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屏風前。
手里捏著一條輕薄朱紅的開襠褻褲。
歐陽戎表情有點為難,也不知道是該丟還是該怎么辦。
同時,他也關注著屏風后方的動靜。
里面安靜無比。
趙清秀沒再吱聲,剛剛歐陽戎熱心跑進來幫忙時,她還著急的“發聲”阻止過,但現在已經不吭聲了,估計是在當把腦袋埋進沙地里的鴕鳥。
雙方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歐陽戎直到這時,才靜下心,感覺到了浴室內的潮濕。
空氣中彌漫有蘊含香氛的白霧,霧蒙蒙一片,配合橘黃色的蠟燭光暈,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歐陽戎鼻子嗅到了三種味道。
一種是熱騰沸水泡過的木制浴桶的味道。
一種是淡淡雅雅的甘甜。
它是一款嶺南來的夷商售賣的小眾的皂角味道,類似后世的香皂,葉薇睞十分愛用,嬸娘與宅中其它女眷們也是用這一款。
薇睞剛剛陪繡娘沐浴后,應該是她留下的,繡娘也順便用它清洗了秀發。
除此之外,歐陽戎還嗅到了一道幽香。
清幽,好聞。
他很是熟悉。
是繡娘體香。
歐陽戎舔了舔干燥嘴唇。
空氣寂寥了會兒,他嘗試開口,打破了沉默:
“要不……咱們湊合著穿?這里好像也沒其它衣服了,除非去薇睞衣柜里拿,你瘦,她衣服你應該穿的下,這件涼快…是涼快了點,但可以先穿上,應付一下,再套下我的外套。
“我不亂看,其實吧咱們……嗯。”
歐陽戎本想說,作為清清白白的好朋友都這么熟了,熟的手牽手回家了,又不是沒見過,不用如此見外,不過想到了什么,咽下話語,只是鼻音“嗯”了一聲。
往日二人雖然有過那事,但大都是在光線昏暗或漆黑的時候。
在幽靜小院,繡娘從不點燈,每回做都必滅燈,他也只是用略微粗糙的手掌丈量勘探過,確實沒有讓眼睛好好去大飽眼福過。
按道理繡娘是看不見的,應該容易忽視才對,也不知道為何如此在意有燈沒燈這事,格外的害羞。
只能說繡娘還是太保守了,不愧是南隴趙氏出身的女子,主打一個視貞潔如命,哪怕是自己認定的丈夫,也難以完全赤果的相見。
不過,對他這位正人君子,需要這么防嗎?
太見外了。
歐陽戎濃眉大眼,在盲啞少女看不見的情況下,點了點頭。
面對“正氣君子”的詢問,屏風后方,瘦美的盲啞少女還是不說話。
氣氛逐漸曖昧起來。
歐陽戎嘆了口氣,公平道:
“或者我幫你去薇睞房里,拿件新衣過來,我也不進去,你先等著,如何?
“這樣吧,你若是同意這一種方案,就‘啊’兩聲。
“同意另一種方案,就‘啊’一聲,另一種方案其實剛剛也說了,改進了下,是……”
歐陽戎還沒說完,屏風后方的趙清秀已經秒選了第一個,開口發出了“啊”聲。
“啊……啊?”
只不過,她只來得及吐出第一個字,外面就已經有動靜了,速度快到她根本來不及發出第二聲。
“第二種是吧,好!走咯。”
幾乎是趙清秀剛發聲,歐陽戎就已經略微不好意思的點頭,飛速脫下外套,沖進屏風后方。
桶后方,有一道卷曲蹲縮、青絲濕漉漉的纖瘦小美人身影,映入他眼簾。
歐陽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用外套裹起了趙清秀,將她攔腰抱起,快速轉身,大步出門。
“啊?”
