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女人的死亡沒有引起一點波瀾。
戰爭期間,生命向來最受漠視。
更何況,他手下都是河灣人和谷地人,是目前最仇恨多恩人的兩個群體。
讓他們去憐憫一個多恩女支女,還不如讓多恩的沙漠里冒出泉水來更靠譜。
攻下這座哨塔后,山姆威爾并沒有繼續進軍,而是讓部隊就地休整。
這次執行后方襲擾任務,他的戰略就一個字——
茍,哦不,穩!
多恩人的后方可不是那么好深入的,別看多恩軍隊向來規模不大,那是因為多恩土地貧瘠,受糧食物資的限制,他們無法供養得起數量龐大的脫產軍隊。
但多恩民風彪悍,又極度排外,在面對外敵入侵時,幾乎可以說是全民皆兵。
之前那個多恩女支女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這種情況下,山姆威爾他們這支深入后方的騎兵小隊,很容易就會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
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所以山姆威爾打算先讓其余的九支騎兵小隊去吸引多恩人的注意,將多恩人調動起來,然后他再尋找合適的時機,率軍出擊。
在哨塔停留的第九天,山姆威爾就發現自己不能再繼續穩下去了。
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名前來查看情況的多恩哨騎,雖說此人已經被山姆威爾派兵截殺了,但科格爾家族見哨騎遲遲不歸,肯定會知道這個地方出問題了。
他們當了九天的“伏地魔”,終于還是暴露了。
這個時間比山姆威爾預料得要更早一些,不過,這段時間里,其余的九支騎兵小隊應該也已經吸引了不少多恩人軍隊的注意了。
于是,山姆威爾一聲令下,兩百騎兵縱馬奔馳,煙塵四起,很快就將哨塔拋在了身后,一頭扎進了廣袤的沙漠之中。
頭一次來到多恩沙海的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壯闊與雄美,天高云淡,一眼望去,滿眼皆是黃沙,仿佛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但真的在這片沙海中待久了,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想再來了。
因為它的美是單調而枯燥的,真的除了黃沙,什么都沒有了。
沙海中的風很狂亂,時常卷起漫天的黃沙,如果遇上沙暴,那景象更為恐怖,遮天蔽日,仿佛世界末日來臨。
不過,要論沙漠中最致命的,其實還是缺水。
幸好山姆威爾這次帶了盧卡斯·戴恩,這位土生土長的多恩騎士對這一帶了如指掌,知道每一處水源的大概位置。
但即便如此,取水也總是危機四伏,因為每一處水源,都有多恩士兵把手。
廣袤的沙海中,其實要遇上一處水源并不容易,山姆威爾在盧卡斯的帶領下,奔馳了三天,才終于找到了一處。
山姆威爾先讓獵鷹在空中偵查了一番,發現水源附近有一個幾百人的小村落,不過里面的多恩士兵并不多,只有三四十個。
這個數量完全不是威脅。
山姆威爾果斷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一位位騎兵翻身上馬,熟練地排成幾排隊列,慢慢放松馬韁,踢打著馬肚,向著村落的方向越跑越快,最后進入沖鋒的狀態。
馬蹄聲密密麻麻地響起,最后連成一片,沉悶如雷,攝人心魄。
山姆威爾毫無疑問地沖在了隊列的最前方,風聲在耳邊呼嘯。
藍道伯爵教給他的騎兵作戰第一法則,就是身先士卒。
只有主帥沖在第一個,那后面的人才會奮勇向前。
好在山姆威爾的個人武力足夠強大,上次在星墜城這么沖才沒有光榮犧牲。
這一次的對手跟上次完全沒法比,所以山姆威爾神情輕松,背后的巨劍都沒有拔出來,只是揮舞著戰錘就一馬當先沖進了村子里。
弟弟狄肯·塔利興奮地嗷嗷直叫,緊跟在山姆威爾后面沖鋒,仿佛多年的心愿終于得到了滿足。
而此時,這個多恩村落早就炸開了鍋。
在沒有城堡的防護下,村里的這么點多恩士兵根本不敢硬抗騎兵的沖鋒,絕大部分一哄而散,只有少數人還敢手持彎刀,呼喊叫嚷,試圖做無謂的抵抗,其余的要么躲進了村民家里,要么找到戰馬奪路而逃,。
山姆威爾其實沒有忘記派人去堵住敵人的逃跑路線,但問題是,在廣闊的沙漠里,很難讓全殲這個詞語完美出現。
更何況他手下只有兩百騎兵,怎么可能堵住所有的逃跑路線。
但除了少數漏網之魚,村落中的戰斗倒是結束得干凈利落,以山姆威爾為箭頭,組成的騎兵陣列橫掃過去,將一個個手拿武器的多恩士兵砍倒在馬下。
僅僅一個照面,多恩人就潰散了。
隨后山姆威爾下令打掃戰場,多恩士兵全部殺死,不留俘虜,但平民的話,只要不主動反抗,就不允許亂殺。
就在山姆威爾喝著清涼的井水的時候,追擊的騎兵也回來了,并報告說還是讓兩個多恩人逃走了。
山姆威爾倒也沒有在意,反正他們這支騎兵已經暴露,也沒必要刻意隱藏行蹤了,除非他下狠心將這個村落的平民全部屠盡,不然肯定會泄露消息。
他讓士兵們將水壺都裝滿,正準備盡快離開這里時,就見侍從卡圖帶著一個衣衫凌亂的女人走了過來。
“大人,我們找到一個河灣女人。”
“河灣女人?”山姆威爾愣了一下。
“大人,我叫莎莉婭,是旗風傭兵團的戰士。”女人主動介紹道。
她看起來二十多歲,身材高大健壯,雙腿修長,兩只眼睛靠的很近,一頭褐色長發略顯凌亂地披散在肩頭。
“旗風傭兵團。”山姆威爾似乎聽過這個名字,“是舊鎮的那個傭兵團嗎?”
