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辰是相信的。
石魔一族,除了自身的修煉外,種族特有的能力也是一種加持。
他們的能力,就是能夠借用這一帶山石的力量,進一步強化自己。
剛剛自己的那一擊,已經很可以說明問題。
長老說完,卻不見任何得意的神色,扭頭看著族長,后者緩緩點了點頭。
族長站了起來,隨手一指,大廳一側的山石墻壁同樣打開一個通道:「請隨我來。」
許墨辰和芊零跟在后面,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更大的地方。
不過這里許墨辰一眼就看出來,不是人工穿鑿出來的。
周圍的墻壁,坑坑洼洼的非常不規則。
更像是什么東西爆炸,炸出來這么一個大坑。
地面上都是碎石,角落的一個地方,趴著一具石魔。
之所以能看出來,是整個外形像著人形。
「那就是我的兒子,」長老指著,「隕落已經有六百多年了。」
許墨辰神識掃過去,只留下冰冷的石頭外形。
「六百多年前,」長老語氣帶著唏噓,「我兒子總算有了后代,也就是孫子了。」
這話聽著很奇怪,但許墨辰沒有笑。
「剛出生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長老繼續講述,「但過了幾十年稍微長大了一點,我們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總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并且失控地大喊大叫。」
許墨辰和芊零對視一眼,這就是幻想癥修仙者的病癥了。
「問他什么事情,卻說不出所以然,只是畫了些奇怪的畫面,」長老也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那畫面,想必兩位都見過了。
我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神識神念等等,全部檢查了,沒有任何問題。
這種睡眠不穩定的狀態,對于修煉多少有點影響,我們修仙者很容易發生心魔之類的問題。
出于這樣的擔憂,我們將人送到了首都的歌德院。
當時,我們并不清楚,天魔域還有其他修仙者也有類似的情況。
歌德院接收之后如臨大敵,我們詳細問了之后,才知道問題比想象的嚴重。」
許墨辰插話:「歌德院那個時候,就和你們說了實話。」
「是,」長老點頭,「他們直言不諱,類似的病癥處理不了。
不但處理不了,后續還有人會追殺,他們也不敢接收。」
許墨辰心中有數,那個時候歌德院就意識到不對勁,準備從事件中抽身而出了。
「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將孩子帶了回來,」長老嘆氣,「稟報族長前因后果之后,族長也非常重視。
所以在這里,特別設置了一個地方,除了我們石魔一族的高手外,還有很多防御陣法加持。
但是……」
后續的發展,許墨辰也能料到了。
「對手是誰,怎么進來的我們一無所知,」正在講述的長老臉色浮現一絲恐懼,「當時我和族長正在大廳議事,就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震動。
有人用了手段,強行突破進來,瞬間打破這里的空間,并殺死所有我族的強者。
我和族長自認速度很快,趕過來的時候,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至于孩子也不見了,連著尸體都沒有。」
族長沉重的語氣響起來:「這手段,哪怕是當年我們的界域之主,也無法做到。
當然,這也僅限于我們的認知。
所以我們當時是推想,說不定是其他界域的高手,專門能夠克制石魔一族的。」
芊零聽著,她邁開步子,仔細查看。
許墨辰皺眉:「事情你們沒有上報給王殿下?」
「沒有,」族長搖頭,「雖然問題不小,但只是我們族內的,而且和一名孩子有關系,我們沒有上報。」
長老嘆氣:「加上當時三千年的寂滅劫要來了,王殿下忙著移交界域的事情,我們這點問題,不值一提。」
這就是現實,對于個人而言,丟失的是自己的孫子。
族內隕落了高手強者,但對于整個天魔域,單獨看的問,確實不值一提。
「你們不知道,其他種族也發生類似的事情嗎?」許墨辰問。
「歌德院有說過,」族長坦言,「但我們沒有太重視。」
說著,還抱歉地看了長老一眼。
長老搖頭:「我估計其他各族也是一樣的想法,畢竟沒的只是個孩子。
而且自那之后,沒有任何動靜,時間久了也就……」
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另一個原因不能說,許墨辰心中有數。
那就是對手實在太強了,他們主動找上去,絕對是送死的份。
遠遠超越自己的對手,不再來找麻煩,他們應該謝天謝地了。
也許這就是對方的計劃中的一環,雷霆手段壓制住,事情到此為止。
這也是失蹤了這么多孩子,卻沒有露出水面的一個原因。
和一族的安危相比,一兩個孩子……
許墨辰心中嘆氣,哪怕是修仙者,也是有整體利益考量的。
看著芊零正蹲下來仔細查看著地上的碎石,許墨辰問:「有發現嗎?」
「有,」芊零手指一勾,一小塊石頭飛了起來,「和歌德院鐘樓那邊類似,這里的石頭,表面上看和周圍的山石一樣。
但其實,發生了一小點的變化。
里面的分子組織結構,被人更改了。」
這話一出,族長和長老都忍不住掠了過來:「石頭變了?」
「其中一個分子的氫鍵被改變了,」芊零將石頭遞過去,「對于你們而言,依舊是石頭。
但其實本質上,它不再是原來的山石。」
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但不是百分百的原裝。
不是原來同一類的山石,石魔一族的力量當然也就沒用了。
包括設置的防御陣法,還有這里的強者,都無法借用整片山石的力量。
族長和長老的臉色非常不好看。
他們推測過很多理由,卻沒有想到,對方直接來一招偷梁換柱。
這種細微的改變,他們沒有辦法察覺。
許墨辰打開六道卍瞳,這才分辨出芊零說的,果然是很巧妙的手段。
「是不是自然宗的高手?」這是他的直覺問題。
能夠想到改變物質的本質,最接近的答案就是自然宗。
芊零搖頭:「不知道,改變物質的話,只要知曉原理其實難度并不大。
只是這里很特殊,能夠瞬間造成這么大范圍的改變,此人手段很不一般啊。」
甚至她,都覺得難度很大。
摧毀一件東西,比改變它的本質更難。
修仙者哪怕有神仙手段,也不敢說點石成金的,其原因就在于此。
天道自然法則,依舊凌駕在仙法之上,否則世界就亂套了。
他們最多、也比較常見的,其實就是掩人耳目的方法,而不是改變本質。
「這么說的話,」許墨辰沉吟,「歌德院那邊,其實原理是一樣的。」
對手改變
了一些微觀,導致整個本質發生變化!
