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大殿。
隨著聲音的傳來，弧形廊道另一端的角落里就轉出了一個人影。
一身深紅金邊的華麗長裙，花白但一絲不茍盤在腦后的頭發，還有略顯蒼老但依舊精神的面容。
正是銀月堡大領主，奧米希亞伯爵，大月術師索菲亞。
三人立即行禮，齊聲稱呼：“向大師致意。”
參加鮮花學會的都是法師，所以就以法師的身份稱呼伯爵，這是歷來的規矩。
索菲亞悄悄躲在這里，本意是想擺脫喧鬧，享受一會兒清凈的。
這時見三人都面色肅穆的樣子，臉上就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富勒，你還是和年輕時候一樣，喜歡在別人背后嚼舌頭。”
一看她笑了，富勒頓時松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松弛下來，辯解道：“索菲亞大師，我只是為您感到可惜而已，可沒說您的壞話。”
索菲亞緩步走上來：“有什么可惜的，塵世和術法，兩者只能取一樣。我選擇了家族，術法自然就要放一放。”
“至于超凡之境，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或者更準確的說，正因為清楚意識到我已經無望超凡，我才會放下心中不甘，接過家族的重擔。”
若是有望超凡，家族暫時破碎又如何，等她成為超凡大法師，重新崛起就是了。
富勒法師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說法，下意識問：“您又怎么知道無望呢？”
索菲亞沒有直接回答，她念頭一動，釋放了個結界術，將這弧形廊道和大殿其他部分單獨隔了出來。
她輕嘆口氣：“因為凡人晉升超凡，根本就是一個美麗的謊言。”
這話一出，三個法師便都面露震動。
若這話是普通法師說出來的，他們可能就付之一笑，可出自大月術師嘴里，就著實讓人感到悲觀沮喪了。
瑟蘭迪斯輕聲問：“大師，為什么呢？”
富勒也追問：“是啊，為什么呢？總不能一點指望都沒有吧？”
羅森沒說話，但也等著她的回答。
索菲亞鼻子里輕哼一聲，反問道：“我問你們，水里的魚能把自己變成鳥嗎？林子里的狼，能把自己變成巨龍嗎？”
富勒法師搖頭：“這自然是不能的。但這和超凡有什么關系？”
羅森卻已經聽懂。
“夫人，您的意思是，凡人和超凡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凡人就是凡人，怎么修煉都是凡人。最多，只是更強的凡人？”
索菲亞輕輕點頭：“還是年輕人反應快，富勒你這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我說這么明顯，你竟然還要問我有什么關系。”
富勒拍了拍額頭，絲毫不覺尷尬。
“那可未必吧。我也見過會飛的魚，傳說中也有能戰勝巨龍的吞天巨狼呢。”
“這么狡辯很有意思嗎，富勒？”
富勒面露沮喪：“夫人，雖然我是無望超凡了，但您這答案實在太讓人絕望了，我實在不愿意接受。”
索菲亞輕嘆口氣：“世界的法則不會因為凡人的沮喪而更改，就如天上的月亮不會因為凡人哭泣而落淚一樣。”
說完這一句，她輕輕揮了下手。
“不說這些喪氣話了，羅森，瑟蘭迪斯，這次學會你們準備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嗎？”
她還記得羅森幾個月前對她說的話呢。
羅森的情緒完全沒有被索菲亞的話影響，他笑瞇瞇地道：“夫人，我們這次準備的東西遠不僅僅是‘有趣’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一聽這話，索菲亞心中頓時大為好奇：“噢，論文帶在身上嗎，讓我看看？”
羅森搖頭：“論文已經上交審核了，夫人如果想看，可以去學會的審核部去拿。但夫人如果現在就想聽，我倒是可以簡單向您介紹一下論文的主要內容。”
“當然想聽！”
說完后頓了幾秒，又立即補充：“但最多只能一刻鐘，因為我不能離開大家視野太久。”
羅森便長話短說。
“這次我們要發表的主要內容，是我和導師共同創立的一個數學工具，我們稱之為流數。”
