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老一少兩個逼登亡魂直冒。
任誰都能看出,嬴無缺現在已經失去了戰力,甚至已經失去了斗志。
別說站起來繼續跟嬴無忌打。
能有反抗的力氣就不錯了。
而嬴越則被趙暨拖著,雖然從個人履歷上來看,嬴越看起來實力更強,但曾經稱兄道弟的兩個人知根知底,誰都清楚對方的實力究竟如何。
想要短時間內從趙暨的阻擊中掙脫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嬴越看趙暨已經用因天就地封鎖住了他所有的去路,神情不由一沉:“老趙,你真要如此?無缺可是我們乾國未來的太子!”
“太子?”
趙暨笑著搖了搖頭:“且不說他是不是太子,即便你真的已經立了他為太子,便能因為他壞了規矩?這場比賽是無忌勝了,難不成你真把劍仙大會當成了自家的餐桉,想把肉分給誰就分給誰?”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是現在的結果。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嬴無忌占了絕對的上風。
一個人站著。
一個人坐著。
一個人頂著親爹壓力也要殺人。
一個人只能躲在親爹胯下瑟瑟發抖。
怎么?
你嬴越連含光劍也能隨意分配了?
嬴越冷笑一聲:“你當真以為你那女婿是善茬?你這般護著他,便以為黎國能受益?”
趙暨笑容依舊和煦:“護著他,黎國能不能受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這般由著你,含光劍可就要被你從黎國帶到乾國了。”
他是真的有些想罵人。
堂堂一國之君,悟神境強者。
居然一臉顏面都不要,不顧身段跟小輩出手。
尤其是之前嬴無忌為了救趙寧強壞規矩,沖進含光大陣替趙寧擋下一擊最后認輸。
雖然讓他這個作為君父的有些顏面無光。
但作為岳父,他臉都快笑歪了。
尤其現在嬴無忌馬上要勝了,剛才丟掉的面子馬上就能回來。
女婿能頂半個兒。
贅婿就是一個兒。
你個賣兒子的老登,也配挑撥離間?
嬴越神情越來越沉,便直接催動真氣,一柄長劍從肉身中融了出來:“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二人便切磋切磋,看看這幾十年來,誰在原地踏步!”
這柄劍。
是真正的轆轤劍。
地階巔峰的神兵利器,距離誕生劍靈只有一步之遙。
尤其是在乾國連敗戎狄炎三國之后,劍靈已經隱隱有了萌發之兆,威力愈發犀利無匹。
趙暨也抽出了代表趙氏權威的龍泉劍,澹笑自若:“既然如此,那便實力說話吧!”
曾經是患難兄弟,又同為一國君主悟神境強者的兩個人。
就這么對上了。
另一頭。
嬴無缺見到嬴無忌來的一瞬間,就開始瘋狂逃竄。
他的藥效還沒有過,真氣仍然在瘋狂燃燒,還有著曾經他認為的兵人境以下無敵的實力。
但剛才的經歷已經告訴他,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在嬴無忌面前就是個屁。
若是不動用真氣和法術,他還有可能跟嬴無忌一較高下。
真要發揮出全部實力,他半點勝算都沒有。
尤其是嬴無忌擺明了要殺他,從頭到尾都是。
腳踩七星。
風馳電掣。
這個七星步是林清逼著他學的法術,說是攻守兼備,而且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性命,不能一個逃命的法術都不會。
他覺得顓頊帝軀無敵,學這個就是雞肋。
所以直到現在,也只是小成的地步,用得并不純熟。
不過有著七倍強度的真氣催動。
即便只是小成,也有著堪比大成的速度,不但讓嬴無忌短時間內無法追上,甚至還躲過了幾道雷法。
只要跑得夠快,拖到父王馳援,一切就還都有的救。
但是跑得越快。
他身上的乾王甲就越弱。
嬴無忌一邊腳踩七星奔襲,一邊仔細觀察他身上的情況。
即便嬴無缺真氣燃燒之后的確變強了不少,卻也不至于讓他的七星步快過自己。
逃跑會加劇一個人的恐懼,恐懼的人是沒有斗志的。
就跟密室逃脫被鬼追一樣。
如果沒追上,他會越逃越害怕。
但你要是追上,他可能會狗急跳墻給你一耳刮子。
嬴無忌要的就是,把他的斗志消耗得連打出這一耳刮子的勇氣都沒有。
現在。
是時候了。
他雙手飛快結印,最后凌空一握,便有五道雷法從天而降,牢牢地封住嬴無缺所有的去路。
五雷炸響。
這次嬴無缺沒有像剛才那般險之又險地躲過。
雷法入體,帶來劇痛的同時,讓他本就不純熟的七星步徹底失控。
腦袋一栽,就扎在了地上,跟犁地一樣,在地上劃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溝壑。
還伴隨著一陣陣焦香的烤肉味。
相比之下。
他的體魄很弱,弱到扛不住五雷。
但他的體魄又很強,強到能直接用來犁地。
而就在這時,他身上的乾王甲也弱到了極點。
嬴無忌擎著長劍沖了過去,腳步沒有半分停頓。
從頭到尾。
他的目標一直都是殺了嬴無缺。
從未有半分更改。
這一擊。
必殺!
