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翁婿見面!趙氏恐怖的底蘊
“臥槽?”
嬴無忌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感覺頭皮有些麻。
現在修為還停留在胎蛻境的他,雖然還不能將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的威能完全發揮出來,但領悟卻并不差,能清晰地感受到,方圓百里都已經被籠罩住了。
地勢暗變,山川易位。
難怪按照地圖越走越不對。
難怪剛才一直沒有察覺到追兵的痕跡,因為堵截眾人,根本就不需要追兵。
嬴無忌不由暗嘆,沒想到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居然還有如此高深的使用方法,方圓百里都能籠罩,這是何等的恐怖?這又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地勢山川皆變,天上星斗也已經扭曲,任何卦象方位都已經被篡改。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之前究竟是直線走了五十里。
還是原地繞了五十里?
除非同等級的陣法大師到來,亦或是嬴無忌現在立刻突破至悟神境,否則很難破了這個大陣!
就連白儂也睜大了眼睛:“趙暨居然……”
一眾白家高層,滿眼都是震驚,數千年前白家離開中原的時候,雖然陣法這個概念還處于剛剛啟蒙的階段,但并不代表他們傳承當中沒有,回到中原之后,甚至不少人都成為了陣法大師。
可現在面對眼前的情況,居然都感覺到了深深無力感。
現在人族的陣法,已經到達如此恐怖的境地了么?
嬴無忌看向蠱娘:“你們教主神通廣大,不會連黎王室的看家本領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都不在計劃之中吧?”
“這……”
蠱娘臉色有些難看:“絕地天空能覆蓋方圓百里,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事先沒有告訴過我們,你究竟是何居心?”
嬴無忌差點被逗笑,這特么都能甩鍋。
不過。
蠱娘甩鍋歸甩鍋,她還真沒有懷疑這是嬴無忌故意搗鬼,甩了一眼一個為我教妖人。
那妖人立刻用法力封住了自己的眼睛,隨后指了一個方向。
蠱娘立刻喊道:“跟著他走,遇山開山,遇江斷水!”
聽到她的號令,在場一萬黑甲將士立刻結成了開路的陣型,順便將那個指路的妖人護在最中間。
第一個方向,居然就是旁邊的山體。
一萬黑甲將士,仿佛所有人的真氣都連成了一個整體,頭部的將士一刀刀劈下,凌厲的罡氣撼在山體上,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金石顫鳴聲,山體蕩起了一陣陣灰塵,打通的速度居然還真不慢。
嬴無忌神情微凜,大概明白了這些人的套路。
陣法讓方向易位,終究只是外部的變化,但這個為我教的教眾,入陣之前就把原本的方向給記住了,然后封閉五感,不被任何周圍的方向所迷惑。
這些黑甲將士結陣,化作開路機器,只要按照引路的方向走,速度可能會慢一些,但一定能保證是朝炎國的方向前進。
絕地天通雖然猛,但擴大到這等范圍,外圍的強度,肯定沒有之前那么變態,很難攔住這一支黑甲將士。
不得不說,姬峒的底牌太狠了,這樣的黑甲將士,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直接開山誰能頂得住?
即便放在戰場上,也是絕對的大殺器,這樣的黑甲將士,姬峒手頭究竟有多少?
不過……
這邊找到了破局的方法,黎國那邊也該動手了吧!
嬴無忌低聲傳音,聲音傳到了每一個自己人耳朵里。
“聽我的指揮調整位置!”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凌厲的破空聲傳來。
“嗖!”
“鏗!”
