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嶺,蒼城。
白云悠悠,這座小城一如既往地平靜。
直到轟隆隆的卡車聲,打破了四合院的祥和。
這輛卡車的欄板式貨箱上,裝著滿滿幾十袋貨物。
快遞員遞出文件板:
“您好,您訂購的兩噸重花生到了,麻煩您簽收一下!”
洛何筆走龍蛇,‘唰唰’簽完大名,將板子歸還給快遞員,隨口道:
“聽說你們獵鷹物流越做越大了?”
“是啊。”快遞員笑了笑,“前幾天我們公司在江城參與救援,后來還受協會表揚了。就是比較危險,不過待遇也還行……”
在野生寵獸遍地的世界里搞物流,難免遇到危險。
“謝了。”洛何點了點頭:“我讓寵獸幫忙卸貨。”
“不用麻煩!”
快遞員取出一塊帶有公司標志的空間石,從中喚出一只和象龜差不多大小的大力神甲蟲。
大力神甲蟲有著長戟一般的犄角,強而有力,泛著黑色啞光,能輕松舉起比自身重一千倍的物體。
在寵獸的配合之下,小哥輕松將兩噸重的貨物卸完,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幾十個大袋子堆在一起。
花栗鼠趴在洛何肩頭,有些好奇:“吱?”
“兩噸重的落花生。”
洛何如實道:“是一級資源,比起你找來的花生肯定要差很多,算是以量取勝。”
這么大分量的一級資源可不便宜,江城行動的獎金,算是搭進去了。
“吱!”花栗鼠兩眼放光,激動地竄了過去。
嘩啦啦。
它打開袋子,滿滿的花生滾落,聚成一座小山。
花栗鼠伸出兩只小爪子,捧起一把花生,朝天舉起:
“吱!”
好耶!
這下不用怕餓肚子咯!
洛何啞然一笑。
其實自己也從來沒讓花栗鼠餓著,關鍵是這家伙很有憂患意識,存糧不夠就很慌張。
但這是天性使然。
再加上,總有個覬覦下酒菜的大前輩……
不得不防啊!
“過兩天再陪我出趟遠門吧,花栗鼠。”
洛何舉起兩根手指,道:“事成之后,兩車!”
花栗鼠愣了一下,小眼睛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神采。
旋即,它氣勢洶洶,用力點頭:“吱!”
你洛何的事,就是我花栗鼠的事兒!
半夜。
吱嘎吱嘎——
洛何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房間里好像在鬧老鼠。
掀起被子起身,來到客廳,洛何猛地打開燈。
花栗鼠站在衣柜上,猛地轉身,兩只小手背靠在墻壁,樣子就像被探照燈抓住的越獄犯。
洛何茫然道:“半夜三更的,花栗鼠伱在干嘛?”
花栗鼠把頭搖成撥浪鼓:“吱!”
洛何:“你讓開。”
花栗鼠張著兩手,還是不肯退開。
洛何:“不讓開,明天不給你做花生糖吃了。”
花栗鼠垂頭喪氣,乖乖地讓開。
只見原本掛著掛畫的墻壁后面,被挖出了一個大洞。
而在大洞里,花生塞得滿滿當當,有一顆花生從高處掉落,骨碌碌滾到了洛何腳邊。
空氣突然安靜。
洛何看著被花栗鼠當成糧倉的墻壁,心情微妙。
這家里,不會已經到處都塞滿花生了吧?!
看來睡醒之后,得動員大家伙兒,一塊兒掏一掏墻壁了……
洛何也沒有深究。
向花栗鼠表示,不用擔心糧食短缺的問題,所以不必把墻壁當成儲糧室。
花栗鼠也點了點頭,表示這次錯了,下次注意!
回到臥室。
夜深人靜。
洛何打了個哈欠,關上燈迷迷糊糊地入睡,卻又聽見客廳里傳來窸窣動靜。
可惡啊。
今天簡直鬧鬼了!
洛何‘咚咚咚’地來到客廳,‘啪嗒’摁下燈鍵。
明亮的客廳,沙發上竟然坐著一道人影!
白發女子臉頰削瘦而蒼白,坐在沙發,斗篷摘下,如白雪般的長發垂散下來。
頃刻間,目光與白發女子對視,空氣霎時間死寂。
洛何面色古怪。
不是鬧鬼,是鬧死神了!
“很意外?”死神投來視線。
洛何搖搖頭,又點點頭,遲疑地說:
“那什么……死神前輩,大半夜的,你怎么會跑到我家來?”
而且還出現在我家的客廳!
洛何心情復雜。
險些心臟驟停!
“你說過,來之前,要和你打聲招呼。”
死神平靜地說:“所以我來了。”
洛何:“……”
哪有上門打招呼的啊!
慢著。
我今天上午,是不是無意之間,想到死神了?
這難道就是,死神召喚術?
