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龍珠的事,孫守財是真不知道。不過,你和方銳小友的風流韻事,卻是此人話術引導弄出來的。”
“竟是這樣么?”
甄道極目光一閃:“此人,死得倒是也不冤。”
造謠上司,缺乏敬畏之心,其心亦可誅!
“不過,這般的話,事情可就不太好辦了。”
他很快就放下‘造謠一事’,收回思緒,皺了皺眉:“我要想在體魄上突破,必須源源不斷的‘混元丹’供應,這就缺不得陰、陽龍珠,另一顆龍珠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道極,其實你知道,有辦法的。”
甄佚想了一下,開口道:“曾經,鄭家培育了一具上三品陰尸,封印了一份陰屬性龍珠本源,讓它依靠本能去尋找另一顆龍珠。”
“從現實看,這個計劃是成功了的,咱們亦可以效仿。只要另一顆龍珠沒有被人得到,以手段封禁,此種方法就大可能找到……”
“陰屬性龍珠就在我手中,一縷本源還好說,可上三品陰尸?難度頗大啊!”甄道極嘆息。
陰尸煉就,一般要降上一品,也就是說:要想煉就一具的陰尸,至少也得二品以上的武者在極致怨氣中死亡。
可哪怕是在甄家,一個二品武者,都是上層存在。
“難度是大。”
甄佚頷首:“不然,鄭家也不會到了這一代,才在機緣巧合之下,施行這個計劃。”
“當然,鄭家如何比得了咱們?道極,你這次以雷霆手段收割了鄭家,家族對此頗為滿意,你可調動的資源權限也隨之擴大,只要申請,家族自然為你從別處取材。”
說到這里,他語氣頓了頓:“只是,就看你忍不忍心了。”
言下之意,培育陰尸,需要極致怨氣,而極致怨氣的獲取,手段肯定不那么光彩。
對此,甄道極一貫極為反感。
“二叔,”
甄道極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就這么辦吧!”
他不吃人,是為了自身武道純粹,但,并不代表,就不會使用陰邪手段了。
——換句話說:如這般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都有著極為靈活的道德底線。
城外桃花園,秘密基地。
“沒了龍珠,還真不行!”
方銳看著面前,除了奇株紅玉桃樹,其它普遍衰敗萎靡的大藥、老藥,發出一聲嘆息。
原本龍珠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是的,在甄道極獲得陰屬性龍珠的當日,方銳就封禁了自己的龍珠,從這里收走了。
“鄭家能培育一具上三品陰尸,封印一縷陰屬性龍珠本源,尋找到龍珠,我可不認為更強盛的甄家,就沒辦法做到。”
“不過,‘上三品陰尸’加上‘一縷陰屬性龍珠本源’,能尋到另一顆龍珠,那是在龍珠無主的情況下。”
方銳以真元封禁龍珠,完全能屏蔽陰陽相吸的微弱感應。
即使如此,他還生怕不保險,將龍珠重重封印加固了藏到了別處。
“其實,對我自身來說,龍珠也就培育大藥、老藥,遠沒有那么重要,舍就舍了。”
“可靈兒、囡囡,要想走上武道、靈師之路,需要大量資源,龍珠的本源就是必需品。”
或許漫漫長生中,方銳在久遠的將來會得到更好的東西,但那是以后。
他能等,方靈、囡囡等不得啊!
‘若是情況允許,龍珠能不舍,自然還是不舍的好。’
方銳目光一閃,暗忖道。
半月后。
甄佚無奈找來:“我跟著陰尸,在城內城外來回溜達游蕩了三五日,沒半點發現。”
“看來,另一顆龍珠已經被人捷足先登,取拿到手封禁了。”甄道極瞇起眼睛。
“是啊!”
甄佚頷首:“當初,葛長庚遇到的是陰尸殘魂,說明:要么,鄭家陰尸是被龍珠所在的危險打爆;要么是被人打爆。現在看來,是后一種可能。”
“陽屬性龍珠,還有一個能打爆二品陰尸的上三品武者,抑或者上品靈師。此事,越來越有趣了。”
甄道極咂了下嘴:“只是可惜了,我兌換的這具陰尸……”
“也不算浪費。道極,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抽取部分陰屬性龍珠本源,將它煉制成二品傀儡。”
“也行。”
甄道極答應一聲,說回龍珠的事:“二叔,對找尋另一顆龍珠,您還有什么建議?”
“方銳,還有葛長庚的那個弟子……”
“這兩人?!”
甄道極想了下,搖頭道:“他們知道的,恐怕都沒孫守財多。”
“我知道,我也沒說要拿他們怎么樣,只是問上一問,萬一有些線索,他們自己都沒注意呢?”
