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大人怎么不吱聲?”
“歐陽良翰,你……你是不是和那個上清牛鼻子商量好的,我橫豎都得當墨使小奴被日夜壓榨……”
“額,倒也不是。”
“你《真誥》都拿出來了,還不和我說實話,真是太過分了,連帶智慧都一起侮辱,不帶這么欺負仙的……”
“真沒有。”
書桌前,看著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小墨精,歐陽戎臉色也有些不好意思,聳聳肩:
“真就是恰好能學,伱又恰好知曉靈墨之事,所以只好勞煩你了。”
“你瞎說,你又不是那些五斗米道士,你怎么可能學習此法。”
“五斗米道士?”
“符箓三山隸屬于江南道教,江南道教最初起源于五斗米教,以前就是叫這名,掌教歷來姓張,后來也衍化成了龍虎山的天師府世系,傳了不知道多少代了……
“等等,歐陽良翰,難道你有天師府血脈?是張氏后裔?”
“額,沒有,明顯不是一個姓,別給我亂攀親戚。”
“那你學個屁啊。”
“又罵人?”歐陽戎似笑非笑看她。
“氣煞我也。”
妙思直接后仰,倒坐在桌面,耍賴撒潑起來,她兩手一攤,擺爛不想干了:
“怎么一個兩個的,都想要靈墨,我……我沒那么多文氣,給你弄出一張能畫符的靈墨的量,要損失精血,我還好弱,不要抽我血,好疼,嗚嗚嗚。”
“這么說,符箓三山那邊,也有和你一樣的墨精女仙,被三清祖師堂秘密抽血,供應源源不斷的靈墨?”
“倒也不是這么粗魯,不過也差不多了,做牛做馬的,天天他們被催靈墨,得被迫吃不喜歡的玄門香火氣,產出靈墨,否則補不回損失的精血墨氣……”
“那你……”
“我挑食,只喜歡香噴噴的文氣,不喜歡寡淡難吃的玄門香火氣。”
“所以你現在無法產出靈墨?”
“只能產出一點點,我剛蘇醒恢復,吃下的文氣不算多,還有不少送給謝姑娘破境去了,多余的只能產一點點靈墨,還不夠你寫一個字哩,我……我還小,放了我吧,好不好……”
歐陽戎不為所動:“你不小了,剛剛不是懂挺多蠻自豪的,存世至少三百年起步,這還叫不小?”
“……”妙思弱弱道:“也不能這么算……”
歐陽戎不動聲色問:
“那你只要吃了文氣,就可以源源不斷產出嗎?”
“嗯,沒錯,可是從哪里弄文氣給我吃去,我在潯陽城內找遍了,也不見幾個真才子,除了一個住寺里的窮酸小官外,都不太行,文氣難以吃夠,只能吃吃翰雷墨錠填飽肚子先,將就著,混一餐是一餐了,就像山珍海味和白面饅頭的區別。
“欸,文氣難得,三清那邊養的墨使,都得被迫改吃香火氣,簡直是在虐待精怪,歐陽良翰,比你還不當人。”
妙思揮了揮拳頭,義憤填膺。
“謝謝夸獎。”
歐陽戎感謝一句,沒再理它,自顧自抽出了紙筆,開始埋頭書寫起來。
“等等,歐陽良翰,你在干嘛?”妙思等待了會兒,發現不對勁。
“你不是想要文氣嗎,這一篇夠嗎?”
“啊?”
妙思低頭看了眼,臉色微微一變,依舊嘴硬:
“一……一篇怎么夠。”
“那就再來一篇,不,十篇,二十,算了,先三十篇吧……”
妙思:“……??”
要是需要其它條件,歐陽戎倒是有些為難,可是只是缺少詩詞的話……他當初考研專業,可是背過不少,按照前世某些網文的套路,現在高低是個老文抄公了。
好吧,其實他平時只是懶得抄,才顯得低調,只是現在差了文氣讓小墨精產出靈墨,只好發揮傳統藝能了。
也幸虧以前文抄裝逼少,庫存量足,現在正好急用,供應給妙思……文氣短時間內,應該是不缺了。
眼見歐陽戎伏案,奮筆疾書,游龍般的毛筆下,接連誕生出一篇篇驚艷的詩章,妙思不禁往后仰了仰,面前書桌上滿是前所未聞的充沛靈氣。
儒服小女冠咽了咽口水。
歐陽戎寫的都不帶停歇的,很快,輪到她急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寫了,知道你大詩仙的厲害了,你,你怎么都不帶停頓的,你賴皮,難道是早有腹稿,總不會真是謫仙人吧,奇怪奇怪。
“好了求你了別再寫了,夠了真夠了,你存點吧,再多我吃不下了,哎呀你真粗魯,糟蹋好詩……”
“一張符的靈墨,需要多久?”
