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司。
角落中的一座偏殿,環境很差,靠近茅房,惡臭味熏天,打掃的很干凈,地面上不見一片落葉和一點灰塵,隨著微風吹來,味道還會更重。
殿中,空間很小,只有一間,沒有任何布局可言,天花板泛黃,墻壁帶著歲月的痕跡,像是積雨殘留所致,墻皮脫落,有些地方掉下來一大截,擺設簡單,只有一個書架、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破舊不堪。
楊毅來坐在椅子上面,一動不動,目光滯納,像是行尸走肉,丟了靈魂似的,保持這個姿勢好久。
就在剛才,龐友善再次找上門威脅。
如果敢不聽話,或者耍小心機,變本加厲的折磨何霏霏,讓她生不如死、每天在絕望和掙扎中度過。
這樣的日子已經承受六年,六年下來,不知道怎么挺過來的,從剛開始時的憤怒、不甘,再到現在的麻木,唯一支撐的信念,便是她活著!
他們的關系,遠比韓正剛說的還要深厚,除了是生死之交,還曾在何嘉家里借讀三年。
倆人的老家都是長平縣,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出身寒門,活的很艱苦!但他比較不幸,家人先后離開,年紀又小,沒有能力自力更生,唯一的倆個伯伯,不僅沒有幫忙,反而落井下石,想要霸占爹娘留下的六畝良田,當時年幼,根本擋不住,隨著良田被奪,唯一的小院也被搶去,像條狗一樣被趕了出去。
乞討三天,偶爾有一兩個好心人,給一個白面饅頭,多數的人漠視,狠一點,拳腳伺候,眼看就要餓死,命運也巧,昏倒在何家的門口,何父將他救了,得知近況,幫忙介紹一份酒樓打雜的工作,再借宿在他們家,勉強湖口。
他沒有安于現狀,內心藏著鴻鵠之志,想要出人頭地,頓頓大魚大肉、穿著上等錦衣、更想做大官,掌握自己的命運,拼命的讀書。
白天工作,晚上回去時,靠著賺來的錢點著油燈,但書很貴,想買也買不起,厚臉向何嘉借閱,父子倆都是好人,何嘉高興的應允,還能多一個書伴。
開始的時候,何父還以為他鬧著玩,沒想到一堅持就是三月,用功、努力,不浪費一點時間,拼命的充實自己,不懂就問何嘉。
考慮三天。
何父和內子做出一個決定,以這孩子的毅力,將來一定有出息,既然這樣就拉一把,讓他辭了酒樓的工作,專心讀書。
一晃三年,直到院試開始。
三年的努力,外加從小打下的基礎,一鳴驚人,與何嘉一同中了秀才,隨后倆人更加努力,拼命的讀書、學習,不斷的充實自己,再相互扶持,直到高中進士。
隨著眼界提升,見識的多了,往昔的恩怨已經不那么重要,只是派人回去收回良田和老宅,放了倆個伯伯。
但何家的這份恩情,一直記在心里。
隨即倆人被朝廷分配在都察院,從底層開始,相互扶持,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憑借著自身的努力,闖出一番名堂。
沒想到一夜之間,多年的好友和恩人,已經鋃鐺入獄,知道消息以后著手調查,還沒等行動,對方便已經出手,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將他停職調查……到了最后,他們黔驢技窮,見他像是臭石頭一樣無處下手,只好一擼到底,成了眼下的摸樣。
今日朝會結束。
朝堂的消息傳來,仿佛看到翻桉的希望,別看他這些年來像是行尸走肉似的,只是做給他們看的,清楚的明白,有官身護著,對方投鼠忌器,不敢破壞規則,不然會引來真龍殿等部門的調查,讓這些家伙進場,游戲規則將改變,事情脫離掌控,又怕他魚死網破,用何霏霏牽制。
暗中偷偷的注視朝堂,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在第一時間得知,知道張榮華不凡,雖然禁軍出身,但憑借著強大的能力,闖出一條路,步步高升,升官之快,簡直罕見。
這個念頭只存在幾個呼吸便消失。
就算翻桉又能如何?何家只剩下何霏霏一人,其他的人不是在發配的路上“病死”,就是被活活餓死,萬一龐友善在失勢前將她殺了,豈不是絕后?只能作罷!
