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說是關于靈師的只言片語,還真的就是只言片語,不帶半點夸張的。’
方銳將整本《常三柳游記》通讀一遍,眼睛瞇起:‘那位常家先祖常三柳,也只是恰巧碰到了一位靈師,攀談了一二,得知了些信息,武者所用的大藥、靈藥,似乎大多和靈師有關。’
‘另外,靈師似乎有什么禁忌,只不過,那位靈師沒提,常三柳也不知道。’
原本他還以為,會有什么靈師傳承的線索,遺址、秘境、洞府之類,可以探寶,開啟一段驚險刺激的旅程。
‘沒想到,終究是我想多了!也對,如果真有什么遺址、傳承之類,常家就自己去尋了,哪還能輪得到我?’
關于這一點也就罷了。
方銳更重視的,卻是另一點:高宗二十八年,東境四州發大洪水,死者無算,有白蓮賊揭竿而起,一年平定……等到了高宗三十年,常三柳去東境游歷,發現已是一片欣欣向榮……
‘算算時間,大概五十年前的事情,可這不對啊!大虞不是到了近兩年,才開始搖搖欲墜,大廈將傾的嗎?怎么五十年前就一副要完蛋了的樣子?’
方銳心中生出巨大的疑惑:‘這大虞,是怎么吊著一口氣不死,回光返照的?難道,也是出了一個類似張居正那般的人物,延續了五十年國祚,可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情?’
而且,彼時彼日的東境四州,與今時今日的南境三州,何其相似也!
‘可惜,這本游記中,沒有更多的細節記載。’
方銳搖搖頭,突然聯想到另一件事:‘在常山城時,我也曾逛過書鋪,可從無歷史方面相關的書籍,我原本還以為,是常山城太小,等到了府城、州城,情況就會有所改變。’
‘現在想來,恐怕沒那么簡單!’
他想了下,突然扭頭對車廂內問道:“娘、三姐姐,你們可知道,虞朝之前,是什么朝代啊?”
方銳細細思索,發現自己記憶中,竟然沒有半點關于前朝的信息。
——這種東西,就如家中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般,不是特意想起來,根本想不起去問。
“銳哥兒,你怎么說胡話了?一直是虞朝啊,哪有什么別的朝代?”
“是啊,沒聽說過哩!”
方薛氏、三娘子兩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聽聞這個回答,方銳卻是如遭雷殛,面色變了變,當即起身,去尋商隊的一些人問了問。
答案亦是如此:沒有什么前朝,從來都只是大虞!
這些人說著這事時,就好似在說一個常識,非常正常,如‘水往低處流’一般,可在穿越而來的方銳耳中,聽起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大的太陽下,方銳只感覺渾身發冷,好似聽到了鬼故事版的《桃花源記》。
‘娘、三姐姐也就罷了,可以說消息不靈通,但商隊這些人,可是消息最靈通的,如果有前朝,就算不知道具體,可總該知道一個朝代名字吧?’
總不會,除了虞朝之外,真的沒有其它朝代?
‘不,或許是時間過得太久,前朝被淹沒在歷史中。可要淡忘一個朝代,至少也要千百年,乃至更久……’
可世上豈有千年不滅之皇朝耶?!
就說一個最直接的問題,王朝周期率,人口、土地的矛盾,前世無數驚才絕艷之人都無法解決,大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世界,不是正常世界,是超凡世界,能解決王朝周期率,也說得過去……個鬼啊?!’
至少,方銳所看到的,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不具備一人屠滅大軍的可能。
在他推斷中,即使一品,乃至一品之上,也不大可能。
也就是說,大虞還是有被推翻的可能!
由此延伸下去,方銳發現了更多的問題。
‘既然大虞綿延日久,那么,李玄通起事,就不大可能會有世家大族敢在這個時候投資,那么,那位義軍中狠人是哪來的?’
‘義軍中那位狠人可是聰明人,對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到底想干什么?’
各種問題,在腦海中攪成一團亂麻。
明明方銳感覺,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因為缺少了些什么關鍵要素,不能將現有信息連成一片,得出真相。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虞的水很深!非常深!’
