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來說，在這個年代搞芯片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因為當初的高通，就是在2004年這個時間點上，抓住3G時代的紅利，憑借著1.4億片的CDMA芯片出貨量，拿下了49億美元的年收，并為之后到來的智能時代打下了基礎，在15年不到的時間里，將自己的年收做到了300億美元。
而年均利潤率，更是高達15。
也就是說，如果能在這個時候啟動芯片產業布局，在未來幾年里，平均每年國家都可以獲得上百億的凈資金流入。
看上去很劃算。
但問題是，芯片產業是一個民營企業占主流的產業，想要對其進行調動、統籌，難度并不小。
而如果要新建純國產化的芯片公司，無論在時間上還是成本上，卻又都不劃算了。
所以，在聽到這個建議之后，陳念沒有立刻點頭。
“芯片是一條好路線，但是，我建議我們不要親自下場——尤其是星火，不要親自下場。”
“原因有兩條。”
“第一，我們要給民營經濟留下發展的空間，否則，經濟就會漸漸失去活力。”
“第二，這玩意兒短期內能帶來的現金流并不多，遠水解不了近渴。”
聽到他的話，會議室里的眾人紛紛點頭。
尤其是在座的經濟學家，對于陳念所提出來的第一條觀點，他們更是恨不得站起來鼓掌。
實際上，在這些人被納入星火工作組之后，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陳念依靠在星火、乃至在國內的“技術霸權”，把星火發展成一個獨裁式的、一言堂式的頂層組織，試圖把所有東西都抓在手里，最終反而導致管理失序。
但現在，陳念的表態顯然證明，他在這個問題上的見解是深入的。
這也讓幾個經濟學家感到意外且驚喜：
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年紀輕輕，什么都懂一點？
當然，他對技術之外的東西懂的并不多，但至少，他所提出的結論和方向，卻總是正確的。
這已經足夠難得了。
“我認同陳念的觀點。”
陳飛云首先站起來表態。
“我認為，壓榨民營經濟的空間，去彌補軍工項目的不足，這是對國民經濟的嚴重破壞，也不利于民生的發展。”
“民生才是一切的基礎，船要走得快走得遠，那水道就一定要深，我們不能竭澤而漁。”
“那照你的意思，我們要從國有經濟下手？”
陳飛宇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立刻有人開口問道。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提問的人，堅定地回答道。
“說具體點吧，哪一類經濟，哪一家公司？”
陳飛宇的眉頭微微皺起，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這個暫時還沒有答案，在這里我也僅僅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具體的實施，還需要各方面去協調、商議.”
實際上，這的確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代表了某一個產業、某一個部門的意義，這一點，是陳念無論如何努力，都沒法排除的事情。
如果說要傷害到某一類利益相關的行業的發展，那一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
所以即使要說，那也不能現在說。
至少要私下溝通完，達成共識之后，各方面利益都協調完畢了，再.
“高鐵。”
然而，他的思路還沒有轉完，會議室里便清晰地響起了回答聲。
他愕然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毫無疑問，正是陳念。
“目前的高鐵引進計劃，我們每列高鐵預計的技術轉讓費是1.4億歐元，相當于14億人民幣。”
“而招標規模是140列。”
“相當于，我們總共需要投入1960億人民幣，用于技術引進。”
“這是一筆巨大的投入——如果我們把這筆錢省下來，那星火內部各種項目的預算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聽到他的話，眾人的臉上紛紛浮現出猶豫、疑惑的表情。
你這不是廢話嗎？
誰不知道這樣能省錢，但問題是，技術咱們也沒有啊！
不引進，你從哪里去搞？
但陳念的想法卻與他們不同。
說到底，高鐵動車組最核心的技術，無非就是一個牽引傳動系統。
牽引傳動系統主要指的是列車的電氣設備，一般來說，分為傳動電路系統、輔助電路系統和電子與控制電路系統。
而主傳動電路系統，則主要包括主變壓器、主變流器、牽引電機。
這三大技術，都與高壓、電容、電機有關。
它們的技術難度很高，對工藝的要求也很高，按照正常的時間線，華夏在這個年份是不具備這樣的技術的。
但問題是，在之前的熱等靜壓設備制造的過程中，我們已經對這些技術有了一定的發展和突破。
所以，繼續向前發展，難度已經降低了。
系統里，陳念看到的牽引傳動系統6.7個點的源點消耗，就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
既然這樣，那還買別人的技術干嘛？
還二桃殺三士，還運籌帷幄，還勾心斗角？