幾乎轉瞬之間,金屬交鳴的聲音便響起,中間還夾雜著一聲音爆。
破音速的大型弩箭,直接射穿了一個黑甲將士的胸膛,連人帶箭一起炸成了滿天血肉。
血腥氣瞬間彌漫在每個人的口鼻之間。
看位置,那大型弩箭原本是射向那個指路的妖人的,但這個黑甲將士卻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直接跳起來攔截。
之所以爆炸,也并非因為弩箭本身帶有爆裂的真氣,而是黑甲將士用秘法,將原本穿透性極強的弩箭的力道化解分散到自己每一縷皮肉當中,身爆的同時,也徹底化解了弩箭的必殺之勢。
只是這炸開的滿天血肉,讓周圍不少人都受了輕傷。
這弩箭之威,竟然已經恐怖到了這種程度。
僅僅一瞬間。
雙方的交手就已經激烈到了這種程度。
一方是強悍到極致的陣法和攻勢,人未至已殺生。
一方是神奇無比的團隊與單兵能力,去勢兇猛,防御密不透風。
看得嬴無忌也是眼皮直跳。
還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下一刻。
“嗖!”
“嗖!”
“嗖!”
破空聲密密麻麻,讓人脊背發寒。
仰頭一看,致密的箭雨已經從四面八方覆蓋而來。
“結陣!”
蠱娘無奈,只能暫時放棄前進,上萬黑甲戰士整齊劃一,真氣瞬間連成一體,化作渾厚的氣盾。
噼噼啪啪,鐵雨落下。
完全就是火力的傾軋,但再厚的氣盾,也有疏漏的地方,零星幾支箭矢落下,帶走了不少黑甲戰士和為我教妖人的性命。
白氏一伙比較幸運,只有零星幾個門徒受了輕傷。
一刻鐘后。
箭雨停歇。
蠱娘臉色有些蒼白,這么狠的箭雨覆蓋,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以黑甲軍團的防御,居然都不能完整擋下,換作別的軍隊,可能早就全軍覆滅了!
射箭的都什么人,難道都是高品靈胎的軍中高手?
哪來那么多高品靈胎?
還是說,是這因天就地神通的加持?
連人都沒看到,就離譜!
她啐了一口血色粘液:“箭已經停了,他們應當是黔驢技窮了,繼續!”
話音剛落。
“嗖!”
“嗖!”
“嗖!”
“全軍防御!”
又是一輪箭雨覆蓋,不比之前那波兇猛,但也沒有減弱太多。
蠱娘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也只能放棄這條最短的路程,咬牙道:“繞路!選掩體多的路!”
說罷。
一眾人皆御劍而下,直接隱匿在了山澗中,心中暗自慶幸一開始沒有御劍逃跑,不然早就成靶子了。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剛下山澗,天空就有黑云壓來。
僅僅十息不到,就轟隆一聲,下起了瓢潑大雨。
本來就是黑夜,現在烏云漫天,山澗中徹底見不到了光亮。
有人撐起照明術法,卻又被一支暗箭干掉。
黑暗中,很快就響起一陣陣刀劍交鳴和皮肉割裂聲。
但在漫天驚雷的聲音中,又顯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敵我不分,鮮血不止。
一時間。
山澗里成了恐怖游戲。
“轟隆隆!”
“轟隆隆!”
雷雨雖然只籠罩著那片山脈,但陣法之中,所有威能都已經融合在了一起。
恐怖的天相,即便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到。
一個個都驚駭莫名地朝黑云壓山的方向看去。
兩個不同的位置。
魏桓和韓赭齊齊打了一個哆嗦。
這就是趙氏的含金量么?
黎國除了之前持續百年的黎楚爭霸,其實很少正兒八經打過大仗,多是趙魏韓三家各自為戰,欺負欺負旁邊的小國。
魏韓兩家戰績彪炳,任何一家單拎出來都不弱,甚至比起趙氏都自認為不相上下,但兩家都有祖訓傳下,就是非必要情況下,一定不要跟趙氏動手,因為趙氏的君王,沒有一個是善茬的。
以前他們雖然恪守祖訓,但心中不免還是有些不服氣。
可現在……
老祖宗說得對!
這陣法之力,恐怕是五萬趙氏精銳充當了陣法了材料,這等恐怖威能和陣法掌控力,可能只有趙氏才能拿出來了。
趙暨這個人,當真恐怖如斯。
幸虧三家是和平分手,不然至少也要掉層皮。
他們本來已經扎營休息了,被遠處隆隆的雷聲搞得心神不寧。
“別睡了!”
“別睡了!”
“開拔!”
