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一點。
新月術法高塔，觀景臺。
羅森早早就等著了。
他特意準備了上好的酒水、各種新鮮水果和香茶，且恒定了一個強效恒溫法術，完全驅散凜冬的寒冷。
不一會兒，就只見窗外傳來隱約的雷鳴呼嘯聲，但越接近新月鎮，呼嘯聲越小，聲音也越弱，漸漸就沒了聲。
羅森猜測，阿爾芙若雅應該是降低了飛行速度，以免嚇到凡人。
這在這時，有金光一閃，一襲白裙的阿爾芙若雅就出現在了觀景臺，在羅森身旁的厚皮長椅坐了下來，看了下小桌上的飲品后，選擇了香茶。
抿了口，她就道：“先說好，這回只談事，不干其他的。”
羅森仔細打量她的臉色，見她一臉認真，知道這并非什么暗示，而是真心話。
他就點頭：“阿芙你說了算。”
阿爾芙若雅從隨身皮兜拿出一本法術書遞給羅森：“你自己先看下，有疑惑就問我。”
羅森接過后先看封面標題，就見上面寫著《中級靈魂銘刻秘法》，心中一動，立即翻開，快速瀏覽。
因為有初階靈魂銘刻秘法的基礎，中階的提高性內容并不算多，理解也容易。
看了幾眼，羅森心中就微微一震。
“施法能力的具象是靈魂觸手，而靈魂觸手的本質，就是一個功能特殊的恒定靈魂銘文。”
“采用特殊手法，即可利用銘刻法，輔助提升施法能力。”
他抬頭看阿爾芙若雅：“阿芙我苦苦追尋的施法能力，竟然還能這么提升？”
就感覺施法能力大大貶值了。
阿爾芙若雅正將極品月光酒和茶水混在一起，然后試著品嘗味道。
聽到羅森的話后，她微微一笑：“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中級銘刻會小幅度的深入靈魂，若靈魂不夠堅韌，用這個方法和自殺沒區別。”
羅森一下明白了：“我現在的靈魂已經足夠堅韌？”
阿爾芙若雅點頭贊同。
“本來，這個方法最低下限是2級大法師，但因為你本身的性格和完美高階之魂的幫助，就擁有了媲美4級大法師的靈魂堅韌度。”
“這大大超出了最低需求，自然就能安全銘刻。”
她嘗了下茶酒，發現挺好喝，就津津有味喝了一大口。
“但你還是太弱，無法獨立完成這種中等深度的靈魂銘刻，必須由我護著你的靈魂，免得發生意外，也是我特意趕來的原因。”
羅森聽得心中感動：“謝謝你，阿芙。”
他繼續低頭看法術書，并根據書中方法估摸了下，發現以自己現在的靈魂強度，最高還可以銘刻出6個靈魂觸手。
也就是說，在他這個法力境界，最高可以擁有16星施法能力。
他問：“多久能進行一次觸手銘刻呢？”
“第一次隔半年，越到后面隔越久，銘刻也越難。當然，也看你的靈魂堅韌程度和恢復能力，若是恢復的足夠快，那間隔就會縮短許多。”
這時，羅森發現阿爾芙若雅正將好幾種水果的汁液一起擠入茶酒，頓時看得眼角微抽。
“阿芙，這么搭配，可能不好喝。”
阿爾芙若雅品嘗了下茶果酒，點頭贊同：“的確不大好喝，大概是我喝過的第二難喝的東西。”
“那第一難喝咳咳。”
沒問完就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羅森頓時訕訕，繼續低頭看法術書。
有基礎在，所以看了大約半小時，他就完全掌握了要領。
又‘沉思’入術法虛擬機，模擬了幾次后，確認熟練后，睜眼說道：“阿芙，差不多可以了。”
阿爾芙若雅念頭一動，一道金光憑空而現，籠罩在了羅森身上。
羅森頓時就感到心神安定，靈魂深處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溫暖感，就好像是泡在溫水之中。
他閉上眼睛，凝聚出一把更加鋒利，也更加精巧的靈魂雕刻刀，深吸口氣，一刀深深插在自己靈魂之上。
這一‘刀’下去，就有種拿刀往自己肚子里捅的感覺，就感覺身體冰冷，思維停滯，就好像下一刻就會死過去。
但要說痛，倒也不怎么痛，比那天夜里單獨銘刻的痛苦差了不少。
停頓了下，再次按照靈魂觸手的模樣，繼續雕琢第二刀、第三刀，大概每五秒一刀。
不是不想快，而是靈魂震蕩太猛，不穩一下就沒法繼續。
一直雕刻了49刀，靈魂觸手宣告完成，羅森才長吁口氣，睜開了眼睛。
“阿芙，好了。”
“這么快嗎？”
阿爾芙若雅很有些意外。
