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城堡二層的陽光小廳。
金色陽光透過品質上好的水晶玻璃照進小廳，將地上的潔白的羊絨毯映照的斑駁陸離。
羅森抿了口茶水，輕聲道：“薩諾家族很不安份，新月鎮的混亂和他們脫不了關系。”
畢勒古點頭：“薩諾家族人才輩出，伊萊克斯男爵更是公爵最器重的煉器大師，而奧米西亞家族的后輩不成器，不是莽夫就是浪子，自然就容易遭人惦記。”
這類上流社會的陰私事，真正的大人物，心里都很清楚的。
甚至不用去調查個人的具體行動，單單看一下利益的流向，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羅森繼續道：“如果費倫是神殿派法師，那我無話可說，也不會多管，可那家伙自私自利，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可以隨意犧牲整個高地的利益。”
畢勒古眉頭微皺：“這不至于吧？”
羅森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曾和一個超凡生靈合作對抗古代部落邪神無冬之王。”
“事后，那超凡者就告訴我，無冬之王是被意外喚醒的，而喚醒他的人擁有異常強大的術法修為，且大概率某個高地法師。”
“我也曾親自對付過一個無冬使徒，這人就是維羅妮卡，正是月輝鎮菲林男爵的女兒，而菲林男爵，曾經是費倫的好友。”
“我擊敗了維羅妮卡后，凈世圣堂曾經想帶走維羅妮卡審問，可費倫卻直接出手殺死了維羅妮卡。”
“這一切難道是巧合嗎？”
說實話，羅森并沒有切實證據，但有些事，只需證明對方有巨大嫌疑就足夠了。
畢勒古眉頭緊皺：“你確定？”
“我說的每件事，都是有據可查的。”
畢勒古相信羅森的人品，他信了，并且眉頭緊皺。
“這事過份了！”
對他這樣的上層大貴族來說，挑撥新月鎮的平民，引發暴亂，不算大事，因為對他的影響并不大。
可喚醒邪神，那就威脅到了整個高地，也將他和他的家族置于不可測的危境之中，這就是大大的過線！
羅森繼續道：“如今，費倫又煽動北方新月鎮叛亂，過上不久，就會有大批難民南下。”
“我推測，費倫必定會想辦法讓難民涌入銀月堡，再煽動暴動，引發城防軍對難民來一次慘烈的屠殺！”
畢勒古眉心一跳：“這招也有點狠！但費倫的確干的出來。”
他和費倫打了一輩子交道，對對方人品非常了解。
自私自利，無情冷血，但極擅長偽裝，蠱惑了很大一批專注學術，但對塵世沒興趣的學者型法師。
羅森見對方被自己說動，就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所以，我打算借這次機會，推夏玻萊為下一任伯爵候選人。”
畢勒古面露一絲疑慮：“夏玻萊那個浪子嗎？”
羅森微微一笑：“老先生，正因為夏玻萊是個庸碌浪子，他上位后，大家才有好日子過。”
“哪像現在，大家都被伯爵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畢勒古眉心又是一跳，點頭認同了羅森的話。
“可這事難度不低呀，畢竟夏玻萊名聲太壞，很難讓大家心服。”
羅森笑道：“夏玻萊的壞名聲，一部分來自他自己。一部分來自伏波斯，還有一部分，卻來自薩諾家族的宣傳。”
“我有信心馴服夏玻萊，讓他改掉惡習。那剩下的兩者，自然也就不是大問題了。”
畢竟夏波萊是奧米西亞家族成員，若自己行為端正，別人也憑空抹黑不了。
而如果是其他人這么說，畢勒古自然不信，但羅森是不同的。
因為他這人從不亂說，能說出口的，必定有絕大的把握。
所以，畢勒古直接跳到下一個問題：“那么，你想得到什么？”
“我想成為新月鎮男爵。”
“唔這個目標挺恰當。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羅森早就想好了。
“我現在是中階8星的神恩法師，我的妻子已經晉升高階13星法師，我們都是神殿派法師。”
“等我成為男爵后，我和我妻子就能集聚足夠的能量，幫助您壯大神殿派在銀月堡法師界的話語權。”
“我是高地的外來戶，我這個男爵之位想要坐穩，不僅需要伯爵支持，也需要您的支持。”
“所以，我會一直站在您身后，成為您的堅定臂膀。”
“到時候，有了壯大的神殿派的支持，您就可以和費倫角逐法師行會會長的位置了。”
這話一出，畢勒古大大心動。
能當上法師行會的會長，不僅意味著巨大的利益，更意味著巨大的聲望。
這幾乎是高地每一個法師夢寐以求的榮耀。
畢勒古也不例外。
但他沒有被羅森的許諾沖昏頭腦，他長吐口氣，努力清醒過來。
“壯大神殿派是個好主意，但話好說，事可難做！”
他經營這么多年，花了不知道多少錢，神殿派也沒壯大多少。
羅森輕笑：“法師們最看重的是術法知識，而我，就能提供這些。”
說話間，他拿出一份稿紙放在桌上。
“若您全力支持我，那我就將這份知識公開。”
畢勒古拿起稿紙看了眼，就見上面寫著‘多維流數與靈巧施法’一行字。
打開目錄快速翻看了下，心中神大大一震：“羅森法師，如此寶貴的施法技巧，你真打算公開？”
連他看了都十分心動。
羅森微微一笑：“準確的說，是在神殿派內部公開，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在您的茶會上公開，分40課，每課1小時，一周講一課。”
“伱覺得，等我講完這個課程，神殿派法師會不會比以前增多？”
畢勒古點頭：“會多很多。有強大的獨創知識，還有我的金錢和資源援助，輕易就能壓過學者派。”