于是。
魏韓兩國兵力,不約而同連夜開拔,離那片山區越遠越好。
生怕被波及到。
楚國營地。
羋星璃呆呆地望著遠處恐怖至極的天象,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
她離得很遠。
只能依稀辨認,似乎是暴雨傾盆。
這邊夜空清朗,繁星遍布,別說雨滴,甚至感受不到絲毫潮濕之意。
但她卻感覺那邊的暴雨好像全都澆在了她的頭上,手腳冰涼,全身徹骨冰寒。
趙暨終究還是動手了。
而且好像一點都沒有留情。
可……翁婿倆就這么反目了么?
隔著這么老遠。
她都能感受到嬴無忌的憤懣與絕望。
腳步下意識挪動了一下,就想朝那個方向趕。
“你要去?”
身后響起了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
羋星璃頓住腳步,嘴唇哆哆嗦嗦道:“父王!”
楚王并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想去就去吧,畢竟只是一個女娃,哪有男子那般堅硬冷漠的心志?此去黎國,你立功不少,早已成了楚國公主歷史之最。不把你當成女公子看,那便沒什么失望的了。
若想去,那就去吧。
記得保護好自己。
楚國變法,我另作安排。”
羋星璃:“……”
雖然沒有像上次那般苛責。
但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楚王的失望以及……寵愛。
她是先成為最受寵的公主,然后才成的女公子。
但現在……
她深吸了一口氣,向楚王鄭重地行了一個禮:“父王!兒臣的信念,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復興楚國。變法資料是兒臣一手收集,兒臣便是最了解它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將楚國拖出泥潭的人。
對嬴無忌,兒臣的確有難以啟齒的私情。
但這不是兒臣放棄母國的理由!
兒臣將轉生蟲交予他,已是仁至義盡。
斷不會因他放棄心中的信念。”
楚王老懷甚慰:“如此便好,為父沒有看錯……什么!轉生蟲你給他了?”
羋星璃:“昂……”
“女大不中留啊!”
楚王心疼得捶胸頓足,但還是嘆了口氣道:“不過一條轉生蟲換這么一個青年俊杰,也算是一筆大生意了,你這么做也沒什么錯。只是……”
他遙遙望向陣法的方向:“趙氏的底蘊還是有些太過深厚了,一個因天就地,一個是遠古神通的殘篇的絕地天通,轉生蟲能不能逃出來都是兩說。”
轉生蟲的確是一個極強的逃生秘寶。
但絕地天通這個禁制還是太猛了,尤其是趙暨這次施展的這個,那般恐怖的天象,居然都被他束縛在一片小小的區域。
還是小瞧趙氏王室的底蘊了啊!
轉生蟲若是逃不回既定位置,就會立刻朝地下鉆進去,并且掩藏所有氣息,短時間內應該是安全的。
但如果找不到它,一個月之內不用天材地寶溫養,轉生繭里面的氣血神魂就會慢慢枯萎,徹底長埋地下。
到時候。
恐怕又是一個大工程。
看趙暨的手段,想必已經生出了必殺之心,嬴無忌的轉生蟲,恐怕有九成的幾率會觸發。
唉……
羋星璃也看著那個方向,眼眶有些發紅。
吳國營地。
“父王!我要帶人去救嬴……”
吳丹聲音激動地開口。
但話剛說一半,就感覺脖頸一痛。
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
吳王罵了一句:“這夯貨還想救人?來人!把他綁起來,沒孤的命令,不準松綁,就算出恭,也讓他拉到褲子里!”
“是!”
侍衛領命,把吳丹五花大綁,捆得跟粽子一樣,押了下去。
吳王望了望遠方,神情無比復雜。
這就是大國么?
