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里,朱厚熜確實正看著唐順之的答卷。
有了特別關照,唐順之的答卷自然是第一批被謄抄完的,然后第一批被送到了同考官那邊閱完卷評完分,而后才送入宮中。
這其中透露了很多的有意思。
首先楊慎知道皇帝留心這個唐順之,但并沒有讓更多人知道,只是楊慎清楚這件事。其他人雖然在第一批答卷里就評完了分,但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來歷如何。所以,他們是先給出了分,不影響唐順之的會試排名,這才被呈入宮中。
其次,楊慎也清楚了:皇帝這樣安排,就根本無所謂唐順之的成績如何。即便評分不高落地了又怎樣?應試舉子多少?簡在帝心的又有幾個?會試在陛下心目當中,并沒有那么重要。
最后,陛下著重要看的,只是第三場考時務策的答卷。皇帝對于時務更加偏重,楊慎更加明確了。
回想這四年多來的廣東得失,楊慎一時有些恍惚:實務與學問,確實相去甚遠。但陛下為什么一方面能如此重視實務,一方面卻又寫得出那《臨江仙》?
今科會試,一共五道時務策題。
湖廣平叛一道,屯門海戰一道,黃淮水患一道,寶鈔之弊一道,科則之弊一道。
科舉考題,比大多數人以為的,其實要更貼近實際一些——都是當下皇帝和朝廷關注的重點。
朱厚熜關注唐順之,自然是因為他的名頭。
在嘉靖一朝的名臣之中,唐順之留下的名聲并不算大,畢竟同時代有太多牛人。
但唐順之這個名字因為那個歷史迷老友的絮絮叨叨,還是深刻地留在了朱厚熜的腦子里。
其他的不必講,文武雙全,戚繼光的老師,這就夠了。
戚繼光已經出生了。戚景通此生官運變化,接替馬澄擔任山東都司都指揮使后,他終于生下了自己的兒子,也命名為繼光。
爹還是那個爹,就不知道對他的教育會不會跑偏,會不會有另外的變化。
但徒弟也許會變得不一樣,師父卻已經是個成年人。
唐順之有水平!
朱厚熜看完了他在這會試上的答卷,掩卷輕嘆。
在這份答卷上,唐順之重點表達了對廠衛作用的贊賞,提出了“定廟謀”、“實軍伍”、“精教練”、“足兵餉”、“清屯種”、“鼓軍氣”、“公賞罰”、“散賊黨”、“嚴城守”、“降宣諭”、“用間諜”等十個原則。同時,也大膽地提了出來皇帝既有意令諸王“無旨不得離京”,則之前封睿王就藩衡州確實有做餌之嫌,“廟謀”這個環節,有待商榷。
算得上直接批評皇帝的決斷了。
而屯門海戰、黃淮水患、寶鈔之弊、科則之弊,唐順之也都一一給出了見解,顯示出他并不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普通舉子。
今年考綱雖然沒變,但這時務策五道一涉政治軍務、一涉海戰和外交、一涉地理民生、一涉經濟、一涉賦稅,對考生知識面的要求仍舊是很高的。
唐順之交出了水準之上的答卷。
現在朱厚熜掩卷輕嘆后,也只是因為確認了唐順之確實有兩把刷子之后的欣喜。
他自己把現在的重心放在了思想、軍事和技術上,不代表他忽視其他的方面,尤其是忽視對各種方面都影響最大的人事方面。