“看來，你的靈魂堅韌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強上許多你要是愿意的話，或許還能再雕一條。”
羅森還真有些心動，因為機會難得，下一次等到阿芙有空，就不知什么時候了。
但這事比較大，未免出意外，他得排除誤判可能。
“會不會可能是因為寧靜海洋指環的效果？”
他舉起手展示指環。
“這指環也有點用吧，對于初級銘刻很有效，但對于中級銘刻，效果卻很差，主要還是因為你的靈魂足夠堅韌。”
見羅森眸光依舊凝聚，精神也還不錯，她就道：“那就繼續吧。”
“好。”
閉上眼睛，繼續刻。
這一回就明顯感覺艱難許多，不僅震蕩更強，思維也難以凝聚。
要花費很大心力，才能控制住靈魂雕刻刀。
又削了足足49刀，第二根靈魂觸手終于完成，羅森就清晰感覺到了一股虛脫感。
再睜開眼睛，就發現額頭和后背都涼絲絲的，手一摸，全是密密的汗珠。
“差不多到極限了。”
感覺再多刻幾刀，就得當場暈死過去。
阿爾芙若雅點了下頭：“的確差不多，那現在，你就是高階12星法師了。”
“但因為這兩星是憑空多出來的，細膩度遠遠不夠，要多多練習才行。”
“好。”
“那我走了。”
“等等”
羅森有些疲憊地靠坐在厚皮長椅上，說道：“還想問你件事。”
“下次吧，你得趕緊休息下。”
“沒事，我能撐住。”
休息了一會兒，他已經感覺好多了，也不耽擱，直接問出問題。
“阿芙，你知道怎么將環境力量化作法力嗎？”
阿爾芙若雅見他狀態的確好了不少，就重新坐回椅子：“我有點沒聽懂你的問題。”
羅森重新描述了下問題。
“我的意思是，在沒有法師的參與下，就單純依靠法器，能否將環境中的力量，比如光，化作純粹的法力呢？”
阿爾芙若雅一怔，仔細思索后就搖頭。
“法力是靈魂之力，而靈魂之力是生命獨有的力量。如果真有法器能自主凝聚法力，那這法器和生命有什么區別？”
羅森就道：“可是，星辰奧秘寶石卻可以儲存大量法力，在關鍵的時候，法師能從中吸取法力自用。”
“這不一樣。”
“星辰奧秘寶石儲存法力的本質，是一種長效恒定的法力共鳴效果。就好像你敲擊一下鐵鐘，鐘聲會不斷的回響一樣。”
羅森明白了：“所以，您不知道有這種方法嗎？”
“對，我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人實現了類似的事。
“但這種能力是存在的。有不少超凡者就有類似的天賦，比如歐蕾克雅，就能快速將陽光轉為法力，不是嗎？”
“沒錯。”
但這并不是羅森想要的答案，所以就覺得有些遺憾，也深感開發新力量的困難。
“從你眼中，我發現你并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為什么呢？”
“因為人族本來就創造了很多自然界中不存在的物體。整個邏輯法系就幾乎是生造出來的，多造一樣，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休息了這么一會兒，羅森就感覺精神好了一大截，幾乎和正常時候沒什么區別了。
只是凝神思索時，腦子還有點幾可忽略不計的隱痛。
他心中暗道:‘看來我的靈魂恢復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他恢復了精神，坐直身，問道：“神也做不到這樣的事嗎？”
阿爾芙若雅搖頭：“準確的說，是我不知道。”
“這件事上我實在幫不了你，也只能靠你們自己摸索，而我個人也十分期待你能有所突破。”
說話間，她站起身坐到了羅森身邊，抬手輕撫羅森的額頭，溫聲問：“頭還痛嗎？”
羅森就感覺有絲絲縷縷生命活力涌入腦海，于是腦袋就暖洋洋的，最后一絲隱痛也消失不見了。
“沒大感覺了。”
“你真的想打造天空之城嗎？”
羅森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意外，他領地上發生的事是不可能瞞過阿芙的。
當然，也沒準備瞞。
“對，想打造一個獨屬于法師的城市，高高飄在天上，完全脫離塵世的打擾，也不用去和塵世的野蠻人打招呼。”