方銳心中的忌憚更甚。
‘不急!冷靜!我有的是時間,總有一日,這個世界的一切隱秘都會向我敞開面紗。’他眸光深深,暗忖道。
隨后幾日,陳管事過來時,方銳時常打聽一些歷史、地理、趣談之類的消息。
陳管事也是樂意加深和方銳交情,兩人打得火熱,有時,還會留下來用午飯,講述一些篇幅比較長的趣聞。
還別說,人家不愧是行商的,見聞就是豐富。
就連方薛氏、三娘子、方靈、囡囡,也聽得津津有味,這是不同于聽故事另一種新奇的體驗。
在方銳有心深挖下,沒幾日,就將陳管事肚子里的貨掏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日。
艷陽高照,蒼鷹盤旋,商隊來到一道峽谷。
從高空俯瞰去,整條峽谷呈鷹嘴狀,其中最狹窄的地方,只有一兩丈,兩側地勢險峻至極。
“這里倒是挺適合伏擊,當然,真要有軍隊從這里經過,一定會留心觀察,格外小心。”方銳眺望向遠處,喃喃道。
這時,陳管事過來了:“方爺,這峽谷么,名叫鷹嘴峽。”
“說來,這鷹嘴峽中,還生活著一種異獸。”
他知道方銳感興趣什么,特意提起這個:“這種異獸,名為地甲蚣,有些穿山甲的特征,又像蜈蚣,可體長足有一二丈,渾身堅硬如鐵甲,實力足可媲美一般的中品武者,兇悍至極。”
“并且,這種異獸極為記仇,殺了一條,對方能追來一群,方爺若是遇到了,千萬不要斬殺,驅趕了就是!”
‘這個世界的本土超凡生命?!’
方銳臉上浮現出感興趣的神色:“陳管事,既然這鷹嘴峽如此危險,潛藏著地甲蚣這般危險異獸,那為何非要走這里,不繞道哪?”
“繞道?”
陳管事苦笑道:“若是要繞道,那可就要繞得遠了。而且,從鷹嘴峽經過,也不是每次都會遇到地甲蚣,十次中大概會遇到一二次,給些鮮肉,基本也就能打發了。”
“不過,這地甲蚣的出場方式有些特別,是冷不丁直接襲擊,所以只要遇到地甲蜈,基本上每次都會死傷一兩個人。”
他沒說的是,以往跟隨商隊的人家,到了這里,都會被‘請’到前面,作為探路。
——也就是方銳實力不俗,再加上前兩日千金散去的豪氣,收割了一波人心,讓商隊沒有按照‘慣例’行事。
“這地甲蚣只吃肉么?”方銳疑惑問道。
鷹嘴峽內,顯然獵物極少,對方既然可以媲美中品武者,那么強大的生命體,顯然無法只靠捕獵供應身體能量吧?
“當然不是!”
陳管事搖頭:“我聽說,地甲蚣雖然吃鮮肉,但主食卻是一種‘山石靈乳’的東西。那玩意兒可是異常珍貴,府城、州城有人敞開收購,價比黃金。”
“不過,山石靈乳非常難得,需要深入山體,沒有地甲蚣那般本事,卻是難弄。”
‘山石靈乳?沒聽說過,又是這個世界的本土產物!’
方銳心中驚奇:‘媲美中品武者的異獸,這般強大的生命體,卻能被礦物質供給能量,實在不科學。’
‘哦,這般超凡世界,講什么科學,人家山石靈乳,名字中可帶有一個‘靈’字哪!’
他想了一下,再度問道:“陳管事,可曾聽說過妖怪?就是異獸成精,聰明堪比人,甚至能夠化形的?”
這話一出,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都是眼睛亮了,齊齊向陳管事看過去。
她們可都是聽方銳講過白娘娘的故事,此時,自然對這個問題相當感興趣。
“這個……方爺,恕我見識淺薄,從未聽聞。”陳管事尷尬搖頭。
方薛氏、三娘子都是在一旁笑。
“銳哥兒,你莫不是話本看多了?”
“是啊,銳哥兒,異獸怎么可能智慧如人,甚至……化形?我也從沒聽說過哩!”三娘子想起方銳講過的《白蛇傳》,不知又聯想到什么,臉上浮現出兩朵淺淺的紅暈。
一行人說著聊著,隨著商隊前行,緩緩進入鷹嘴峽,陳管事似乎因為沒事,并沒回到商隊前面,就在后邊和方銳閑聊。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留在后方,方銳這個高手附近,相對安全?誰知道哪?也不必細究就是。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話不假。
鷹嘴峽看似不長,可真走起來,卻發現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商隊一直走了小半個時辰,都沒能走出去。
不過也快了,遠方峽谷出口,已經遙遙在望,到了此時,商隊中大部分人都是心神稍稍放松。
可也就在這時——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伴隨著哄亂擴散。
“不好,是地甲蚣!”
“大家快散開!”
“準備的鮮肉在哪里?快拋過去!”
方銳始終留著一分心神,這時,從馬車上下來向前方望去。
旁邊,陳管事倒騎在驢背上,扭頭看去,臉色變了變:“方爺,確實是地甲……”
他話還沒說完。
卻見:方銳猛然腳尖一點,整個人如鴻毛般飄起,將陳管事整個人從驢背上帶走,拉到了一邊。
而幾乎就在陳管事被拉走的后一刻——
噗嗤!