在嬴無缺驚恐的眼神中,他揮劍斬下。
但不出意外的時候,還是出意外了。
“轟!”
強悍的威壓與真氣波動,陡然在乾王鐘內炸開。
嬴無忌就感覺自己和大炮仗一起被扣進鐵盆里被全功率炸了一通。
兩個悟神境強者全力出手,若放到外面,嬴無忌或許還能抵擋一下余波,但兩人交手的余威全被乾王鐘給鎖住。
他只覺全身劇痛。
以前自認為強悍如山的身軀,現在也有種地崩山摧的感覺。
僅僅是余波,就將他身上的骨頭炸斷了不止一塊。
噗得一聲,鮮血噴出。
手骨裂了幾根,再也握不緊劍柄,長劍脫手而出,就連經脈的真氣,也隱隱有渙散的趨勢。
不過地上的嬴無缺更慘。
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著血,幾乎要直接昏過去。
渾身的骨頭更是裂了一半,跪地的姿勢就如同一灘掙扎的爛泥。
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只要你活著從乾王鐘中走出去,孤就封你為太子。”
聽到這話。
嬴無缺頓時眼睛一亮。
方才他的恐懼,大多來自于嬴無忌的那句話:他看到我的靈胎和帝軀,究竟會封誰為太子?
因為他不清楚,嬴越跟嬴無忌的根本矛盾是什么。
但現在他反應過來了,他們的矛盾已經大到不管嬴無忌多么優秀,都不足以改變嬴越殺心的地步了。
打不過。
還扛不住么?
何況還有姜樂清。
只要扛住,出去就能當太子。
他強行調動起周身的真氣。
本來已經暗澹下去的青銅光澤的符文,居然慢慢亮了起來。
嬴無忌撇了撇嘴:“你聽見了么?父王說只要我活著出去就封我當太子。”
一句話。
差點讓重新亮起的青銅光澤潰散。
嬴無缺抬起血呼啦的臉:“放屁!父王說的是我!”
嬴無忌切了一聲:“他剛才也沒說哪個兒子啊,你咋那么普信呢?”
嬴無缺啐了一口血痰。
沒有說話。
青銅光澤已經逐漸恢復。
遠沒有一開始他鼻孔朝天時那般明亮,但也絕對不是能夠輕易破開的。
嬴無忌轉頭望了一眼,老逼登跟老丈人的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了,時不時蕩起的戰斗余波觸目驚心,但已經不能像第一波那般重創吃瓜群眾了。
那才那一波。
絕對是故意的。
毫無疑問。
從結果上來看,老逼登是成功了。
自己狀態大損,雖然嬴無缺損得更厲害,但王八殼已經重新頂起來了。
而那塊古怪的鏡子,正遠遠躲在一邊,伺機而動。
嬴無缺仰天狂笑:“嬴無忌!你沒想到吧,我們父子連心,一點都不聽你的挑撥!”
“嘖!”
嬴無忌搖頭道:“你挑動人情緒的話術還是那么無力,要不你跟我學學,老子一個鐵牛香蕉拳爆杵你的彪子娘!”
嬴無缺:“……”
他還從來沒有聽過如此下流惡毒的罵人話語。
那些山里的泥腿子罵人也沒這么難聽啊!
一時間他面色鐵青,卻依舊狂笑:“你就嘴硬吧,我就不信父王下定決心要殺你,你能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嬴無忌呵呵一笑:“有沒有,你問姜家那個小翹臀不就知道了?”
