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集上返回,路過洄龍屯的時候,呂律去跟梁康波打了招呼,讓他晚上到家里邊吃飯。
送陳秀玉和孩子回到家里,呂律馬不停蹄地趕往秀山屯,問了吳月佳,找到了在屯里小河邊撈魚,實際卻是在河邊草地上睡覺的張韶峰。
接著他又去了陳秀清家里,見沒人在家,他也沒有過多耽擱,直奔養殖場,找到在清理梅花鹿養殖場棚舍的雷蒙。
只是,呂律心里有些奇怪。之前一有機會就往自己草甸子跑的陳秀清,他也已經幾天沒見過面了。
“蒙哥,晚上到我家里來吃飯,他們幾個也來,有點事情要跟大伙商量下!”
呂律在雷蒙推著裝了糞草的架子車往養殖場外邊的糞塘送的時候將他叫住。
“你等等……”
雷蒙到了糞塘邊,雙手一抬,將架子車里的糞草借助車子的慣性,一下子掀在糞塘里,這才把車架桿壓下,用一旁的鋤頭把里面的糞草刮干凈,拉著車子,返回鹿場柵欄大門處:“啥事兒啊?”
“上次跟你們提過一嘴,當時事情沒確定,就沒說,今天我專門找人問了下,確定事情能做,想叫哥幾個到我家里商量一下,我想辦個工藝品加工廠這事兒!”呂律簡單說道。
“那是干啥?”雷蒙和張韶峰等人一樣,對工藝品三字感覺都很陌生。
呂律笑道:“我屋里的那段松明子木雕看到過吧,那就是工藝品……你覺得拿去賣,值不值錢?”
“感覺會值錢,可這年頭,大家伙手頭都沒多少閑錢,怕是不會花在這些東西上吧?”雷蒙有些擔心。
畢竟,東西在他看來,只是好看而已。
“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有有錢人,肯定能賣出去。再說了,除了國內的有錢人,不還有更有錢的老外嗎?比如小龜子!山上的破爛樹樁,拿回去加工出來就能賣,何樂而不為。
工匠已經有了眉目,我也到區上問過,區政府表示支持,還能幫忙聯系外貿公司,至于材料,咱們到山上去找就行了,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花錢按照條文建廠經營就行。”
呂律見了幾人,跟他們每個都用相同的話說了一遍:“總之,晚上到我家里吃飯,咱們細說。”
“伱一說外貿我就懂了,這事兒我看行,晚上我早點過來。”好歹是當過農場場長的人,雷蒙算是幾人當中接觸這方面最多也了解得最多的人。
“好……對了蒙哥,清子在不在農場?”
“沒有啊,他這幾天就沒過來過!咋了?”
在秀山屯沒找到陳秀清,呂律還以為陳秀清會選擇到農場干活。通常過來的時候都會讓雷蒙進行記工,雷蒙負責安排農場事務安排,也打理著記工和工資發放。
雷蒙說陳秀清沒在,那就沒在農場了。
“我過來的時候到他們家去找過他,說剛才的事兒,發現他沒在家,就順口問問。”
“會不會是出去放馬,或是進山去了?他平日里閑著沒事兒,喜歡進山溜達。”
“可能吧……我回去問問燕子和丈母娘,我先回去了,事情忙完,早點過來。”
“嗯吶!”
呂律騎著追風,返回草甸子,再一次經過秀山屯的時候,到陳秀清院子里看了下,馬廄里就只拴著那匹干農活的馬,鄂倫春馬沒在。
“會不會真是進山溜達去了?”
還有一匹馬在,肯定不會是去放馬,地里邊又沒啥活計,呂律初步估計,他進山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大概是和呂律相處久了,在彈弓用得純熟后,陳秀清也經常在閑著沒事兒的時候,進山去打小動物,打只灰狗子或是跳貓子,那也是隨便能賣上幾塊錢的。
回到草甸子,呂律又前往趙永柯家里。
趙永柯兩口子正在翻刨著菜地,準備種上一批蔬菜,好在冬天的時候,綠葉菜能裝滿地窖。
以前在山里打獵,不缺肉,最缺的是綠葉菜,經常干用肉便宜換菜的事兒,有的時候還經常沒地兒換,現在定居下來,他們對種菜這事兒稱得上情有獨鐘。
烏娜堪現在主要做的就是兩件事兒,要么是在打理皮毛,要么就是在打理菜園子,一園子的菜在她這兩年的學習中,已經種得相當漂亮。
還有趙團青弄來養著的那幾只狍子,今年也已經下崽了,又添了三只。
一個家庭,也經營得有模有樣。
跟趙永柯說過事情經過后,呂律回到家里,領著孩子,幫著陳秀玉準備晚飯。
王燕、段大娘和馬金蘭三人在傍晚回來,直接就去小河邊清洗撿拾回來的蘑菇。
呂律聽到外面的聲響,見是三人回來了,當即朝著小河邊走了過去:“燕子,清子今天干啥去了?我去你們家去找人,沒找到。”
“他進山里去了。”王燕看了呂律一眼,繼續低頭在河里洗著蘑菇,只是小聲地回了一句。
“啥時候回來啊?”呂律追問了一聲:“我得把他找來,哥幾個晚上要商量點事情,想征求下他的意見。”
“他……晚上不回來!”王燕聲音更弱了。
“不回來?”呂律微微愣了下:“他這是去得有多遠?一個人去安全嗎?”