不用那么麻煩，我直接自己干，甚至等技術發展起來了，還要反向賣給伱們！
“這確實是一個辦法，但問題是技術怎么解決？”
會議室中，有人開口問道。
陳念笑了笑，反問道：
“我都提出來了，你覺得呢？”
半小時后，結束了會議的陳念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而陳果、陳飛云二人則坐在了他的對面。
“.要搞高鐵，那我們整個上層的布局就要改一改了，現階段的談判，我們暫時先不去動，但整體戰略上，一定會有變化。”
“中車、南車、北車那邊，我會去跟他們溝通。”
“但最主要的，還是要把信息給張曙光傳達到位。”
“他是負責整體引進工作的，只要他能通過，一切都好說。”
陳念微微點頭說道：
“搞定張曙光就行——不對，張總是很有想法的人，現在我提出來的自研技術的方案，其實還是不完整的。”
“可以先跟他聊一聊，說不定他會有更多的想法，借這個機會，狠狠薅一薅西方的羊毛。”
聽到這話，陳果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張總我打過交道，這人吧，人不錯，但蔫兒壞，他是能干出這種事情的人。”
陳念笑了笑，心里暗暗想道：
他可太干得出來了！
想當年，在自己的上一世，張曙光靠著一手二桃殺三士，可以說是把國際上的四大供應商耍得團團轉。
他先是確定了一個相比報價來說低到離譜的目標投標價，直接在3.9億歐元技術轉讓費基礎上腰斬再腰斬，干到了1.5億。
隨后，又限制死了投標主體，規定參與投標的必須是華夏企業，這樣一來，四大供應商就不能以獨立法人的身份參與投標，必須與國內公司合作。
并且，他還規定，合作的企業必須有外國的成熟技術支持。
這意味著什么？還沒開始投標，資金和技術就開始流向國內了。
之后，他又封死了談判路徑，指定了南車、北車作為談判入口，搞了一出四選二的戲碼，大大加強了四家供應商之間的競爭和內耗，完全排除了聯合提價的可能性。
你想提價？好，那我找阿爾斯通談去了，你愛賣不賣吧。
咋的，阿爾斯通也不干？
你想清楚了，給我惹急了，我找龐巴迪去，大不了就慢一點，多發展兩年。
我等得起，你們可不一定等得起。
就是靠著這一套套的組合拳，張曙光直接把合作意愿最低的西門子踢出局，最終以極低的價格，拿下了其他公司的技術轉讓。
而此后，國內高鐵突飛猛進地發展，十幾年之后，華夏已經從技術進口國，轉變成了技術出口國
不過，在現在的時間線，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但很顯然，一旦陳念解析出高鐵核心技術，在手里有更多籌碼的情況下，張曙光能干出來的事情，只會更離譜.
三人順著這個話題又聊了一些細節，確定好了大致的目標之后，便不再討論。
陳飛云給陳念倒了一杯茶，略有些調侃地說道：
“我以為你會選芯片方案的。”
“為啥？”
陳念疑惑問道。
“因為這東西空間大、利潤高，而且偏民營。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對你的好處更多。”
“如果你愿意的話，甚至可以把新成立的芯片公司掛在你的名下，這樣一來，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你就可以獲得別人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當然，我這只是舉個例子啊。”
“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一般無論多高尚，都還是會有一些個人追求的。”
陳念搖了搖頭，有些好笑地反問道：
“個人追求？金錢？女人？陳老板，你不會是在試探我吧”
“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陳飛云連忙否認：
“我只是從普適價值觀的角度出發，提出一種可能性而已當然，我知道你的選擇，只是有點奇怪，為什么你能在最開始，就做出這樣的選擇。”
“畢竟，理想并不是憑空而來的，單靠理想，說服力也確實是有點不足的。”
“我跟其他的年輕人不一樣——這一點，可能陳果教授比你更清楚，他畢竟是星火的大總管。”
陳念打斷了他的話，思索片刻后繼續問道：
“陳老板，您覺得，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是上戰斗機的難度大，還是上女明星的難度大？”
“.戰斗機吧？”
陳飛云雖然并不屬于軍工口子，但對一些基本的規則，他還是了解的。
“那好。陳教授，我明天想坐殲二十二飛一飛，能行嗎？”
陳念對著陳果說道。
“.唯一的阻礙就是安全問題。等什么時候出雙座版了，就讓你坐。”
陳果滿臉看戲的表情回答道。
而陳念則轉向了一旁的陳飛云，開口道：
“你看，陳老板，這就是答案。”
“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專門搞個項目，去追求那些‘普適’價值觀下的‘個人追求’，真的有必要嗎？”
14，一樣的哈，晚上11點半之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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