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威爾當然知道“龍媽”也在紅彗星降臨的那一刻孵化出了巨龍。
而且對方孵化的巨龍應該有三條。
只是算算時間,這才過去一個多月,隔了大半個世界的舊鎮伯爵居然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看樣子,這位雷頓大人一直都在暗中關注那位坦格利安余孽呀。
“雷頓大人,您好像對龍很感興趣?”
雷頓伯爵微微一笑,也沒有否認:“是的。你聽過那個流傳自亞夏的古老預言嗎?”
“星辰泣血,長夜將至那個?”
“對,就是那個。”雷頓伯爵語氣唏噓,“我以前一直以為雷加·坦格利安是預言中的王子,直到對方在三叉戟河畔被勞勃·拜拉席恩一錘子給敲死。”
他頓了頓,又道:
“后來我便將目光投向了狹海對岸的那對坦格利安家族兄妹。‘誕生于鹽與煙之地’,丹妮莉絲是在龍石島降生,那里有海,還有火山,正符合預言,后來等她孵化出三條巨龍,我幾乎認定了她就是預言中的王子。但看到你,我又不確定了。”
山姆威爾莫名有些心虛,但表面上卻不露分毫:
“預言中的王子怎么會是個女人?”
雷頓伯爵點頭承認:“沒錯,這也是我一直疑慮的一點。”
山姆威爾松了口氣,看來雷頓伯爵還沒有轉過彎來,原著中是絕境長城上的伊蒙學士最先醒悟——
正如巨龍沒有雌雄之分,所以預言中的“王子”也可以是指女人。
山姆威爾當然不會去提點雷頓伯爵,他正需要用這個預言來獲得海塔爾家族的支持。
“所以您覺得我是預言中的王子?”
“目前看來你最有可能。”雷頓伯爵沒有將話說死。
山姆威爾精神一振:“那么這次海塔爾家族會站在我這邊嗎?”
雷頓伯爵微微一笑,道:
“海塔爾家族這次哪邊都不站。”
真是個滑不溜秋的家伙。山姆威爾暗自吐槽。
不過,這個結果也能接受。
梅斯公爵的權勢主要來自于提利爾雷德溫海塔爾這個鐵三角,而這個鐵三角中,看似最低調的海塔爾家族其實才是實力最強大的那一角,現在海塔爾家族保持中立,梅斯公爵所能獲得的支持立刻大減。
“可以。”山姆威爾點頭,“那么,就請您穩坐在一邊,看看河灣地貴族們究竟是否愿意去支持獅子家的孽種吧。”
雷頓伯爵笑呵呵地點頭,目光又轉向山姆威爾肩頭的白龍,問道:
“山姆,能不能告訴我,伱究竟是怎么孵化出這條龍的?”
“拿劍劈開龍蛋,龍就蹦出來了呀。”山姆威爾一臉認真地說道。
“就這么簡單?”雷頓伯爵皺眉。
“哦,還要點一把火。”山姆威爾補充道,“只是注意火候,別把龍蛋烤熟了就行。”
“原來是這樣。”雷頓伯爵笑呵呵道。
“海塔爾家族有龍蛋嗎?”山姆威爾問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們孵化,畢竟我有經驗嘛。”
“我們可沒有龍蛋。”雷頓伯爵立刻否認,隨即笑呵呵地道,“如果將來找到,或許會請你幫忙孵化。”
“樂意之至。”
“對了,我聽說你的領地里多了一位紅神的女巫?”雷頓伯爵忽然轉換了話題。
“是的,來自亞夏的梅麗珊卓女士。”山姆威爾點頭承認,“當時我中了‘紅毒蛇’的毒,是她救了我。”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能從紅毒蛇的毒藥下活下來。”
“可能她借用了神的力量。”山姆威爾盯著雷頓伯爵的眼睛,“雷頓大人,您想說什么?”
“我想說……神祇的祝福,往往伴隨著代價。”
山姆威爾若有所思地問道:“那您覺得,我付出了什么代價?”
雷頓伯爵呵呵笑道:“這我可不好說。但你需要知道,祝福與詛咒就像是硬幣的兩面,你無法找到一個只有一面的硬幣,同樣,你不可能只從神祇那里獲得祝福。”
山姆威爾忽然想到了“青銅約恩”,對方在將時光鎧甲送給自己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但雷頓伯爵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轉而開始閑聊。
山姆威爾心事重重地配著他聊了一陣,便告辭離開。
出了門,山姆威爾走在鮮花環繞的長廊上,忽然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弒君者?”山姆威爾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弒君者叫誰?”詹姆·蘭尼斯特回擊道。
山姆威爾停下腳步,笑呵呵道:
“你跟瑟曦的兒子不過是個偽王,算什么君啊。況且,我可不像你,曾立誓守護國王。”
詹姆注意到山姆威爾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斷手看,便不自覺地側過身子,擋住了對方的視線。
眼前這位男爵砍掉了他的右手,剝奪了他的榮耀,也剝奪了他的恥辱。
沒了這些,他又剩下什么……
詹姆竭力平復著激蕩的心情,冷冷道:
“誓言?呵呵,你這輩子發了多少誓言?保護婦孺,守護正義,善待弱小,忠于主君……那么多誓言,你都記得清?而當一個誓言與另一個誓言沖突時,你怎么辦?當你的主君不再是正義,你是站在主君一邊,還是站在正義一邊?”