“你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看著洛何復雜的臉色。
死神駁斥一句,冷淡地說:
“只是恰好有事找你。”
洛何愣了一下,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不方便在人間說話,換個地方。”
死神伸手一指,黑霧頃刻間籠罩住洛何,命令道:“放松身體,不要抵抗。”
洛何照辦,只覺得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意識迅速沉入無邊無際的黑色大海。
海浪起伏,海風拂面。
洛何緩緩睜開眼睛,嗅見腐朽的死者氣息,裹尸布風帆映入眼簾。
果然。
又到了這艘死神的指甲船上!
洛何從甲板撐起上身,手搭膝蓋,環顧四周。
亡靈巨船在幽冥大海中前行,暗無天日的世界中,唯有枯黃的油燈照亮小片海域。蒼白美麗的死神站在甲板,海風拂過她沒有血色的臉頰與雙唇,銀白色的長發迎風吹拂。
緩緩地,她投來目光,那雙銀色瞳孔定格在洛何身上,低聲說:
“先回宮殿。”
背后涌來一股強大的威壓。
洛何回頭。
龐大魁梧的地獄犬脖頸上涌動著地獄的烈火,雙目幽幽泛著綠光,三頭張開的大嘴里飄出硫磺的氣味,睥睨著洛何,不寒而栗。
下一刻。
地獄三頭犬半趴下身子,用三個毛絨絨的大腦袋,蹭著洛何的手掌。
“好久不見。”洛何露出笑容,揉著三頭犬的腦袋,訝然地說:“咦,你們仨腦袋上怎么禿了一塊?”
地獄三頭犬猛地一僵,看了看主人的方向,卻見死神背對著它,氣場冷若冰霜。
“吼!”三頭犬齊齊搖頭。
禿了嗎?沒有啊!
洛何撓了撓頭,旋即伸手從玉佩中拿出提前備好、冷藏后的蜜餅,道:
“你們仨一人一個,不準打架!”
剎那間,地獄三頭犬瞪圓了眼睛,殷切地搖晃著蛇狀的大尾巴。
洛何將蜜餅挨個丟進翹首以盼的三頭犬腦袋嘴里。
三個腦袋瞇起眼睛,體會著蜜餅冷藏后別具風味的口感,不由咧開嘴角。
這玩意兒,可比骨頭香太多了!
死神背對著洛何,靜靜眺望著宮殿的方向,忽然道:
“我們到了。”
再一次來到,這座奢美又死氣沉沉的宮殿。
洛何跟著死神,走在鋪就紅地毯的回廊,詢問道:
“到底找我來有什么事?”
“我餓了,給我烹調一頓晚餐。”
死神強硬又冷淡地下令:“要求是湯品,而且要和上次做得差不多。”
洛何一愣。
拉我下地獄,就是為了讓我給你做一頓晚飯?
我雖說是個廚師,但也不能你說讓我做飯,我就做飯吧?
“如果能讓我滿意——”
死神瞥了眼洛何:“我會賞賜你一件寶物,并回答你的一個疑問。”
洛何摞起袖子:“廚房在哪里?”
寶物不寶物無所謂,主要喜歡做飯!
為什么死神突然想喝湯了,洛何也搞不明白。
靈界這邊有挺多“黑化版本”的蘆葦雞,給她燉個烏骨雞湯,洛何看著也行。
洛何道:“雞湯怎么樣?”
“不想喝雞湯。”死神平靜地道:“做道素湯吧,我的男仆。”
洛何:“……”
既要做道素湯,又要和上次的海鮮宴做得差不多。
你的要求還挺多啊!
正好麒麟柜里囤了不少新鮮的菌子,配上白菜、豆芽、蘿卜等素菜可以制成素高湯。
再以干淀粉為原料,可以做成有名的素菜,素魚翅。
既是素湯,又是海鮮,齊活!
洛何正打算朝廚房走去,卻又突然被死神叫住:“等一等。”
“怎么了?”洛何回頭道。
“你的小狗,這次與你同行了嗎?”
修,這次又需要你再犧牲一下了!
洛何喚出修,用力朝著它頷首,然后抱起修遞向死神。
修看著地獄三頭犬腦袋上的斑禿,縮了縮脖頸,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會有同樣下場。
孰料,死神撫摸修的動作極為輕柔,把它抱在懷中,溫柔地順著毛發。
地獄三頭犬瞪大眼睛。
憑什么,這不公平!