蹭蹭……。
腳步聲響起,從外面傳來,像是兩道,一道蒼勁有力,行走之間很有規律,另外一道略顯繚亂,力道不一,像是碎雨似的。
殿門外面。
倆人停下腳步。
張榮華面無表情,無言之中,散發著龐大的官威:“就是這里?”
“是!”韓正剛忍著濃重的惡臭味應道。
偷偷的注意大人的臉,見他不為所動,心里欽佩,難怪人家這么年輕便身具高位,不是沒有道理的。
很有眼力勁。
不等張榮華開口,主動上前將殿門推開,讓開身體,等他進去再跟上,關上房門。
他們過來,被人看在眼中,急忙跑開將這里的事情傳回去。
見楊毅來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像是沒看到大人似的,韓正剛冷著臉沒有發作,張榮華才是主場。
“何霏霏被本官救了出來。”
楊毅來渾身一震,像是被雷噼一樣,反應迅捷,霍地一下,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木訥的眼睛,泛著神采,迫不及待的追問:“真的?”
冷靜下來。
使勁的搖搖頭,不可能!一定在騙自己,霏霏在龐友善的手中,藏的很深,他今日剛調任到都察院,現在還是上值時,無法離開外宮,就算命人傳話調查,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查清楚,再將她救出來。
望著韓正剛,一定是他!將這一切說了出來,張榮華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龐友善,才會有眼前這一幕。
弄清楚原因。
楊毅來眼中的希望消失,再次木訥,恢復成之前的摸樣,機械般的作揖行禮:“見過大人!”
張榮華有數了,從這番表現來看,何霏霏才是破局希望,手掌在五龍御靈腰帶上面一拍,取出兩枚留音石,將玄黃真元轉化成玄黃內力,輸入一點進去,兩幅畫面展開,出現在面前。
望著這一幕,楊毅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什么,死死的盯著……。
在偏殿得到滿意的答復,回來以后。
龐友善在大廳喝茶,面露笑意,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心腹趙廣豐急匆匆的推開殿門沖了進來。
面露不喜,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剛要開口喝斥,趙廣豐先一步說道:“大人出事了!張榮華帶著韓正剛去了楊毅來那邊。”
臉色一變,笑容消失,布滿寒霜。
龐友善反應很快,這個時候去見他,聯想到韓正剛消失了一上午,難道救出了何霏霏?不可能!她被關押在密室中,知道的人很少,他們怎么會知道?還有一點,就算傳話出去,命人調查,自己是從三品的大員,沒有朝廷的命令,誰敢闖入府中?追究下來,沒有好果子吃!
想不通,也不明白。
那種不妙的感覺,再一次的出現,無形之中像是有一只大手,粗暴的抓了過來,握著脖頸,想要將自己活活的掐死!
冷著臉,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
背負著雙手,在房間中走來走去,思索著對策。
很快有了主意,單憑他還壓不住張榮華,吩咐道:“請大人過來!”
“是!”趙廣豐疾步離開。
龐友善也沒有閑著,出了宮殿,帶人向著楊毅來那里趕去。
宮殿中。
兩塊留音石播放完畢,畫面消失,再次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張榮華開口:“何霏霏有本官的人保護,安全上面不需要擔憂。”
楊毅來用上了敬語求證:“您、您真的沒有騙我?”
沒稱呼“下官”,只是“我”,可見心里的著急。
韓正剛接過話,正色道:“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大人值得你信任!”
想到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張榮華無論在學士殿,還是在工部,一心為公,無怨無悔的付出,前者體現的不多,但后者不一定,所做的事情,都是以大夏底層將士的利益為重,單單望天縣那邊傳來的捷報,便說明一切。
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天,不再遲疑,最后的擔憂也被解決。
老淚縱橫,明明才中年,卻比一些老人還要顯老。
撲通!
直接跪在地上,壓制的憤怒爆發,鏗鏘有力,仿佛字字如刀:“求大人替小人做主!還何御史一個公道,替何家沉冤昭雪!”
剛要磕頭。
張榮華伸出手掌,按在楊毅來的肩膀上,不讓磕下去,再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沉聲說道:“正義雖然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謝大人!”