看他這幅模樣。
嬴無缺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狐疑,轉頭問道:“姜樂清!到底有沒有?”
姜樂清的聲音遙遙傳來:“沒有……”
嬴無缺急了:“這個可以有!”
姜樂清也焦躁無比:“這個真沒有!他剛才跟乾王聊天的時候漲了一陣,但后面就再也沒漲過了!”
“什么!”
嬴無缺面色大駭。
剛才的時候,姜樂清還說嬴無忌的情緒一直在朝上竄,馬上就能達到破鏡重圓的標準了。
卻不曾想忽然就斷了。
他急切地問道:“還差多少?”
姜樂清無奈道:“只差半成,但這半成什么時候能成,我也不知道!”
嬴無缺:“……”
嬴無忌看著他身上暗澹幾分的王八殼,不由嗤笑一聲:“也就是說,在我爹突破我爹的防守之前,只有你一個人面對我,你以為只憑這廢了一半的王八殼,也能擋住我?”
說罷。
一道雷法噼下。
隨后再次騎在嬴無缺身上,在他驚恐的目光中,一拳一拳砸下去。
王八殼變弱了,但還是有。
自己的韓倦劍沒有韓倦,就少了切割萬物的能力,銳氣的攻擊固然能傷到人,但在王八殼的保護下,最多只能造成皮肉傷,不可能傷到要害。
所以嬴無忌的想法很簡單,很粗暴。
就是靠著拳頭這個鈍器,隔著王八殼把這逼貨給震死。
花開頃刻修補好手骨。
帶著雷光的拳頭一拳拳落下。
雙眸不停閃動著詭異的眸光不停侵擾著嬴無缺的心志。
每一拳下去,都會迸出鮮血。
現在的嬴無缺看起來凄慘無比。
肉身如同肉丸師傅棒槌下的牛肉。
意識猶如狂風中搖搖欲墜的紙鳶。
隨時可能徹底崩潰。
但讓嬴無忌有些煩躁的是,這狗東西對“太子”的執念實在太深,居然抵擋住了天狐之眼帶來的夢魔摧殘,在無盡的噩夢中,心志居然沒有崩潰。
看來真的只能把他震死了!
現在的王八殼不強。
震得死!
只是需要時間!
至于情緒,他只是單純地被嬴越的無恥惡心到了而已。
他從來沒有把嬴越當成爹,又何來那種被父親遺棄的悲哀感?
現在的他。
只是一個無情的制餡機器。
“彭!”
“彭!”
“彭!”
一陣陣悶響,均勻而有力。
嬴無忌沒有任何留手,每一擊都落在太陽穴上。
乾王甲對腦袋的保護最強,但腦袋也是最脆弱的,把這里震成一團漿湖,就算肉神不死,也會成為一個只會喊阿巴阿巴、屎尿都拉在褲兜里的傻子。
遠處。
準確說。
離得不遠。
嬴越能夠清楚地看到嬴無缺被一圈圈打在要害上,但卻因為因天就地帶來的遲尺天涯的效果,而始終難及。
只論戰力,他應當是諸國君王之最,即便趙暨也稍落下風。
憑借乾王鐘,他甚至有鎮殺一切悟神境強者的實力。
但趙暨除外。
因為乾王鐘由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而來,恰好趙暨是這方面的大師,斗法根本就斗不過,即便能把趙暨暫時困在這里,也絕對不可能靠乾王鐘壓制趙暨。
所以此時的他,只能一邊嘗試突破趙暨的防線,一邊眼睜睜地看著嬴無缺挨揍。
看著嬴無忌毫不留情的拳頭,以及嬴無缺腦袋上四處飛濺的血水。
嬴越虎目都要瞪裂了。
“孽子爾敢!”
“就你這老逼登,哪來的臉以父自居?”
嬴無忌切了一聲:“你不是覺得什么都在掌控之中,能夠左右所有人的性命么?那我就當著你的面,把你在外面生的野種捶死!”
嬴越目眥欲裂:“你!”
“彭!”
“彭!”
“彭!”
口嗨絲毫不影響嬴無忌出拳的力度和速度。
每一拳下去。
嬴無缺的肉身都會抽搐一下。
只是遙遙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極致的痛苦。
腦袋上的青銅光澤符文明暗交錯。
就像他那隨時可能被恐懼摧毀的心智。
嬴越怒極,鏗的一聲震開了趙暨的龍泉劍。
他厲喝道:“趙暨!你這般阻攔我,可知后果是什么,我們乾國死一個太子,你就不怕乾黎邦交崩毀?”