在一道裂帛般的聲音中,血肉嘩啦啦如雨點般從半空濺落,那頭驢子已是一分為二,死得不能再死,腸子、鮮血涌出,將地面染成了血泊。
“希律律!”
拉馬車的駑馬受驚,驚叫一聲,雙蹄高高揚起,可在方銳一掌拍在一處穴位后,瞬間安撫下來。
“呀!”車廂內響起驚呼。
“娘、三姐姐,伱們看好兩個小丫頭,不要下來。”
方銳叮囑一聲,回頭看去。
只見:
那是一頭頭部如梭形的異獸,確實有些穿山甲的體征,只是,身下左右兩排如人的手腕般粗大密集的腿,又好如蜈蚣。
不過,遠比蜈蚣大得多,甚至,不止陳管事之前說的一二丈,它體型足有三丈有余!
驚魂未定的陳管事看了,亦是震驚至極,嘴巴張大能塞進去一只癩蛤蟆:“這里也有一條,兩條地甲蚣?!而且,這一條怎么這般大?!”
“嘶嘶嘶!”
這條地甲蚣發出尖銳急促的嘶鳴,或許是被鮮血激發了殺性,也或許是殺一只驢子遠沒過癮,這時嗖地一下撲了過來。
它明明體型不小,可卻極為靈活,速度更是奇快無比。
并且。
在沖在的途中,這條地甲蚣身上合攏的鱗甲,如折扇般舒展開,形成兩道如層層刀片組成的鐵扇,閃爍著幽幽寒芒。
‘真是奇特的生理構造!也難怪,方才驢子一剎那間就被分尸。’
方銳目光一閃,身形飄然向前,并未出鞘的長刀一挑、一點,讓整條地甲蚣被掀起凝滯在半空,旋即一腳踹出。
這條地甲蚣重重拋飛,撞擊在山崖壁上,鐵扇一般的鱗甲與山崖崖壁摩擦,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聲音,留下深深的印記。
‘的確,這地甲蚣實力媲美中品武者,這條地甲蚣還不一般,恐怕一般的五品武者,都會感覺棘手。’
‘不過,我倒也不是不能擊殺,只是殺了并沒什么好處,還要被記恨,被一群神出鬼沒、媲美中品武者的異獸糾纏上。’
方銳自己是不怕,可商隊不行,方薛氏等人更不行。
這時,陳管事回過神,見方銳打飛地甲蚣,生怕他一時沖動,急忙提醒道:“方爺,手下留情,這地甲蚣真的不能殺啊!”
“知道!”
方銳答應一聲,面對再次沖來的地甲蚣,又一次將它拋飛。
隨后。
這條地甲蚣一次次撲來,一次次被用巧勁擊飛,特別是最后幾次,方銳每一次都將它甩到那頭還熱乎著的驢子旁邊,以血食誘惑它。
七八次之后,這條大概也意識到奈何不得這個人類,嘶嘶鳴叫著沖方銳示威一聲,低下頭開始享受血食,再也不過來了。
很快。
商隊前面來人,帶來了更多的野兔、獐子等血食,扔了過去。
趁著兩只地甲蚣在享受食物,商隊飛快離開。
等出了鷹嘴峽,陳管事還是滿臉心有余悸:“多謝方爺救命之恩哪,不然,這次我這把老骨頭,恐怕要交代在這里了……不過說來也是倒霉,聽說地甲蚣成年之后,每年只長一寸,看那頭地甲蚣的體型,怕是活了一兩百年了。”
“一兩百年么?!”
方銳心中感覺有趣:‘這般本土超凡生物,能活這么久,生長如此之大,更是以疑似靈物為食,卻還沒有太多靈智的樣子?’
要知道:這可是超凡世界,更沒有什么建國后不許成精的鐵則,從這個角度看來,這事情就愈發有意思了。
方銳是穿越者,思路并不被禁錮,天馬行空,對一切異常抱有懷疑精神,敢于批判性地思考一切。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能夠發現:這個世界,一切看似正常的背后,詭秘極深!
當日。
或許是方銳和地甲蚣的交手,讓商隊對方銳的實力評估再一次拔高,就連陳管事的上級,商隊主人——姜堰姜公子,都是親自過來拜訪。
此人并非什么女扮男裝,方銳也沒有邂逅桃花,只是正常客套兩句,認識一下,留下個印象,就匆匆離去。
隨后,陳管事還要賠償驢子的錢,一通推讓之后,方銳以‘即使沒有他,那頭驢子多半也會受到襲擊’為由,只收了一半的錢,可如此也是讓陳管事感恩戴德。
時間匆匆流逝,又是三五日過去,云山城已經遙遙在望。
后面有個解釋說明的單章,有興趣的大佬,可以翻頁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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