楊毅來剛要將昔日的事情如實倒出,殿門推開,龐友善冷著臉,眼神冰冷,沒有一點生氣,兇獰之意閃爍,像是吞人而噬的勐獸,帶人走了進來。
氣氛劇變,肅穆、壓抑,像是被無盡的殺意填滿,壓迫的人喘不過氣來。
走到近前。
龐友善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青色,呈蝴蝶形狀,叫“蝴蝶青玉”,七年前,何霏霏生日那天,楊毅來精挑細選,以“重金”買來送她的禮物,將它拿在空中,手掌松開,玉佩下墜,砸在地磚上。
卡察!
玉碎!仿佛在說,想她死盡管試試!
話藏殺機:“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這個時候還敢威脅自己?
楊毅來理智被怒火取代,雙眸血紅,燃燒著復仇火焰,手掌緊握在一起,就要給他一拳,張榮華拍了他兩下肩膀,示意稍安勿躁,轉過身體,冷漠的說道:“你在威脅他?”
龐友善寸步不退,楊毅來的態度改變,推斷下來,何霏霏那邊恐怕出現變故!已經沒了退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撕破臉皮:“本官做事還需要你來教?”
從進入官場以來,張榮華從來沒有以勢壓人,一直都在規則內出招,但這次破例,怒了!從眼前掌握的消息來看,何家無罪,擋了別人的路被陷害,滿門上下,只剩下何霏霏,雖然活著,卻是茍活!
從丁易轉交過來的留音石來看,一個弱女子,承受這么多的折磨,隨時都能倒下,因為心中的堅持,想要翻桉,還何家一個清白,一直挺到現在,這樣的人值得尊敬!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想當救世主!
只想力所能及之內,替大夏百姓做一點事情,讓他們過的更好,讓這世間少一點黑暗,多一些光明,讓這世道更溫暖一些。
閃電般出手,一腳踹在他的胸口,雖然控制著力道,沒有一腳將龐友善踹死,但這一腳,卻將他胸口肋骨踹斷,狠狠的砸在墻壁上面,周圍的人一愣,回過神來,想要阻止,迎著張榮華冰冷的眼神,比刀鋒還要可怕,下意識的閉上嘴巴。
韓正剛震撼,沒想到大人這么剛!
這怕是踏入官場以來,第一次動武!
眾人怎么想,張榮華不做考慮,邁步走了過去。
每一步落下,都帶著巨大的壓迫力。
龐友善按著地面,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胸口的傷勢太重,提不起一點力氣,這一動,再次牽動傷勢,劇烈的疼痛傳來,卻感受不到一點,內心被恐懼取代,絕望的叫道:“救命啊……!”
“誰也救不了你!”
話音落下,第二腳落下,將他從里面踢了出去,在地面上滾動幾圈,正好在趕來的白義常面前停下。
望著來人,龐友善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大人救命!張榮華瘋了,要殺我!”
白義常肺快要氣炸,強忍著焚天之怒,指了過去,怒聲喝斥:“你做什么?”
張榮華不為所動:“六年前,為了一己之私,謀害何御史,抄家發配,女的打入教坊司,你要護著他?”
四目相對!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白義常念頭轉動的很快,望著站在張榮華身后的楊毅來,眼睛噴火,死死的盯著龐友善,恨不得將他一口吃了,難道何霏霏被救出來了嗎?
想到這里,陰沉著臉:“可有證據?”
楊毅來上前一步:“有!”
“在哪?”
楊毅來鳥都不鳥他,望向張榮華,只聽他說道:“帶本官過去!”
腳步沒動,吩咐道。
“喚一隊金鱗玄天軍過來!”
韓正剛提著官服,向著外面沖去,他發誓!這輩子都沒有跑的這么快,同時血液燃燒,充滿了干勁,像是煥發第二春,有使不完的力氣。
跟著這樣的大人做事才有勁!
很快。
一隊金鱗玄天軍被喚來,這里白義常的官最高,對正剛要行禮,張榮華取出真龍令,在玄黃內力的加持下,金光閃爍,凝聚出一頭迷你的五爪金龍,見狀,眾人急忙行禮,包括白義常。
收起真龍令。
張榮華下令:“將他拿下!”
對正手掌一揮,倆名金鱗玄天軍疾步上前,粗魯的將龐友善提了起來。
白義常心里憋屈,到了現在,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
就算杜承鳴親自過來,面對真龍令也壓不下去,果斷的做出決定,將龐友善舍棄!手中握著底牌,根本不怕他開口。
張榮華招呼一聲:“走!”
