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元寶不讓坐小火車,呂律在東西買好后,只能甩開腳丫子往回趕。
在獵具店選了一些木板夾子、捕獸夾、鋼絲繩套等獵具,在加上購買的油鋸、米面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呂律想了想,又去了趟醫院,給個醫生塞了三塊錢,從他哪里,弄了一束嶄新的壓脈帶,他身上就顯得琳瑯滿目了。
東西不少,被他裝麻袋里,用繩索捆扎背在身上,提著油鋸和獵槍,領著元寶往回走。
一路上小心提防,腳程也走得挺快,還好,一路沒有任何異樣。
只是,上了進入地窨子的林間小道時,元寶又出聲了,連帶著三條狗崽也跟著發出嗚嗚的兇聲。
呂律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
他將身上的麻袋和手中提著的油鋸,都放了下來,在一旁的灌木從中藏好。
活動了有些酸疼的肩膀,取了一枚鹿彈裝填在雙管獵槍里,將得到的彈帶系腰上,一枚枚子彈裝在彈帶上做好準備,這才小心謹慎地順著山坡爬到山脊上,輕緩地朝著里面深入。
數分鐘后,呂律抵達地窨子對面,確定周圍無異常后,快速爬上一棵椴樹,朝著地窨子看去。
嘿,這地窨子那么久,還沒這么熱鬧過!
地窨子門前的草地上,七個人正在哪里說著什么。
他看到了陳秀玉、陳秀清、陳衛國和張韶峰,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鄭三和兩個陌生中年男女。
是來找麻煩的?
好在沒有來陰的。
呂律稍稍松了口氣,領著元寶娘四個,順著山坡小心地走了下去。
見到呂律提著槍,領著狗從林子中下來,陳秀玉當先朝著呂律迎了過來,緊跟在后邊的是陳秀清。
兄妹倆都已經被元寶記住,沒有絲毫阻擋。
可其他幾個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也迎著走來幾步,卻被元寶突然的一聲吠叫和兇狠的嗚嗚聲嚇得不敢亂動。
“律哥,你昨天沒事兒吧?”陳秀玉繞著呂律轉了一圈,上下打量。
“沒事兒!”
呂律微微一笑,對陳秀玉表現出的關心,感覺非常好,他小聲問道:“這些人干哈的?”
“那跪地上的是最先一個人來的,都已經跪了兩個多小時了,還有那中年男女,他們倒是才來了十多分鐘,是亮子河林場的場長和她媳婦兒,專門去了屯子里,請了屯長和治保主任,都是專門為了昨天的事兒,來給你道歉的。”陳秀清小聲地說明了情況。
道歉?
呂律微微皺眉,抬頭看向幾人。
“爺們,你這是去哪兒了?我們可是在你這地窨子這里等了有一陣了。”
其他人沒有說話,倒是陳衛國先開了口:“他們都是為昨天的事情來給你道歉的,我旁邊這位,可是亮子河林場的場長,都親自登門了,這也夠有誠意了。你看你這里也沒啥損失,要不,給我個面子,這事兒,就這么算了,原諒他們吧。”
這話不說還好,一聽到這話,呂律心頭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咋說話跟放屁一樣?他們這是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么幫著說話?沒啥損失,就這么算了?說得輕巧,你有那么大面兒嗎?”
呂律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這道歉的正主還沒說話,他到先幫上腔了,這老東西,十有八九,又是得人好處了。
毫不留情面地一句話,直接懟得陳衛國滿臉發紫。
還不待他說話,呂律已經抬頭盯向李建民:“林場場長又咋地,我這還沒找上門,你們自己先來了,還想要憑身份壓人?誰的命不是命?還是說我也提著槍去你們門前沖著你們指指點點,你們也能不當回事兒?”
聽到這話,李建民和孔淑芬臉上都變得驚慌,他們現在毫不懷疑呂律會找上門的可能性了。
因為一個小矛盾,升級到動槍滅門的事情,不是沒有。
而且,現在面臨的,是人家性命受到威脅的仇恨。
現在,李慶翔的槍就在呂律手上,腰間彈帶上插著的一排子彈更是不容忽視。
呂律此時的樣子,很是嚇人。
身為秀山屯屯長,這么些年,在秀山屯這一畝三分地上,陳衛國還真沒像今天一樣被人當面毫不客氣地搏了面子,還是個外鄉人,他心里很惱火。
但今天是來說和的,他只能將心頭的火氣生生壓下,才剛開口就被堵了回來,心里早想好的話,也沒辦法往下說了,他倒是干脆,直接陰沉著臉甩手讓到了一旁,開始裝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啥。
呂律也不去管他,直接擺明自己的態度:“我呂某人是個外鄉人不假,但自認也是個爺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有氣有怨,抱著干一仗,沒問題,起身拍拍屁股完事。可特么這是打我獵狗、打我地窨子主意還想動槍,是要命的事兒,讓我就這么算了,我特么命就只有一條?
輕飄飄一句算了就想了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敢這么說。
這叫道歉,這樣的道歉要是有用,我是不是可以抬著槍隨便殺人了?”
這話沒問題。
在場的人聽了這話,沒人敢有任何反駁。
但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事兒,事情總要解決。
“爺們,這事兒,確實像你說的一樣,是我兒子那癟犢子做得過分了,就被打死,那也是他自尋死路。在我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很惱火,真想當時抽死那小癟犢子。
可那畢竟是我的兒,如今又傷成那樣,沒個幾個月,下不了床,這件事情上,我沒有任何怪你的意思,相反,我為他受到這樣的教訓而感到高興。
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這是我們兩口子平時疏于管教,太過嬌慣,養成了這種二桿子的性格。所以,今天登門是特意請了屯里的兩位主事人領著來向你道歉。
我知道,命只有一條,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什么樣的道歉都無法彌補。可那癟犢子,也是一條命啊,看在我們身為父母,生養不易的份上,放過他吧。”
李建民很清楚,賠禮道歉,還得該自己上。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當著一干人的面,掏出印泥,在上面按了手印,壯著膽子繞過元寶,送到呂律面前。
“這是我寫的保證,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來找你任何麻煩,以后一定嚴格管教他,絕對不會再讓他有任何冒犯,若是他仍然不改,死了我們也絕無怨言,這是我們的保證書。
還有,你看這事兒,你看你需要什么補償,只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
既然是認錯,身為林場場長,李建民也只能盡可能地放低姿態。
認錯,道歉,那是需要態度的。
真正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孔淑芬,從呂律一番話中,再一次深切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眼看呂律看都不看那份保證,竟也學著鄭三的樣,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就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