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方惡意攻擊我方無人測繪飛行器，干擾正常海洋科研工作，造成重大損失，希望越南方面能做出正面回應，妥善處理！”
很快，有關海面上發生事情的報道便迅速流傳開來，而在看到報道后，陳念簡直可以說是驚為天人。
還能這么干？！
如果說之前越南派“漁民”公然到作業海域騷擾挑釁是一種低級的碰瓷，那么現在，軍方搞出來的這一手，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什么叫無人測繪飛行器啊？什么叫正常海洋科研工作啊？
你們不是要跟我們打“法理”牌嗎？
那好，我們不接你這張牌，但我們可以在你們的思路上，打我們自己的牌！
再怎么有領土糾紛，伱們總不至于霸道到連海上科考項目都不讓做吧？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連美國人都說不出這種話吧？
我們的測繪無人機飛得好好的，你們非要用船把它撞下來，難道不應該賠嗎？
至于你們自己的船損.關我們什么事啊？
什么？你說漁民？他們落水了，我們正好救起來，然后給了他們一份工作，這不過分吧？
什么奴工啊，什么猴奴啊，哪有這回事啊。
那都是網上一些沒什么素質的網友開的玩笑罷了，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千萬不要當真，咱們還是要在“法理”的層面上，就事論事啊
陳念看著報告，又在網上翻了翻各大論壇、尤其是已經漸漸興起的貼吧上的討論，他不由得感慨，這個年頭的貼吧果然還是戰斗力最強的時候。
后世那個只會玩梗、嘴臭、到處出擊的貼吧，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精髓了
不過，在這一系列的輿論中，他隱約嗅到了點熟悉的氣息。
就跟之前曝光媒體攻勢那篇報道一樣，味道都很正。
估計又是李想干的好事。
這小子在這方面，還真是一把好手
才不到兩周的時間，網絡上原本已經跌落到谷底的輿論風向，居然就這么被扭轉了過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次的“波折”，并不僅僅是一次“曲折的勝利”。
不提西方媒體所受到的重創，更重要的是，有大量才剛剛接觸到網絡的網民，在這次事件中獲得了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育。
他們開始意識到，有些時候，網絡上的信息哪怕看著再可信，也并不是能夠完全相信的。
網絡，這個新出現的信息媒介，它的“權威神化效應”，在還沒建立起來的時候，就被無情打破。
也許，在之后很長的時間、乃至在這些人的一生中，每一次他們想要跟風去發表某些言論，想要去帶節奏、去隨波逐流的時候，都會回憶起這一次的教訓。
他們會忍不住去想，帶節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別人？
自己以為自己是理性的、優越的，但有沒有可能，自己才是那個笨蛋？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們的行為邏輯，也會發生某種程度上的改變。
真是羨慕啊
陳念微微嘆了口氣。
在自己那個年代可沒有這種好事。
對于網民的教育，實際上是直到十幾年之后才算正式開始的，而那個時候，網絡上的大部分觀點，都已經發展到幾乎不可控制的程度了。
這迫使官方采取了最極端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策略。
雖然有效，但很顯然，那不是最優的選擇。
順著這個想法，陳念的思緒又不由得飄遠。
歸根結底，問題的關鍵，還是出在了教育上。
如果基礎教育水平能快速的跟上來，很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看來，等以后軍工逐漸成熟了，自己也應該把精力，逐漸轉向這種關系國計民生的大課題上了
他一個一個地關閉瀏覽器的頁面，最后刷新了一次某外媒的網站，也就是這么一刷新，一條報道蹦了出來，跳到他的眼前。
“F35戰機成功首飛，成為全球首款具有成熟技術的STOVL四代機。”
陳念的腦袋上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好家伙，你們是真他娘的不要臉啊。
照你們這說法，我們的J20B就是不成熟的產物唄？
他點開報道，全英文的頁面對他沒什么閱讀難度，可看著看著，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篇報道居然罕見地披露了戰斗機的部分性能參數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垂直起飛條件下后作戰半徑達到500海里。”
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垂直起飛！作戰半徑！500！還是海里！
根據他的記憶，第一代F35使用的還是跟J20B幾乎一樣的F119發動機，能達到200公里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你這玩意兒直接給我來個500？
鬼才信啊！
要知道，現在這個時間點，老美可還沒搞出變循環發動機！
這牛吹的不對。
國內不會有人信吧？
他趕緊回到軍事論壇，果然看到置頂的帖子上已經有了關于這件事情的討論。
而一看之下，他放下心來。
大家確實都不是傻子啊
“美國佬這次是真急了，為了找回點面子，什么牛逼都敢往外吹了。”
“STOVL四代機，還500公里作戰半徑，你咋不說你造出來的是殲星艦呢？”
“確實有點搞笑了是NASA不專業還是媒體不專業啊？這種一眼假的報告是怎么發出來的？”
“樓上的，話別說太死，萬一人家真有呢？”
“拉倒吧，現在我們在航發、軍用航天領域都是超一流水平，連我們的J20B都只敢說200公里，他們哪里來的臉說500啊？”
“再糾正一下，是500海里”
“年度最大笑話誕生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在看到外界反應之后把F35提前部署到里根號航母上啊？”
“.要真那樣的話，我們的J20B也該過去了。你別說，我還挺期待的.”
