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越來越遠。
耳邊的風越來越大,樹枝如同一根根手臂向山姆威爾抓來。
他閉上眼睛,仍由克利奧帕特拉帶著自己沖入一片綠色海洋。
噗——
飛濺而起的無數綠葉中,山姆威爾已經騎著白龍沖出了森林,見到了久違的蔚藍天空。
太陽高掛在東邊的天空,碩大而鮮艷,一望無際的樹冠仿佛起伏的海面,在他的腳下飛速后退。
山姆威爾張開雙臂,擁抱呼嘯而過的風,忍不住發出暢快的大笑。
克利奧帕特拉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發出興奮的嘶鳴。
這是他第一次騎上白龍,也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飛上天空。
感覺真不錯。
山姆威爾抱緊白龍細長的脖子,試圖操控著它按照自己的意志去飛。
這并不容易,因為克利奧帕特拉只能理解少數幾個命令,而當山姆威爾想要通過撥弄白龍的腦袋來指示方向時,卻屢屢失敗。
然后他又試著通過變換自己身體的重心,或者用腳去觸碰白龍的側腹等等方法來傳達意志,隨著不斷嘗試和調整,一人一龍的默契也在逐漸增加。
山姆威爾也終于領略到了馭龍的樂趣。
但還沒等他好好享受夠這種樂趣,克利奧帕特拉已經沒多少力氣了,撲騰著翅膀開始下降。
噗——
兩人再次沖入森林。
一大群野馬出現在下方,它們看到白龍后本能地轉身就逃。
但從天而降的黑影還是籠罩在他們上空,一匹野馬嚇破了膽,居然失了前蹄翻滾倒地。
下一秒,龍焰將那可憐的牲畜吞噬。
克利奧帕特拉也降落在燒熟的馬尸旁邊。
山姆威爾從白龍背上跳下來,兩腿之間已經被克利奧帕特拉身上的高溫弄得滾燙發熱。
地上的野草還在熊熊燃燒,空氣中也彌漫著濃煙和燒焦的馬毛的味道,好在一人一龍都對煙與火免疫,就這么開始享用起午餐。
山姆威爾徒手從馬尸上扯下幾塊冒煙的肉,大口咬著。
等填飽肚子,恢復了一些力氣,山姆威爾再次騎上白龍,正準備返回去找河灣大軍。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隱約的馬蹄聲從北方傳來。
山姆威爾控制著白龍飛了過去,就見前方的森林突然被撕開了一道狹長的碧藍縫隙。
文德河?
山姆威爾對這一帶的地理并不熟悉,但也知道御林中最長最大的一條河就是文德河,它自南向北流入黑水灣。
此時河邊正有兩名騎兵在飲馬。
一開始山姆威爾并沒有在意,以為那是風暴地的哨騎,但等他看清對方的紅底金獅旗幟后,才意識到,這居然是蘭尼斯特家族的人。
蘭尼斯特家族居然派兵支援風暴地了?
山姆威爾立刻警覺起來。
但隨即,他就覺得自己多慮了。
現在蘭尼斯特家族的主力軍隊正在與由艾德·史塔克公爵率領的北方聯軍對峙,怎么可能分兵南下支援風暴地。
就算來,估計也是小股部隊。
于是,他也沒有在意,只是指揮著克利奧帕特拉俯沖過去。
白龍巨大的雙翼煽動的風聲吸引了兩名騎兵的注意。
等他們看清天空的情形時,嚇得慌忙騎上戰馬,落荒而逃。
山姆威爾駕馭著克利奧帕特拉在空中優哉游哉地追著,也不讓白龍噴火,像是在故意逗弄獵物,又或許是想看看這兩人能將自己帶去哪里。
兩位可憐的西境騎兵此刻已經滿頭大汗,天空如影隨形的恐怖飛獸讓他們精神高度緊張,他們也試圖拿出弓箭還擊,但白龍距離地面三四百英尺,箭矢就算射中了也已經軟弱無力,再加上堅固的龍鱗防護,根本破不了防。
絕望之下,兩名騎兵只能悶頭逃竄。
但跑著跑著,坐下的戰馬受不了了,開始口吐白沫。
終于,在白龍的一聲嘹亮的咆哮聲中,兩匹精疲力竭的戰馬軟倒在地,將背上的騎兵甩了出去。
山姆威爾操控著白龍落地。
“你們是從君臨來的?”山姆威爾為了減輕白龍的負擔,特地沒帶重武器,便拔出腰間的短刀,向兩位西境騎兵緩緩走去。
兩名西境人沒有答話,而是幾乎同時拔出長劍向山姆威爾沖去。
山姆威爾絲毫不懼,只是看準時機,突然一個加速,差點撞進一位西境騎兵的懷里,手中短刀精準地刺中對方胸甲與臂甲間的縫隙,將其右臂整根砍下。
凄厲的慘叫聲響激起陣陣飛鳥。
另一位西境騎兵被同伴的嚎叫嚇了一跳,但沒等他反應過來,長劍就撲了個空,然后背后傳來一陣巨力,整個人就被狠狠砸進泥地里。
山姆威爾不慌不忙地將兩人繳械,然后開始逼問情報。
一開始,西境人還不肯回答,但等山姆威爾開始切手指后,兩位寧死不屈的好漢就老實了。
不過,得到的情報卻讓山姆威爾皺起了眉頭。
蘭尼斯特家族居然真的派兵來幫助風暴地了,而且來的兵不少,足足有將近六萬人。
他們哪里來的這么多兵?