“也讓某些視法師為無用者的粗魯公爵看一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無用者。”
阿爾芙若雅聽得想笑：“你這是在和公爵較勁呀。”
“只是一部分吧，另一部分是錢多得沒地方花，就想干件震驚黃金之地的大事出來。”
“我覺得你是吃飽了沒事干。”
羅森卻不這么認為，他凝視阿爾芙若雅，一臉認真。
“阿芙，畢勒古法師也是吃飽沒事干嗎？”
阿爾芙若雅神情微震。
“以前是這么覺得，但你借他的星圖發現了引力，那說明他的工作還是有價值的。”
羅森就道：“那么，我造天空城也是這個目的，就算我最終失敗了，也為后人留下了大量基礎。”
“后人中若出現了賢者，也有了建造天空城的想法和現實需求，也就可以直接踩在我打下的基礎上，而不用從頭再來！”
“甚至不建浮空城，只從我的成果中獲取了改變世界的新靈感，那我的努力就不算白費。”
說話間，他轉頭看向窗外的蔚藍天空，輕聲描述心中關于大浮空城的想象。
“阿芙，若有一天，吾輩凡人，用智慧的力量，將一座宏偉的城市托舉到高天之上，與傳奇巨龍爭奪天空的歸屬，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追求的事嗎？”
阿爾芙若雅就被震撼了，輕聲重復羅森的話。
“建城于高天之上，與巨龍爭鋒？呵羅森，就連父神都沒想過這么瘋狂的事呢。”
當年父神驅逐巨龍，花費了極大心力，從來都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卻從未想過在天空中與龍族正面角逐。
羅森這小小凡人竟敢挑戰巨龍最擅長的領域，真是狂妄到了沒了邊。
但她竟然沒覺得可笑。
因為對方雖是凡人，但也的確擁有超凡的智慧。
羅森伸手攬住阿爾芙若雅的腰，微笑道：“后人的偉業總是站在前人鑄就的基礎之上。”
“我能有這樣的想法，也得益于黃金神的庇護。要不然，凡人肯定整天都在為生存而奔波，哪有心思胡思亂想呢？”
阿爾芙若雅點頭贊同，腦袋很自然依偎在羅森肩膀上。
“這件事要是真被你干成了，那你的名字就深深銘刻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上，誰也無法抹消了。”
“你覺得我能干成嗎？”
“要是別人，肯定沒可能。要是換了你，我就不知道了，甚至還有些期待.喂～剛剛銘刻了兩星靈魂觸手，你就不累嗎？”
阿爾芙若雅低頭看著羅森作怪的手。
“我要說不累，那是不是就可以了？”
“哎我剛對你有些崇拜，覺得你有大前途，結果你立馬就顯出了凡人的罪孽。”
羅森也嘆口氣：“圣者，我的罪無可饒恕，我向您懺悔。”
“真是怕了你了。那你就懺悔吧。”
虔誠懺悔間，阿爾芙若雅忽然問：“你會去參加皇都的黃金湖大學會，對吧？”
“對，我接到了邀請。”
“那到了皇都，可一定要收起你的散漫姿態。因為我大哥圣達沃倫斯是非常古板傳統的性格，眼里容不下一絲一毫離經叛道的舉動。”
羅森微微一驚：“那他會接受新法術嗎？”
“這個倒沒問題，畢竟促進黃金之地的發展是父神留下的任務。大哥也一直忠實執行，盡力地推進術法的發展。”
“以你的能力，只要你老老實實的，表現出對神的虔誠信仰，那他就會很欣賞你。”
“另外，塞拉夫也會帶著不少碎葉城法師參加學會。你千萬小心，別被他毀了肉身。”
羅森微笑:“阿芙，你舍不得我的肉身嗎？”
阿爾芙若雅瞪了眼羅森:“說正經事呢，別嬉皮笑臉的！”
羅森立即收起玩笑態度，認真道:“明白了，多謝阿芙的指點。”
頓了頓，反問：“阿芙，那你為什么不要求我對神的虔誠信仰呢？”
阿爾芙若雅仔細想了下，說道：“因為我認為，虔誠信仰會束縛一個法師的智慧靈光。”
“一個只知道唯唯諾諾的法師，或許是個好信徒，但絕不是一個好法師，對推進術法發展沒有半點用處。”
“阿芙，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就喜歡騎在我上面，是吧？”
“那換你在上面？”
“別說話了，認真懺悔吧，你這個罪孽深重的褻神法師！”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