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其實心里也沒太多擔心,在這片地兒,強弱、生殺、詭謀,圍繞著金子,可以說演繹得淋漓盡致。
想要在這地兒生存,比的就是手段、能耐。
這里仿佛成了另外一個更為殘酷的世界。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更強勢的手段,絕不過多廢話、糾纏。
他能依仗的,大概就是自己更擅長在山林中存活,還有著很不錯的槍法,幾個結義兄弟和狗子。
讓這些人完好地離開,主要是不想造就更多殺戮,但若是威懾不成,還要找來,他也不介意在深山老林里好好游斗一番。
比起找金沙,從那些想要找麻煩送上門的人手里直接去取,也不失為一條途徑。
反正大伙用的招都見不得人。
正如趙永柯所說,他們能搶,呂律等人當然也能搶,敢來找麻煩,那就更理所當然了。
殺與被殺,都該是早就有的覺悟。
昨天晚上被人窺探了許久,今天再經過這事兒,傳出去以后,想打自己這些人主意的人,那也得掂量著點。
總有很多事兒,躲不掉,也避不開,那還不如直面了。
“走,咱們進林子!”
呂律辨別了一下方向,當即一撇追風韁繩,鉆進林子:“托木倫家,咱們暫時不能去了,不能給人帶去麻煩,咱們直接進山,找砂金。”
張韶峰等人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呂律的意思,微微一笑后,雙腿一夾馬腹,跟著呂律進了山里。
他們此時想的是昨天老黃說的那些話:金把頭得骨量好、眼睛毒、個頭高等條件,呂律都占了,而且,似乎呂律在找金子方面,也表現出足夠的經驗了,會是個很合格的“金把頭”。
他們更奇怪的是,呂律為啥會懂那么多?但細細一想,已經見怪不怪!
大地方來的人,有文化,又當過知青,知道得多,似乎也很正常。
呂律現在所走的方向,是偏西北,對著塔河方向走。
這些區域,都是可能出金子的地方,所以走得都不算快。
和大多數人只一個勁地沿著山溝走不一樣,呂律更喜歡往高處走,為的就是看山形水脈。
其余幾人騎的都是鄂倫春馬,都是擅長在山林里穿行的,而呂律騎著的,則是追風。
大概是在山里呆的時間更長,而不是在NMG的大草原上,追風表現出的素質,并不比鄂倫春馬差,穿山越林也不在話下,實在不行的,繞一下而已。
一路上出奇地平靜,那幫子被反劫的人,并沒有任何追來的跡象。
偶爾狗子們吠叫一聲,那也是發現有動物了,倒也用彈弓選著隨了幾只準備用來做菜的小動物,而像野豬、熊瞎子之類,呂律通常會開上一槍,早早將它們驚退。
來找金子,不是打獵,如同抬棒槌一樣,也需要相當專注。
專注于一件事兒,才能做得更好些,何況,還要防著被人偷襲、算計,更是得小心,精力不能太過分散了。
在山林中穿行了一早上,倒也看到兩個被廢棄的小型礦場,其中一個有二三十人在里面淘金,還有一個則是架著機器在碾碎礦石,進行篩選,也有二十多人,集中在一小片地方分工合作,應該是一伙人。
機器篩選,效率很高,但消耗也不少,單是將東西搬到深山都不簡單,這是呂律等人現在沒法考慮的。
挖出的一噸礦石,含金量能達到一百克的,那就是頂好的富礦了。
這樣經過碾碎、篩選、溜槽、淘洗等一系列手段,甚至還有用土爐熔煉這些過程,實在太過麻煩。
他們五人,哪怕是有機器,一天干下來,也不會有多大收獲。
更何況,這還是早就被人挑選過很多遍,早就已經廢棄的小礦場。
當然,這并不妨礙呂律領著幾人,在那些淘金客戒備的目光下,往廢棄的礦場里去走上一遍,只是提前交代,讓幾人好好看看環境、山石,和那些巖石分層等情況。
他也不忘爬到最高處,看看山勢水脈,印證一下自己腦子里的那些零散得來后,融合而成的東西,漸漸地,心里開始有了找到新礦的把握。
一直在山里游蕩了一整天,呂律領著幾人,到處觀望,也曾沿著幾條小的河谷牽著馬順著河溝穿行,漸漸的,再也看不到人的活動痕跡,這已經是遠離興隆溝四五十里地的深山里邊了。
這一天的時間,呂律幾乎不怎么說話,只是臨近傍晚,上了一座比較陡的山峰轉著看了大半個小時,然后就領著幾人下到河谷旁邊的淺灘邊,選了背風向陽的地方停來。
“今天就在這邊宿營了。”呂律發話道。
幾人看看周邊環境,也沒多說什么,開始著手準備搭建帳篷、木柴和晚上的飯菜。
帳篷搭好,晚上過夜的柴火也準備得差不多,柴火攏著,打到的小動物打理出來煮上,幾人在火堆邊圍坐下來。
跟著在山林里游蕩了一天的元寶和幾條狗子也在呂律背后趴下,不時甩動尾巴,抖抖身上的皮毛,驅趕靠近的蚊蟲。
“咋樣,你們今天看出什么來沒有?”呂律笑著問幾人。
“確實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有金礦的地方,都有不少洛陽花、問荊草或是小根蒜,我今天還順便就在那些礦渣堆上揪了些小根蒜。”
張韶峰將自己的獵囊拖過來,把里面的小根蒜取出來,給旁邊的陳秀清分了一半,開始進行分揀。
“就這些?”
呂律撓撓頭:“我不是讓你們多看看那些石頭、分層啥的嘛,就啥也沒看出來?”