山姆威爾第一反應是這兩個俘虜在欺騙自己,便又切了幾根指頭。
西境人哭嚎著解釋,原來是凱馮·蘭尼斯特從君臨臨時征召了五萬新兵,沒有經過訓練,嚴重缺乏武器裝備,戰斗力極為低下。再加上王領貴族又湊出來的五千軍隊,這才有了這支看似規模龐大的大軍。
山姆威爾這才覺得合理了一些。
但他肯定不會輕易相信俘虜的話,也不著急回去與大軍匯合了,而是騎上白龍沿著文德河向北而行。
他要親眼確定蘭尼斯特家族到底派來了多少兵馬。
國王大道上,凱馮·蘭尼斯特停下戰馬,從侍從手里接過水壺喝了幾口。
“前面就是文德河了吧?”
“是的,大人。過了河,銅門城就不遠了。”
“說是不遠,但以這個行軍速度,怕是還要走上好幾天。”凱馮回頭看著亂糟糟的行軍隊伍,眉頭皺成了一團。
雖說早就對這支臨時征召的軍隊沒有抱太大的期望,但實際走下來才發現,讓這樣一支軍隊長途跋涉究竟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
要換個沒多少經驗和威望的指揮官,恐怕從君臨走到銅門城,這五萬新兵怕是要跑掉一半。
凱馮這一路上為了維持這一支軍隊也是費盡了心機,總算局面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但他最擔心的,還是另一件事。
“河灣大軍現在到哪里了?”
“快到落木城了。”
“這么快!”凱馮悚然一驚,“風暴地人不是夸口說要讓御林成為河灣人的墳墓?怎么河灣人都快橫穿了?”
“風暴地輕騎已經出動了不少,但據他們說這支河灣大軍的指揮官是藍道·塔利,應對襲擾很有一套辦法,所以并沒有能夠遲滯河灣大軍的速度。不過,河灣人的目標應該是落木城,我們還是有充足的時間。”
凱馮卻并沒有得到安慰,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在半路遇上河灣大軍,這支從君臨征召的“軍隊”在野外根本不堪一擊。
“告訴費爾伯爵,無論如何也要將河灣人拖在落木城下,至少一周的時間。”
“是,大人。”
侍從應聲離開。
凱馮催動戰馬,繼續前行了一陣,便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文德河。
就在他準備整頓一下軍隊,安排渡河事宜的時候,突然聽到身邊的騎士發出一聲驚呼:
“龍!”
“龍?”凱馮愣了一下,愕然抬頭。
下一秒,他的瞳孔瞬間縮小如針尖。
“弓弩兵,射擊,射擊!”凱馮大聲呼喊。
但喊完之后,凱馮就意識到自己的愚蠢。
身后的這支“軍隊”里面哪來的弓弩兵。
這可不是西境強軍,而是一支魚腩軍啊。
王領貴族的五千大軍中倒是有一些弓弩手,但都被他分派出去維持軍紀了,而弓弩兵不形成規模,根本起不到什么壓制作用。
“入林躲避!入林躲避!”凱馮果斷下達了新的命令。
士兵們這才從震驚中醒過神來,連忙離開國王大道,鉆進了兩旁的樹林里。
凱馮也牽著受驚的戰馬,躲到了一顆高大的柏樹下。
“是鷹嘴嶼的凱撒!”身邊的騎士用一種驚懼夾雜著憤恨的語氣道。
凱馮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死死盯著在天空盤旋的一人一龍,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好在那條白龍只是在空中盤旋,并沒有俯沖下來進行攻擊,應該也是擔心下面有埋伏,而且躲在林中的大軍確實不太方便獵殺,這條幼龍還沒有焚毀森林的能力。
“這條龍不是剛孵化沒幾個月嗎?怎么長這么大了?”又有人提出疑問。
“你又沒養過龍,怎么知道龍生長的速度。”
“蠢貨,沒養過你不會去看書啊。坦格利安家族的那些巨龍一般都要生長個十年左右才能騎。”
“是巴修學士那本書嗎?那家伙在我看來就是個騙子!”
“閉嘴!”心情糟糕的凱馮不耐煩地吼道。
他招來侍從,語氣急促:
“立刻派人去落木城、銅門城、干草廳,告訴他們,河灣人已經發現我的軍隊了。如果他們不想讓這支援軍半路被擊潰,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攔住河灣人至少五天時間!”
“是,大人。”
侍從離開后,凱馮一臉陰郁地抬頭,就見那條白龍在國王大道上空橫掠而過,最后向南而去。
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回蕩的龍鳴聲和淡淡的硫磺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