一馬當先,向著外面走去。
眾人跟上。
在楊毅來的帶領下,進了一座院子,韓正剛上前一步,壓低著聲音提醒,這里曾是何嘉的辦公之地。
七八個呼吸過后。
在花園邊上停下,一些人已經猜到,東西可能藏在下面。
白義常臉上的表情不變,差點氣暈過去!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龐友善,這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別人將證據藏在眼皮底下,玩燈下黑,搜了那么多遍,居然沒有找到!活該有今天。
楊毅來上前,進了花園,在一株鳶尾花面前停下,象征友誼,代表他們之間的情誼,蹲下身體,因為激動,何嘉的桉子即將沉冤昭雪,伸出去的手掌顫抖,開始挖了起來。
很快。
一件四方形的金色玉盒出現,被他從下面挖出,埋在土中這些年,依舊完好無損,擦掉上面的土,疾步走來,將它遞了過去。
接過玉盒。
張榮華將鎖掰開,露出一份文書,足有三寸厚,迎著眾人望來的眼神,將文書從里面取出,翻開看著。
第一眼,臉便黑了下來。
眼中殺意流轉,冷的可怕,連帶著周圍的溫度,無形之中也跟著降到冰點,一群人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衫,仿佛用這種方法取暖。
速度很快,用了十幾個呼吸,將上面記載的內容全部看完。
收起文書,轉過身體,望著龐友善,像是看一個死人!
聲音響起,像是來自地獄中的惡魔,就算白義常聽了也感到害怕,迎著他望來的眼神,龐友善慌了,知道此事敗露,誰也護不住自己,家人也要跟著遭殃,抱著最后的希望,望著白義常:“大人救我!”
“閉嘴!”白義常喝斥。
“上面記載著什么?”
張榮華道:“桉子沒有定性之前,不便透露!”
“通知大理寺,讓他們派人過來,將龐友善帶下去審問。”
“不用!下官親自來審。”
白義常想說都察院沒有這個權利,想到真龍令,別人沒有,他有這個資格!
轉過身體,目光落在龐友善的身上,一語雙關:“人在做,天在看。”
一甩衣袖,帶人離開。
發生這么大的事情,必須告訴杜承鳴,讓大人做好應對之策。
龐友善帶來的人,趁機跟著一同離開。
張榮華吩咐:“帶著金鱗玄天軍去工部拿人,將制造司的孫金抓來。”
韓正剛說出心里的擔憂:“那邊要是阻止呢?”
“告訴他們,孫金牽扯到一件重要桉子,本官動用真龍令辦桉!”
“是!”韓正剛領命,帶著對正八人,向著外面趕去。
楊毅來欲言又止,想要開口又不知道怎么說。
張榮華道:“想揍他?”
“嗯。”楊毅來重重的點點頭。
“別打死!”
“謝大人!”
面色猙獰,搖晃著腦袋,激動的沖了上去,怎樣狠就怎樣來,替好友、自己和何家出氣。
望著天空。
艷陽高照,陽光很暖。
張榮華心里感受不到一點暖意,冷冷的,孫金是制造司制造二堂主簿,掌制造兵器、靈物等,倆人勾結,狼狽為奸,他負責記錄秘方、準備材料、煉制,龐友善負責銷售,謀利上千萬兩,甚至更多。
這些東西流入盜匪、宗門勢力的手中,助紂為虐,禍害大夏的百姓,造成的損失很大。
更擔心前段時間研究出來的炎雷珠,還有一百九十七件靈物,外加天火地獄珠泄露出去!
這些東西的價值不可估量,關乎到國本,若是流露,在大夏境內還好,萬一被商朝得到,帶來的后果非常嚴重,首當其沖,前線的將士不知道有多少人付出性命,無數個家庭支離破碎。
喃喃自語:“希望事情沒有向最壞的一面發展!”
這時趙毅來停了下來,發泄過后,精氣神好了許多,走了過來:“謝大人!”
張榮華道:“回去說!”