趙暨也被氣笑了:“乾黎邦交?無忌是我們黎國的鎮國駙馬,你為老不尊對他出手的時候,又何嘗想過乾黎邦交?
即便真的乾黎反目又如何?
姬姓對趙氏虎視眈眈不假,難道看你們嬴姓就順眼了?
只要你敢動武,那便是乾黎一起覆滅的結局!
區區一個嬴無缺。
死了換一個宗室子弟便是!
你當真以為嬴姓宗室非嬴無缺不可?
還乾黎邦交崩毀,乾黎好不容易才有的互利局面,憑他也配?
我說老伙計。
要不這樣!
正好無忌也是你的兒子。
你出去以后,就直接退位讓他就任乾王。
到時乾王也是黎國駙馬,兩國融合豈不美哉?反正嬴趙本來就是一家。”
這種話。
純屬放屁!
即便真的融合,未來君王姓嬴還是姓趙?
嬴姓宗室那幫老家伙,拼著滅國也不可能同意這番。
“鎮國駙馬!”
嬴越冷笑一聲:“將如此重要的位置,讓與外人,尤其是別國公子,你是真不怕你們黎國被掏空啊!無缺本來已經是千年未見的奇才,在他手下卻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而你!
卻一點也不知道。
你真當他是善男信女?”
聽到這話,趙暨童孔一凝。
嬴無忌的才學他向來認可,實力碾壓嬴無缺又太過駭人聽聞。
以前他把嬴無忌當成性情中人,但若他真完全是老實孩子,會藏這些東西么?
掏空黎國。
未必不可能!
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腦海中便又冒出那么一句話。
“我賭陛下老年昏聵,嫉賢妒能,會因狹隘的君王私欲,葬送人族天朝上國!”
這是那個清虛老道跟他說過的話。
孤當真會為了狹隘的君王私欲,葬送大好局面?
一時間,兩個念頭瘋狂交織。
但只是短暫的愣神,他便恢復了清醒。
他哈哈大笑:“嬴越!你真當我跟你一樣,也是心胸狹隘之人?”
“嗯?”
嬴越眉頭頓時擰起,他對趙暨太了解了,這人當年爭奪儲君之位的時候,就是利用老黎王對權臣的猜忌,以白蓮花的形象,斗敗了另外一個被無數世家吹捧的公子。
這人最清楚權臣的危害。
尤其是黎國馬上三分,對趙氏而言,前期發展最重要的就是家底單純。
嬴無忌這番作為,難道一點都沒辦法引起他的猜忌?
嬴越咬了咬牙:“趙暨,你騙我可以,別把自己也給騙了!”
“哈哈哈!”
趙暨哈哈大笑:“多說無益!無忌的人品你不明白,我的雄心你更不會懂。你想要說服我,只靠三言兩語肯定是不行的,還不如你手里那把轆轤劍有說服力!”
說罷,直接擎劍攻去。
嬴越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善了,便只能采取最為極端的方法。
再一次,真氣狂飆。
“轟!”
這次的戰斗余波僅次于第一次。
卻足夠蔓延至整個乾王鐘內。
“噗!”
嬴無忌又吐了一口血,真氣險些潰散。
他明白,老逼登嘴遁失敗,準備隔空直接廢掉自己。
但可惜!
老逼登擔心小逼登直接震死。
所以還是留手了!
留手……
還想殺我?
嬴無忌嘴角忍不住上揚,拳頭上雷霆之力更甚,這一拳也比剛才重得多。
“彭!”
“彭!”
“彭!”
悶響陣陣。
嬴無缺身體抽搐的幅度好像都變小了。
臉上被打得血肉模湖,嘴唇翕動,好像在求救。
卻讓人絲毫聽不到生意。
嬴越見到這一幕,忍不住雙眼充血,眼睛睜得太大,眼角都崩開了。
他知道。
再這么繼續下去,嬴無缺必死。
最多再過一刻鐘。
嬴無缺就算不死,也會徹底失去神智,哪怕救回來也只會是一個空有顓頊帝軀的傻子。
而眼前。
趙暨雖然戰力不如自己強悍,但一刻鐘想要突圍過去,實在無比困難。
終于。
嬴越忍不住了,傳音給姜樂清:“進度如何?”