梁康波搖搖頭:“看了,可是也看不明白啊,除了能認出馬牙石,別的那些顏色不一樣的一條條的東西,我不認識它,它也不認識我呀。”
趙永柯沒有說話,只是看向呂律的眼神,顯得有些無辜。
以前生活在山里,跟礦石碰面了也不會去關注,他更是不懂。
其余幾人也是一樣,都沒接觸過采礦這行當,知道的實在有限。
可能在這種時候,把在鶴崗煤礦呆過的周方敬找來,就能認出不少東西來。
眼下,呂律也只能微微嘆了口氣:“那我跟你們講講以礦找礦的法子吧。”
幾人一聽有新東西要傳授,都停下手頭的動作,朝著呂律看來,并聚攏一些。
“古人找金子,除了通過經驗積累認知到的一些植物標志,還有些礦物標志,也能用來找金子,以礦找金,甚至還更直接一些,往往找到的就是礦脈。”
呂律微微笑道:“也就是說,很多礦藏與礦藏之間存在一定的相互關系,比如輝銀礦經常和方鉛礦在一起,丹砂和自然金在汞礦或是金的原生礦脈中,在汞和金的共生礦床里。簡單說,看到丹砂礦,一般就能找到黃金了。古書上說,上有丹砂,下有金。”
“丹砂啥樣啊?”陳秀清和一幫子人一樣莫名。
“丹砂,就是常說的朱砂啊,一般就是些顆粒狀或是片狀的石頭,顏色從暗紅色到鮮紅色不一,有的還帶有鉛灰色……畫符用的紅色顏料總知道吧?”
呂律看著幾人一臉懵的樣子,想了想:“我草甸子上的六只仙鶴,頭頂的紅……在山里看到這種紅色的東西,就很可能是丹砂礦。實在分不清,記住紅色總行吧。”
“這沒問題……”梁康波細細想了下,說道:“今天到的那兩個地方,還有走過的地方,看的那些石頭,斷崖,都沒有看到這玩意兒。”
其余幾人也紛紛點頭。
呂律微微笑了笑,從幾人的表情上來看,他聽得出,幾人雖然不懂,但確實是按照自己所說的去做了,最起碼有認真看過所經過地段的那些東西。
他也明白,跟他們講礦石,怕是得拿到面前讓他們記住了才行,單憑自己在這里口頭描述,讓他們知道是啥東西,有些難度。
既然這樣,還不如直接讓他們記顏色得了。
不同的礦物,呈現的顏色也不一樣,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于是,他接著說道:“那你們記幾種礦物的顏色就行了,第一種,藍紫色。這種顏色尤其要注意。這又叫藍信。
所謂藍信,就是藍紫色的黃鐵礦、含銅黃鐵礦、銅藍和藍銅礦,如果發現這種顏色的礦石,就有很大幾率找到黃金。因為藍信預示著含金量非常高,大多數甚至直接看得到明金夾雜其中。
常言道,一顆藍信一顆金,十顆藍信一兩金。”
“藍色,藍紫色……”
趙永柯小聲地念叨了好幾遍,這是要將呂律說的東西,使勁地記在心里。
不止是他,就連張韶峰、梁康波和陳秀清,也在微微皺著眉頭,嘴皮子輕輕蠕動,沒出聲,但看得出心里在默念。
幾人的舉動,又讓呂律覺得有些暖心,雖然懂的東西不算多,但是真用心了。
靠譜!
直到幾人朝著再次朝著呂律看來,呂律知道,他們應該是記住了,接著說道:“下面說的是火藥信,記住黑色和黃色,都是玩過槍的,知道火藥是啥顏色吧?”
“這還用說!”張韶峰笑道。
“好……火藥信指的是黑色粉末狀的黃鐵礦、黝銅礦或是其它東西,這些東西,暴露在外面,風吹雨淋冰凍等因素,也就是所謂的風化后,多呈現黃色粉末。
火藥信也意味著發大財,曾有過例子,山上發現一條火藥信,長不到兩米,厚度才有一厘米的樣子,就采到了二百五十多克金子,那可是半斤啊!”
半斤?
幾人聽得神情微微一怔,紛紛又開始默念。
這次,趙永柯念的是:露外面的黃色,里面的黑色!
倒也不錯,呂律倍感欣慰,很會把握重點啊。
等了一會兒,陳秀清看了過來:“律哥,還有嗎?”
“當然還有!”
呂律點點頭:“這個比較簡單,叫兵傭信,指的是暗色顆粒大小有規律地分布在石英石的礦脈體內,這種地段,石英脈絡中含金量也相當好。石英石就不用我說了吧?”
“知道知道,你在家的時候說過,白色的馬牙石嘛!”
張韶峰笑道:“也就是說山上的石崖斷層中如果有馬牙石,里面有黑點的,就有可能有金子?白里黑!”
“差不多是這意思。但其實這玩意兒不止是白色,很多有雜質的,呈現出別的顏色,跟沙子差不多一個性質,剛才跟你們說了風化,那就是說,這些東西都會變成碎塊,被雨水帶入河溝,進入河道內,所以,不僅僅是在看到那些山石斷崖,還應該多注意河溝里,這樣的法子,也同樣適宜在河沙中來靈活運用!”
呂律說到這,笑道:“你們所要掌握的,就是通過植物、礦石這兩種方法來找金子了,好好想一下,明白怎么做了吧?”
“順著河溝找,注意河溝里的砂石有沒有這些東西,兩側的山坡、斷崖上有沒有這樣的土層、石層,還有就是兩邊的植物……大概是這意思吧?”
陳秀清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期待地看著呂律。
呂律笑笑:“你開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