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大明,皇宮。
書房。
位于那龍案上,除去一些堆砌的奏折之外,一張人皮面具赫然放置在桌上。
此刻,若是楚清河以及曲非煙幾女在這房間之中,定然能夠一眼認出這房間之中坐于龍案面前的人,正是數月之前所見的公子羽。
不過不同的是此時的公子羽不再是往日間身著的白衫,而是龍袍加身。
一襲白發也是染的漆黑如墨,然后以金色的頭冠所束。
每當公子羽將一封奏折批閱完后,便會順勢遞給身旁的明月心,等到明月心在奏折上掃過一眼后再確定這奏折是繼續擺放在這桌上的某處,還是順手落于下方這一個金絲楠木打造而成的木桶內。
除去兩人之外,此時這房間之中,百曉生也赫然在內。
其身上所穿的,赫然也是一襲宦官的服飾。
只是,百曉生那柔順整潔的白色胡須,怎么都讓人感覺和這宦官的衣服不搭。
良久,將手中這剛剛批注了的奏折交予明月心后,公子羽才是放下手中的毛筆不自覺的輕輕吐出一口氣。
目光輕抬間看著一旁品著茶,吃著一些干果的百曉生,公子羽搖頭道:“自古以來,看著皇帝批閱奏折自己卻在旁邊悠閑品茶的大臣,或許就你一人了吧!”
面對公子羽所言,百曉生輕笑道:“陛下凡事想要親力親為,我又何必打攪陛下的雅興?”
說著,百曉生掃了一眼那已經被堆滿了半數的木桶后說道:“不過這幾日的奏折卻是近三成被丟在這木桶內,有些浪費了啊!”
聞言,公子羽緩聲道:“晚上用于燒火用,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百曉生點頭道:“倒是這些奏折的好去處。”
頓了一下后,百曉生看向公子羽道:“我還以為朱無視死后,你會將朱無視手底下的人全部都清除干凈。”
公子羽搖頭道:“朱無視這些年來以護龍山莊收集情報,但重點卻是在收集朝堂中那些文臣武將的把柄,朱無視那些所謂的手下,也不過是被朱無視以把柄要挾,將一些害群之馬解決了便是,其他的若是也殺了,朝堂上怕是會空出來太多的位置,過猶不及了。”
“到時候,等到楚兄讓身邊的紅顏接手時,怕是免不了頭疼。”
百曉生輕笑道:“你對這楚小友倒是交心。”
公子羽輕笑道:“朋友之間貴在交心,若非如此,在對朱無視動手之前,楚兄也不會將不良人以及對大宋國中令東來的事情告知于我讓我事先提防了。”
隨后,公子羽起身走到百曉生身旁坐下后開口看向百曉生道:“你百曉閣這些年已經是將情報網覆蓋到了大唐國以及大秦國內,關于那不良人的情況,是否真的如同楚兄所言,可能有達到了天人境之上的高手?”
面對公子羽所問,此時的百曉生卻是不假思索道:“不清楚”。
沉吟了少許后,百曉生繼續開口說道:“不良人這一個勢力我的確有所了解,但根據我百曉閣傳來的消息,這不良人卻是在李閥入主長安城稱帝后才出現的,原本我以為這不良人可能是李閥的人暗中建立。”
“但若是根據楚小友所言,這不良人若是能夠將令東來這樣的人都成功招攬,不管給出的條件是什么?這一個不良人的底蘊都遠超常人所想,甚至于猶在大宋國那北少林之上。”
對此,公子羽輕輕吐出一口氣道:“看樣子,這些年對于大明這邊的謀劃,倒是有些蒙蔽了眼睛,竟未曾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勢力。”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特殊的響聲。
聽到聲音,百曉生緩緩起身然后走到門外。
片刻后,在百曉生回到這屋內后,其手中已經是多出了一張紙條。
接過百曉生遞過來的這紙條掃了一眼后,公子羽挑眉道:“楚兄已經動身前往大唐國了?”