繼楊廷和、費宏、王瓊、嚴嵩、張孚敬等這一輩人之后,大明的新力量該準備登場了。
唐順之,應該是發光發熱的,而不應該因為黨爭和其他原因蹉跎一生。
但不急,還有殿試。
會試既畢,朱厚熜要準備殿試的考題了。
殿試只會有一道題。往常,是由內閣大學士等人擬定數道,由天子選定一道。
到現在,皇帝既在學問上已經“建樹非凡”,又寫出了《臨江仙》這等絕妙好詞,費宏這個宰相也暫時“知足”,殿試題便由皇帝“勞神”了。
不同于正德十六年的“問何以富國”和嘉靖二年的“論變法利弊”,今年,朱厚熜擬了很具體的一個題目,也是他要長期關注的一個問題。
其一:大明舊制,依魚鱗冊、黃冊,以本色、折色定額田賦,以均瑤、力差、銀差、雜泛等法征發職役,并鹽課、鐵課、茶課等住諸課及市稅、關稅、舶稅等諸稅以充盈歲入。官田、優免、折銀,此賦稅徭役三大患。
其二:凡錢糧軍儲等項,洪武、宣德間,應本色者征本色,應折色者征錢鈔。頃來凡遇征輸,動輒征收銀兩。每歲編收銀,或獨名或朋名,有傾銷、滴補之苦;收時,有秤兌、火耗、常例之苦;解送,有折耗、等候之苦。每收銀一千兩,費銀五十乃至百兩。
其三:民間有議:今大小官吏,案牘紛繁,十倍于古,延幕辦公。紙筆飯食之類,百無一有,束手縛足,圣賢莫措,勢不得不內部取之外省,大吏取之州縣,滴滴歸源,仍屬取之于民。又言曰:近代之貪吏,倍害也,甚于唐宋之時。所以然者,錢重而難運,銀輕而易變。難運,則少取之而以為多;易責,則多取之而猶以為少。非唐宋之吏多廉,今之吏貪也,勢使之然也。然銀之通,錢之滯,吏之寶,民之賊也。
試論其一:賦稅折銀之利弊。
其二:行銀于貪腐防治之利弊。
其三:大明錢法利弊。
策題送到了文華殿,其余六個國務大臣不由得都看了一眼費宏。
之前剛商議了鈔法,陛下就問以錢法,箭頭還隱隱指向吏治——這個大明宰相不好做啊。
費宏也在看,半晌之后只說道:“傾銷、滴補、秤兌、火耗、常例、折耗、等候……只看這些詞,陛下對于地方在折銀征收上所玩的手段知之甚詳。雖有“圣賢莫措”等體諒之語,然我等惶恐,不能上解君憂啊。”
國務大臣們雖然是大明文臣最頂端的數人之一了,此刻也不由得愁眉苦臉。
要知道,大明如今的財計還能延續,就是通過在“折銀”這個環節玩的不對等而支撐。民間一石糧折銀三四錢的,征收時的比例也許便折銀八九錢甚至一兩。再到地方,加上火耗、常例等等,也許便折銀二兩甚至三兩。
朝廷財計已經基本上是算銀兩,地方上仍舊算糧石。這中間的差額,便是維持朝廷財計仍可維持的訣竅。
如今,皇帝卻把這些問題曝于殿試。這并非是覺得朝廷重臣們不能干,而是大家確實給不出更好的辦法。
這里面牽涉到了賦稅制度,牽涉到了吏治,牽涉到轉運和大明軍務、民政開支的方向。
于是有一人便說道:“這殿試策題……太難了些吧?”
這不是“何以富國”或“變法利弊”這等可以泛泛而談的題目。
看看題目本身給的三個材料,其中信息量之大,對實務不甚了了的貢士甚至根本不知道指代的是什么行為。
而其后三問,既有具體政策利弊,又有吏治這等問題,更有錢法這等國策方面的宏觀問題。
傳遞出去的導向,也會讓貢士們慎之又慎:如今正在行新法,朝廷這是在選拔志同道合之士,還是遇到了難題要廣泛問計?