儒服小女冠在書桌上蹲下,小心翼翼的把一張張文采充盈的宣紙卷起,動作仔細,把它們抱到一旁收好,她小聲道:
“給本仙姑半天時間……紅黑符箓是吧,我給你弄出寫一張紅黑符箓的墨量來。”
“好。”
歐陽戎記住的詩詞其實也有限,而且有些太炸裂絕世的還是不方便掏出來,確實不能無休止的寫,所幸這小墨精雖然口氣大,但是小肚皮好像挺容易喂飽的……
妙思美滋滋坐在一堆精彩詩詞堆里,忍不住多看了面色自若的歐陽戎,有些好奇問:
“你真能學習《真誥》,施展上清絕學啊?那豈不是也能使用全部三山符箓?這事,三清道派知道不。”
歐陽戎搖頭:“自然沒和他們多言。”
“歐陽良翰,你確定不是姓張?或者……以前隔壁有姓張的。”
“再問揍你。”
歐陽戎忽然面露難色,抓起桌上那本陳舊發黑的小冊子,站起身來,在書房獨自徘徊。
正在貪吃文氣的小墨精不禁抬頭,大快朵頤的她嘴里有些含糊不清:
“唔唔,歐陽良翰,唔,你怎么還嘆上氣了?
“方寸雷池、降神敕令、九轉丹成,這三門三清絕學,可是南北道門中數一數二的頂級煉氣術。
“符箓三山中,能有資格修煉的道士都是屈指可數,你一個外人,既不是張氏私生子,又不是三清的嫡系道士,能夠拿到《真誥》研習,還運氣極好的得到本仙姑贈墨,天上掉餡餅,開心都來不及,怎么還愁眉苦臉的?”
歐陽戎皺眉回頭:
“不是還缺特殊符紙嗎,你只能產出靈墨,可符紙怎么辦,還缺一樣,最是難找……不是,你這種眼神看我作何,我臉上有東西?吃你文氣去,別亂瞄人,你這種看人眼神,若是放在我的家鄉,是要被打的……”
歐陽戎說到一半,突然察覺儒服小女冠停止了文氣進食,臉色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歐陽戎不禁催促起來。
“歐陽良翰,你……你是真不知道?看來你對制符真是一竅不通啊。”
“確實是第一次畫符,就是缺了靈墨與符紙,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仙姑真是服了你了,哈哈哈,不行,本仙姑要笑死了。”
只見妙思樂不可支,兩手捂肚,翻滾樂呵。
就在板臉歐陽戎即將伸手之際,桌上的女冠小人兒突然手指向歐陽戎手中封面寫有“真誥”二字的陳舊泛黑小冊子:
“你手里書頁,不就是最上等的符紙嗎,你還想找什么?哈哈哈笑死本仙姑了,最笨,沒有之一。”
歐陽戎“啊”了一聲,忍不住低頭瞧了眼這本有二十來頁的陳舊小冊子,他眉頭挑起……
傍晚。
飲冰齋書房中,書桌前,歐陽戎正襟危坐。
儒服小女冠不在書房內,不遠處的里屋隱隱傳來一些有節奏的輕微呼嚕聲。
正是下午狂炫文氣、產出靈墨的妙思,累趴下了,正累的打瞌睡。
今天真是一滴也不剩了。
歐陽戎沒有受到呼嚕聲干擾,他靜坐桌前,目光落在了面前書桌上擺放的幾樣東西上面。
首先是一只金色缽盂,里面裝有小半碗的血紅墨汁,散發一股松香之味,聞多了,竟讓人隱隱有些吟詩作對的詩情沖動。
金色缽盂旁邊,擺放有一張陳舊泛黑的紙張,好像是從某本小冊子上撕下來的,另一面還寫有一些枯黃字跡,眼下,沒有寫字的一面正面朝上。
另外歐陽戎的畫符之筆也省了,直接借用妙思的那一頂雪白拂塵。
反正全是就地取材,主打一個物盡其用。
用某位小墨精累趴下前的話說,最聰明,沒有之一。
歐陽戎看了眼靈墨與符紙,又掏出了撕去了無關緊要的最后一頁的《真誥》小冊子,翻閱了起來。