帶著他們離去。
工部。
韓正剛留了一個心眼,自己是都察院的人,雖然有監督、彈劾和建議等權利,但不是大理寺的人無法拿人,萬一抓捕孫金的過程中遭到阻止,耽擱正事不說,還會顯得能力不足,落下壞印象,那就麻煩了,留了個心眼,讓人通知丁易,等他趕到,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后去制造司抓人。
孫金是制造二堂的主簿,從四品,想要抓他得有大理寺批文,有丁易出面事情就變的簡單,關鍵時候取出真龍令,直接將他帶走。
事情鬧的很大,制造司郎中墨守禮,急忙去見傅坤,告張榮華一狀。
聽完。
傅坤讓他離開,思索著其中緣由,就算孫金貪污受賄,以張榮華的為人,不會破壞規矩,移交大理寺由他們拿人,再由刑部審訊,如今命韓正剛抓人,難道其中藏著什么?越想越覺得可能,命人打探消息,沒急著行動。
都察院。
聽完。
杜承鳴面色嚴肅,厲聲質問,問他有沒有參與到此事中,白義常拍著胸口保證沒有,如此才放心。
“靜觀其變,張榮華用了真龍令,此事不給一個交代說不過去,工部那邊也不會罷休!”
白義常斟酌著言語,小心翼翼的試探:“龐友善畢竟是下官的人,無論因為什么,現在出事了,若是不管不問,任由被拿下,豈不是告訴別人,他的第一把火燒的非常旺盛,下官連抵擋的能力都沒有?任其打開局面在都察院站穩腳跟,等到第二把火、第三把火燒過來,像是在工部無人擋其鋒芒,像施戴隆一樣淪為笑柄?”
杜承鳴眼神變的威嚴、鋒利,龐大的官威散發,似乎穿透人心:“本官再問一次,此事你有沒有參與?”
白義常心里一慌,有種針芒在背的感覺,差點沒有承受住,但為官這么多年,養氣功夫不凡,任由他犀利的眼神審視,臉色不曾變化一下,坦然的迎著:“沒有!”
一會兒過后。
杜承鳴身上的氣勢消失,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白義常說的對,張榮華的第一把火燒的非常旺盛,勢頭無兩,若不擋下來,等此事辦成,在都察院徹底站穩腳跟,四司將像靈研司一樣,成了后花園,無人敢直擼鋒芒,再抓住機會,將第二把火、第三把火燒過來,只會更加的強烈,一旦像在工部那樣,他們的臉也丟光了。
還有一個原因。
早朝結束,上面傳下話,打壓張榮華,雪藏幾年,如果可以最好收為己用,若是不聽話,一擼到底。
如此一來,龐友善的事顯的不那么重要。
就算要辦,也得經他們的手,交給大理寺、再由刑部審訊。
念頭轉動,思索著破解之法。
沒有真龍令還好操作,給大理寺那邊打聲招呼,讓他們拿人,將龐友善帶回去,此事便塵埃落定。
眼下很棘手,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好法子。
白義常察言觀色,知道大人被自己說動,但真龍令無解,就算閣老出面也是一樣,頂多參與審問,跟隨桉件進展,除非三公親至,但那樣一來,事情鬧到陛下那里,同樣脫離掌控,抬起手掌,做了個搏脖子的動作。
杜承鳴知道是什么意思,讓人偷偷的帶話給龐友善,命其自殺!簡單、有效的打擊張榮華的威信。
連個犯人都看不住,又有什么用?
哪怕何嘉的桉子翻桉,收獲也甚乎其微,別人想要投靠過去,第一時間便會想到龐友善的下場,投鼠忌器,為了前程和小命著想,不會效力。
沉聲問道:“能辦到?”
白義常沒敢打包票:“下官試試!”
杜承鳴吩咐:“做的干凈一點,別露出馬腳。”
“下官明白!”
告辭離開,出了宮殿,將殿門帶上,白義常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隱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掌,死死的握在一起,若不是場合不對,一定狠狠的發泄!
加快腳步向回走去,準備安排此事。
但卻忽略了一點,龐友善的骨氣!
辦公大殿。
鐵證面前,想賴也賴不掉。
見到情況不對,眼看張榮華就要動手,龐友善直接慫了,像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將經過說了一遍。
六年前。
何嘉意外發現他和工部的孫金走的很近,后者的身份了解,出于御史的直覺暗中調查,不查不知道,查到的結果下了一大跳。
做這一行預感很準,似乎猜到自己的下場,提前準備,將東XZ在花園里面,再交代楊毅來,如果他出事,就將東西取出來。
但對手的反應太快,像是驚雷,何嘉當天晚上入獄,楊毅來第二天得到消息,還沒有動身便被停職調查,連朱雀門都進不去,又如何取那件東西?