若已有定論,下筆就得慎之又慎了。若還沒有定論,也通過殿試告訴了天下,朝廷有意在錢法方面也做做文章。
費宏倒是看得很透:“諸位,我等皆知,若錢法無有善策,新法功虧一簣。科則統一、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銀,錯非陛下決意推行,我等為人臣者斷難辦完這三事。此三法損士紳之利、難百姓銀荒,故有采買法緩百姓徭役之苦、商法免士紳之憂、稅法緩財計之難。然大肆行銀之后,若仍私鑄成風、流通不便,則弊病倍之。”
重申了目前的問題,費宏說道:“會試正榜五百,一甲取二十四,難些更好。于這錢法,陛下也好,我等也罷,六部九卿、參策及三品以上,皆無妥善妙策。以之問貢士,并無不妥。若果有高見,亦是大明之幸、我等之幸。況且,只問利弊,并不讓天下人以為廢鈔在即。”
“……聰明人不少啊。”戶部尚書出身的楊潭苦笑。
重要的是信號。
陛下和朝廷既然在憂心錢法了,作為錢法當中最明顯的鈔法,聰明人豈能不懂得?
“故而也有利于收鈔。”費宏凜然道,“我倒以為,殿試之后,這策題可刊于《明報》,另刊載一甲之中頗有見地之文章,再鼓勵天下士紳廣議之。諸位莫忘了,寶鈔,是已經定下來的,舊鈔需廢。那銀幣之法后,再以銀幣得信于天下之機造印新鈔,可解缺銀之難。”
“……總宰,我等先著眼于這三年收鈔,莫使天下生亂吧。”
鑄銀幣再造印新鈔,那是下一任、下下一任的事情了。
這三年,能讓大明從寶鈔、銅錢、銀錢三足鼎立的局勢過渡到銅錢、銀幣兩者并行的局面就不錯了。
皇帝擬的殿試策題,在國務殿這邊并沒有受到什么阻攔,因為方向是一致的:全面推行新法的第一任國務殿諸臣,都清楚錢法對新法的重要性。若不能功成,將來新法必定折中回轉,新黨和子嗣的前途自然是會受影響的,甚至于說家族命運。
此刻,新科舉子們并不知道殿試題會這么“難”、這么實際。實際上,有資格參加殿試的五百正榜貢士還沒誕生。
關于“武殿試”的消息才是新的熱門話題。
正五品保底的授職,這是什么概念啊。每年那么多的進士里,大多數人一生能爬過正五品、任了個知府,就是盡頭了。
雖然說武將品級一向比文臣要高那么一點,但這可是官途起點啊。
相比普通進士一般六七品的授職起點,這個武進士和武狀元的恩榮著實是提高了太多。
陸炳已經忍不住了:“我虛歲十七了啊!陛下十五歲,便已經登基做天子了啊!”
陸松一個巴掌就薅到了他頭上:“你什么身份,與陛下較這個真?”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這話有多么大逆不道?好像你十七歲了也該登基一樣。
陸炳委屈地護著腦門:從正德十六年到現在,快五年了啊!從錦衣衛的衛學到皇明大學院,讀了五年書啊!
這么長的時間,老爹在錦衣衛里只升到了一個“指揮僉事”的正四品銜,實職仍舊只是在宮里打轉。
陸炳倒不是非要當多大的官,只不過這幾年風起云涌,當初京營里惠安伯謀逆的事情好刺激啊!
眼下有武舉恩科,陸炳淚汪汪:“哪怕今年先考個武舉人也行啊!”
“我說你先好生進學,伱就好生進學!”陸松恨鐵不成鋼,“陛下對你始終惦記著,你急什么!”
“陛下好長時間沒見我了!”
陸炳很委屈,如今每年只有節日時,才跟父親一起進宮向皇帝拜賀一二,跟例行公事似的。
“你還沒本事,見你做什么?”陸松分得清輕重,“你和陛下交情不一般,陛下將來是要用你掌好錦衣衛的,你現在有那個能耐嗎?若考中了武進士,讓你去做千戶還是去做鎮撫使?你都沒長齊!”
陸炳有點想脫褲子證明一二,但最終只能長嘆了一口氣。
同樣是少年人,陛下憑什么十五歲就能呼風喚雨、那般快意?