一時間。
喉頭心間。
滿是酸澀。
周王室營地。
周天子負手而立,遠遠地望著遠處的天象,神情無比感慨:“難怪魏韓兩家如此想要獨立,卻都不愿意跟趙氏正面相抗。顓頊正統,果然名不虛傳。”
楚羋起源于南蠻之地,雖然也算是大姓,但在顓頊后裔中只能算爹不疼娘不愛的旁支,傳承下來的東西不算多,吸收的南蠻秘術卻不少。
嬴趙才是傳承正統。
乾嬴雖然是大宗,但當年兩家關系特別近,而且乾嬴依附黎趙了很多年,分家的時候自然是黎趙分到的更多。
以趙暨展現出來的實力,的確擔得上天下頂尖強者。
若他投身戰場像嬴越那般積極,戰力第一人的名號,還真未必能落在嬴越身上。
周天子不太明白趙暨跟嬴無忌為什么這么大的仇,居然要動用這么狠的手法,屬實殺雞用牛刀。
但他明白一點。
趙暨也是在向天下諸國亮肌肉,黎王室的這一手傳承,落在趙寧手中,多年后未必真就比前些天出盡風頭的嬴無缺和南宮羽差,畢竟趙寧也是一品靈胎的顓頊帝軀,只要肯燃血,不會懼怕任何高手。
而且趙氏還有祖傳的身外化身,還真不忌諱所謂的御駕親征。
“不過,比起如今的周王室,還是有不小的距離。”
周天子笑了笑,心中并沒有什么畏懼,周王室傳承本來就不弱,只不過是被前幾百年的局勢限制住了而已。
現在有天人族相助,只要完成這一票,就能徹底獲得天人族的好處。
到時一統姬姓聯盟,周王室就會飛速崛起。
他轉過身,看向與他并肩坐著的姬峒:“王弟,牧野碑怎么樣了?”
姬峒淡淡道:“子時便成!只是血脈規則已經到了谷底,效用未必夠。”
周天子笑道:“無妨!周王室能給予他們的太多,區區牧野碑,只是給他們一個向心的理由。不過王弟,你在黎國也有勢力,你可知趙暨為什么要對嬴無忌下這么重的手?”
“不知。”
姬峒的回答言簡意賅,他與嬴無忌和白家的聯系,誰都可以知道,唯獨周天子不能知道。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對這對翁婿關系也做出過推斷,知道趙暨可能會對嬴無忌心懷芥蒂,畢竟嬴無忌在黎國新生代中的影響力不小,而且白家好像跟天人族還有一些關系。
但具體細節是什么,他還真的不太清楚。
好像是幾個白家人做了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亦或者,嬴無忌手中有讓黎國無比忌憚的東西?
周天子不清楚,但也沒有特別好奇,他只是想看戲:“王弟啊!你說趙氏的這個大陣,能擋住我們多少大軍?”
姬峒神情平淡,給出了一個中肯的答案:“如今的大周直系衛隊,三萬!”
“我估摸著也差不多。”
周天子淡淡一笑,這個大陣雖然恐怖,若是尋常軍隊,只要不慎進入圈套,就算來十萬也只有被盡數絞殺的份!
但如今大周的直系衛隊猶如天神下凡,這個大陣最多攔住三萬周軍。
三天之內必破陣。
不過就是死傷多少的問題。
但施展大陣的黎王室也會損傷慘重。
“兄弟倆”就這么并肩看著遠處的風景,心情看起來頗為輕松。
但姬峒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之前他還對嬴無忌保留著一些懷疑和戒備,但現在已經徹底煙消云散了。
自己派出的那點人,怕是危險了。
除非白家那批人,能發揮黑甲戰士三倍以上的戰力,否則根本不具備任何突破重圍的可能。
可這批黑甲戰士的素質已經是中原之最,哪怕是周天子自信無比的周室直系衛隊都未必能比得上。
白家本族的人發揮三倍戰力還有的一說,那些門徒……想都不要想!