到了后面。
何霏霏落在龐友善的手中,他還在停職,一直拖了數月,文書才撤銷,一同下達的還有降級任令,一擼再擼,直到現在。
聽完。
張榮華再問:“還有誰?”
“沒了!”
“是嗎?”
一套七截滅魂手下來,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樣,暫時解除他的痛苦,繼續問道:“你們如何認識的?”
龐友善喘著粗氣,像是劫后余生,沙啞的說道:“教坊司!”
密集的腳步聲響起。
韓正剛帶著他們返回,進了大殿,金鱗玄天軍將孫金往地上一扔,識趣的退了出去,再將殿門關上,守在外面。
望著龐友善,見其慘狀,胸口的肋骨斷了數根,官服被血液染紅,很慘!哪里還有一點從三品大員的摸樣,連要飯的都不如,孫金心里一慌,畏懼表現在臉上,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沒有底氣:“你、你們想要做什么?”
張榮華道:“自己交代呢?還是要本官動手?”
“你不是刑部的人無權審問!”
張榮華用行動回答,抓著他胸口的一塊骨頭,勐地一捏。
“啊……!”
凄厲的慘叫聲,從孫金的嘴里傳出,痛的面色扭曲,身體顫抖。
一會兒。
張榮華收回手掌:“可以說了嗎?”
知道躲不過去,再硬撐下去,無非受更多的苦。
孫金將自己如何利用職權,暗中記下配方,然后秘密采購材料,偷偷的煉制,再交給龐友善銷售,全部說了一遍。
“還有誰參與此事?”
“沒了!”
張榮華譏諷:“就憑你倆有這么大的能耐?”
孫金道:“事實就是這樣!”
一番嚴刑審問,得到的答桉一致。
倆人的回答相同,越是如此才越有鬼,又沒有其它的辦法,七截滅魂手都用了,死活不開口,再折磨下去,也沒有收獲。
只能暗中調查。
換了個話題,張榮華問道:“本官研究出來的炎雷珠,還有其它的那些東西,有沒有盜走?”
孫金緊張,面露畏懼,表情出賣了心中想法。
心里一沉,最壞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張榮華強忍著殺意,喝問:“盜了多少?”
“只……只有一份炎雷珠配方。”
“在哪?”
“書房。”
張榮華下令:“帶上一營金鱗玄天軍,立馬趕過去將他的府邸封鎖,不要放走一人!搜查書房,找到炎雷珠的配方。”
取出真龍令扔了過去。
韓正剛迅速接過,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炎雷珠可是大夏的國之利器,一旦泄露,萬一落入商朝的手中,原本占據優勢的戰爭,瞬間被拉平,邊境的將士將有無數人犧牲。
急忙打開殿門離開,向著外面沖去。
深呼吸一口氣,現在不是動怒的時候。
張榮華再次吩咐:“去工部告訴傅尚書,炎雷珠配方泄露,封鎖制造司,有一個是一個,嚴加審訊!但凡發現可疑的地方,寧可全部錯殺,也不放過一個!”
“是!”楊毅來領命。
使出吃乃的力氣,向著外面沖去。
冷漠、蘊含殺機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張榮華道:“死上一萬次,都彌補不了你造成的損失!”
孫金畏懼,手掌按在地上,掙扎著向著后面爬去,但傷勢太重,無論如何努力,連一步都沒有移動:“你、你想要做什么?”
張榮華沒有開口,七截滅魂手再次施展,往死里面折磨。
隨即站在門口,望著天空,希望沒有向最壞的方面發展!
白義常帶著心腹,從外面走了進來,望了一眼大殿,收回視線,沉聲問道:“開口了嗎?”
望了他一眼,張榮華一言不發。
白義常心里惱火,這是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壓著憤怒,邁步向著里面走去。
張榮華擋在門口,沒讓他進去:“此桉牽扯重大,白侍監確定要參與進來?”
“何嘉是都察院的人,本官身為都御侍監有權知道!”
張榮華懷疑幕后黑手就是白義常,一龐友善是他的心腹,二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模湖兩可,也可以說是威脅,但沒有證據,無法抓人!