他的朋友里,唐順之已經考完會試了,嚴世蕃這虛歲十四的乳臭小兒也說了:今年去考上武舉人再說。
只有他陸炳,仍被陛下和父親壓著。
好在隨后黃錦的干兒子來到了陸家,一點都不見外地跟陸松說道:“陸將軍,陛下親旨,讓令郎也試試今年武舉。”
陸炳喜出望外:“陛下圣明!”
“……臣領旨,謝陛下隆恩。”
皇帝有旨,陸松自然不再堅持。
但等送完別人出去后,陸松看向兒子的目光就很危險了:“不試也就罷了,要去考,你要是丟了陛下的臉,丟了駱哥和王指揮的臉,丟了陸家的臉,老子扒了你的皮!馬步、箭、刀、槍、劍、戟、拳搏擊刺、營陣火藥、戰車兵法、天文地理,老子一天考較一樣!”
“……爹,您也不是全懂啊。”
陸炳比較謙虛,實則他爹可能很多樣都算不得好。
陸松氣不打一處來。
“武藝不說,那營陣兵法天文地理,我去找唐應德!”
“……那個唐順之?以他之才,應當要準備殿試吧?”
“那家伙不用特地準備。”
“……先讓老子看看你的馬步!去院里,蹲一個時辰!”
嚴嵩家里,嚴世蕃被嚴嵩留在京城的管家好好管束著,但管家現在很頭痛。
“公子,老爺說了多少次,陛下特地安排你去衛學,你等陛下安排便是。老爺還只是一省總督,你還是不要現在便出頭的好。才十四啊!”
嚴世蕃忍不了:“如今衛學里,同學們哪個不摩拳擦掌?今科武殿試,錦衣衛豈可落后于人?”
“……公子才十四啊!”管家心想,比武藝的話,你這十四歲的如何能與那些及冠之年、身強力壯的人相比?
但嚴世蕃自有一股狠意:“十四怎么了?我跟陸哥學了幾年,拳腳就沒怕過誰!”
管家哭笑不得:“人家都知道了,公子是老爺的兒子……”
嚴嵩,首任御書房首席,一省總督,于謙配享太廟和《大明忠佞鑒》編撰的首倡人。
嚴世蕃這么獨特的形象和造型,之前與諸多官宦之后干架的故事,哪里還藏得住?
此時此刻,嚴世蕃想要去考武舉的消息還沒傳到浙江、還沒得到嚴嵩的許可,管家覺得不合適。
但是武舉要舉辦殿試的消息,正在傳開。
嚴世蕃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形象走文科舉很難、也聽父親講了陛下的用意,因此覺得這是陛下為他鋪的路之一、必須抓住的機會。
但更多的中低層軍官、普通兵卒,則是翻涌起熱血來。
從京營之中開始,再到北直隸、河北河南山東,再到湖廣。
張鎮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然后只能悵惋:“可惜……我年紀大了。”
“在治安局里也不錯!”張誠不屑,“這武狀元再怎么樣,還能比文狀元更好?將來咱張家,還得靠白圭光宗耀祖!”
張鎮無語地看著自己還在襁褓中的孫子:您就做了個夢而已,不必這么當真吧?
狀元哪里那么好考,那新的考制傳到了湖廣,荊州府內不知有多少士子在哀嚎:三年后,只怕又考簡字和新體例,又考新學,還沒法走走門路了。
到三月初,那一期《明報》才在半個多月后傳到了福建。
俞大猷已經“奉旨”襲替了父親副千戶的官品,但守孝在家的他現在主要糾結的是兩件事。
第一,要不要響應“政策”,結束丁憂去任職,養家的同時也為犧牲的父親再爭取一份榮譽。
第二,軍隊系統的消息比明報更快,在職五品以上武將六月大比,泉州衛的指揮使知道俞大猷武藝不凡,正在勸他。
從五品的副千戶,也是五品,有這個資格。
俞大猷問他的兵法老師趙本學:“先生,學生該當如何?”
趙本學一臉不滿:“你心已不靜!”
他話少,但俞大猷有點慚愧,低頭不語。
確實,心有定見,何必來問?
“此非忠孝難兩全之時!你年方二十四,三年后又如何?”