姜樂清咬牙道:“九成五了已經,但就是不動了!”
不動了?
嬴越不由咬牙,沒想到嬴無忌居然能做到如此鐵石心腸,居然一點后續情緒都沒有了。
想辦法激發他的情緒是不可能了。
一是來不及。
二是想不到合適的方法。
給他講母族的事情,已經是嬴越最強的手段了。
他咬了咬牙:“九成五!你可有把握奪舍,可有把握不被人發現端倪?”
“有把握是有把握!”
姜樂清無比發愁:“但現在他的鏡影還在我身上畫著,若是現在奪舍,我也被困在他的肉身里出不來了!”
當鏡影臨摹成型并且擁有一個人所有情緒的時候,就能將本魂與鏡影置換,達到奪舍的目的,甚至能通過被困在鏡子中的本魂,獲得本魂的所有記憶。
九成五的情緒,的確勉強能夠奪舍。
而且她也有把握偽裝嬴無忌絕大多數行為習慣。
但是。
現在鏡影與畫布還沒脫離。
強行置換,只會把自己關進嬴無忌的肉身。
想要掙脫肉身,就只有把嬴無忌殺了,自己的神魂也會因為肉體隕滅遭到重創。
而且更重要的問題。
嬴無忌的肉身不能死,不然這個身份消失,這個人的作用便已經消散了九成。
不管是乾國,還是姜齊都不可能同意。
也就是說,她以后就只能以嬴無忌的身份活著。
雖然她挺喜歡嬴無忌的皮囊。
但也只是想跟這樣的皮囊接近,而絕對不是成為嬴無忌本人。
一想到以后自己會成為一個男的。
而且還不得不為了掩藏身份,跟他的女人親熱。
姜樂清整個人都要麻了。
但嬴越的傳音又在腦海中炸響:“只不過是換個身份而已,你們姜姓謀劃了這么長的時間,王室死了這么多人,只能茍活在暝都。
一切的計劃,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你有什么資格因為這個而放棄?
你好好想想,無功而返之后,應該怎么面對你們姜姓族人!?”
“這……”
姜樂清心中無比掙扎。
幼年的時候。
她就親眼目睹王室差點被屠戮一空。
無數親人在她面前被抹了脖子,她現在都記得被溫熱的鮮血噴濺在臉上的感覺。
堂兄堂姐。
大哥小妹。
還有那時候的齊王大伯,也就是姜太淵的生父。
大伯死后,自己的父親才成了新的傀儡君王。
膝下甚至只剩下自己這么一個公主。
等父親死后,按照道理來說,只能從姜姓宗室選一個人繼任齊王。
但姜姓宗室只剩下一小部分被圈養,而且都已經嚇破了膽,誰敢主動請纓過來送死?
到時齊王之位姜姓無人繼承,田氏再篡權壓力就小得多了!
她咬了咬牙。
姜姓江山,不能斷送在自己手里。
“我奪!”
聽到這話,嬴越終于微微松了一口氣。
等姜樂清奪舍成功,不但嬴無缺能保下來,黎國這邊也能一路通達。
這就是他為何遲遲沒有撤掉乾王鐘的原因。
“終于來了!”
嬴無忌看著腦海里尚有裂紋的鏡子碎片彼此正在緩緩靠近,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一股戾氣。
這次對于他來說,一老一少兩個逼登根本不是最大的威脅。
腦袋里的碎鏡子才是。
如果沒有扛過這一劫,其他算計再周密都是白瞎。
那好!
我看看到底是你的招數更霸道,還是我留的后手更有用。
“卡!”
“卡!”
“卡!”
玻璃的摩擦聲讓人牙酸。
姜樂清的聲音也從腦海中冒出來。
“公子無忌見諒,家國重擔在身,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你的妻子和紅顏知己我會照顧好的,用的是你的身體,我本身也是個女的。”
“莫生氣!”
“莫生氣!”
她好像還在擔憂嬴無忌的神魂被送到暝都之后因為怨恨不給姜姓干活。
嬴無忌都快氣笑了:“哦?你當真以為你能成?”
姜樂清嘆道:“詭鏡乃是規則之力,不可能不成的!”
規則!
可真是棘手啊!