陳念翻遍了所有的帖子，愣是連一條支持的都沒找到。
哪怕是屁股最歪的公知，所持有的觀點也是“報道可能存在偏差，但新一代戰機的性能不容置疑”。
陳念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NASA不知道這篇報道有多么愚蠢嗎？
還是說，他們就是故意的？
有道理
也許這種稿子本來就不是寫給我們看的。
對于我們來說這太愚蠢了，但對越南來說，卻剛剛好
陳念搖了搖頭，關上了電腦。
他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正好下午三點。
今天是他約了跟朱學軍見面的日子，不能耽誤。
于是，他簡單地收拾了東西，轉身去了隔壁。
那是陳果給他安排的會客室。
陳果自己已經在房間里等著了，兩人閑聊了幾句，朱學軍也如約而至。
見到了陳念，朱學軍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陳念？你比我預想的還要更年輕一點。”
“真的是年少有為啊.很抱歉，我之前跟你說話的口吻有點怎么說呢。”
“不過后來我又跟陳教授聊過了，是我狹隘了，在這里，先跟你道個歉。”
一邊說著，她一邊滿臉誠懇地向陳念伸出了手。
還沒等陳念說話，她便繼續開口道：
“你是不知道，上次跟你打完電話之后，郭琦馬上就找我了。”
“當時實在是太尷尬了他也尷尬，我也尷尬。”
“他尷尬的是不知道怎么跟我解釋，我尷尬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
“本來是想打個電話的，后來跟陳教授商量了，還是決定當面說，比較有誠意。”
“所以，我還是再說一次，抱歉了，別放在心上。”
陳念連忙站起身，回答道：
“沒關系沒關系，朱總，哪有您想的那么嚴重啊。”
“我也不是有多了不起，相比您這一輩的大佬來說，還不夠看的。”
這話陳念說的是發自肺腑，雖然之前朱學軍的那些反應讓他也有點猝不及防，但他心里其實真沒當回事。
在他心里，朱學軍是什么級別的人物啊？
不用搞的太復雜，就一句話：
朱學軍這一輩往上數兩輩，就到錢老了。
如果說在錢老面前自己就算個小雞崽子的話，那在朱學軍面前，其實也就是個大雞崽子而已。
這種“地位”無關于自己在技術上的影響力，甚至也不能單純地去看貢獻。
而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是真真正正的，為國家奉獻了一切。
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他們義無反顧地迎難而上。
雖千萬人吾往矣，哪怕一去不回，也毫無怨言。
這樣的品格，配得上自己的敬意。
看著陳念的表情，朱學軍也終于放松下來。
她是真怕自己的無心之失，搞的陳念心里有怨言了。
那樣的責任，哪怕是他，也是承擔不起的。
現在，兩人相逢一笑，之前那點小小的嫌隙，便都煙消云散。
落座之后，朱學軍沒有立刻開口聊工作，而是隨意地扯了個話題說道：
“我聽說你業余的時候還搞了個AI飛控程序，叫玉井01，這東西最近在海上已經實裝實戰了吧？據說效果挺好的？”
陳念嘿嘿一笑，點頭回答道：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有個小學弟，做了大部分的事情。”
“不過效果確實挺好的，改版成了無人機蜂群系統，在海上抓了一大批的猴子。”
“很厲害你這業余活動，跟別人的業余活動還真有點不一樣啊。”
“一樣的，也是放松放松心情而已。”
朱學軍默然無語。
你這話說的.真的讓人不知道怎么接。
人家放松心情都是看看電影，談談戀愛，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你呢？