“是的,大人。”莎莉婭連忙點頭,“我就是舊鎮人,半年前受雇于一位多恩商人護送一批物資從舊鎮來到沙石城,可沒想到居然碰上了戰爭爆發。多恩人將我們扣下,不允許我們返回河灣。我們只好逃了出來。可惜中途卻還是被抓住。結果我的伙伴們都被殺害,而我被他們……”
山姆威爾看著女人衣衫不整的樣子,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淤青,已經猜到為何多恩人要唯獨留她一條命了。
“大人!您能帶我走嗎?我可以為您戰斗!”
山姆威爾有些為難:“我們要執行任務,很危險的任務。”
“我不怕!”莎莉婭咬牙切齒道,“而且我早就想為伙伴們報仇了!”
山姆威爾依然搖頭:“我可以給你一些干糧和淡水,甚至一匹好馬,你自己往西走,去星墜城,那里的領主在這場戰爭中保持中立,不會為難你。”
莎莉婭卻怒道:“大人,您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女人,所以無法為您戰斗?”
山姆威爾沉默。
這是默認了。
莎莉婭輕哼一聲,道:
“大人,我的父親是一位傭兵,母親是一個女支女,他們沒有結婚,所以我是個私生女。我成年那天父親來找我,希望我跟他走,母親不肯。父親一巴掌將她打哭,然后將長劍扔在我面前,問我是要選擇他的長劍,還是母親的眼淚。
我選擇了長劍。”
莎莉婭抿著嘴唇,神情堅毅:“大人,我不是個只會哭泣的女人,請給我一把長劍,讓我為您而戰!”
弟弟狄肯聽后忍不住勸道:“哥哥,我們就收下她吧。不然她一個人恐怕走不出這片沙海。”
山姆威爾深深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終于點頭道:
“可以。但如果伱就此送命,我們可不一定能將你的尸骨送回舊鎮。”
莎莉婭淡然一笑:“只要能多殺幾個多恩人,我就是葬身在這片沙漠里也甘心。”
“好。”山姆威爾轉向弟弟,“你讓出一匹馬來給這位女士。”
“好的。”狄肯倒是答應得很干脆,立刻帶著莎莉婭去牽馬了。
山姆威爾并沒有在此地久留,等士兵們補給完畢,就下令繼續出發。
接下來幾日,他們在行軍途中又遇見了一個多恩村落,照例進村“補給”了一番。
不過,山姆威爾卻一直沒有找到多恩運糧隊的蹤影。
按理說,如今鐵王座兩路大軍分別從親王隘口和骨路南下,多恩人必定要在天及城和伊倫伍德城這兩個地方設置重兵防守。
這樣一來,也就需要從其他地方運送糧食補給到這兩座城市。
或許是因為沙海太過廣闊了吧,如果不清楚多恩人的后勤補給線路到底在哪里,要想碰巧遇上還真不容易。
之前山姆威爾幻想著可以靠著自己的獵鷹一直獲得高空視野,現在發現,這個想法不太現實。
沙漠中的氣候獵鷹實在適應不了,往往飛一陣子后就萎靡不振地縮在山姆威爾的斗篷下躲避毒辣的陽光。
山姆威爾也不敢強行讓獵鷹超負荷工作,便只在必要的時候放飛偵查,其余大部分的時間還是靠散出去的哨騎獲得周邊視野。
數日來,這支騎兵小隊在沙石城附近晃蕩,來去如風,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多恩軍隊追上了他們的尾巴。
“應該是一支騎兵。”盧卡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否則不可能跟得上我們的步伐。”
“我倒是好奇他們是怎么跟上來的。”山姆威爾目光閃爍。
他放飛了幾次獵鷹也沒能發現對方的身影,只是看到了對方留下的些許蹤跡。
盧卡斯想了想,解釋道:“我覺得這也不算奇怪。沙海雖然廣闊無邊,但水源卻只有固定的那么些地方,多恩人只要依此來追蹤,就能確定我們的位置,甚至提前判斷我的行軍路線。”
山姆威爾眉頭緊鎖,陷入了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