重新坐下的百曉生拿起茶杯輕品一口后出聲道:“看樣子,這不良人倒是讓那楚小友也難以安心。”
公子羽目光瞥著手中這紙條,眼中一抹玩味閃過。
“看樣子,這楚兄,藏得比我想象中的更深啊!”
聽著公子羽這話,百曉生如何不知道公子羽的意思。
楚清河現在前往大唐國,顯然是沖著那不良人去的。
可現在這不良人情況未明,即便是公子羽和百曉生在根據楚清河此前給予的消息推敲之下都有幾分細思極恐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楚清河卻是敢前往大唐國。
以楚清河以往行事,談吐間表現出來的作風,若無一定的底氣,如何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帶著身邊的紅顏以及侍女全部往大唐國那邊去?
因此,沉吟了少許時間后,百曉生開口道:“雖然不知道楚小友有什么樣的底牌在,但以楚小友的秉性,怕是這不良人接下來麻煩不小。”
一旁的公子羽輕輕笑了笑,隨后抬手將那桌上的人皮面具吸到了自己的手中后,公子羽對著明月心開口道:“別忙了,剩下的事情,還是交給百老來吧!我們去御花園走走。”
百曉生拿著茶杯的手僵了一下,然后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那一大堆奏折面露無奈道:“這么多事情,卻交給我一個老頭子合適嗎?”
公子羽笑道:“畢竟上一次打賭百老可是輸了,按照賭約,在我將這大明江山交給楚兄之前,百老可是都要穿著這一系宦官的衣服一起幫我處理朝中政務,百老向來愿賭服輸,想來不會賴賬。”
雖說百曉生和公子羽此前都沒有跟著楚清河前往大宋國,一些事情兩人都不知情。
但在大宋國的途中,楚清河幾人又未易容藏匿行蹤。
想要收集到楚清河進入到大宋國后的蹤跡并非是難事。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信息以及大元國覆滅北少林之后的忽然撤離以及后面逍遙派的行徑,以公子羽和百曉生的聰明想要推敲出背后的一些事情并不算多難。
自然,在楚清河返回大明國不久,百曉生以及公子羽便已經知道,現在的大宋國看似未變,但實則已經易主到楚清河的手中。
這也是為何現在的百曉生會穿上一襲宦官服裝跑到這皇宮里面待著的原因。
完全是因為此前和公子羽的打賭輸了所致。
將公子羽所言收入耳中,百曉生嘆了口氣道:“本以為有令東來在,大元國想要將大宋國收入囊中也并非是易事,誰曾想這個關頭令東來會被人弄走,使得楚小友能夠順利地將大宋國收入囊中。”
公子羽笑道:“百老這話也不妥,能夠讓大元國退走,這難度或許不比解決掉令東來難。”
百曉生沉吟了一下后啞然失笑道:“也是!若只是將理由歸為令東來不在,的確是牽強了一些,就是不知道楚小友到底是以什么辦法將大元國那位蒙赤行甘愿退走的。”
看著百曉生這一副思索的樣子,公子羽卻是開口道:“此事就由百老你慢慢想,若是想出來了告知我一聲便可。”
說完,待到將這人皮面具戴上,重新易容成為朱無視后,公子羽便帶著同樣易容后的明月心向著外面走去。
而被留下的百曉生則是無奈的起身然后走到那龍案前,繼續處理著桌上那如同小山一樣的奏折。
一直到晌午時分,看著安靜的房間,想到此時前往御花園內佳人相伴的公子羽,再想到自己現在這獨自一人的待在房間之中忙活,作為孤寡老人的百曉生驀然心中升起了幾分惆悵。
“老了,竟然開始耐不住寂寞了。”
然而,就在這時,這書房的房門忽然被打開然后又立刻關上。
聽到聲音,百曉生抬起頭看向屋內拿著一個雞腿吃得滿嘴流油的孫白發時,臉上不禁多了幾分愕然:“你怎么來了?”