這是趙本學的觀點,他覺得守孝更重要,不為別的,就因為是生父。
俞大猷聽了進去,告罪離開。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福建總督原本只是參策之中的小透明、大理寺正卿,新任的福建都指揮使也想在皇帝面前露臉。
這在職武將大比之年,哪一省的將官勇冠三軍,意義自然不同。
更何況,誰也不能忽略皇帝當時在兵部敘功奏疏上單獨批的兩個人:靖國公顧仕隆,福建烈士之子俞大猷。
前者,湖廣平叛首功,大明最新鮮的一個國公。
后者,區區世襲副千戶之子。
何況聽聞武藝還不錯?
“軍伍之中,本就奪情更多!如今新平臺元、設了臺元海防所,正是用人之時。你若想通了,便是那海防所千戶!”
俞大猷又有點糾結了。
二十四了,不年輕了。
既已從軍,科舉之路也就斷了。
現在,他們自然是想自己去參加那在職武將大比。
俞大猷看了看父親的牌位,心里想著父親生前對自己的期待,搖了搖頭說道:“某愿先考那武舉恩科,再考那武舉會試!”
俞家算不得富貴,如今闔家的擔子都壓在丁憂的俞大猷身上,他也因為自家已經上達天聽、不愿墮了門楣。
大明第一個通過殿試的武狀元,和第二個,又或者在職武將單獨的大比奪魁還是不同的吧?
定下了心,次日清晨,他再次去拜會了趙本學。
對方一聲長嘆后,帶著復雜的心情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武舉再開殿試,今科不知多少豪杰。你守孝未滿,若不奪魁,于心何安?若要奪魁,談何容易?”
“還有半年,學生自當勤學苦練!”
武舉鄉試,俞大猷把握很大。
但會試、殿試,確實如趙本學所說。今年把待遇和規格搞得這么高,又更加重武而不看重謀略,多少人摩拳擦掌?
“……為師所長,卻正是兵法謀略啊!”
俞大猷面不改色:“學生既棄文從武,豈會只甘做勇將?當為帥也!先選勇將,再進修謀略,實更重謀略!”
“……那便進屋吧。”
趙本學的家里,除了父親和祖父等人的牌位,還有一個沒刻名字的牌位居于最上。
他看了一眼那個牌位,轉身領俞大猷進了書房。
先祖重文抑武,最終丟了山河。趙本學畢生引以為憾,潛心精研兵法。
如今,這大明江山的主人竟開了武舉殿試,要再激天下武人熱血。
燕云十六州、漠北、滇南……
人到中年的趙本學近距離見證了福建和浙江海防道攻下臺元西岸、再行拓土之實的嘗試,福建多了一小塊并非化外之地的地方。這件事天下議論的人很少,因為事不關己。
但趙本學很受用,他對如今那個天子,心里有隱隱的贊賞。
那么武舉殿試再開,若干年后,在他歸于塵土之前,能見到大明再復套、再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的那一天嗎?
在趙本學面前,現在只有一個他內心里很器重的學生。
“今日,再細講《韜鈐內外篇》!”
晨光之中,唐順之、王慎中等人也走進了奉天門。
殿叫做了國議殿,門仍叫奉天門。
皇帝奉天主天下,眾臣佐君理國事。
但此時,是眾臣的預備役,五百貢士登丹墀。
唐順之遠遠看到了御座上的皇帝,在人群之中先跪了下來陛見:“學生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試之后,都是天子門生。
殿外案桌擺放得很整齊,眾人一一入席,等候那殿試策題被公布。
龔用卿有些忐忑。
放榜之日,他雖然名列正榜,卻連前一百都沒進。
去禮部查了成績,都是第三場的分低了些。
這讓他想要名列一甲的心冷了半截。
殿試,不會還是那種很實務的時務策題吧?
過了一會,不同于以往,殿試策題不是被宣讀,而是每人都發了一張紙下來。
龔用卿看完,臉色都發青了。
這從何作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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