趙清秀驚呼一聲,瞪眸揚眉,抱緊遮住上方光景的外套。
她俏臉紅透,小手攥著他胸口衣襟,同時偏頭把小臉埋進了他的寬厚胸膛,她恨不得擦干臉上的羞紅全涂抹上去。
歐陽戎目不斜視,以公主抱的姿勢穿過院子。
雖然剛剛進去時,他余光瞄到了一些朦朧白霧都沒辦法遮掩的東西。
不過繡娘并不是完全光著身子,卷縮的瘦弱嬌軀上,還穿有一件小肚兜,上面似乎繡有鴛鴦,也是朱紅色的,疑似與下面褻褲是配套的,都是葉薇睞這鬼丫頭送的……但也就僅此一件而已罷了,現在,無限風光都已經被他那一件青色儒衫給擋在了外面,連月亮和燭光都偷瞧不了,像被他用瓶子裝起。
此刻,趙清秀后知后覺的發現,檀郎壓根就沒有給她選擇的權力。
剛剛那道題根本不是什么選擇題,是填空題,只能有一個標準答案。
羞澀無奈之余,趙清秀有些怔然的感受著態度霸道的檀郎二話不說抱她出門的行動。
少頃,可能是走下臺階的顛簸緣故,在歐陽戎懷中騰空失重、失去身子掌握的感覺,讓她有些潛意識的害怕。
趙清秀不禁裹緊了青色儒衫,胳膊肘將其壓在胸前,固定住,防止滑落,騰出來的兩只小手臂,她摟緊了他脖子,像樹袋熊一樣環抱著。
歐陽戎還聽到了懷中佳人還發出了一些尾音怯弱的輕“嗯”鼻音,應該是無意識的,不過卻十分戳中男子心頭,容易讓男子心中生出一股好好守護珍惜她的沖動。
歐陽戎也摟緊了些她。
二人相互摟緊的動作,有些默契的調整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
也更能感受到對方身子的火熱與心跳等細節感官了。
趙清秀此時眼前一片漆黑,感覺到經過一片涼颼颼的環境。
好像是來到了一處溫暖的小屋子。
應該是主臥室的里屋,睡覺的地方。
因為屋內有檀郎的氣息,還有一些葉姑娘的氣味。
沒等她繼續亂想,就感受到身子重新回到了地面。
歐陽戎把公主抱的趙清秀,直接放在了一間衣柜前,細心的抓起她手,放在柜子上,方便其扶穩。
“先換衣服,薇睞的衣服在里面的中層,你打開門,往前伸手,就能摸到,我先出去了,幫你守著,穿好了你喊我。”
“啊?”
可能是沒想到主動強勢的檀郎會如此的干脆,趙清秀有些失神的歪了下頭。
不過歐陽戎已經說到做到,轉過身,大步出門了。
走之前,他還抓起趙清秀的手,把已經揉成皺巴巴一團的朱紅開襠褻褲,和她沐浴時摘下的冰白玉簪子,都交還給了她。
孑然一身的走人。
趙清秀單手扶著衣柜,手握一抹朱紅,聽到檀郎出門后還十分自覺關上房門的細微動靜,有些怔怔的回頭。
明明看不見,卻又看見了。
外面院子里傳來了檀郎來回踱步、為其看守的細微腳步聲。
過了會兒,趙清秀才后知后覺的低下頭,應了一聲:
“嗯……”
她感受到身上的大號儒衫,猶然余溫,他之余溫,像是一座大山在上面遮風擋雨。
衣柜前,瘦美清秀的盲啞少女,兩手環抱起來,儒衫裹緊,撫摸肩頭。
她低下頭,似是看了一眼手中惹人無限羞意的朱紅開襠褻褲。
葉薇睞此前送給這份小包袱時,在表情疑惑好奇的趙清秀耳邊,說過一句悄悄。
她說男子大都喜歡這個,幾乎沒例外。
趙清秀其實對此物并不陌生,因為這本就是民間一些新娘出嫁時的標配,不過家鄉那邊沒有什么開襠褲一說,而是喚做“袴”,先秦就有的,有襠褲反而是后來者,這算是很傳統的習俗吧。
她猶記得,當年出嫁做童養媳,記憶中最印象深刻的那一天,她被趙母親臨接回歐陽氏家宅,當日其實就穿過這種褻褲了。
不過那時趙清秀還很小,懵懵懂懂,小女娃一個,此物還是阿母出嫁前在油燈下熬夜為她親手縫制的,自然是聽話穿了,也沒好奇問過。
只是多年過去,那一件舊物也不知去哪兒了。
是在南隴老家檀郎家宅內的某處衣箱,還是當年那件事后已被趙母、甄姨她們丟了?
趙清秀不知。
這些年失去的東西太多,得本就不易,更何況是失而復得?
她笑意盎然。
沒有打開身前的衣柜,挽起肩頭青絲去盤發,捻一根細簪插入固定。
“瓏玲——瓏玲——”
只有玉簪依舊。
歐陽戎在院子里耐心等待。
聽到耳邊突然又響起功德聲,他挑眉,轉過身背對臥室,趁機閉目。
歐陽戎進入了功德塔,看了一眼。
功德:六千八百零九
“難怪感覺壓不住,這里也溢出了。”
歐陽戎犯起嘀咕。
原本是六千多一點的功德,這些日子,此前長線政績持續反饋功德,加上今日迎接繡娘入門,剛剛諸女再一次吃飯,也增加了功德。
再加上現在莫名其妙漲的一波,有小八百了,速度喜人。
不過歐陽戎不當地主老財,主打一個不私藏余糧。
這時,后方大門被打開。
繡娘腳步聲傳來。
還有清脆的“瓏玲”聲,似是穿戴整齊。
歐陽戎回頭去瞧,同時笑說:
“換好了?”