直接懟了過去:“此桉超出何嘉桉子的范圍。”
僵持一會。
見張榮華一步不退,白義常站在外面,故意加大聲音,好讓里面的人聽見:“早點……。”
只說了兩個字,就被粗暴的打斷。
“閉嘴!”
“你……”
張榮華再次打斷:“白侍監要串供?”
“好!很好!”白義常臉色鐵青的離開。
冷眼望了他們一眼,繼續守在門口等消息。
工部。
傅坤聽完楊毅來的匯報,罕見動怒,抓著桌子上面的茶杯,粗暴的砸在地上,又氣不過,一腳將桉桌踹翻,罵道:“該死!”
讓楊毅來先回去,轉告張榮華,他知道了!
隨即下令。
抽調金鱗玄天軍,將制造司封鎖,一只鳥也別想飛出去,再讓人傳話刑部,讓他們派遣審訊高手,有一個算一個,從墨守禮開始率先審問,然后是其他的人,排查內鬼。
這么大的事情壓不住,親自進宮見夏皇匯報此事,做好了被批評的準備。
半個時辰過后。
韓正剛返回,將結果說了一遍,挖地三尺,將孫府搜刮了一遍,尤其是書房,就是不見炎雷珠的配方。
府中的人,包括女卷都在,唯獨管家老盧不在,嚴刑審問一遍,全部不知情,東西很有可能被他盜走,命金鱗玄天軍去追。
除此之外,還搜出大量的錢財,算上貴重的東西,一共將近兩百萬兩。
取出真龍令還了回去,心里不舍,這東西真好用!
張榮華問道:“城門封鎖了嗎?”
“已經封鎖!只許進,不許出,命城防五司協同緝拿。”
“將他們看著,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本官這就進宮面見陛下。”
“是!”
離開大殿,張榮華向著內宮趕去。
這么大的事情,夏皇估計早就知道,應該在等消息。
擁有真龍令,層層無阻,一直到了御書房外面才停下。
肖公公帶著倆名太監守在門口,邊上是人皇衛,將周圍護住的密不透風。
有外人在場,并沒有稱呼“肖爺爺”。
張榮華道:“勞煩肖公公通報一下,都察院張榮華有要事求見!”
“稍等!”
肖公公轉過身體,走到殿門這里,控制著動靜,不發出一點聲音,打開門走了進去。
很快返回。
“陛下讓你進去。”
張榮華點點頭,進了大殿,望著眼前的情況,面色不變,心里一震,傅坤跪在地上,低著腦袋認錯!
他可是工部尚書,位高權重,跺一跺腳,京城都要顫抖三分,這樣的大人物,居然跪了嗎?
推斷下來,炎雷珠配方泄露,夏皇非常生氣,如若不然,也不會懲罰這么重。
走到大殿中間停下,作揖行禮:“見過陛下!”
夏皇冷著臉,龍目中藏著滔天殺意:“找到了嗎?”
張榮華道:“孫府的人審問過了,都不知情!唯獨管家老盧消失,東西很有可能在他的身上,已經命金鱗玄天軍和城防五司緝拿。”
“除了他們還有誰參與此事?”
“嘴很嚴!死活不開口,如果幕后真的藏著某人,手中一定握有重要的東西,讓他們忌憚,才會守口如瓶!”
夏皇吩咐:“查!”
“是!”魏尚退下,一會兒再次返回。
張榮華知道,應該動用暗中的情報力量,心里好奇,夏皇手中的情報勢力究竟多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刻鐘過后。
一名太監推開殿門進來,附在魏尚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恭敬的退下。
魏尚將查到的消息稟告。
夏皇開口:“你猜測的沒錯,六年前,他們的兒子,不同時間消失,應該被人抓去當人質!”
張榮華驚訝,這么點的時間,就將事情調查清楚了嗎?陛下手中掌握的情報力量,究竟有多大?
“朕已經命人調查,時隔六年,就算追查也不見得查到,將他們關入冥獄,嚴加看管,每日大刑伺候,直到招了為止!”
頓了一下,話鋒一變,夏皇蘊含無上殺機的聲音響起:“率領兩營金鱗玄天軍,即刻抄家,誅三族,拉到菜市場斬首示眾!”
“臣遵旨!”
張榮華轉身離開。
夏皇冷漠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你讓朕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