「法則之力,」族長深深吸了口氣,「此人擁有改變世界法則的力量。」
修仙者中有沒有這樣的存在。
有,鳳毛麟角!
這種本事,基本上可以說和天道對等了。
許墨辰和芊零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一個擁有真正法則之力的人,如果實力足夠強大,確實毀滅整個天魔域星球,難度并不大。
在星球的周圍,瞬間創造出一個黑洞就足夠了。
這也印證了十步夢境的最后,天魔域的消失是剎那間的事情。
石魔一族的這一趟旅行,物超所值。
但整理出來的結果,卻非常不美妙。
事情了解完畢,許墨辰兩人就準備回去了。他走出地面,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某處,這是一間很常見的屋子。
唯一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這間屋子的周圍,什么都沒有。
沒錯,整個空間里面,就只有這樣的一間房間。
房間內,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青年正坐在棋盤面前。
屋子里只有一盞燈泛著微弱的光芒,時不時還發出「噼啪」聲。
隨著噼啪聲,火苗跳動著,屋內的景象也微微晃動。
棋盤上面空無一子,但那青年還是凝目望著,似乎在等待對面的人落子。
當然,他的對面沒有人。
正出神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波動,隨即響起一道女聲:「主上!天機有要事求見。」
他抬起頭,右手輕輕一揮,前面的墻壁消失,出現一名半跪在地面的女子。
此女子,就是天庭十二圣之一的天機。
「何事?」青年語氣淡淡地問著。
「主上!」天機微微低頭,「收到確切的消息,許墨辰去了那個地方。」
青年蹙眉。
「是天魔域的十步帶去的,」天機不敢抬頭,「那通道畢竟沒有封印,他們有十步協助,就順利進去了。」
「啪!」清脆的落子聲突然響起,棋盤上瞬間出現了一枚黑子。
而這一子,下的地方是棋盤正中央的天元。
第一手天元!
青年笑了:「原來如此……等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早就準備好了。
沒想到,這次才是真正的開始啊……
十世之約的最后一局么,以如此的方式打開,算是別具一面了。」
聽這話的天機,愕然抬頭:「主上的意思……許墨辰去哪里不是偶然?
后面有荼道逍遙仙在推動?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這件事情是在他第九世消失后我們才開始的。
我們仔細查過,期間并沒有他最后轉世的任何資料。」
「是的,」青年微笑,「確實如你所說,他沒有轉世,也沒有參與這件事。
不過,這最后一局,他既然開始落子,肯定是有新的手段。
妖獸界、幽冥域和佛修界的事情,他不也沒有轉世。
可是這三界,都留著他的伏筆。
也就是說,最后這一世,他獲得了能夠操控時空的力量。」
天機愣了好半天:「這……這不是違背因果的手段,您怎么允許他……」
「不是我允許的,」青年搖頭,「恐怕是額外獲得的力量啊,能夠和我并駕齊驅。
不過他也不算干涉了因果,他回到過去介入一部
分事情,只是留下一點伏筆。
如果伏筆后期發動,那他就成功了。
如果沒有發動,也就無所謂因果。
好手段,規避掉整個法則的因果,以微笑的變化,煽動整個事情的最終結果。」
天機咬牙:「如此一來,這最后一局……」
「無妨,」青年云淡風輕,「只是參與干涉了一部分的過去罷了。
蝴蝶煽動的翅膀,想要引起風暴,條件不僅僅是在于他。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天機表情也嚴肅了:「主上的意思……這里面許墨辰的作用至關重要。」
「只怕前面三次沒有落子,也是荼道逍遙仙在試探了,」青年微笑,「試探他插入的過去因,能否和現在許墨辰的對應。
好手段啊!前面九局,他可能都是在進行這樣的測試。」
天機憤怒:「當年主上就不應該答應那樣的條件。」
「為何不答應?」青年冷笑,「主次一旦確定,豈是一點小聰明小手段能夠扭轉的。
這次看似來勢洶洶,不過空有其殼罷了。」
天機這才稍稍安心:「主上勝券在握,屬下等就放心了。」
「不過天魔域的事情,需要留意,」青年開口,「畢竟還不到時候,避免功虧一簣。」
「屬下去一趟吧,」天機請示,「既然許墨辰是關鍵人物,干脆一口氣殺了。」
「殺他易如反掌,」青年想了想,「但他是荼道的棋子,就這么殺了,引不出后面的大龍,所以……
況且涉及到那邊的事情,你不好出手,十步要是懷疑起來……要以大局為重。」
這么一說,天機明白了:「那屬下……是不是啟動那位?」
「你先去看看什么情況,」青年揮了揮手,「啟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些年好容易壓下去,不要出了亂子。
三千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耐心還是要的。」
天機行禮:「屬下遵命,不會耽誤主上的大計!
另外天庭十二圣的話……」
「無妨,」青年微笑,「當年成立天庭,十方世界各個界域一名坐鎮,左右不過是維持大局。
如果這大局隨著我們而改變,天庭也就要改變,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