面對百曉生所問,孫白發含糊不清道:“你家大龍首幾天前讓人傳信讓我來陪你的。”
說完,前一秒還顯得漫不經心的孫白發目光也放在了百曉生的身上。
“嗯?”
而當視線落到百曉生身上的瞬間,孫白發頓時身體一僵,就連手中拿著的雞腿都不由落在了地上。
幾息后,孫白發閃身至百曉生的身前死死地盯著百曉生身上穿著的那宦官衣服神情驚愕道:“這衣服,老悶貨,你這是被閹了?”
這話出口,百曉生臉色頓時一黑。
不過,還沒等百曉生開口,孫白發卻是忽然長嘆了一聲,隨后將剛剛拿著雞腿且滿是油漬的手放在百曉生的肩膀上拍了拍。
“師兄弟一場,既然現在你不行了,以后去青樓,我完事后再易容成你的樣子另外叫一個姑娘,算是幫你也逛了。”
說完,頓了一下后,孫白發補充道:“不過叫第二個姑娘的錢得你給。”
看著面前這滿臉傷心難受,但眼中卻精光閃爍的孫白發,百曉生忽然覺得,有些時候當個孤寡老人也不錯。
至少能夠做到心如止水,而非是現在一把年紀還容易熱血上頭。
對此,沉吟了少許時間后,百曉生衣角下的腳忽然輕輕在地面剁了一下。
緊接著,幾道真元瞬間從地面上竄出直接點在了孫白發的穴位上。
書房之中,此時那屋頂的房梁上已經是纏繞了一根麻繩,被點了穴道的孫白發則是被捆著吊在了半空中。
一旁滿臉漲紅,怒從心起的百曉生則是以真元所化的長鞭一下接著一下抽在孫白發的身上。
每一鞭下去,地上的孫白發就會被抽的身體抖一下嘴中發出“啊!”“輕點啊!”“疼”之類的話。
在這書屋所在的院子門口,那些原本駐守的大內侍衛卻如同耳聾了一樣,對于后面那書房內傳來的鞭打聲以及慘叫聲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唐。
位于鹽川以南。
兩輛特制的馬車在這道路上徐徐的行駛。
而在前面行駛的第一輛馬車之內,東方不敗,水母陰姬,邀月以及憐星居于車廂之內相對而坐,各自體內真元流轉。
時而有天地之力從周圍被聚集而來然后進入到了車廂之內。
不過,不同于楚清河,水母陰姬,曲非煙幾人都是易了容的。
東方不敗和邀月兩人依舊還是維持著自己本身的原貌,并未易容。
后面的馬車車廂之內,卻是獨留楚清河一人躺在鋪好的毯子上,腦袋枕在軟枕上翹著二郎腿。
那花花則是四平八穩的坐在楚清河這翹起來的腿上。
時而從腿上掉下來后又立刻重新跳到楚清河的腿上,倒是不覺煩悶。
而在馬車一前一后驅使之下,兩輛馬車皆是先后駛入到這大唐的鹽川郡內。
這時,曲非煙的腦袋忽然從車廂外探了進來詢問道:“公子,為什么上一次我們去大宋國的時候都不用易容,這一次到大唐國來卻是要易容啊?”