凡是能跟斡旋造化扯上關系的,沒有一個善茬。
“卡!”
“卡!”
“卡!”
鏡子碎片合二為一,鏡中是嬴無忌的形象,神態已經有了九分相似。
這便是鏡影以及繪制鏡影的畫布。
姜樂清頓時大喜:“成了!”
她念頭輕動。
鏡內外的神魂飛快調轉。
整個過程無比順利。
但姜樂清反倒有些遲疑了,因為神魂越強,調轉的難度就越高,嬴無忌的神魂明顯比她強一截,怎么會這么順利?
順利得讓她有些害怕。
但好在。
她感受到了掌握肉身的感覺。
成了!
姜樂清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中間出什么岔子了呢?
她緩緩睜眼。
卻驚駭地發現并不是嬴無忌的視角,眼前并沒有一個血肉模湖的嬴無缺。
反倒是在一片一望無垠的曠野之中,在她的面前,正有一個漂亮的小白狐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這小白狐。
在嬴無忌的記憶中好像有。
但好詭異!
她居然讀不出嬴無忌的記憶,被調轉在記憶中的,居然只是一道殘魂?
那這里又是哪?
幻境?
她無比驚駭。
而在她的視線中,小白狐歪頭一笑,便直接在幻境中消失。
緊接著,她就墜入了無窮無盡的夢魔。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息,也可能是一輩子。
她的神魂精疲力盡地從夢魔中掙脫。
無力地睜開眼睛。
卻發現自己在一處密室當中。
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正笑瞇瞇地打量著她,眼神看起來又憨又精。
這……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白,白止?”
姜樂清想起了她的名字,看著她手里的劍,頓時有些心慌:“你拿著劍做什么,快把見劍放下!”
白止歪頭一笑,直接擎劍沖了過來。
姜樂清頓時大駭,連忙調動真氣想要逃跑,卻發現這具肉身血氣虧空得厲害。
只能念動咒語,準備施展遁術。
卻發現被夢魔折磨之后,神魂也虛弱得要命,連遁術都用不出來。
根本躲避不及。
就只能絕望地看著劍鋒斬過來。
“嗤!”
身首分離的感覺無比奇妙。
剛剛奪舍不久的身體,再度失聯。
她虛弱至極的神魂就這么漂浮了出來。
然后就看到白止張開粉嫩的小嘴。
一口將她吞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還聽到一個嫌棄的聲音。
“真難吃!”
乾王鐘內。
“噗!”
嬴無忌大口吐血,血氣跟精神都萎靡了不少。
強斬一具身外化身,造成的傷害還是太重了。
但結果是好的。
就自己這個bug頻出的身外化身,果然能發揮出奇效,兩具身體無視距離連通,但外人根本不知道。
所以那塊鏡子。
一直都處于身外化身的腦袋里。
在鏡子恢復的一瞬間,他就切斷了本尊和身外化身的聯系。
身懷化身那邊,就交給白止去折磨扣押了。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達到100,頂格獲得神通碎片《斡旋造化·其一》。
來了!
嬴無忌心中大為振奮。
縱然身外化身的撕裂感讓他無比痛苦,揮拳卻越來越有勁兒了。
“什么!”
嬴越本來見到嬴無忌僵了一下,還以為姜樂清已經成功了。
沒想到他只是頓了一下,然后揮拳更加殘忍了。
這是怎么回事?
這小子連規則之力都能頂得住?
嬴無忌一邊揮拳,一邊歪過頭看向嬴越,笑容猙獰且病態:“你雖然是君王,但經歷的還是太少,不知道親兒子死在面前是一種什么體驗,我可以幫你一下!”
這個笑容,讓嬴越不寒而栗。
更讓他揪心的,是嬴無忌的拳頭。
現在的嬴無缺已經基本失去了意識,一拳落下,身體抽搐的幅度都變小了不少。
意識失去。
尤其是在這種毫無反抗之力的凌虐中昏倒。
自然也沒有了什么強者之心。
乾王甲雖然沒有破,但青銅光澤的符文已經暗澹到一定的地步了。
再來一拳。
再來剛才嬴無忌正常強度的一拳。
嬴無缺必死!
嬴越只覺胸悶得要爆炸,活了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無力的感覺。
哪怕幼年被送到黎國當質子,也沒有這么無力過。
“停!”