甄佚頓了一下,補充道:“畢竟,這兩人,是繼葛長庚、孫守財之后,有關那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陽屬性龍珠’,唯二活著的相關人了。”
甄道極沉默著沒開口。
“道極,你是擔心,做下此事后,與方銳小友的關系出現裂痕吧?這個大概會的,具體得失,你自己衡量。”
“讓我想想。”
甄道極閉目,沉默良久,豁然睜開眼:“明日,邀請方銳、葛長庚弟子,一道來府上赴宴吧!”
‘果然,鄭家能做到的事情,甄道極更可以。’
方銳看著面板上攀升一截的劫運點,心中一動。
“老爺,”
這時,大丫鬟晴云進來,遞過一張帖子:“甄府管家親自來下帖,邀請您今晚去赴宴,還說要帶上清衍小少爺。”
“哦?”
方銳暗暗嘆息:‘終于還是來了啊!’
‘鴻門宴?!倒也不至于,大概就是詢問一些線索。’
他眼睛瞇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當晚。
方銳找來清衍小童子,一同前往甄府:“不必怕,別人問什么,你就說什么,不必隱瞞,也不可隱瞞。”
是夜,明月皎皎,月朗星稀。
如水銀般流動的月光下,甄府后院,假山嶙峋,碧溪潺潺,景色雅致。
桌案之上,上等異獸肉、奇果烹飪而成的珍饈佳肴,冒著騰騰熱氣,光影繚亂,芳香撲鼻。
更有靈氣充盈的好酒,放在一片片圓盤形的奇株葉子上,供以流觴曲水。
此等奢靡,此等盛宴,可以說,整個淮陰府城中,享用過之人絕不超過一掌之數。
縱使是以往沒少跟著葛長庚赴宴的清衍小童子,見了這般大場面,都是有些拘束。
“無事。”
方銳摸了摸清衍小童子小腦袋,神色淡定。
他連扶桑特色——人體……咳咳,都見識過,經歷多了,總不會怯場。
“來來來,吃菜喝酒。”
甄道極閉口不談它事,與甄佚一道,只是勸吃勸喝。
方銳也不主動去問,招呼著清衍小童子,吃喝自若,大快朵頤,來酒不拒。
等吃飽喝足。
他拿過身穿薄紗的絕美侍女遞來的手巾,擦了擦嘴,看向甄道極:“甄兄如此盛宴招待,必有要事,我白吃白喝一通,也該做些什么了,不然于心不安哪!”
“哈哈,方銳你果然聰慧,相較之下,反倒顯得我有些不磊落了。”
甄道極使了個眼色。
“這位是葛道長的弟子,道號清衍是吧?老夫亦是靈師,不如過來,我與你指點一二。”甄佚撫須道。
清衍小童子下意識看向方銳。
“還不快去?你的機緣到了,記著我說的話。”方銳擺擺手。
等清衍小童子離去。
甄道極端起一杯酒:“今日,我的確有事要問,現在想來,我之所做是不甚大氣,我為此賠罪了。”
說罷,他自斟自酌,連飲三杯。
“這是說的哪里話,甄兄言重了。”
方銳知道,甄道極此刻的豪爽,不過是:先君子,后小人。
小半年相處下來,他對甄道極這人,也有了些了解。
你說此人恢弘大氣,那是真的——只要是真心認可的朋友,絕對出手闊綽,就比如:若此時方銳重傷需要用到‘半神藥’,甄道極絕不會吝嗇。
可心性果斷,冷酷無情,同樣是真的。
如果涉及到了核心利益,比如:若是知道另一顆陽屬性龍珠,就在方銳手中,亦是會翻臉不認人,照殺不誤。
又是一陣推杯換盞。
片刻后。
甄道極正襟危坐,認真看向方銳:“方銳,我想問你的問題,是關于龍珠本源、葛長庚,所有一切。”
‘來了!’
方銳心中暗嘆一聲,神色沉凝,字斟句酌開口道:“我所有從外界得知關于龍珠的隱秘,一個是從你這里,另一個就是從葛道長那里。”
“第一次得知莫愁湖是龍隕之地,還要從一次釣魚說起,那次,我得到了一株碧玉荷,葛道長告訴我……”
“再之后,就是另一次釣魚,那日葛道長心情不錯,我問,他說是得到一個好東西,具體什么卻是沒說。”
“后來,清衍小童子來到,我看到了記事簿……唉!”
