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聽到念羽這話不由得一怔,接著嘆了一口氣,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黯淡,沒有說話——
云起當然覺得言木跟某個人很像,豈止是像,言木的身形跟寒嶺生幾乎一模一樣,不止身形,其實言木的那雙眸子要不是青藍顏色、而是尋常棕黑色的話,他的眉眼也跟寒嶺生一般無二;除去這些,今天倆人聊了一路,言木的舉止談吐也總讓云起想起寒嶺生,有好幾次云起都差點把“言木兄”叫成了“乾兄”。
念羽看見云起這副神情,也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公子,我,我不是說……。”
云起笑著搖搖頭,摸了摸它的翅膀,說:“沒事的,這怎么能怪你。”
念羽忽然又啊了一聲,說:“我想起來了,言木公子是跟龍玉捕十分相似。”
剛一說完念羽就想起來云起第一次見到龍淵時就說過他像極了寒嶺生,急忙又道:“公子,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言木公子身上也有很多追思蝶,跟龍玉捕的差不多。”
念羽畢竟是追思化生,對追思之力十分敏感,所以雖然龍淵把引念罌收起來了,念羽還是能感應得到。
云起聞言有些訝異地噢了一聲,問:
“你是說言木兄的追思蝶跟龍玉捕的追思蝶相似?你什么時候見到他的追思蝶了?還有,你之前不是說同一品的追思蝶都長得差不多、分不太清么?怎么能看得出他們的追思蝶相似來?”
念羽拍著翅膀飛到云起眼前,一邊倒退著飛,一邊解釋說:
“不是說他們的追思蝶長得像,這個我的確認不出來,而且我也沒見到他們的追思蝶。但我對追思之力的感應不會錯,言木公子身上的追思蝶極多,除了龍玉捕,我再沒見過誰有這么多追思蝶的。”
接著念羽又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奇怪,言木公子和龍玉捕身上的追思蝶之多,恐怕匯集了數十地的百姓思念,有這么多追思,足夠化生念兮了,為什么還只是追思蝶呢?真是奇怪。”
念羽自己就是念兮一族,還是品序最高的萬羽念兮,連它都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云起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便沒有說話。
念羽琢磨了一好陣兒,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云起道:“公子,你說,言木公子該不會就是龍玉捕吧?他們倆能有這么多追思蝶,那是相當的罕見,何況他倆又都長得很像……”
它原本是想說很像寒嶺生,接著忽然反應過來,趕緊打住話頭,改口說:“可龍玉捕是司非殿的行捕,這個身份有什么必要在我們跟前隱瞞呢?”
云起聽到念羽這話,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云起這是想起來言木說過他主修神魂,還會醫藥之術,依照殿中記錄來看,龍淵所修的也是神魂一道,而且龍淵加入行捕之前乃是藥家客卿,想來也應該擅長醫道,倒還真對得上;
此外,言木和龍淵的身形都跟寒嶺生極為相似,龍淵又不知道為什么,似乎一直在躲著自己,以至自己根本不知道他長什么模樣,這么看來還真是極有可能。
想到這里,云起搖搖頭,對念羽說:
“也許吧,但也有可能只是個巧合。總之,言木兄是龍玉捕也好,不是龍玉捕也罷,他這么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就不要妄自猜測了,也不要對外提起,免得給言木兄惹上什么麻煩。”
念羽聽完乖乖地噢了一聲。
另一邊,龍淵告別云起后,等確定他看不見自己了,便停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雙眼疲憊地倚著一棵大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他畢竟身中劇毒,雖然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強行化解掉了,但這種以毒攻毒的辦法對神魂的負擔極大,剛才他是因為不想讓云起擔心,所以一直強打著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現在一松懈下來,便有些支撐不住了。
就在此時,旁邊樹林里驀地卷起一陣旋風,一只白虎猛地從樹后躥了出來,原來是蒼遨過來了。
蒼遨看到龍淵這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切了一聲道:“剛才就叫你趕緊走,你還不肯,非要跟病書生一起在林子里瞎逛,怎么,現在知道累了?”
龍淵沒有接話,只是搖頭笑笑,扶住樹干費力地站起身來說:“小白,稍等一下啊。”邊說邊取出進林子前的衣服換了回來,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他們回來的這一路上因為有殷遙等靈獸給他們的信物,回森林的獸群都不敢過來打擾他們,走得倒是很順利,但他們幾人畢竟之前深入森林、路途不短,先前醫治眾靈獸的消耗又大,所以幾人這一路走得并不快,花了不少時間,到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龍淵眼看天色不早,便問蒼遨道:“小白,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蒼遨聞言瞪了他一眼說:“馬上就要回去了,小爺干嘛放著好吃的不吃要吃干糧?你可是答應過的啊,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會是想反悔吧?”
龍淵笑著搖搖頭說:“這有什么好反悔的。你要是不餓,咱們就趕緊回青羊鎮去。”說完龍淵忽然靠過來,摟著蒼遨說:“小白,跟你說個事兒啊。”
蒼遨一聽這話,立即警惕地看向龍淵道:“你又想干嘛?剛才說不反悔的啊。”
龍淵見到蒼遨這副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吃什么都行。我是說,方才在森林里你應該也聽到殷遙道友的話了吧?森林里邊兒發生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聲張了。”
蒼遨點點頭,說:“知道知道,不就是棵發了瘋的曇默樹,誰這么不開眼會跟它們搶似的。”
龍淵接著說:“方才云大人說要把大概的情況報到司非殿和得靈城官署,論功行賞,我跟云大人說,我們倆的事呢,也就不要聲張了。”
蒼遨聽完哦了一聲,沒出聲。
龍淵原以為蒼遨聽完會不高興,卻沒想到蒼遨只是哦了一聲就沒有了動靜,有些摸不準地問:“怎么樣?”
蒼遨有些莫名其妙地反問道:“什么怎么樣?”
龍淵回答道:“我是說,我們倆這次幫著解決獸潮的事,就不要聲張了,你沒意見么?”
蒼遨白了他一眼說:“你當真是毒藥喝多了腦子壞掉了?不是都答應那幫家伙不提森林里發生的事了,那還聲張什么?”
龍淵解釋說:“云大人終歸是要報給殿里的,這事兒它們也同意,按說這次解決了這么大的麻煩,殿里和官署都會給我們記上一功,可要是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那就沒法兒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