就在這時候,馬金蘭插了一句嘴,說道:“不對啊,不是你讓清子出去辦事兒的嗎,你咋還能不知道他去了那里?賣了蜂蜜,當天晚上就騎著馬帶著槍出去了,還讓我別多問,也別多說。”
一聽到這話,呂律頭皮突然就麻了。
“我啥時候讓他出去辦事兒了,沒有啊!”
呂律緊蹙著眉頭,心里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那他到底干啥去了?”馬金蘭愣愣地看著呂律:“他讓我別多說也別多問,我聽他這么說,還以為是啥要緊的事兒,也就不敢多說多問什么……這都已經出去七天了。”
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馬金蘭立馬看向王燕:“燕子,清子到底去哪兒了?”
呂律看著王燕躲閃的目光,就知道肯定有事兒,見她還在咬著嘴唇不肯說話,再想到自打淘金返回,陳秀清這段日子的反常,心里一下子就急了,立馬喝問道:“燕子,他人呢?到底去哪兒了?”
“律哥……我,我也不知道啊!”王燕被呂律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趕忙站了起來,只是腦袋一如既往地低著。
“你們怎么說也是夫妻了,同床共枕的……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我……我……”
“我什么我?我問你,他是不是去淘金了?”
呂律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幾個人當中,就陳秀清在這事兒上前后的反差最大,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說啊!”
聽到外面的吼叫聲,在廚房里的陳秀玉聽到后,也趕忙跑了出來,到了小河邊,看著幾人,小心翼翼地問:“咋回事兒啊?大吼大叫的。”
呂律沒有理會陳秀玉,只是死死地盯著王燕。
這個小女人被呂律逼得急了,非但沒說,反倒是掉起眼淚珠子,雙手無措地繳著自己衣角。
呂律無奈地嘆了口氣,很多時候,這種性子太弱,動不動就知道掉眼淚的人也是難搞,三錘打不出個屁來,看著都能急死人。
“燕子,你若是不說實話,出了事兒,你會后悔一輩子。我承認,他在打獵上是有些水平了,但哪怕是我,都不敢保證每次去能安然回轉,這是很危險的事兒。如果是去淘金,那更危險,知道出金子的地兒有多危險嗎?有多少亡命徒嗎?不只是清子手里有槍,很多人手里也有……是會死人的!”
呂律強行壓著自己的性子,耐心地說,可終究是越說越壓不住,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后又變成了咆哮:“你到底說不說?”
王燕被吼得又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呂律。
呂律無語地搖搖頭:“算了,你愛說不說,我特么就是閑吃蘿卜淡操心……死了活該!”
呂律不想理會王燕了,轉身往屋子里走。
從王燕的神情上,他已經基本能斷定,陳秀清這犢子,肯定是一個人偷跑回去淘金了,沒有別的地兒,只會是發現金礦礦脈的地方。
“燕子,這人命關天的事兒,可不能隱瞞啊!”陳秀玉大概也聽出了些意思,搖晃著王燕肩膀,催問道。
段大娘也急急說道:“燕子,你和清子都還年輕,有很多事情沒有分寸,你要是還一直隱瞞著,是會害了清子的。”
馬金蘭早就急得腦袋里一片空白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緊跟著就嚎啕大哭起來。
“他是去淘金了……”眼看勢頭越來越不對勁,王燕心里也徹底地慌了,帶著哭腔地說道:“他說,明明在那地方干上一年,后半輩子就無憂了,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你們只淘了那么一點就非要回來,他還說,讓我保密,等他回來了,就能帶我過上好日子,叫我誰也不能說,他還說,要是我敢說的話,等他回來了要打死我,要是你們問起來,就說他跟屯里的人出去跑一趟生意……”
聽到這話,呂律氣不打一處來,千言萬語,變成了咬牙切齒的一個字:“艸……”
此時此刻,他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一直在好心教導,處處提點幫扶,結果卻成了這么個德性。
什么狗屁的大智若愚,這特么就是個犢子,頑固不化的鐵皮憨憨,扶不上墻的爛泥!
陳秀玉見狀,趕忙跑了過來,拉住呂律:“律哥,你快幫忙想想辦法?”
“我想什么辦法?我特么對他的照顧還不夠嗎?他愿意去找死就讓他去,我養個兒子還沒這么費勁!”
呂律怒火攻心,心里蹦出來的自然沒什么好話。
“可他是我哥呀,我就這么一個哥!”陳秀玉眼睛也紅了。
看著陳秀玉這樣,呂律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伸手摸了摸陳秀玉臉龐,順便用指頭幫著擦去臉頰上的淚痕,長長嘆了口氣:“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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