與此同時。
廚房內。
洛何著手烹飪今天的湯品:
純素魚翅羹。
灶臺旁,小九控制著火焰,燉煮著朱雀鼎中的素高湯。
待到湯開,加入白玉菇絲、松茸絲、杏鮑菇絲等菌類,下入素魚翅煮至沸騰,再以鹽調味。
攪拌之時,以青龍杓攪拌,能更大催化食材的鮮味。出鍋后,淋上少許赤霞酒,進一步增加魚翅羹的口感。
白色小盅中,魚翅羹絲絲縷縷,香味撲鼻,以假亂真。
洛何蓋上盅蓋,親自將這道湯品,端到死神的面前。
餐廳內,金色頂燈照亮長條形的豪華餐桌,銀質燭臺上燃燒著陰冷的白色火苗。
玻璃杯的映照下,靈界的女王坐在主座,出神的托著腮,眼神渙散而又疏遠。
這時,洛何走來。
死神目光微閃,坐直身體,挑起下頷,示意洛何呈上來。
洛何將白色小盅呈在死神面前,揭開盅蓋:
“純素魚翅羹,請慢用。”
香氣撲鼻而來。
小小一道湯品,蘊含著五種截然不同的圣獸氣息。
死神眼神微微閃爍:“這是……素的?”
洛何點頭:“不錯,這道湯是道素菜。”
簡單的食材,經過廚師魔術般的處理,亦能以假亂真。
死神微微頷首,拿起手邊的湯匙,舀了一勺素魚翅羹,送入口中。
她輕閉雙眸,細細回味。
鮮美的滋味,還未察覺便已滑入口腔,化作暖流滋潤全身。所有的不快,在美食面前,全部煙消云散。
死神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拿起左手邊的餐巾,優雅地擦拭唇角。
洛何訝然道:“您不滿意?”
“不,很滿意。”
死神淡淡地說:“所以接下來,我要和你談賞賜的事。”
“要不然您先喝完湯再談賞賜?”
洛廚子反倒不急著要獎勵了,建議死神以美食為重,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死神略帶驚訝地看了眼洛何,靜靜點頭,小口品嘗。
看了眼侍立在旁的洛何,死神吩咐道:“坐。”
“坐……哪兒?”
死神指了指靠近自己右手邊的位置。
洛何抽出黃金做的餐椅,暗自咋舌,旋即落座。
“談回剛才的事情……”
死神亮出一把湯匙。
在洛何的視線中,她的動作突然變快了,快到不可思議,坐到了距離餐桌更遠一邊的末端位置。
“這把湯匙,就是我要賞賜給你的東西。”
死神道:“它可以延緩你的時間流速。”
洛何愣了一下,道:“可是你剛才明明是行動變快了,為什么說是延緩時間?”
“在你看來,世界變慢。但在別人眼里,是你變得更快。”
死神將湯匙擲向洛何:“你拿著感受一下吧。”
洛何握住湯匙,試著感受其中涌動著的能量。
下一刻,洛何詫異地發現,單獨儲存的暴食餐刀,竟然和這把湯匙相互呼應!
洛何抬頭,瞳孔收縮。
死神擲出一把餐刀,明晃晃的刀尖如一把匕首,直沖洛何射來!
嗡嗡——
手中握住的湯匙,散發出某種奇特的磁場。
洛何只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慢了,那把匕首的行動軌跡清晰可見。
下意識地,洛何做出反應動作。
匕首幾乎貼著他的臉頰飛過,插在墻壁上,末端嗡嗡顫動!
洛何生出后怕。
死神卻是一臉平靜,盡在掌握,開口道:
“如你所見,你剛才看到的,正是這把湯匙的能力。”
洛何心情復雜地點頭。
簡單來說,這把湯匙的能力是子彈時間!
子彈時間算是相對常見的能力,《黑客帝國》里主角俯身以慢動作躲子彈,就是子彈時間的源頭。
不過。
這把湯匙,究竟是什么來歷?
洛何陷入沉吟。
死神瞥了眼洛何,像是讀出了他臉上的疑問,直言道:
“其名為怠惰,和你手里那把暴食,是配套的。”
洛何陡然一驚。
怠惰湯匙?
打量手里這把精美的湯匙,洛何不由浮現推測。
難道,用來解決戰爭的“七宗罪”套裝,就是一整套餐具?
“我還可以附贈你一個問題。”
死神翹起修長的雙腿,慢悠悠地說:
“僅限一個,想清楚再問。”
洛何有很多問題想向死神探尋,但卻只能問一個。
糾結良久,洛何求教道:
“我想問,怎樣才能找到燭龍?或者說怎樣才能進入祂所在的地方?”
“這是兩個問題,不過,算了……答案是——”
死神平靜道:“裝瞎子,不要忘記。”
“裝瞎子?”
洛何茫然。
那我這次直接找獵王組隊不就成了!
他都不需要裝!
“拿好怠惰湯匙。”死神輕輕揮手:“你該走了,下次我還會來找你的……”
一股強大的氣流卷動洛何的身軀。
洛何的意識不斷向上,重歸現實。
睜眼一看,只見自己倒在沙發上,花栗鼠正緊張地盯著自己:“吱?”
“沒事……”洛何揉了揉脖頸,嘀咕道:“見鬼了而已……”
裝瞎子。
也不知道,死神說的尋找燭龍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何沉吟道…明天出發,先前往黑江再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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