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個世界要變了！”
“這是第一次實驗，我們就合成了超過2克金屬氫材料，整個過程只花費了不到3個小時！”
“這不是實驗室制取工藝，這就是工業化生產工藝，我有信心，只要后期對整個流程稍稍做出改進，僅僅是我們一個實驗室，每日就可以產出超過500克的金屬氫材料！”
“這些材料足夠供應給全國任何一個實驗室進行實驗，新材料誕生初期那些實驗標本不足的問題根本不存在！”
“它的發展將比任何一種新材料都快！”
“陳，這是第四次工業革命！是我們親手開啟的革命！”
聽著電話那頭艾薩克喋喋不休的、甚至帶著寫哭腔的話語，陳念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感慨。
好笑的是，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是整個項目的主導者，哪怕在劃分核心組時，他得到的評價也是“控制使用”，這一條評語，如果落在華夏研究員身上，那就是典型的殺人誅心。
但他卻似乎對此絲毫不以為意，在項目出成果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來跟陳念報喜，儼然是把自己當成了項目的主人。
而讓陳念感慨的也同樣是這一點，雖然說艾薩克的風評不佳，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對科研、對技術的狂熱都是純粹的。
或許他沒有那么多的家國情懷，或許在一些人看來他確實就是個隨風搖擺的墻頭草，但他的所作所為，卻讓人沒法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指責他。
因為在這個項目中，他確實是盡心盡力。
這樣的人，也許不符合華夏、也不符合絕大多數人的價值觀，但他的存在，確實也是這個世界上一種特殊的“合理性”。
想到這里，陳念開口說道：
“恭喜你，艾薩克，你對這個項目的貢獻很大，榮譽是伱應得的。”
陳念這話倒也不算是客套，如果不是在他身上薅了那么多羊毛，金屬氫工業化量產的項目還真就不一定能那么順利
“榮譽歸于你，我的朋友！”
“我知道，你才是這個項目真正的主導者！”
“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真正的天才，你的成就足以跟愛因斯坦、跟諾貝爾比肩！”
“不，這并不是恭維，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陳，我覺得你應該來AH看一看，哪怕不是為了項目后續的計劃，你也應該加入我們，跟我們一同慶祝！”
陳念嗯了一聲，回答道：
“近期恐怕沒有時間.并且，合成出金屬氫，也不是項目的終點。”
“你知道的，我們的目標是大規模地合成、大規模的量產，距離這一點，我們還差的遠呢.”
“確實如此。不過華夏有句諺語，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我們已經跨出第一步了，不是嗎？這就是最大的成功！”
“那當然”
艾薩克興奮的報喜持續了整整二十分鐘，他無數次表達了對這種新材料極致的熱情，甚至還暢想了后續一系列的實驗計劃。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提到的那些包括電動機、線纜、超導儲能裝置，在最新的實驗計劃中，壓根就不會出現。
第一批次所有的金屬氫，除了留作標本的那些以往，全部都將被投入到爆炸物的研究中去。
就在掛斷電話后的幾分鐘時間里，陳念迅速撥通了陳果的電話，安排好了后續的一系列動作。
首先介入的是南理工，他們將憑借自己在炸藥方面的經驗，用最短的時間測試出金屬氫作為炸藥使用的方法和成分配比。
這看上去并不復雜，因為實際上，要“點燃”金屬氫，根本就不是一件難事。
一根火柴，就足夠了。
但如果說，要讓它爆發出最大的威力，其中所涉及的各類問題，就要復雜得多了。
哪怕是陳念，對金屬氫的特性也并不算了解，他只知道金屬氫引爆需要起爆藥，可具體用什么、配比如何、氧化劑成分的影響如何，則是一無所知。
只能靠南理工去實驗測試。
不過，他們是玩大炮仗的專家，這點小事對他們來說，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緊接著，在星火小組和民發辦的調度下，全國所有有資質的實驗室都開始對裝置進行改造升級，預算不設限，資源不設限，唯一的要求只有一條：
必須在兩周之內，完成實驗室準備工作。
而無法通過驗收的，包括負責人在內，都要承擔相應責任。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肅性，因此，協調運轉的效率，也比陳念預想的要高的多。
僅僅兩個小時之后，他就收到了反饋回來的進展報告。
人員全部到期，供應鏈搭建完成，下一步，就要開始改造了。
除此之外，CALT方面，在朱學軍的主持下，DF21H項目也迅速啟動，這并不算是一個多么復雜的項目，充其量只是更換彈頭裝藥而已。
不過，考慮到金屬氫炸藥的特性，項目組也介入了南理工的爆炸實驗，對彈頭保險裝置進行了重新設計。
并且，考慮到后續演練的特殊性，項目組還給這么DF21做了些小動作。
說白了，就是在引信上做了改造，目的就是為了讓它能順利地完成近失空爆。
這種操作跟以前有些人干過的在大炮標靶下面埋炸藥的操作沒有太多本質上的區別，純粹是為了演習本身服務罷了。
但很顯然，這并不會削弱導彈本身的威力。
一旦進入到實戰版本，DF21H，只會變得更加致命
一系列的安排在極短的時間內全部落地，而到了這個時候，后知后覺地艾薩克也反應過來了。
幾天之后，就在實驗室加足馬力開始合成金屬氫時，他一個電話打到了陳念這里。
“陳！你瘋了嗎？”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這是金屬氫！這是未來的鑰匙，這是人類文明升級的密碼！這是工業的奇跡！這是高壓物理的圣杯！”
“我們好不容易達到了這個成就，而現在，你在做什么？”
“陳！回答我，你在做什么？！”
“你在用它做炸藥！你真的瘋了嗎？！”
聽到他的話，陳念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后回答道：
“冷靜點，艾薩克。”
“相信我，在很多時候，人類文明的進步，都是從一場爆炸開始的”
幾天之后，南島。
辜寬敏坐在他的辦公室里，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報告。