面對曲非煙所問,閉著眼睛的楚清河徐徐道:“上一次去大宋國主要的目的是采藥,即便是后面遇見龐斑和蒙赤行他們,也沒有必要的沖突,但這一次到大唐國來,是找事的。”
“而且那不良人具體是什么情況還不清楚,在沒摸清楚對方的情況之下,沒必要全員都暴露出來。”
更何況,大唐國這邊不同于大宋國武者式微,像丁春秋那樣的貨色都能夠制霸一方讓江湖中人忌憚。
而大唐國這邊,雖說李閥近幾年建立了大唐,但嚴格說起來,其他三個門閥尚在,只能說替代了隋朝,而非是統一了大唐。
在這樣混亂的局勢之下,自然是尚武之風盛行。
在這大唐國內,四大門閥皆是底蘊不凡,更有慈航靜齋以及陰葵派這樣的頂級勢力。
要論高手,比起大明國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情況下,楚清河也沒想著弄的太過于招搖。
畢竟這一次楚清河是過來解決麻煩的,不是為了制造新的麻煩的。
在這聊天間,驅車的曲非煙幾女也已經是看見了遠處的鹽川郡。
少頃,在這馬車馳騁之下,兩輛馬車都是進入到了城中。
在進入到一家酒樓之中后,隨著未易容的東方不敗以及邀月從馬車上走下,頓時吸引了一眾驚嘆的視線。
待到進入二樓之上一處包廂,等到隨便的點了一些特色菜打發了店小二離開后,在小昭為其他人倒了茶水走到憐星這邊時,水母陰姬卻是忽然開口道:“給我吧!”
聽到水母陰姬的話,小昭想也沒想便將茶壺遞給水母陰姬。
反觀水母陰姬,在接過了茶壺后,則是嘆氣道:“憐星妹妹這茶,自然還是得我親自來斟才行,妹妹你說呢?”
一邊說,水母陰姬一邊看著傾斜水壺。
只是看向憐星的視線之中卻是多了幾分明顯的幽怨。
那是一種被信任的人深深傷害之后的憂傷。
注意到此時水母陰姬這笑容,憐星則是略帶慚愧的挪開視線。
對此,水母陰姬不禁再次嘆了口氣,隨后吃飯的過程中也時不時夾菜給憐星,口中也同樣發出一聲嘆息。
而憐星則是一言不發的悶頭吃。
一直到邀月的視線都落在水母陰姬身上后,水母陰姬才一只手拖著香腮憂傷的用筷子一下接著一下戳著碗中的食物。
將兩女的情況收入眼中,楚清河不禁翻了個白眼,顯然也知道此時憐星和水母陰姬之間的事情。
上一次前往大宋國的時候,身邊就水母陰姬一個能折騰的也還好。
臨近黃昏之時出去晃一圈,然后品味一下“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便是。
但這一次出來的卻是還多了東方不敗,邀月兩女不說,就連憐星的身份也和當初在大宋國時不一樣了。
這樣下來,情況就變得截然不同了。
就跟昨天一樣,明明只是水母陰姬興致來了拉著楚清河出去逛一圈。
而過程之中,東方不敗三女也跟了過來。
考慮到不能厚此薄彼,楚清河只能夠一咬牙一視同仁。
隨后,山無盡,水不止,晝出夜歸。
弄得曲非煙四女等了一個多時辰。
要不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出門在外時楚清河和水母陰姬幾女這經常一出去就是半個時辰或一個時辰的情況,幾女怕是都得擔心楚清河幾人是不是遇見什么威脅了。
而放眼幾女之中,邀月和東方不敗根本就沒有過和楚清河一起出門的經歷,自然不了解昨日楚清河和水母陰姬忽然離開的緣由。
能夠知曉水母陰姬和楚清河離開會做什么的,就只有和水母陰姬關系最好的憐星。
自然,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最后卻多了三個人插嘴。
水母陰姬心中的感覺可想而知。
雖然還上升不到背叛的程度,但多多少少也讓水母陰姬有了些許的憂傷。
這也是為何今日楚清河會獨自一人在第二輛馬車待著的原因。
就擔心這風景太好,觸景生情。
片刻后,等到幾人吃了一些東西后,楚清河開口道:“等下吃完了后,就先在這鹽川郡找個客棧住下,然后順便在周圍逛逛吧!”
聽到楚清河這話,水母陰姬幾女哪里不知道楚清河的意思。
明顯是要下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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