羅森微笑：“這么一來，下一任法師行會會長的選舉投票。在第一輪普選中，您的得票數可就比費倫高啦。”
畢勒古心中大動，又有些發愁。
“但還有第二輪更重要的高階議會呢。我很難占優勢。”
羅森輕笑：“您幫伯爵視若親子的夏玻萊推上高位，伯爵會不支持您嗎？”
“我妻子也是高階法師，而我如果成為男爵。那作為男爵夫人，自然也有資格在高階議會投票。”
“到時候，高階議會就有11人，伯爵那邊有三票，我妻子一票，富勒一票，您自己再加一票，那就是明確的六票了。”
“加上第一輪普選的失敗，費倫立馬就得從會長寶座上滾下來，而您，將是銀月堡法師行會的法師領袖。”
這話的確沒問題，可操作性極高，畢勒古大大的心動起來。
同為神殿派法師，平常交情也非常好，他也就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忍不住微笑起來。
“羅森法師，不得不說，你有一副伶牙俐齒，我竟完全被你給說服了。”
羅森心中微微一松，抿了口已經有些變涼的茶水。
“并不是我說服了您，而是您幫助了我，我回報您的幫助。”
畢勒古點頭認同這話。
沉默了會，他問：“但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追求男爵的地位呢？”
頓了頓，他補充道:“畢竟你現在應該不缺錢，地位也不缺，人人尊敬你，人人都在學你的流數和引力法術。”
“你安心等個十幾年，你的名聲就會傳遍整個黃金之地了。”
羅森攤了攤手：“名聲再高，最多成為大人物的座上賓，可成不了大人物本身，而我其實非常缺錢呢。”
前世牛爵爺名聲這么大，當教授一年收入才100英鎊，后來進了鑄幣局，一年也才2000英鎊。
而同期男爵普遍收入一萬英鎊以上，公爵侯爵更超過十萬英鎊。
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
但畢勒古有些不解:“你缺錢？怎么會？”
據他所知，羅森的畫廊還是挺賺錢的。
羅森就指了指天花板。
“老先生，我也想像您這樣心無旁騖的觀星，探查星空奧秘。”
“我還想打造煉金實驗室，探查物質的奧秘，而這些，都需要很多很多錢，不是嗎？”
畢勒古頓時深有同感點頭：“的確，這些玩意實在太費錢了，不僅需要錢，也特別的耗時間。”
羅森或許能賺到這筆錢，但他賺這筆錢會花費許多時間精力，也要維持很多人際關系。
那就無法心無旁騖的搞研究了。
必須得別人幫他賺這筆錢才行。
就如他一樣，什么都不用干，也不怎么操心，但每年領地和妓院就能為他提供超過十萬克朗的收入。
所以，他完全理解了羅森。
“如果你想走這條路的話，那你的確要有一個富庶的領地作為支持。”
而羅森的話激發起他對術法的興趣：“你剛才說，想打造煉金實驗室，是打算走煉金之路嗎？”
羅森微微搖頭:“準確的說，我想通過煉金，更加深入的探查星空的奧秘。”
畢勒古頓時不解:“煉金和星空，有關系？”
羅森就笑:“老先生，您通過什么觀察星空？”
“巡天鏡呀。”
“對，是巡天鏡，但巡天鏡真正看到的是什么呢？”
畢勒古一怔，稍一思索，就給出答案:“是星光。”
羅森就點頭:“對，就是星光。或者說，是光。”
“我對光就很感興趣。”
畢勒古頓時明白了:“光這東西，看得見，摸不著，不好研究吧？”
羅森再笑:“老先生，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你問。”
羅森就問：“太陽為什么會發光？”
畢勒古正打算喝茶呢，聽到這話，頓時陷入思索，茶送到嘴邊都忘了喝，好一會兒，他搖頭苦笑。
“我不知道。”
羅森又問：“眾所周知，引力法術能牽引物質，但卻對光無效。那我就問，為什么無效？”
其實有效，但想要觀察到足夠扭曲光線的引力現象，那得擁有比肩太陽的偉力，而這顯然大大超出了生靈的力量極限。
畢勒古再次被問得啞口無言。
羅森又道：“我發現，引力能牽引的東西，必須要有質量，而引力不能牽引光，就說明光沒有質量。”
“那我就問，質量又是什么？”
畢勒古被大大引動心中好奇，下意識重復：“對啊，質量是什么？”
這個問題他雖沒深想過，可羅森這么一說，他就清晰感覺到了一股世界基礎法則的氣息。
羅森又扔出一個問題。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無質量的光能和有質量的物質產生共鳴，讓其提升溫度。”
“那我又問，光和物質，為什么能共鳴呢？”
畢勒古聽不下去了，連連擺手。
“好了好了，別問了別問了，你讓我感覺自己是個無知的鄉下老農！”
羅森一攤手，也是一臉無奈。
“老先生，這些問題我也沒有答案，所以就想如您執著觀星一般，花費所有心力去研究，去追求。”
“哪怕為此耗盡生命，我也毫無遺憾。”
畢勒古大大動容！
他拿眼凝視羅森，羅森也一眨不眨的回望。
許久，老法師長長嘆口氣。
“人人都想成為男爵，但別人是為了金錢，你卻為了知識。”
“我也相信，若能專注其中，你必定能有所收獲。而我也十分渴求這些問題的答案。”
“所以，我會全力支持你成為新月鎮男爵。”
羅森就站起身，對畢勒古再次恭行下位法師禮。
“非常感謝老先生對我的理解和支持！我定不會忘記您的恩情。”
畢勒古也站起身，竟然也對羅森行下位法師禮。
“羅森法師，論法力境界和施法技巧，你暫時不如我。但論對世界法則的洞察，我遠不如你。”
“少年人，去追求世界的真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