待他看清楚后,臉色卻愣了下。
趙清秀還是原來那一件青色儒衫,是他的那件,她依舊披著,不過卻用緞帶系好了腰肢,不是之前那樣胡亂裹著了。
有些濕漉的秀發用一根冰白玉簪子隨意盤著,如同男子般束冠。
眼下,有幾縷青絲滑落了潔白額頭,趙清秀小拇指勾挑,將其撩到耳后。
若是忽視那一雙星辰黯淡的漆眸,整個人都顯得清清雅雅,如芙蓉出水。
歐陽戎有些疑惑:“怎么不換衣服?”
趙清秀不答,走出了門。
她本就身材瘦纖,細胳膊細腿的,而歐陽戎身材修長挺拔,趙清秀穿著他的儒衫,自然顯得大了好幾碼。
像是調皮小女娃在家里偷穿阿父的正裝似的。
不過纖瘦女子容易當衣服架子,氣質再好些,穿什么都好看。
趙清秀更是如此,穿著他這件青色儒衫,隱隱有一種知性書卷風,她細頸如天鵝一般微昂,一根白玉簪子優雅盤發,絕配儒衫。
給人一種柔弱之中夾帶著堅強自信的感覺。
嗯,若是排除了察覺到他目光后有些躲閃的偏頭小動作的話……
歐陽戎發現她手里拿著一件額外的儒衫,應該是從衣柜里翻出來的。
趙清秀上前,給他披上御寒。
檀郎,我今夜睡哪?
歐陽戎咳嗽,“這里只有一張床。”
“嗯哦。”
趙清秀轉身走去主臥室,去往那張睡床。
歐陽戎見狀,迅速鉆進浴室,洗了個澡。
等他再次返回主臥室,發現繡娘好像已經睡下。
他走去,來到床頭,先熄滅了蠟燭,然后鉆進了被褥中。
床兒已暖。
歐陽戎沒有觸碰她。
繡娘好像是和衣睡的,一襲男裝的青色儒衫。
歐陽戎本來以為她會換成葉薇睞的睡裙。
畢竟也方便些。
早知道就不脫儒衫裹住她了,自己去取一件葉薇睞的睡裙多好,儒衫遮的太嚴嚴實實了。
歐陽戎等待了會兒,發現繡娘的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他思索間,突然發現,距離上一次,才剛到第三日。
按照和繡娘之前的約定,需要節制,三日一次,不算第三日的。
輕輕頷首,嘆息了一聲。
歐陽戎閉上眼睛。
明日還有事忙。
漆黑的空氣安靜了會兒。
歐陽戎忽然聽到身旁佳人輕微翻身的動靜。
似忽只是換個睡姿。
他下意識的也翻了個身。
再次安靜,氣氛無聲無息,二人似是都睡著了。
下一霎那,黑暗之中,驟然升起一團“火”,兩人纏抱。
徹底點燃空氣的導火索是什么,歐陽戎也顧不及了,好像是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手指。
然后就是燃燒了。
不過歐陽戎沒想到的是,繡娘按住了他。
“怎么了?”他問。
“啊。”
歐陽戎嘴巴被堵住,似是不讓他說話。
繡娘坐在上面。
一件青色儒衫絲滑的滑落了下來。
歐陽戎伸手去摸腿邊的儒衫,想要抓起丟開。
卻發現了一處新大陸。
褻褲是開襠的。
她沒有換!
他頓時鼻息重了起來。
翻身將她壓倒。
歐陽戎兩手捂住她的耳朵,先吻臉頰,再額頭,再鼻子,最后才是粉唇。
可是旋即,繡娘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驟然翻身,壓住了他。
歐陽戎不禁微微瞪眼。
有盲啞女子,癡然吻上。
他的手本來是放在小圓肩上,然后是光滑美背上,然后是盈盈一握的腰。
可到了后面,卻忍不住縮回,稍微推了一下,打斷了她。
因為從未見過如此火熱的繡娘。
歐陽戎不禁情急出聲,嗓音低沉磁性:
“等等,繡娘在上的話……能不能商量個事。”
黑暗中裸露美背的纖瘦倩影,是坐起的姿勢,她兩手捧著他的臉龐,似是有些疑惑的歪了下頭。
她看見歐陽戎好像抬手掐指,有模有樣的算了下,旋即,有些希冀的小聲嘀咕:
“咱們向惡蛟揮劍八百零九,盡量不超此數目,如何?”
趙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