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項目的快速進展是建立在這個項目幾乎富集了“整個世界的資源”這個基礎上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是屬于整個人類社會的一場抗爭，一場新秩序對抗舊秩序的抗爭。
它一旦起飛，就預示著以核捆綁為基礎的秩序徹底崩解——至少，最有可能在這個時間發動核打擊的那個國家，將收到最嚴格的限制。
當然，要達成這樣的限制、或者說是“威懾”，現在的南天門平臺還做不到。
這幅巨大的畫卷中還差最后一塊拼圖——激光反導系統。
辦公室里，陳念正在與激光武器系統現任總工程師范典元討論著激光反導系統的具體細節，雙方的表情都顯得嚴肅，但卻并不壓抑。
“.所以目前來講，這套系統所面臨的技術難點還是很多的。”
“其中，探測系統的問題倒是最容易解決，海空天一體化探測系統即將建成，預警機加衛星艦載雷達平臺主動雷達，四位一體的探測體系基本可以覆蓋所有潛在威脅。”
“無論對方從哪里發射導彈，在導彈加速階段、飛出大氣層之前，我們都可以完成對目標的鎖定。”
“最關鍵的問題，還是攻擊手段。”
“現有的激光武器系統對能源要求極高，儲能速度也相對較慢，這主要是受限于電容技術的發展而導致的。”
“如果用簡單一點的語言來解釋的話，大概就是我們擁有一把很強的步槍，但這把步槍是栓動的。”
“抗飽和打擊能力太差了.一個平臺最多只能搭載四套激光反導系統，這四套系統可以同時攔截大約80枚導彈，聽上去很多，但美國方面可以做到同時發射的導彈數量——僅僅是洲際導彈數量，就超過400枚。”
“所以，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提高火力密度，考慮到結合常規反導方式的效用，激光反導系統的效率至少也要提高一倍，達到160枚以上。”
“而要達到這個目標一是能源，二是儲能。”
“當然，主要還是儲能。”
聽到范典元的話，陳念微微點頭，隨后問道：
“所以我們的第一項技術目標是清楚的，就是超導電容的問題，沒錯吧？”
“沒錯，就是超導電容。現在我們國內有三十多個項目組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但進展不是很好。”
“大家首先解決的是儲能容量的問題，可儲能效率嘛.以電池來看，足夠了，但以電容來看，說實話，還差得太遠。”
“明白了，你匯總一下現有研究方向和成果，我會依據目前的進展去做一個拓展，然后給你們拿出一個可用方案來。”
“那就太感謝了！”
范典元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當然，陳果早就已經跟他說過了這次討論可能發生的結果，但現在實實在在地有人愿意把這個重擔挑起來，并且還毫不猶豫地說“能拿出可用方案”，這個場景本身，還是帶給了他一些與眾不同的沖擊力的。
“電容的問題解決的話，其他的呢？還有什么別的問題需要星火協助？”
陳念繼續問道。
“現在還有一個材料耐用性的問題，我們使用的是光纖激光器，各個核心元件的壽命基本都能達到30個小時左右，一次毀傷型發射持續時間是20到40米秒，也就是說，一套反導系統至少也可以使用上千次。”
“這本來應該是足夠的但有一個元件，它承受不起這樣高強度的使用。”
“光學諧振腔。”
陳念若有所思地接話說道。
“沒錯，就是光學諧振腔！”
范典元的語氣有些激動——還真遇到一個懂行的，而不是那種只知道搞行政工作的領導型人才了。
當然，這些年，行政領導懂技術的趨勢也是越來越明顯的
“準確地說，是光學諧振腔的電介質反射鏡。”
“更細化的說，應該是電介質反射鏡中的電鏡圖層。”
“目前我們使用的是C、AI、AuPd復合涂層，使用的是離子輔助沉積技術，徑向均勻性不錯，但LIDT、也就是激光誘導損傷閾值問題不能得到有效解決.”
確定了陳念能聽懂自己的表達，范典元的敘述也變得越來越專業。
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陳念跟不上，所以特意停下來問道：
“陳工，我這么表述，大概能說清楚問題在哪吧？”
“可以，你們需要兼顧光學間隙調整、保持高折射率兩個核心問題——簡單來說，伱們面臨的問題就是，可用材料范圍太小，只有極少的幾種涂層材料能滿足要求，但一個電介質反射鏡又至少需要兩種不同的涂層來實現在超短脈沖范圍內的不同性能。”
“所以，難度被成倍放大，歸根結底，這是一個材料學的問題，你們想要新材料？”
“沒錯！”
這一下，范典元是真的激動起來了。
他很確定，眼前這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陳工”，絕對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三言兩語就能看出問題的關鍵，還能直截了當地指出解決方案，這可不是門外漢、或者一知半解的行外人能做到的！
“所以我們希望星火那邊能幫忙安排，至少先解決材料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是通過新材料來解決的。”
陳念搖頭說道。
“不通過新材料來解決？”
范典元愣了。
“那應該怎么辦？優化工藝？”
“不，是改變工藝。”
“用PW光束線的濺射反射鏡涂工藝，替代傳統的電子束工藝。”
陳念的口中出現了一個連范典元都不太熟悉的新名詞，在腦海中過了兩遍之后，他有些猶豫地說道：
“會不會太新了？這個工藝方向確實有過探索，但”
“你就別管新不新了，我會直接給你可以用上的東西。”
陳念果斷回答，而范典元也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問題有多可笑。
是的，沒什么是星火解決不了的，當你向他們求助的時候，他們給出的永遠都是一個成熟可靠的方案，而不是模棱兩可的方向
于是，他立刻回答道：
“明白了，那就要辛苦你了，陳工！”
“不辛苦。一周之后過來取文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時候問題就應該能解決了。”
一周？
范典元站起身來，神情有些恍惚。
這玩意兒可不是什么簡單的技術啊。
在激光領域，一種新工藝的出現，是可以改變整個行業的格局的.