“什么時候該站在哪一邊不正是需要你自己判斷嘛。”山姆威爾道,“你是騎士,不是被誓言操控的木偶。”
“說得輕巧。但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判我?”詹姆被山姆威爾的眼神深深刺痛。
當年艾德·史塔克率軍攻進紅堡,看到殺死“瘋王”的他高坐在鐵王座上時,就是這種眼神——
審判的眼神。
這種眼神,糾纏了他十多年。
“你的騎士身份是怎么來的?當初梅斯·提利爾持劍搭在你肩頭的時候,你難道沒有立誓獻上忠誠?”詹姆叫道,聲音里透著憤恨與斥責,“但現在你在干什么?你的忠誠呢?你的服從呢?你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詹姆對主人的威脅,白龍憤怒地嘶吼一聲,一道龍焰噴吐而出。
“克利奧帕特拉,住手。”山姆威爾拍了拍白龍的腦袋。
他可不想在這里燒死詹姆,否則老獅子怕是要發瘋。
別看泰溫公爵有兩個兒子,但他真正承認的繼承人,只有詹姆。
那位侏儒小兒子,從來都沒有被他看在眼里。
所以若是山姆威爾殺了詹姆,那老獅子大概率會拼著鐵王座不要,也要來高庭為兒子復仇。
他可不想干這種拉仇恨的事情。
火焰停息,但詹姆的袍子已經被點燃,他手忙腳亂地將其脫掉,被燙得嗷嗷慘叫,大聲咒罵。
“當年持劍搭在我肩頭的是瑪格麗·提利爾。充氣魚都不愿親自冊封我,憑什么指望我的忠誠?”山姆威爾冷冷丟下一句,隨即不再搭理“弒君者”轉身離開。
詹姆好不容易擺脫了龍焰,被煙氣嗆得咳嗽不止,眼淚直流。
面前長袍還在燃燒,橙黃的火焰跳躍不止,如同妖異的精靈,激起了詹姆腦中那段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當年“瘋王”伊里斯就是用這樣的火焰燒死了瑞卡德·史塔克公爵,燒死了那位“錘子與匕首”國王之手切斯德伯爵,還揚言要燒死全君臨的人。
“簒奪者別想奪走我的王都!”詹姆聽到瘋王的嘶喊在耳邊回蕩,“我要留給他們一座灰燼之城!讓勞勃這混蛋和我一樣,成為君臨城中的焦黑骸骨和烤熟血肉!”
坦格利安家族世代實行火葬,沒有墳墓,瘋王便是要將整個君臨城變成自己的火葬堆。
詹姆其實知道,瘋王并不是真的想自盡,他和從前的“明焰”伊利昂·坦格利安一樣,相信火焰能讓他重生,化為真龍。
詹姆曾看著瘋王命令火術士們將野火罐子埋到全城各地,從貝勒大圣堂到跳蚤窩的陋屋,從梅葛樓的地窖到七座城門的下方,到處都有這種可怕的物質。
而他只能站在鐵王座下,猶如一具白袍尸體,沉默地看著。
他是御林鐵衛的白騎士,立誓效忠國王,遵從他的每一個命令,無論多么瘋狂,多么荒謬,多么殘忍……
直到泰溫公爵率軍攻入城中,瘋王氣急敗壞地叫囂:
“獻上你父親的人頭,否則我要燒死你們全部!”
終于,詹姆拔出長劍,宰了這個瘋狂的國王。
從此以后,他就成了“弒君者”。
面對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他從來都沒有解釋過。
驕傲的雄獅不屑于辯解。
持劍的那只手已經沒了,但卻詹姆卻依然能感覺到它,感覺到鉆心的痛。
如毒蛇一般啃噬著內心。
但這種痛苦遠不及當年臨冬城公爵的一個眼神,不及這位砍掉他手臂的男爵的一個眼神所帶給他的刺痛。
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只需看著我就認定我有罪!
憑什么!
“飛鷹有什么資格來評判雄獅!”詹姆沖著山姆威爾遠去的背影吼道。
可惜,對方卻根本沒回頭。
只有肩膀上的白龍轉過頭來,給了“弒君者”一個冰冷的眼神。
如烈火般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