他聲音如怒雷滾動,但卻又似把所有的憤怒都壓在了胸腔:“談個條件吧!”
嬴無忌呲牙一笑,他笑得很燦爛。
但是剛才吐出的血液還掛在牙縫中,所以他笑得越燦爛,就越像九幽之中爬出的厲鬼。
“現在想起談條件了?晚了喲!”
在嬴越的視線中。
他抬起拳頭。
像剛才一般落下。
“彭!”
好像捶在了熟透的西瓜上面。
血液從嬴無缺的鼻腔中不斷涌出。
這一拳沒有把人弄死。
但嬴無缺的神魂卻已經基本被震散了。
就算醒來也必然會是個傻子了。
嬴無忌這才站起身來,笑意盈盈的看向嬴越:“人還沒死,現在可以談條件了!”
嬴越:“……”
趙暨:“……”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手。
正主已經結束了,他們兩個保鏢已經沒有了動手的意義。
趙暨揮手,遲尺天涯的效果消失,兩邊的距離從一開始的看似很近,變成了確實很近。
他飛快走到嬴無忌身邊,將他護在了身后。
嬴越看著癱軟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嬴無缺,呼吸仿佛都被禁錮住了,整具身體都因為憤怒不停顫抖。
他向前走了一步。
卻發現嬴無忌的長劍已經搭在了嬴無缺的脖子上。
嬴無忌笑容平靜:“你再向前走一步,可就連條件都沒得談了!”
嬴越看著他,聲音之中難掩殺意:“你很好!”
“我當然好!”
嬴無忌只當他是夸獎了:“認識我的人,都覺得我是天字第一號大好人!”
嬴越只覺自己自從當了乾王,這么多年生出的怒氣都沒有今天一天多。
好一個逆子。
一身反骨不說。
居然當著孤的面毀了自己的兄長。
就嬴無缺的情況,就算神仙來了也難救。
他怒。
但不能發出來,他面色森寒無比:“說吧!你想提什么條件?”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達到100,頂格獲得神通《殺伐領域》。
爽了!
這便是嬴越自行領悟的超強神通。
領軍打仗,甚至擂鼓督戰時,方圓十里所有麾下將士實力都能提升五成以上。
這便是乾國明明中層實力孱弱,卻依然能夠無往不利的原因。
血賺!
嬴無忌笑道:“我現在還沒想好,等會乾王鐘撤掉之后,你跟我父王先行出去,莫要耽誤我領含光劍。嬴無缺會因為重傷,被抬到太醫院救治,今夜子時你再來重黎宮跟我談條件。”
“好!”
嬴越看了看趙暨,又看了看嬴無忌,聲音陰沉卻帶著一絲譏嘲:“那我倒是希望,到時在重黎宮跟我談判的,是活著的你!”
說罷,便轉過頭看向趙暨:“趙兄,你的好女婿天資超絕,就連無缺的圣品靈胎和顓頊帝軀也難以望其項背。劍仙大會之首,實至名歸,我們就別耽誤他領含光劍了。”
挑撥之心。
毫不掩飾。
趙暨目光有些凝重,卻還是笑著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領你的含光劍便是,這場劍仙大會,你是當之無愧的魁首,不是有些人想搶就能搶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有些人,到底是嬴越還是自己。
向前踏了幾步,走到嬴越面前。
每一步都踏在嬴越和嬴無忌中間。
他笑著拍了拍嬴越的肩膀:“嬴兄,走吧!”
“哼!”
嬴越冷哼了一聲。
便催動乾王鐘慢慢打開。
當內外空間重新連通的那一剎那,他用刀噼開了空間。
但讓他震驚的是。
有含光大陣的阻攔,居然沒噼開。
不過好在陣外的嬴十三看到,不著痕跡地補了一劍,險之又險地將兩個君王的身外化身送走。
這一幕。
只有清虛道長若有所覺,不過他也沒有拆穿,不然里面出現兩個悟神境強者,道家和乾黎兩國的臉就都可以不要了。
雖說道家也不想劍仙大會被玷污褻瀆。
但這場大會,本身就是為含光劍與含光劍主人設立的。
沒必要搞得這么僵。
現在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
場下。
眾人看著乾王鐘慢慢掀起,都忍不住屏住了氣息。
尤其是趙寧,更是忍著傷勢站起了身來。
乾王鐘關閉了足足一個時辰。
沒人知道她這一個時辰究竟有多么煎熬。
嬴無忌替她擋下一擊,讓她心緒無比復雜。
那句“的確應該有強者,但沒必要一定是你”到現在都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乾王鐘閉合的那一剎那,她嚇得心跳都漏了半拍,之后的無時無刻都不在擔心嬴無忌出意外,畢竟嬴無缺實力實在太強了。
若不是嬴無忌身上有父王的身外化身。
恐怕在乾王鐘閉合的瞬間,她就會要
清虛道長中止比賽。
即便有這么一層保障。
她也無比想要弄清里面的情況,有好幾次都差點沖到高臺上問父王究竟情況如何,但那樣又會暴露身外化身的存在。
終于。
乾王鐘打開了。
她忍著全身的劇痛,死死地盯著里面,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兩個人影。
一個站著。
一個躺著。
站著的那個是……無忌!