一萬黑甲將士,已經是他這次能承受的極限。
現在增派,一是舍不得,二是不可能。
若全軍覆沒都沒辦法把嬴無忌救出來,那就真的是賠得褲衩都不剩了。
只能寄希望于白家真有足以比肩天下諸侯的底蘊了。
但其實仔細想想,也沒有那么悲觀。
他給蠱娘的底牌,足夠玉石俱焚。
即便達不到對嬴無忌承諾的,讓所有白家人安然無恙地撤出。
也足夠逃出白家高層和嬴無忌逃出去。
山脈之中。
趙氏大營。
營地外山雨瓢潑,營地內卻滴雨未落。
整片山地,就這一塊沒有被暴雨席卷的地方,最多只是有一些濕意而已。
營地只有三千王室衛隊駐守,其他都分布在山地各處,借陣法之勢,對被圍剿的一萬五千人,進行最大程度的絞殺。
軍機大營之中。
趙暨佝僂著背,靜靜地審視地圖。
王后璇姬與太子趙寧陪立在兩旁,氣氛有些肅殺。
良久!
良久!
趙暨的目光落到一處小盆地,這片盆地離趙氏營地很近,同時也是整片陣法中最適合圍殺的地方。
只要進了這片區域,再為精銳的部隊,在里面都是必死之局。
除非里面有一個跟自己比肩的陣法大師,還有一個與嬴越同等級的無敵統帥,這樣才能將雙方拉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地步。
而現在。
根據陣法的回饋,嬴無忌等人已經接近這片盆地了,并且還在奪路狂奔。
山川地勢的改變,以及漫天的雷鳴和無邊的黑暗,已經讓他們徹底失去了判斷能力。
他不認為姬峒一方,有任何分辨危險的能力。
唯一有可能意識到危機的,只有他這位黎王手把手教導因天就地的嬴無忌。
“不錯!”
趙暨滿意地撫了撫胡須,淡笑著看向趙寧:“看明白了么?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就是這么用的!”
“兒臣明白了!”
趙寧沉聲道,一開始這種超絕的用法,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以精銳大軍作為陣基,居然能發揮這么恐怖的效果。
除了震撼。
只有震撼。
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顓頊正統傳承的恐怖之處。
趙暨微微笑道:“如此控陣之法,在一冊只有趙氏君王才能觀閱的古籍之中,是歷任黎王需要參悟一生的存在。
只不過千百年來,幾乎沒怎么用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當年先王傳給我的時候,我一度連著多年信心潰敗。
你比較幸運,能親眼觀摩一次。”
趙寧點頭,如果只是在古籍上觀看文字圖畫,她可能也會多年參悟而不得要領。
這次親眼觀摩,的確彌足珍貴。
但……
她面帶擔憂:“可是父王!施展這次陣法,您的壽命……”
趙暨嘴角微微上揚,枯槁的臉上,扯出一道瘆人的溝壑:“再多活幾日又有什么用,趙氏君王的壽命,就應該用到這個地方!只要你能學到,能在以后的某天,像我圍殺這些人一般,打贏黎國的國運之戰,便是我現在死了那又如何!
所以我問你!
你能做到么?”
“能!”
趙寧眼眶發紅,重重點了點頭。
趙暨看著她,露出了滿意的目光。
趙寧卻是目光微動,盯著那片小小的盆地,事先商量的是趙氏與白家一起聯手,將姬峒的主力絞殺殆盡。
但現在,卻是趙氏一邊倒的屠殺。
雖然嬴無忌帶著白家的人,一直以陣型傳達身份信息,幾乎沒有陣亡的人,但輕傷重傷的卻不計其數,這固然是幫他們洗清嫌疑的手段,可是……
有必要么?
只要現在這邊發出兩面夾擊的信號,姬峒的這些人,恐怕已經被屠殺干凈了。
姬峒的人很強,強到讓父女兩人都震驚的地步,但畢竟只有一萬人,在趙白聯手和通天大陣面前……也只是一萬個人而已。
趙氏……有必要表現得這么強勢么?
還是說要各個擊破,等到進入盆地之后,姬峒的人全軍覆滅,白家就算想明白了一切,想要傾力反抗也無濟于事的時候,再對白家痛下殺手?
趙寧不確定。
哪怕他們已經父女二十多年,哪怕現在趙暨就站在她旁邊,她也搞不清楚趙暨的意思。
她死死地盯著盆地,心亂如麻,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推進到必殺之局。
只是期望嬴無忌不要進去,不進去,尚且有憑著自己實力逃跑的可能。
若真進去,生死就真的只在趙暨一念之間了。
正在這個時候。
“報!”