他一手推動的軍售合同已經執行了超過30，隨著一件件新裝備不斷完成部署，他在黨內的威望也是水漲船高。
不得不說，這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他政治智慧的體現。
南島的民眾最擔心的是什么？
當然是大陸的飛機和飛彈啦。
于是，辜寬敏搞出來了愛國者和F16的采購，配合持續不斷的宣傳，成功地讓民眾認為，愛國者可以攔截一切飛彈，F16可以擊落任何飛機。
哪怕是DF17和J22也不例外。
這么一來，民眾的恐慌大幅消退，再加上THAAD談判這一把火，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不管未來局勢如何發展，至少南島一定會是安全的。
至少，在面對空襲時是安全的。
可如果萬一，他們真的完成登陸了呢？
我們能拿什么來阻擋他們的坦克、他們的裝甲車？
沒錯，我們有M1A2。
這就是辜寬敏的智慧，他本身是一個純粹的軍事外行，但他卻能站在外行的視角上，準確地將民眾關心的話題截取出來。
民眾能知道什么超視距打擊、什么錢學森彈道、什么高超音速突防嗎？
他們不知道，也不關心。
他們關心的只是幾個關鍵詞：
飛機有沒有？坦克有沒有？飛彈有沒有？
都有？
那就是你的政績！
可以說是幸運，也可以說是能力，總而言之，辜寬敏確實完成了這個閉環，而在他完成這個閉環之后，所帶來的結果就是：
支持率的巨幅提升。
根據最新民調數據顯示，他在島內的支持率已經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40，這甚至是南島幾十年來的最高記錄。
所有人都信任他，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給南島帶來更光明的未來，而辜寬敏自己呢？
他當然不會拒絕。
雖然他已經是一個即將走進棺材的老頭，可在人生的最后階段，他也確實做成了一些事情
此時此刻，在辜寬敏的對面，一個白人男子正似笑非笑地審視著他的表情，一直等到對方放下手里的報告、重新抬起頭之后，男人才開口問道：
“怎么樣，辜先生，你對這樣的結果還算滿意吧？”
“這可是一個其他人望塵莫及的超高數據，如果后續沒有意外情況發生，我們基本上可以說，你已經提前鎖定下一屆領導人的位置了。”
聽到這話，辜寬敏的老臉上瞬間又多了幾分笑容。
他喝了一口茶，隨后沖著男人真誠地說道：
“這是我們雙方緊密合作的結果，我無比感激你們的幫助。”
“當然，我也希望在未來，我們能夠進行更深、更廣的合作。”
“你們所需要的，我們都會竭盡全力的提供，而我們想要的”
“同樣如此。”
男人接過了辜寬敏的話，后者欣慰地點了點頭。
在這一個瞬間，他甚至有了一種錯覺，以為對面的男人、以為擱著太平洋的那個國家，真的跟自己、跟這座小島成為了兄弟。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這樣的錯覺自然而然地消失無蹤。
他可不是蠢材，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知道自己在依靠對方的力量走上巔峰之后，應該要做些什么。
于是，他開口說道：
“按照與貴方前期討論的備忘錄，我們即將迎來大選之前的最后一次路演。”
“而在這次路演之前，我希望你方能夠給我提供更多輿論上的援助，從而保證支持率的穩定上升，避免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當然。”
男人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們會繼續造勢，炒熱THAAD談判事件。”
“同時，我們會加快合同執行速度，保證第二批裝備在一周之內到達——這將成為你下一次路演的籌碼。”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說到這里，男人稍稍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把手上的牌一次性打空。
不過，在審視了自己交易的“對手”之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
在這樣的對手面前，手里有沒有牌其實都不重要。
反正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死心塌地地做一條狗的
于是，他開口說道：
“更重要的是，我們將派遣羅斯福號航母編隊通過巴士海峽，屆時，我們會表達進行軍事交流的意向。”
“但你們如何宣傳、對這條消息如何使用，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非常好！”
辜寬敏忍不住拍手叫好，看到他的反應，男人微微一笑，開口問道：
“辜先生，你們的問題解決了，現在，是不是也應該為我們解決問題了？”
“當然，當然。”
辜寬敏連忙坐直了身子，隨后回答道：
“你們前期提出的幾個條件，我們都已經審視過來——執行上有困難，但也不算太大的問題。”
“我們會為你們開辟特殊通道，保證在緊急情況下，你方船只、軍機可以在我方港口、機場隨時進行補給。”
“另外，你方提議的軍事調動方案，我也跟軍方聊過了，他們并不抗拒，但要做最后決策，確實還是需要時間的”
“這樣就很不錯了。”
男人贊許地看了辜寬敏一眼。
此刻，他對這個老人的欣賞確實是真誠的。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搞定多個部門，硬生生地說服他們接受己方“傀儡化”的條件，這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雖然明面上是為了南島安全考慮，可哪有一個正常的國家，會允許其他國家以“保護你的安全”為由，去滲透進你的軍隊的？——
南島做到了，辜寬敏做到了。
這當然不算是什么榮耀，甚至可以說是屈辱。
可推動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卻仿佛毫無察覺。
到底是他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男人不關心。
他與辜寬敏對視一眼，雙方的臉上，都流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很快，辜寬敏提前鎖定競選勝局的消息被發布。
全世界每一個角落，都認清了事實：
一個極端的領導者即將上位，而他所帶來的，必然是愈演愈烈的分裂趨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