方銳嘆息一聲:“這就是我從葛道長那里得知的,所有關于龍珠的一切。”
他沒說假話,全都是真的,每一個字都是。
“抱歉,揭開你的傷疤了。”
甄道極再次舉杯。
方銳沒說話,只是沉默對飲。
不一會兒,甄佚帶著清衍小童子出來,對著甄道極微微頷首。
方銳又與他們閑談片刻,便帶著清衍小童子,告辭離開。
等方銳走后。
“方銳小友說的是實話,葛長庚那位弟子,也沒問題。”
“果然還是沒線索。龍珠沒找到,方銳那邊亦是……”
甄道極嘆息:“方銳是聰明人,經此一遭后,關系終究有了裂痕。到頭來,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道極,別喪氣,我再翻翻相關典籍,或許,能有其它的辦法。”
對沒找到另一顆龍珠的線索,反而讓甄道極可能失去一個朋友,甄佚是愧疚的,說這話,就有補償的心理。
“希望吧!”
吱呀呀!
馬車晃動,帶著方銳、清衍小童子向著方府而去。
“那位甄靈師,帶你過去,做些什么了?”方銳問道。
“指點了我一二,然后,我似乎……睡了一會兒。”
清衍小童子想了下,壓低聲音,對方銳毫無保留道:“不過,方叔,我知道不是這么簡單,那人對我采用了‘問心之法’。”
問心之法,靈師的一種手段,類似于催眠。
‘不僅是我,連清衍小童子都沒有放過么?’
‘不對,更準確的說,清衍小童子是葛道長弟子,才是更直接的線索。我么?大概是附帶。’
‘可恐怖之處就在于,差點被歪打正著了。’
方銳暗忖著,沉默了下:“不要記恨。”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可清衍小童子聽懂了。
“我知道的。”
他如小大人一般懂事,慎重頷首:“若不是看在方叔您的面子上,對方說不定會直接抓人,采取更恐怖的手段,就比如搜魂……我要恨,也只會恨自己不夠強大。”
“唉!”
方銳嘆息一聲,知道今天之事的險惡。
別的不說,只看面板上波動攀升的劫運點,就可見一二。
只是,他心中如何翻江倒海,表面卻是沒有半分變化,古井無波。
方銳掀開車簾,回望了后方甄府一眼。
‘經此一遭,我與甄道極的關系,再也回不去從前了。破鏡重圓,亦有裂紋啊!’
方銳心中有疙瘩,甄道極或許是忙,或許處于愧疚,總之,兩人隨后一月基本沒見過面。
外界,那些趨炎附勢、捕風捉影之人,對這種變化最為敏感,很快,就有不好聽的話傳出。
“咱們那位方銀章,莫不是被司正大人厭棄,給甩了?”
“可不是,那位方銀章,都快一月沒被臨幸了。”
“唉,自古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這也是個可憐人。”
“我就看不慣那個什么方銀章,仗著賣屁股,得寵逞威,憑什么他就行?我差在哪里了?”
“咳咳,兄臺,咱們借一步說話!”
“頭兒,您和司正大人,是怎么回事啊?”牛八斤小心問道。
“是啊,聽外面說,您和司正大人鬧矛盾了。”荀不惑亦是開口。
“嗯?!”
方銳瞇起眼睛,看向手下這兩個大捕頭:“怎么,都催著我去賣屁股?”
“不不不!”
牛八斤脊背一涼,莫名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連忙拉著荀不惑跑了。
等這倆人離開。
方銳驀然發出一聲嘆息:“我就想好好過日子,怎么就那么難呢?”
‘現在這種局勢,我臨時突破,展露五品實力,強大潛力,都不行了。反而會被人認為是心虛,甚至,平白惹得甄道極懷疑。’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他心中暗嘆。
這日休沐,方銳獨身一人,來到莫愁湖釣魚。
清晨橘紅色的陽光下,一條大金鰱粼粼閃爍,破水而出。
方銳下意識扭頭,看向旁邊:“葛……”
空無一人,本想炫耀的話,也卡在了喉嚨。
“唉!”
他驀然感到一陣索然無味,放生了金鰱,在草色泛黃的岸邊踱步,想起了衰敗的桃花園秘密基地,想起了葛長庚……
瑟瑟秋風中,鷓鴣聲陣陣,一聲聲啼鳴‘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近日來,與甄道極三番兩次的暗中斗法,雖然劫運點劇烈攀升,收獲不菲,可每次都心驚肉跳,一個差錯、應對不當,就是完蛋。’
這不是戰斗,卻比戰斗更加兇險!
“這可不是我想過的生活……樹挪死,人挪活,或許,是時候離開淮陰府,換個地方了。”
方銳喃喃道。
當初,遷移到淮陰府,是方薛氏等人實在走不下去了,身體不允許,現在或許該開啟另一段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