一個斥候滿身泥濘地闖入大營:“稟陛下,敵軍在盆地入口處停下了。”
趙寧心頭一跳,心弦頓時繃得緊緊的。
趙暨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撫須大笑:“好小子,這因天就地還真沒白學。”
斥候問道:“陛下,現在怎么處理?”
“切斷他們的退路,但攻勢也別太猛!”
趙暨嘴角露出一絲難明的笑容:“跟他們耗一會兒,看他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是!”
斥候飛快離開。
大營陷入了久久的安靜。
趙暨雖然看起來已經無比蒼老虛弱,嘴角卻依舊帶著自得的笑意。
趙寧背在背后的雙手,卻已經不自主地顫抖起來,手心早已滲出了汗水,這才多久,就已經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雙眸深處,一縷縷掙扎之色頻繁冒出。
又半個時辰后。
斥候再次進來:“稟陛下!他們已經進盆地了。”
“不錯!”
趙暨撫了撫胡須:“不愧是孤的好女婿,還是信任孤這個岳父的!”
斥候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我們……”
趙暨笑著揮手:“他們已是困獸,斷無半分勝算,盡量降低我們的損失。讓將士們分成兩批,輪番休息,按照原本的計劃慢慢殺!”
按照原本的計劃。
就是優先殺姬峒的人。
斥候小心翼翼地問道:“殺到什么時候停止?”
趙暨淡笑:“孤讓停再停!”
“是!”
斥候應了一聲,飛快離開。
趙暨坐回椅子上,精神似乎放松了許多。
趙寧也似舒了一口氣,拱手道:“父王妙策,此事已經塵埃落定!此戰兒臣學到不少,已經有頓悟的趨勢,正是閉關參悟的好時機,不如……”
“要頓悟了?”
趙暨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欣喜。
“對!”
趙寧重重點頭,目光平靜地看著趙暨,心弦卻已經緊繃到了極點。
趙暨笑著撫須,擺了擺手:“好事!那你便回你的營帳閉關吧!”
“是,父王!”
趙寧行了一個禮,便面色平靜地離開了軍機大營。
回到自己營帳,她頓時感覺手腳一片冰涼。
到現在,她依舊不能確定趙暨的想法。
但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朝著最壞的情況發展。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試探趙暨,都不可能得到他真實的想法。
等自己能夠確定的時候,嬴無忌可能已經人頭落地了。
這個結果,她接受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
哆哆嗦嗦地從懷中取出一柄玉璋。
屏氣凝神,用力在空中一劃。
一道裂縫出現。
這個嬴十三的絕技,她幾個月前才剛剛入門,用得還不算純熟,但足以幫她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只是,這道裂縫剛剛出現,就被一陣微風直接吹散了。
什么!?
趙寧瞳孔一縮,還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裂縫能被微風吹散的,這股微風哪里來的?
她飛快轉過頭,看到帳外站著一個黑影。
遠處的夜空一道雷光閃過。
映得趙暨臉龐冷冽冰藍。
趙寧悚然一驚,飛快將玉璋藏在身后:“父,父王……”
趙暨緩緩開口:“你帶著孤的破陣璋,這是要去哪?”
破陣璋。
乃是天下一切陣法禁制的克星,也是趙氏王室最頂級的寶貝之一。
趙寧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趙暨聲音平靜:“你這是要去救嬴無忌!”
“是!”
“你覺得孤要殺他!?”
“是!”
“好!很好!”
趙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聲音聽不出是悲是怒:“難怪你私下聯系了韓猷,難怪臨行前你去了王室私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無縫?”
趙寧深吸了一口氣,眼眸深處的驚惶徹底消失不見。
她抬起頭,昂然不懼地跟趙暨對視:“父王是大黎的王,大黎便沒有任何事情,能瞞得過父王的眼睛。兒臣只是認為,事情不不至于此!”
趙暨反問:“只是一個嬴無忌,值得你欺君棄父?”
“不只是嬴無忌!”
