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人臉就像是熱氣球般在空中飄浮。
在陳景恐懼的目光中。
它開始緩慢向東山水潭的方向移動。
在這個過程中,它的眼球一直在轉動,仿佛在不斷地調整角度以便盯死陳景與拜阿吉。
“逃……”
拜阿吉迅速沖至陳景身旁,催促著讓他趕緊上來。
“我們快逃!”
“你確定那玩意兒追不上我們嗎?”陳景試探著問道。
拜阿吉一怔,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逃命是它本能產生的念頭,面對那種不可為敵的對象……除了逃又能做什么呢?
“我們賭一把。”
陳景輕撫著拜阿吉的頭,細聲安撫著它,雖然語氣還算平靜,但不停顫抖的手掌卻足以說明……他現在真的怕的要死!
在此之前,他從未面臨過如此恐怖的威脅。
哪怕在里世界都沒有過。
某些曾被陳景認作是“噩夢生物”的里世界原住民,與天空中飄動的這張人臉根本沒有半點可比性。
會死的……
不然跑吧?!
但如果跑了也會死呢?!
陳景心里極其的矛盾,雖然他口中說著一些安撫拜阿吉的話,可他心中的念頭卻還是……逃。
逃得越遠越好!
面對這種恐怖的怪物根本不存在反抗的可能性。
所以……逃吧!
“老頭子應該不會騙我……別騙我……”陳景呼吸的節奏都不禁快了起來,急促的喘息伴隨著劇烈心跳,讓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
此刻。
那張飄浮在天空中的人臉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相距恐怕不過數百米。
“它發現我們了……”
拜阿吉不停地顫抖著。
可無論它再如何害怕,這一刻它還是選擇站在陳景身前,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張人臉投來的目光。
是的。
如拜阿吉所說,那張人臉仿佛真的發現了他們,在水潭正上方停了下來。
隨后慢慢轉動面朝的方向。
直到整張人臉翻過來。
就像是一個昆蟲愛好者在近距離觀察瓶子里的昆蟲。
那種認真仔細卻又格外冷漠的眼神,讓陳景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臟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因缺氧而帶來的眩暈感,使得他都有些腦袋發懵,甚至有了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噩夢的錯覺。
深灰晦暗的臉龐懸浮在高空中。
遮住了東山。
也遮住了云層后的太陽。
陳景覺得哪怕沒有巨物恐懼癥的人,此刻恐怕也會被逼出這種病來。
一分鐘……
兩分鐘……
在那雙灰暗眸子的注視下。
時間流逝的速度仿佛都變慢了。
它是神嗎?
陳景不知道。
造物主?
或許是吧……
老頭子曾經在信里提到過,主考官的上級或許會來找他……這張臉說不定就來自于主考官的上級,那些還未曾在地球露面的造物主。
過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陳景都站得雙腿開始發麻。
那張恐怖的面孔才緩緩抬了起來,轉過方向,面朝陳家老宅緩慢飄浮而去。
在這過程中,陳景與拜阿吉根本就不敢動一下。
直到那張巨大的人臉越飄越遠,它所帶來的壓迫感也逐漸減弱……汗如雨下的陳景才敢喘著粗氣癱倒在地。
他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臉色白得嚇人。
“接下來這幾天我可能要做噩夢了……”
陳景回頭看著同樣被嚇得不輕的拜阿吉,說話的聲音隱隱有些發抖。
“我也是。”
拜阿吉顫栗著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張逐漸飄遠的詭異人臉,似乎之前的恐怖經歷讓它想起了一些舊事。
“祂……”
“比王還要恐怖……”
“哪怕祂的本體還沒有降臨這個世界……”
“我都能感知到那種古老而強大的力量……”
陳景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直接仰頭躺在水潭岸邊的草地上,之前的經歷將他緊繃的神經折磨得不輕,此刻他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疲乏。
“我們先來水潭這里還真來對了……”陳景喃喃道,望著血紅的天空,心里有些后怕,“再遲一些……如果被那張人臉找過去……”
那張人臉必然是為了尋找老頭子而來,但陳景并不覺得它的目標只是老頭子。
也許是錯覺。
也可能是杞人憂天。
陳景總覺得那張人臉危險得過分了。
哪怕自己不是它尋找的目標,可一旦被它發現……自己真的能夠輕易脫身嗎?