這個世界的技術發展速度，都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海的另一邊。
巴伊亞翁達，河灘陣地掩體中。
巴克豪斯百無聊賴地抽著煙，對一旁的副官說道：
“這種防御戰其實是最沒有意思的，我們只能守在這里等別人來打，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可以發揮一線指揮官智慧的空間。”
“贏了，那是前期部署得好；輸了，那就是作戰不利。”
“我現在都已經感到厭倦了，真希望老美盡快處理完他們自己的事情，盡快把飛機開過來”
副官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僅僅是這個問題，我們隊伍的士氣也在下降。”
“美國人就像是在我們的頭上懸了一把刀，只要這把刀不砍下來，我們就永遠沒辦法做出反擊。”
“這么一天又一天的壓迫，如果他們有足夠的耐心的話，說不定不用打，我們的隊伍就要接近崩潰了”
“所以他們到底要不要打？”
巴克豪斯打斷了副官，開口問道。
“不知道啊，現在他們國內的局勢很不好——應該說，是變得更加復雜了。”
“反戰派的聲音突然放大，以格雷迪為首的主戰派又陷入了有關發起恐怖襲擊的質疑，你知道，那件事情可是直接與華夏相關的！”
“所以，現在的他們很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去緩一緩.更糟糕的是，北美新聯盟已經開始攻城略地了。”
“我真的懷疑，這次我們會無功而返”
“那也沒關系，就當度假好了。”
到了這一步，巴克豪斯的情緒反倒是開始變得穩定，他丟掉了嘴邊的煙頭，又點上了一根新的，副官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勸他少抽一些煙，但也就在這時，桌面上的有線電話響了起來。
“我們遭遇了電磁干擾，全員準備作戰！”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可聞，巴克豪斯立刻跳了起來，剛剛點燃的香煙不知道被丟到哪里去，隨后他立刻看向指揮部的雷達屏幕——屏幕上還并沒有出現被干擾后特有的噪點和雪花，很顯然，這是一次電磁干擾預警。
或者說，干擾的范圍還沒有延伸到陣地范圍。
但毫無疑問，真正的戰斗，馬上就要開始了。
“全員準備戰斗！快點！快點！”
命令立刻傳達到了所有作戰單位，而僅僅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之后，所有通訊全部中斷，整個前沿陣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戰爭意義的黑暗。
直到這一刻，巴克豪斯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技術代差的無奈。
由于敏感的政治因素影響，許多裝備暫時不能在這里使用，而他們要打的這一仗，就是典型的低技術打高技術、以下克上的防守戰！
絕望和恐慌的情緒涌上心頭，不過很快，他又重新平復了心態。
這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所有人撤入掩體，準備應對第一輪空襲！”
他果斷下達了命令，而就在命令下達的同時，空襲，已經開始了。
精確制導炸彈毫無差錯地摧毀了所有被布置在前線的防空陣地，就連那些被妥善隱蔽的移動防空車也不例外。
反跑道炸彈一枚又一枚地被投到機場上空，看著遠處爆炸的火光，巴克豪斯不由得破口大罵道：
“該死的美國人，這是迪朗達爾！他們是來這里銷毀過期軍火嗎？”
“這是法國人造出來的東西，他們應該對這次襲擊負責”
持續不斷的爆炸聲掩蓋了他的抱怨，而在第一輪空襲之后，硝煙之中，數架武裝直升機的身影，浮現在了海平面上。
“不要露頭，不要露頭！做好隱蔽！釋放煙霧彈！干擾熱成像！”
“我們不需要擊落他們！不要跟直升機對抗！”
“我們只需要阻止登陸！堅持半個小時！！”
“正式開戰了。”
辦公室里，陳果又是沉重、但又有些釋然地對陳念說道。
“格雷迪終究是忍不住了，他不能再等下去，哪怕是頂著貝索斯、頂著國會和我們的壓力，也必須把這一仗先打完。”
“要不然，他有可能徹底失去這個機會，然后被貝索斯給拖死。”
“所以，這仗打的即可以說是預料之外，也可以說是預料之內.”
“具體情況怎么樣？”
陳念其實并不關心格雷迪的心路歷程，他只想知道，21世紀以來，兩個大國之間的第一次間接碰撞，到底能打成什么樣。
“不好，但也很好。”
“從結果來看，當然是不好的。”
“我們沒有部署太多先進裝備，第一輪進攻中，主要依靠的還是古巴方面原有的裝備，代差大到幾乎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程度。”
“對方只是一次常規的電子干擾加空襲，就幾乎打掉了古巴在西側、西北側海岸線的所有雷達和防空力量，并且在空中優勢的掩護下，迅速在巴伊亞翁達完成了搶灘登陸，建立了臨時陣地。”
“德國方面表現得很頑強，他們足足撐了40分鐘，打出了30的戰損，直到美方登陸部隊的防線完全成型，才迫不得已撤出戰場。”
“不得不說，這個結果卻是超出了我們的預料而也正是因為他們這個表現，我們也可以說，第一次阻擊是成功的。”
“美國方面同樣付出了超過30人的傷亡，在這樣的碾壓局里，已經可以算是重大損失了。”
“要知道，現在的德國人可沒有重型裝備，但他們的戰斗意志足夠強，后續戰場擴大化、新裝備開始投入之后，局面對我們會很有利”
“明白了。”
陳念微微點頭，繼續說道：
“那么也就是說，事態還是在按照我們預期的方向發展的？”
“沒錯。接下來，就是絞肉機式的拉鋸戰了。”
陳果點頭回答，隨后說道：
“但這一次，控制絞肉機速度的，其實是我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