趙寧抬起頭:“無忌在黎多年,從未做過有違黎律之事,相反卻為大黎立下了汗馬功勞!于公,他是大黎忠臣良將。于私,他是我趙家姻親女婿。于大勢,他更是大黎盛世之始!
如今的黎國,已經成了百家圣地,天下有識之士盡皆投奔。
官職吏職,皆有滿腹才情之人備選。
若只是因為一個不安分的白家,我們便容不下無忌!
這黎國,還如何開創盛世?
兒臣不愿欺君,卻不得不欺嫉賢妒能之君!
女兒不愿棄父,卻不得不棄年老昏聵之父!”
“好!”
“好!”
“好一個嫉賢妒能之君,好一個年老昏聵之父!”
趙暨仰天大笑,須發凌亂,狀若癲狂:“你心中可還有半分趙氏江山的位置?你又可曾想過,放走了嬴無忌,若他覬覦趙氏江山,你一女子當如何守住?”
趙寧絲毫不懼:“若真是如此,兒臣定讓他有來無回!若為君,若連自家江山都搶不過外人,還當什么黎王?”
趙暨虎目怒瞪。
卻沒有繼續訓斥她。
沉默了良久。
招了招手:“來人!獄九刑伺候,本就是嬴趙共有的刑罰,豈能讓嬴姓獨占?”
趙寧怔然,神情當中滿滿都是不解與失望:“父王……”
盆地之中。
暴雨不止。
雨幕之中,時不時地響起一陣慘叫。
這里,幾乎沒有光亮,只能靠神識辨位。
但趙氏兵士有大陣依托,卻如置身白晝之中。
嬴無忌只覺全身冰涼,身上衣物緊緊地貼著肌膚,神識遍開,默默數著所剩的兵力。
之前的一年多,白家有充足的資源支持,該突破胎蛻境的都已經突破了,一個個都有保命法術傍身,并沒有性命之危,一些尚未突破的小孩子,也有族中高手保護著。
白氏門徒情況要差一些,但他們從始至終都保持著良好的防御陣型,而且有信號傳達出去,并沒有遭到趙氏軍隊的針對。
雖然不少受到了輕傷重傷,但短時間內不至于傷及性命。
只是。
為我教的妖人和姬峒手下的黑甲將士一直再減員。
如果減到危險線以下,便是自己臨陣突破,恐怕也難有勝算。
減員從未停過。
他也一直在數。
好在遠遠沒有達到危險線的時候,殺勢好像停止了。
蠱娘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語氣卻是極其不善:“嬴無忌,你們白家是實力太弱,還是根本不愿意出力?”
“不愿出力?”
嬴無忌冷笑一聲:“方才阻止你們進入這死局的,難道不是我么?”
蠱娘沉默。
嬴無忌沉聲道:“白家還有背水一戰的法子,只是想要破陣,還是不太夠,你們可還有底牌未出?”
“有!”
蠱娘聲音有些陰厲:“不過我們的人都要死,你們的人,恐怕也活不過十分之一。”
嬴無忌深吸了一口氣:“告訴我,你我互通有無!”
“做夢!”
蠱娘顯然對嬴無忌沒有完全放下戒心。
也正在這時。
一個聲音在山間回蕩。
“駙馬嬴無忌何在?陛下邀你相見!”
相見?
嬴無忌抬了抬眼皮,他到現在都猜不出趙暨的心思。
這次邀見。
所有的一切,想必都該塵埃落定了吧?
這次。
究竟是最后的和解,還是針對自己的誘殺?
可能來者不善。
但嬴無忌有解決的手段。
而且這個答案,他必須親自確認。
“嬴無忌在此!”
嬴無忌站起身來。
卻聽見背后“鏗”的一聲。
雖然沒有朝后看,但他能清晰地察覺到,蠱娘的劍正指著他的后背。
蠱娘的聲音怨毒冰寒:“不許去!”
一直《五點》挺麻煩的。
以后常規時間定在五點吧。
偶爾驚喜下,搞到十二點。
只要底線夠低。
那么偶爾的正常操作都算有情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