查看,道:“復活西王者是你的大敵?你想借我們這些西王舊部,對付你的敵人!”
仙主坦然承認:“沒錯。”
“我們畢竟是同族,族群現在正不斷衰弱。”
“不管是為了族群的延續,還是為西王,你都應該為族群而戰,幫助族群獲得休養生息之地。”
“你若愿意出來為戰,成功以后,我可任你為大統帥,若你想離去,我也不會阻攔!”
天璣思慮道:“你想讓我怎么做?”
“一是由你麾下部眾出去幫我征戰,你仍留在這里,運籌帷幄,助我攻占神州。另一方法是你親自出去統兵,但要被我種下神魂禁制。”
仙主負手道:“兩者任選其一。”
“神州地理,地貌,兵眾多寡,敵我形勢如何?”天璣問。
仙主屈指輕彈,一縷光曦融入天璣眉心。
其內攜帶著大漢和西族兩方的人馬數量,戰況等等相關。
“你們從漢人的漁陽郡登陸北上,進入草原是個錯誤。”
天璣吸收了仙主傳遞的訊息,道:“對方是在用餌引你不斷增兵,逐步蠶食,削減你麾下力量。”
仙主從容道:“我亦看出其打算,但憑借我族的兵力,更強的戰斗力,顯然能加以利用。
一朝奪得西域,血氣充盈,蓄滿血池,發動兵潮,漢必無力抗拒。”
“這就是對方高明的地方,即便你看出其目的,仍會一腳踏進去。”
天璣淡淡道:“對方表面是在陰謀用計,實則用的是陽謀兵策,不怕你看破。”
“你是說對方利用了我的心理,看出我們就算明知是計,仍會上當。”仙主道。
天璣:“你傳給我的訊息里,這個叫霍去病的漢人將領,不僅預判到了你的打算,還擾亂了你的感知,讓你無法事前洞察他更深層次的布置。”
“他有手段干擾你,掩蓋用兵的圖謀,讓你墜入其中。可見他不僅有謀略,武力也不弱于你多少。”
“你給我的消息里,這霍去病還不滿二十二歲,你確定?”
“嗯,你被囚在這里,不知外界變化。神州之地,將修行分為三教九流,霍去病是其中專修征戰之道的兵家。”
仙主道:“若按他們的劃分,你也是兵家一脈。
霍去病其人天賦卓絕,千年不遇,是不世出的兵家將才。”
“你想讓我去對付他。”
天璣面無表情:“他的計策并不難破,若我用兵,只要從海上主攻其南路,可破其海岸防線,將漢徹底拖入戰火。”
“他們的海岸線漫長,不可能防得住。”
“他們能防一點,你就換個位置再打,他們的兵員數量不如你,要守這么長的海岸線,必處處漏洞。
是你太貪心,覺得從海上攻入漢土,還要往北推進,進境最慢,所以才被人算計,引入草原。”
“從海上主攻,登陸后往西去,便是身毒。先取身毒,既解決了血氣問題,又因為漢之南部是山區,規避了漢軍最擅長的騎兵。憑我族兵鋒,必可勝之。”
天璣篤定道:“取身毒后北上,即是西域。稍曲折了些,但漢絕無力抵御,大勝唾手可得。”
仙主露出笑意:“不愧為我族前任統帥。我和大統帥商議,進來見你之前,剛決定接下來攻漢要實施的策略,被你一語道破。”
“有你來對付霍去病,必可令其慘敗!”
天璣道:“我不會出去幫你,我的部眾你可以放出去,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仙主轉身離去:“也好。”
冷月如鉤。
霍去病在宅邸內,從靜坐中驚醒。
剛才,他本在修行入靜,卻是忽然生出一種心悸感。
此刻回神,他當即動用連環計,勾連隔岸觀火,成就上上策,嘗試追溯心悸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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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