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冷月懸天，寒星閃爍。
滄溟城以北百里之外。
一處黑黢幽暗的山脈。
此地本就人跡罕至，再加之正處子夜，更是杳不見一個人影。
驀地。
隨著一陣腳踩碎葉的窸窣聲響起，一道人影自遠處走來。
他腳步輕緩，步伐從容。
雙眸在幽暗的夜幕中，有如兩道閃爍著冷光的寒刃，不時打量著周圍。
此人正是易容之后的顧長生。
倘若陳勝要自滄溟城向北而行，這將會是他的必經之路。
只要在此處安心等待便是。
在山脈的入口處，尋了一方不易被發現的容身之地。
顧長生直接跏趺而坐，等著獵物上門。
“小主人就這么自信，他一定會走這條路嗎？”
“要去北溟圣地，除了直接穿過這片山脈之外，當然還有其他大路。”
他閉目沉神，在心中回道：
“但以陳勝的性格，盜走九劫劍后，心神恐惶之間，定然不會選擇走大路。”
得到回答后，妖枼便沒再出聲。
顧長生再次環視了周身一圈，注意著周圍的異響。
玄獸發出的低沉咆哮不時從遠處傳來，讓這一片片覆沒于黑暗中的山巒顯得更加詭秘。
確定沒什么異樣后，他撫平心緒，將心神投入氣海玄竅。
藥之玄竅內，那一汪真元之海已經低落下去，幾近空竭。
空無一物的玄竅中，那滴天玄藥丹的虛影孤零零地飄在半空。
之前數次消耗天玄藥力，再加上給陳勝下毒。
此時它的藥力已經枯竭，亟待繼續補充藥性。
顧長生取出一些藥材放在手中，催動天玄神息，開始凝練。
藥之玄竅內。
原本低落下去的真元海面，隨著藥力的不斷注入，開始緩慢回升著。
時間在無言的沉寂中慢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正如顧長生心中預料一般，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他收起藥材，睜開雙眼。
只見數十丈外，一道男子身影正一路小跑，向山脈這邊趕來。
雖然看不清那道身影的模樣，但從體型來看，依稀可以辨認出正是陳勝。
看著前方近在眼前的幽暗山脈，陳勝的心臟狂跳不止。
只要進入了這最后一段路程，就徹底離開了滄溟城的地界。
他調整著呼吸，盡可能將步伐邁大，一路跑步向前，心境已經難以自抑。
潛心準備了這么久，終于趁著府內看守換班時，成功潛入了城主府的秘庫。
還盜走了九劫劍。
雖說期間有數次都差點被人發現，但好在經常踩點模擬。
總的來說過程有驚無險。
離開滄溟，他將不再受人驅使。
接下來迎接他的，將會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廣闊世界。
陳勝仿佛已經看見，大好的未來正在向他招手。
可就在這時。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無人的夜幕中，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枯啞聲音在他的耳邊幽幽響起。
陳勝的身體瞬間僵硬，停下了步伐。
只見昏暗的前方，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身披斗篷，頭頂斗笠的男子。
陰暗的光線下，依稀可以看到那個男子的嘴角正掛著一抹不明意味的冷笑。
沒由來的，讓陳勝感覺自己的心跳都突然慢了一拍。
還有剛才那句話，分明就表明眼前這個神秘男子，知道他行了盜竊之舉。
偷走了九劫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陳勝在心中瘋狂吶喊。
他自認為計劃實施得天衣無縫，絕對不可能會被人發現。
這個人，他到底是……
陳勝從短暫的驚詫中平靜下來，強壯鎮定道：
“閣下何故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廢話少說，交出九劫劍，我可以饒你不死。”
顧長生音色凄啞，話中凌厲的殺意迸現。
聽到眼前這個神秘男子準確無誤地說出九劫劍三字，陳勝頓時心神大駭。
這怎么可能？
這些年來，從無意在蒼勁空口中得知府內秘庫所在之處起。
自始至終，他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異樣。
可為什么又會被這個人知道？
難不成他是蒼勁空一直安排在府內的暗子？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把自己給截殺了？
陳勝雙腳往后退了幾步，實在不得其解。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知道九劫劍的事？”
“看來你還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顧長生的語氣聽起來極不耐煩，顯然已經到了殺氣即將爆發的邊緣。
“呵……”
陳勝突然發出一聲冷笑，算是看破了顧長生的面目。
“如果你真有實力，想必在一開始就直接動手了，何必再說這么多廢話。”
“我不管你是誰，又為什么會知道九劫劍的事。”
陳勝雙手一錯，隨著一道玄光閃爍，一把無鞘之劍在他手中顯現。
錚！
古劍現塵，自發釋放出一陣悠長久遠的劍鳴聲。
讓人心中莫名感到一種仿佛飄自遠古的滄桑之感。
與此同時，一道古樸劍勢也在悄然間彌漫開來。
那股劍勢并不算強烈凌厲，但卻帶著一股驚人的穿透力。
僅僅一息之間，便將顧長生周身數十丈空間完全籠罩。
就連滿地碎葉，也在這一瞬間被一股劍風拂過，簌簌作響。
“想搶走這九劫劍，那就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陳勝語氣冰冷，目光中充滿殺意。
“但我要先告訴你，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狹路相逢，你我一樣都在生死之間！”
感受到陳勝身上突然為之一變的凌然氣場，顧長生心中一驚。
陳勝并不是什么天賦過人的玄道高手，這他是知道的。
連一群魔蛇都不能妥善處理，那就更別說有何種劍道造詣。
但只是一劍在手，便能瞬間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把劍能擁有這股驚人的劍勢、劍意，想必品質定然不凡。
“呵呵，看來你很聰明，也怪不得能把九劫劍都偷到手。”
顧長生聲音肅殺，帶著一股難言的冰冷。
“可雖然我贏不了你，卻未必殺不了你！”
隨著話音落下，他右手伸出。
顧長生掌心玄芒閃動，隔空催動起已然遍布陳勝全身上下的天玄毒力。
僅僅只是一瞬間，陳勝的體表便頓時覆蓋上一層幽綠色的光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