整出個AI飛控系統來，還直接實裝了。
說出去別人都不敢信！
下一次放松，你是不是要直接把高級人工智能做出來啊？
朱學軍暗暗感慨了幾句，繼續說道：
“你這心情放松的好吧，不管你放沒放松，起碼海上那些同志肯定是放松不少了。”
“不過，話說回來，里根號航母已經離艦港很近了，最近又有消息說，他們的STOVL戰斗機也首飛了，我們的壓力很大啊。”
陳念微微點頭，他意識到，現在開始，就要談正事了。
于是，他開口說道：
“前期的幾次沖突只能算是我們雙方的互相試手，基本上，我們是互有勝負。”
“我們的項目節奏確實被拖慢了，但他們也沒占到什么便宜。”
“真正決定勝局的關鍵，還是里根號到達艦港之后的時間。”
“軍事上，我們需要DF17作為威懾。”
“海事上，我們需要大型絞吸挖泥船來鎖定勝局。”
“這兩塊都不能出錯，全部都搞定了，我們才能拿下這關鍵的一局。”
“是啊。”
朱學軍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后，神情又有些失落。
“但是，DF17的事情.確實沒那么簡單。”
“你知道的，雖然錢學森彈道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提出來了，但理論終歸是理論，我們還從來沒有過成熟的實踐。”
“現在要讓我們在短時間內拿出可以實現這個理論的設計，我這邊有點.困難。”
朱學軍艱難地說出了最后兩個字。
她很不想在這種時候說喪氣話，但她也知道，有些話不說出來，只會造出更惡劣的后果。
是的，陳念很天才。
但他的精力是有限的。
他才剛剛解決完基礎材料的問題，想要讓他馬上投入到彈體設計上，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且不說“跨界”的影響，光是理論驗證、理論探索都需要時間。
即使是自己認知中最完美的情況，也至少需要三個月以上才能出結果。
怎么，難道連覺都不讓睡了嗎？
那不是殺雞取卵嗎？
她看對面的陳念沒有說話，眼神里也閃過一絲心態。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啊。
二十出頭的年紀，肩上挑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于是，她開口安慰道：
“實在不行，其實也沒關系的。”
“我們稍微把項目延后一點，海面上的局面還能維持住，你千萬不要太擔心，壓力也不要太大.”
“不是。”
陳念抬起頭，打斷了朱學軍的話。
“朱總，我沒什么壓力。”
“是這樣的，我本來就知道這東西難度很大。”
“我也知道想在短時間內讓你們搞出成果不太容易，更何況我們的目標還是三個月之內完成應用，這太難了.”
朱學軍連連點頭。
有這樣的認知就好！
仰望天空，腳踏實地，只有這樣，才能走得更遠。
她的臉上流露出贊賞的表情，打算夸獎幾句，但
“.這太難了，所以我已經提前給你們解決了。”
朱學軍愣在了原地。
良久之后，她才開口問道：
“什么叫解決了？”
“就是，乘波體彈體設計的問題解決了。”
“那個，高然沖壓發動機的問題也解決了——這玩意兒難度更小。”
“現在，我們就差綜合散熱系統需要解決了。”
“我本來是想著留給項目組的，不過如果實在來不及，那就我來解決吧”
朱學軍目瞪口呆地看著陳念，眼神里全是難以置信。
而一旁的陳果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他只是用略帶調侃的眼神看著朱學軍，心里暗暗想著：
就是這個表情，第一次都這樣。
哎，再多來幾次，你就習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