想起之前在城里親眼目睹的那起人間慘劇,陳景對這些天外來客不敢抱有太過美好的想象。
祂們為了摧毀一個國際空間站,就連城市都能隨便一掌拍扁……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從這點就能看出來祂們并不在乎人類的性命。
至于考試什么的……
陳景現在都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會不會也是某種宇宙中的形式主義?
如果給這些所謂的造物主一個選擇,祂們是會以公平考核的方式來判斷一個文明的生滅與否,還是會憑自己的喜好來對一個文明進行審判?
“這幾天……咱們低調點吧……”
陳景躺在地上不想動彈,眼睛都閉了起來。
他只恨自己事先沒買一些戶外裝備,不然在這里搭個帳篷露營倒也挺有意思的。
“反正我們倆都不是正常人,餓幾天應該也餓不死,等那張人臉消停了我們再出去……”
拜阿吉毫不猶豫地點頭。
哪怕它是個純正的饞鬼,在這一刻卻也不敢生出半點別的心思。
“不知道李默白那狗東西現在怎么樣了……”
陳景說道,腦海中忽然閃過了那張賤兮兮的臉。
“我總感覺他這次回去要搞事……”
“但愿他有點分寸……”
“別害了喬幼凝那個蠢姑娘……”
……
與此同時。
李默白已經開車帶著喬幼凝再次堵在了國道上。
“艸,這幫孫子逆行也沒人管啊……”
李默白一邊罵著街,一邊從口袋里拿出煙點上。
沒有陳景在場,他才沒有那么多顧忌,壓根不會管后面是不是還坐著女人。
說實話。
他并沒有拿喬幼凝當朋友或是昔日同窗看。
在他眼中。
喬幼凝是一個潛在的盟友,一個助力……一個棋子。
“喂,你不會還在因為你家里人難受吧?”李默白從后視鏡里看了女孩一眼,不耐煩地說道,“那幫孫子死了也是活逼該,你不也清靜么,至少以后沒人來找你麻煩了。”
喬幼凝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本想解釋自己不是在想家里人,但又覺得真話有些說不出口……總不能說自己滿腦子都在想陳景吧?
“幼凝,你知道為什么你家里人總欺負你嗎?”
“不……不知道……”
“那你知道為什么你高中的時候,那些女生總愛欺負你嗎?”
喬幼凝再次搖頭,懵懂地看著李默白。
“因為你太好說話了,而且誰跟你說話,你就會沖著誰笑……先說好,我不是刻意針對你啊。”
李默白把手搭在窗邊彈了彈煙灰,看著前方逆行而來的車輛,忍不住又罵了幾句難聽的臟話。
“你要知道,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李默白抽了口煙,看著前方水泄不通的路況,表情越來越不耐煩。
“像是你這種討好型人格,總是對著別人笑,別人看多了都會忍不住想在你臉上踩一腳。”
“哦……”
“人啊,都他媽是賤的。”
李默白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變得格外復雜,嘴角微微下撇。
“當好人的時候,是人是鬼都要捏你一把,看你被人欺負受委屈了,保不齊老天爺還在天上偷笑呢……”
喬幼凝迷茫地看著李默白,似乎不太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
“所以啊,這個狗曰的世道就當不得好人……”
李默白說罷,從后視鏡里又看了她一眼,見她還是一臉茫然便問。
“聽不懂?”
“嗯……”喬幼凝點點頭,忽然問道,“陳景應該是好人吧?他當好人會不會很辛苦?”
“應該會吧。”
李默白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帶著一絲回憶的神色。
“不過……”
“如果他跟我一樣……”
“可能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