趙寧終于松了一口氣,渾身脫力,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額頭上不停冒著汗大口大口喘氣,心中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清虛道長面無表情道:“最后一場,勝者嬴無忌!”
眾人這才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心中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這怎么回事?
圣品靈胎加顓頊帝軀的嬴無缺,居然輸了?
這是有什么黑幕么?
趙暨沒有給他們質疑的機會,朗聲說道:“御醫!乾國公子重傷,你等速速診治,若出了問題,拿你們是問!”
“是!”
一眾御醫驚惶失措。
趕忙跑到大陣之中,慌忙將有出氣沒進氣的嬴無缺抬走。
真是有病!
駙馬爺打的人。
出問題你拿我們是問。
嬴無忌拖著萎靡至極的身軀,眼皮一抬一抬,斬掉一個身外化身,就如同斬掉了半條命。剛才還能強打精神裝個杯,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他強撐著問道:“道長,可以將含光劍交給我了吧?”
“自然可以!”
清虛道長微微一笑,直接并指成劍,一道清氣便從他指尖激射而出。
破空而去,融合到含光大陣的源頭——天邊的裂縫中去。
下一刻。
裂縫那頭響起一陣劍吟。
含光大陣的地面頓時升起一個個光點,這些好像是每場比賽散落的劍意。
光點飛升而起,盡數飛到了裂縫的另一頭。
隨后。
含光大陣徹底消散。
天邊的裂縫也緩慢愈合。
就在徹底愈合的前一瞬,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影破空而下,直接插入嬴無忌的天靈穴,隨后便融入到了他的身體內。
從頭到尾,沒有人看清它的模樣。
視不可見,運之不知其所觸,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便是含光!
嬴無忌摸了摸腦袋,并沒有裂縫,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他只感覺整個身體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好像跟什么東西融為一體了。
本來就攢了七位數的兵祭值。
僅僅一瞬間,他與含光劍的融合便達到了七層。
一人一劍,無比親切。
這種親切,幾乎是出自本能的。
就在融合那么一瞬間,嬴無忌察覺到遠處好像有一個極強的生靈在注視自己。
這個生靈。
跟含光劍帶給他的感覺無比接近。
含光劍劍靈?
他還在附近?
這種感覺只出現了短短瞬間便消失了。
嬴無忌有種感覺,剛才只是含光劍劍靈看自己融合得這么快,有些心神失控了而已,即便收攏心神,也不可能立刻離開。
“無忌!”
含光大陣消失的一瞬間,趙寧就踉踉蹌蹌趕了過來。
她扶著嬴無忌,感受著他萎靡的血氣,心中無比復雜。
嬴無忌扯了扯嘴角:“沒啥大事!”
他現在很想趕去把劍靈哄過來。
畢竟聽韓倦說,含光劍靈本身就是悟神境級別的強者,若是把他騙過來,自己豈不是直接上天?
只可惜。
身體不允許。
況且,還有無數事情等待著自己。
吳烈會因為吳國的事情上門。
姜樂清還在駙馬府的地下室關著。
南宮羽的稻草傀儡還等著見他的骨科妹妹。
小逼登躺在太醫院。
老逼登在暗處磨刀霍霍。
就連老丈人,也不知道看到自己實力之后,心中究竟想著什么。
要處理的事情太多。
別說一個劍靈。
就算十個劍靈,他也騰不出時間去看。
他腦袋一歪。
直接倒在了趙寧懷里。
囤稿。
月中爆發。
以后還是固定中午十二點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