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悟空!  章四三 自度解迷津,方破海市蜃樓

類別: 玄幻 | 東方玄幻 | 悟空悟空!   作者:微笑的夏洛特  書名:悟空悟空!  更新時間:2023-03-16
 
木由有些驚愕,只因欺瞞害命不說,還要食肉啖皮,豈是正人君子所為?然與盤陀談時,卻招來一陣嗤笑。

“你倒心地存善,看看茫茫大漠可會照顧你的良知。”

少年思索,須是這走多了死地的人,方有此等魄力,我過去雖經歷了些磨難,終究未見實血光,且依著他,倘若真遇無食無水、百敵環伺,有一萬個善心眼也是白搭。

他兩個了解了那樁事,漸漸也深入漠地了。眼瞧得四野埋沒了絲綠,除天白之外,無盡的皆是黃沙。此時已近炎夏,大漠里日力益盛,二者均失了些涼爽。

木由立于沙丘上,遠眺廣闊之土,正是:

白日無邊徹九天,愁云難解亂墟煙。

少逢鷂鷲諸蟲遁,難見人痕萬骨湮。

此夜祈臨甘露雨,他年報轉北堂萱。

宜將剩勁匆匆過,豈可遷延又熬煎?

兩人一刻不停,縱遇見灼日燙得腳疼,也要速速挨過這里,不然,兩邊隱沒的白骨便是他們的下場。你若逢妖遇魔,尚有蹤可循,可與天候過不去,可沒處拼殺刀劍。

故此,孫、石兼程行了三日夜,渴了便飲些存水,饑了便食點干糧,困了也未敢臥倒,生怕再起不來了,只得強閉著眼,一面走動,一面歇息。

這是木由與盤陀學得的法子,一旦調神得當,便可讓身子耗力漸少,且眠且動,只是旁須一人守護,謹防亂走,錯了方向,故他兩個輪流顧著對方。

就是這些時疲倦不堪,讓少年有些怠了,軀體雖仍前行著,心里卻暗暗較勁。腦內但聽得一聲自言:“干呆么,放著安穩日子不過,白什么跑到這里來受罪?這沒影的地兒,有何去頭?”

他方想起臨去時女脩的叮囑,果真是到了無盡沙漠,縱使原路返回,也是長道漫漫,橫豎都不值得。故而其心中早已生了八分倦意,不過已經走到此處,便一直拖著,又是心中懊悔,又是殘喘前行。

待第四天頭里,正值碩日東啟,走了多日的孫木由雙眼已睜開不得,行尸一般糊糊地拖軀,遍體大汗淋漓,如進了蒸籠一般燥熱粘稠。他一面邁步,一面酣睡,腦海又做起了夢。

…夢中,也如此般在沙地里苦苦地捱,直炙得人雙眼見什么都是焦紅。他這里正緊一步慢一步地拖著,眼前俄而一道寒芒驚掠,他困疲已極,哪里存力氣抵擋?只是不耐那光影原是一個人,直逼他來,口里叫他交出東西。

木由迷迷地瞥了一眼,復將雙目合上,幽幽道:“你若看上甚么,拿去便是。”

那人嗤笑:“我要你交出銅版!”

少年沉頓片刻:“這卻未能給你,只因我在沙中行走,全賴此圖,若無,必亡也!”

來者不依不饒,只是叫他遞出:“你死與活,干我何事?我今即宰了你,便沒再有這些麻煩!”

說罷,那人揮一揮手,掣出一把長刀,只一劈,木由便人頭落地,骨碌碌在黃沙中滾了數十步遠,眼皮還是閉著的。

這少年平日里也非懼戰之人,在這里卻慵懶異常,可見那熱風之厲害。敵人舉刀刮來,木由竟想的是,死即死也,如此活著,極不痛快。

只待人頭落地,他還一陣恍惚,終覺得痛時,望見自己頭顱早已出了視線,方才大驚失色,大叫一聲:“阿也!”

…那夢里一喊,卻是外頭也吼了一嗓,頓時驚醒,怎把一旁的石盤陀嚇了一著,忙問其安。木由驚魂未定,摸了摸腦袋還存,良久疑道:“既已身首異處,如何看見頭飛了出去?怪哉。”

他才與盤陀答話,只作無虞,陡然間卻覺得這家伙與夢中砍頭之人相貌無差,又憶起前番那魔王也是色貌無別,連名字也無二致,心中難免生出警惕來。

他這里正起了疑惑,又聽得那盤陀無端出語道:“你切勿亂了陣腳,這兒雖無殘殺之音,四下里卻盡是殺機,莫要跟自己起了內訌,不是一心,叫旁人趁機而入了。”

木由難料他如何便說出這般話來,不過既然他前言為搭后語,那少年也演個答非所問,只拋出一題:“你知這牌版有什么典故嗎?”

