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局很熱鬧,每個伙計都在給客人推銷書冊,不僅有山海詭談,還有阿強比較眼尖,趕緊招呼另一個伙計招待客人,自己則迎了上來:“荀大人!”
荀志尹滿意地點了點頭:“最近生意怎么樣啊!”
阿強笑道:“好的很吶!荀大人你是不知道,自從跟著公子混,我們紙行和書局都活過來了。”
荀志尹滿意地點了點頭:“做的不錯!快些把賬本拿過來給我看看。”
“啊?”
阿強有些遲疑:“這……恐怕不太合適,公子說過賬本只有他和花朝姑娘能夠調取。”
荀志尹眉頭一皺:“怎么?連本官都不能看了?你是聽公子的話,還是聽商印的話。”
“肯定是聽商印的話!”
阿強嘆了一口氣:“大人!你就別為難小的了,這家書局的確是公子說了算不假,但畢竟花朝姑娘也在……”
“行吧!我也不怪你。”
荀志尹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能用商印壓伙計,面對花朝卻不敢不客氣,而且聽他說書局里面是嬴無忌說了算,心里面更踏實了。
而且他說要聽商印的話,更加自己猜的沒有錯,
不過他還是看向阿強:“你在這里干的時間也不短了,快給我說說賺了多少!”
阿強四處望了一眼,把荀志尹拉到角落里面,伸出一根手指,壓低聲音道:“不瞞大人說,一天至少三百兩!”
三百兩,一天!
那一個月豈不是要九千兩?
這這這!
月入近萬兩,乾國還有哪家產業能達到這個地步?
“好!好!好!”
荀志尹喜不自勝。
阿強越說越來勁:“不止呢!我上次偶然聽到公子說,現在還是沒放開生產線,等到以后名氣打響了,各國都會來咱們這批發書冊,到時候翻十倍都不是不可能!”
十倍!
那豈不是每個月十萬兩?
荀志尹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只是……”
阿強有些遲疑。
荀志尹皺著眉頭催促道:“只是什么?”
“我說了,大人可不要生氣啊!”
“快說!”
阿強輕嘆了一口氣:“只是可惜了公子,我經常見他借酒澆愁,說可惜自己滿腹才華,居然只能窩在這里當賤商,功勞全是荀大人的。他心中不服,想把商印搶過來,卻苦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荀志尹只覺得好像有東西在扯著自己的嘴角,讓它瘋狂上揚。
但他覺得不能表現得太小人得志,畢竟他不是小人。
便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公子出身高貴,又怎能從事區區賤商,傳回乾國讓人笑話。公子在這里,乃是乾黎邦交的鎮海神針,區區生意,還是由本官替公子擔下吧!”
荀志尹一副大無畏的樣子,背著手在書局里面轉了一圈,親切地把伙計們慰問了一遍,便哼著小曲兒離開了。嬴無忌越有才能,自己壓制住他的功勞就越大。
這里的情況,他已經通過秘法傳回了乾國。
百家盛會之際,嬴無缺一脈就會派出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來接手紙行和書局,到時候自己就立大功了。
阿強目送他離開,趕緊來到賬房:“掌柜的!荀志尹走了。”
“嗯……”
花朝淡淡地應了一聲。
阿強有些不理解:“你為什么讓我把咱們賺了多少錢告訴他啊?”
我諂媚么?
我裝的!
經過上次各大書局的磨練,阿強感覺自己的演技已經很穩了。
但他不理解,為什么要對荀志尹說實話。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誰對他好誰對他差,誰把他當狗誰帶他賺錢,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花朝交代,他最多看在商印的面子上沖荀志尹點個頭。
花朝笑了笑:“伱別管這些,照做就是!”
不把荀志尹的情緒釣上來,怎么能讓他感覺到落差?
她現在,是真心想替嬴無忌出一口氣。
我的好弟弟人俊心善,跟我都能放下成見,還能帶我一起賺錢,這么好的人還能讓你一個墻頭草欺負了?
她擺了擺手:“好了!你去招待客人吧!”
阿強只能點頭:“好嘞!掌柜的!”
“等等!”
“掌柜的,您還有什么吩咐?”
“掌柜是掌柜,老板是老板,以后記得不要叫錯了!”
“……好的,老板!”
“老板太難聽了。”
“那我叫您……”
“叫我老板娘吧,跟其他伙計也都說說。”
“好嘞,老板娘!”
花朝抿了抿嘴,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坐了下來,看著記得滿滿當當的賬本,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這些天少了所謂風流才子的追捧,內心卻極其充實。
有那么一個人,只是站在旁邊,就能給人以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而自己,對他也不是毫無用處。
“若是能與他……”
花朝頓住了,輕啐一口:“不害臊!連好弟弟的主意都打。”
她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鏡中女子依舊溫婉動人,如三月桃花,正值花期。
只可惜,再過幾輪寒暑花期可能就過了。
被采擷之時,或許能有幾分悸動。
可是有采擷就有丟棄。
與其這樣,還不如呆在自己該呆的地方,獨自枯萎。
“就這樣,挺好。”
……
絳城乃盛世之都,無數學子懷揣抱負從各地趕來,立志成為賢良之仕。
雖然朝堂沒有那么多官給他們做,卻也有大賢廣納門客。
絳城共有門客萬人,其中相邦羅偃三千,平陵君三千,其余豪門共分四千。
丞相府自然是很熱鬧的,尋常時候,羅偃經常會跟門客飲酒暢談,天文地理政治軍事,不論什么話題都能聊得深入淺出。
只不過今天羅偃并沒有與門客談天說地,而是罕見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石桌,石凳。
清粥,小菜。
羅偃雖然才不到六十,卻因為常年過渡勞累,而變得白發蒼蒼。
不過即便看著有些蒼老,他還是有著一國丞相的氣度和威嚴,哪怕身著粗布麻衣,這么簡單地坐著,也讓人感覺氣度不凡。
辣蘿卜很脆,他吃得很香。
抿了一口清粥,胃里無比舒坦。
他這才看了一眼在旁站立的羅銘,神態古板而肅穆:“三郎,請坐。”
“是!”
羅銘恭敬地點了點頭,走到羅偃對面,正襟危坐在石凳上。
羅偃抬了抬眼皮:“三郎,給自己夾菜!”
“是!”
羅銘應聲,父子倆便這么一板一眼地吃了起來。
吃完以后,羅偃才問道:“三郎近些日子有何收獲?”
羅銘認真地匯報道:“繼儒家圣人之學,爭名家賢士之辯。”
“花朝呢?如何!”
“此事說來話長……”
羅銘把近些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羅偃并沒有發表評論,只是神色有些失望。
“老爺!三少爺!”
正在這時,門房匆匆跑了過來:“炎國公子姬肅還有魏騰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