“其核心思想是‘無窮’，入門的方式是將烏洛伊大師的割圓術擴展到十字標”
一聽到這里，索菲亞的黑眸就已經開始發光了。
“繼續，別停，說下去！”
羅森想了下，便抬手晃了晃手指。
“夫人，我能在這用些小法術嗎？我打算用非凡光亮術將數學公式顯現。”
“用，盡管用。”
事實上，不止是索菲亞，富勒的全部精神也都被羅森吸引了。
羅森抬起手指，以指當筆，在空氣中快速書寫，介紹‘流數’，也就是微積分的思想。
他寫的非常快，光亮術的筆記在空氣中存留的速度也不超過10秒鐘，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閱讀理解速度。
普通人要是看這些，就算能聽懂，也跟不上法師的思維，約等于‘失聰和失明’。
但對索菲亞和富勒這兩位強大法師來說，卻沒有任何理解障礙。
兩人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甚至體內法力都被空氣中的數學公式引動起來，以至于雙眸中真正顯出了迥異于凡人的凝聚光輝。
‘法力涌動，眸生凝光’，是高階以上法師獨特的異象。
考慮到索菲亞時間有限，羅森一直長話短說，但一刻鐘實在太短，也只供給他說出一些核心內容。
一刻鐘后，羅森停下動作：“夫人，時間差不多了。”
“啊這么快嗎？”
索菲亞面色恍惚，還沒從流數中回過神來。
這時，弧形廊道外傳來了腳步聲，還要內務總管馬爾基里的呼喚聲，這些都在證明羅森的話。
索菲亞就感覺，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討厭自己的內務總管。
因為這家伙不僅將她的美夢打得粉碎，還一把將她拉回到令人厭惡的繁瑣政務當中。
‘呼’
長長吐口氣，壓下心中煩躁，取消法術屏障后，她抬高音量應道：“馬爾基里，我在這。”
馬爾基里聲音立即出現走廊末端:“夫人，請原諒我的失禮。”
他快步走過來，到了索菲亞身邊后，低聲道：“夫人，放置論文的房間出了點小問題，不小心失火了。”
索菲亞微微一驚：“失火，嚴重嗎？”
馬爾基里搖頭：“不不不，夫人，請原諒我，我一時情急沒說清楚。”
“準確的說，不小心失火，但很快就被發現并撲滅了，損失極小，只燒焦了幾篇論文。但文庫的論文已經完成了基本審核，并不會影響到這次鮮花學會。”
索菲亞松口氣：“沒事就好，你去查一查失火原因，別讓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
“是，夫人。”
馬爾基里轉身去處理情況。
羅森聽著這些話，卻隱隱間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他也相信，索菲亞心中肯定也有類似感覺。
而她之所以表現如此平淡，應該是見得太多的緣故。
馬爾基里走后，索菲亞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平靜看向羅森：“你這次論文內容很多嗎？”
“大概二十頁吧。如果通過審核，我的導師將親自講解流數，而稍后，我會講解如何用流數預測動星的運轉軌跡。”
“動星的運轉軌跡？流數？”
跳躍有些大，索菲亞一時有些拐不過彎。
羅森輕輕一笑，正要解釋，富勒卻已經喊出聲來：“噢黃金神在上，羅森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所以，畢勒古法師追求一生而不得的東西，竟然真的被你找到啦？”
羅森微微一笑：“不不不，準確的說，我只找到了一部分法則，而遠非全部。”
“我也并非憑空得到這份成就，主要還是因為畢勒古法師同我分享了他的觀星筆記。”
富勒法師興奮絲毫不減。
“哪怕只是一部分，那也是彌足珍貴！”
“啊哈這一下，畢勒古真不知道是該沮喪好，還是該興奮好了，哈哈哈哈”
富勒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一旁索菲亞看明白了，也笑起來。
“啊看來這次的鮮花學會相當的有意思。”
“羅森，瑟蘭迪斯，我現在非常期待你們下午的演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