按照《真誥》上面的說法。
降神敕令需要與紅黑符箓一起配合使用。習得此經書大成者,可以制作出一枚蘊含一次降神敕令力量的專屬紅黑符箓,帶在身上,隨時使用。
施展降神敕令,可以召喚出與自身相關的“神”上身,而請神成功的概率和維持的時間,與關系緊密度有關。
被請上身的“神”具有一定的本能意識,但是只要不是惡意的,并不會搶奪身體控制,而是被上身之“神”,刷新一次被附身者的能力狀態。
當然,被附身者作為容器,也不能太弱了太脆了,否則承受不起降神會爆體而亡。另外,降下之“神”,真實實力也會被壓制些,視被附身者的情況而定,因為一般都是高位降臨低位,否則也沒必要降神了。
最后,此書末尾介紹降神敕令時,還額外提了一句:
降神敕令,竟可以把過去的自己作為“神”請上身來,以維持一個曾經無負面效果的滿血狀態……
看到最后這一條事項,歐陽戎微微瞪眼。
這種向過去的自己借用力量、以維持靈性狀態處于高水平的訣竅,好像有點猛啊,本來他還愁著怎么請“神”呢,畢竟三清的那些神靈祖宗,他都不熟悉,沒法做到“息息相關”。
旋即,歐陽戎眉頭皺起,請自己上身,也就是續一次狀態而已,也不算太霸道,畢竟正面遇到雪中燭那樣的敵人,沒有“緣起性空”借力布劍,就算降神刷新十次狀態,他也打不過……
《真誥》上面的這一番介紹,言簡意賅,歐陽戎卻清楚,作為保管在祖師堂傳承數百年的上清絕學,定然不會有一個多余的字眼,有何注意事項,肯定會有解釋。
例如提到的將過去的自己作為神靈降下的訣竅。所以說,只要是在上述規則以內,應該都是被允許的,能夠請神成功。
有一點值得注意,真誥上面并沒有說,所謂的“神”,到底是哪一類存在。
歐陽戎研讀一番,愈發覺得這個“神”更像是一種代指。
他可以制作一只與他息息相關的紅黑符箓,然后在重傷的時候,把此前滿血滿狀態的自己請上身來。
但是他并不是神。
“既然能將自己作為神降下,就說明書上所謂的神并不是指真正神仙,而是類似虛無縹緲的神魂靈性。
“而且過去狀態的自己……豈不是說,降神敕令也可以請來過去存在過的人……連故去之人亦可以上身嗎,只要與我息息相關就行?所以這個神,也可以是已故之人的在天之靈。”
歐陽戎恍然大悟,可旋即,又犯起了嘀咕:
“不過我不是道士,也不知道上清那邊是怎么使用降神敕令的,他們能請的‘神’應該比較多吧,畢竟符箓三山歷史上出過不少厲害人物,供奉為神仙,
“可是我又不認識什么厲害之人,與我息息相關的就更少了,總不能沒事把小師妹或者六郎請上神吧,若是只能高位降臨低位的話,范圍就更小了,怎么感覺暫時是個雞肋。
“另外,若請來的是尚且存世之人,此人是否會有感應,應該會有吧,畢竟借用了神話靈性……”
就在他臉色猶豫之際,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旋即小師妹的呼喊聲傳來,似是與甄淑媛、葉薇睞她們說些什么。
歐陽戎立馬收好桌上諸多物品,走出門去。
“怎么了?小師妹。”
支走甄淑媛與葉薇睞等女眷,歐陽戎立馬問道。
“陸道長今夜要走,喊了王爺、世子議事,說是有一件重要之事交代。”
謝令姜看了他一眼:“大師兄最好去一下。”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