石氏遂述:“據說,銅版乃是通往烏鹮秘地的鑰匙,持有者可尋到通途,其余皆是死路,故而總是受到爭奪。”

木由聽聞“爭奪”二字,先是想到那木仙們殘遭虬髯大漢之毒手,繼而便轉念石盤陀為何要與自身結伴。他似乎本就要細思下去了,卻又聽那漢子搖頭作語:

“人無時不起心動念,睡中猶有夢境。心思越多,徘徊越頻,如恨一人欲殺之,轉而又因善而罷之;如愛一人欲憐之,轉而又因情衰而弛之,故人無善無惡,其實難測。”

孫木由更覺可怪,此人緣何忽作高論?內心便無旁的想法,只覺一行甚是多余,走了這一程,既無懲惡揚善之舉,又無得問妙道之實,空耗一身氣力,迫食妖祟之肉,壞了心中正念,便對前路再無熱望,卻還是無法返回。

正暗暗生恨間,且聞盤陀大喊:“看!”

少年驚愕,順指而探,未覺雙目陡然一亮,原來渺遠指出,赫然又朦朧云霧纏繞,靉霴之中,巍巍有雪山矗立,其峰之上隱隱生九色之相,這不正是烏鹮寶地!

猴娃一視此山,便漸又消散了埋怨之念,忽又有了奔頭,雖仍是在驕陽之下,疲憊之中,卻緩緩生了一絲希望。

于是他面露喜色,一把坐在地面,望天長嘯:“好也,好也!離地不遠咯。石兄,我們且歇一歇,補一補水,充一充饑,卯足勁頭,一鼓作氣,強度黃沙,便登彼岸也!”

石氏頷首,便稍作停留,再復征途。木由出入大漠時,日行百里;數天過,又行八十余里;再往后,半也;一周罷,又半也。今突見凌空勝境,如旱遇甘霖,強撐倦體,竟奔走了約莫六十里。

木由止不住癲狂道:“若能見灌木叢生,綠被鋪地,便出大漠有望也!”

此言一出,仿佛已視其景,更得喜悅之心。縱腹少餐,口中卻津,猶若望梅止渴,快馬加鞭也。男孩時時望那雪山,確定真實,勿會退轉,于是越加賣力。

如此過了第四、第五六乃至七日,心念又遭搖擺,何以故?蓋因烏鹮終在眼簾,如伶人馴猿,頭纏一箍,前垂一桿,其頭掛果,猿欲得之而狂奔,奔之愈前,而果搖撩愈甚,終未能得也。

那木由乃內地之人,哪會曉海市蜃樓的奇觀?只一味趕路,卻僅收得汗津百斗,疲軀一副,總未能挨過這片大漠,終是耗盡了熱念。

“緣何就是不到!”少年再也勿管什么倒地難醒的警戒,竟癱軟在地上,任憑沙土烘灼,好在其時乃是夜間,沙尚溫,不然,沒被燙傷也要遭寒氣侵襲,惹出身濕病。

那孫木由仍臥地難起,石盤陀也莫肯離去,只得守駐,勸說明志。少年卻由懷里掏出銅版,自顧道:“我知你為此而來,拿去便罷,管他甚么福國洞天,我只要歇息一宵,來日隨運而動。”

盤陀面露驚色,直勾勾望其手中之物,久未言語,半晌嘆曰:“我又如何能下定這心呢?若非如此,東西早到手也。”

木由呼呼出氣,神魂顛倒,虛聲出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石氏卻道:“家家有本難念之經。我自來難以調伏善惡之爭,時而行善,時而作惡,善我恨惡我血暴;惡我恨善我迂腐,總在內訌,未得一心也。”

木由怎已鼾聲如雷,唯盤陀暗自嗟嘆:“天降黃金,眾人爭奪之,獨山夫無視,只因不省得那軟石頭有何用途,兩相一處,不可同語,頗有些好笑。”

他便突想起一典故:

昔有蠻族欲攻觸國,王令一卒探之虛實。卒入其國,遇一乞丐,伸三指。丐不解其意,乃揮手以告。

伸拇指及食指,丐疑問:這不是“八”么?哦,他三我五,加之為八,這人也是有趣,拿我作算術玩,便伸拇指示以“對”意。

卒忙回告道:“稟報大王,這國家打不得!”

王惑:“為何?”

卒答:“我遇一丐,伸三指言‘我一人能打他三個’,他竟回以五指道‘他一人能打我五個’,我比弓弩曰‘我以箭矢射殺’,他敢答復‘我要用大拇指按死你’,這怎敵得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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