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澤防線前，綠色的火焰在雪地上舞動，噼里啪啦，嘶嘶作響。
無數尸鬼在洶涌的野火中化為火炬，頸澤防線的壓力頓時大減。
人類士兵們振奮地發出歡呼，仿佛勝利已經近在眼前。
但這種可怕的綠色火焰終有熄滅的時候。
聯軍準備的野火也并非無窮無盡。
當視野中的綠色火光漸漸黯淡，撲面而來的熱風漸漸被凜冬的寒意壓制，黑暗中的尸鬼大軍也重新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它們的數量還是如之前那般鋪天蓋地，仿佛野火燒死的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人類士兵們只得重新拿起弓箭、長矛、刀劍，投入到與尸鬼的廝殺中去。
箭矢橫飛，炮火洶涌，但依然無法阻止尸鬼大軍的前進步伐。
根本不知道恐懼和退縮為何物的尸鬼們，用同伴的尸體填滿壕溝，堆成小坡，塑造出一條條通向防線城頭的坦途。
雙方再次短兵相接，開始最為殘酷而血腥的廝殺。
“殺啊！”
“不能讓這些該死的東西爬上來！”
“支援！我們需要支援！”
“野火呢？還有沒有野火？”
在野火消耗完后，頸澤防線的守軍又一次陷入了苦戰。
尸鬼實在太多了，仿佛真的永遠也殺不完。
這對人類士兵的心理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而且，尸鬼可以不知疲倦地沖鋒，但人類卻是需要休息、進食的。
雖說指揮部將守軍分為好幾個批次，輪流防守休息，但時間一長，這種高強度的持續作戰還是讓人類士兵身心俱疲。
在場的七國貴族幾乎全都身先士卒地沖到了最前線，以此來提高軍隊的作戰士氣。
這種做法當然是有效果的，可卻也無法改變大局。
“該死的！這些鬼東西根本殺不完！”
拉姆斯·雪諾揮舞長劍將一頭尸鬼砍翻，隨后語氣暴躁地說道。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拉姆斯后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人，您先休息一會兒，這里我們來頂著。”
“你們又能頂多久？”拉姆斯道。
他身上的鎧甲已經被血肉染成詭異的紅黑色，胸前屬于波頓家族的粉紅色剝皮人紋章顯得更加駭人。
“頸澤守不住了！我們必須撤退！”拉姆斯再次開口道。
對于這樣的話，身邊的士兵們顯然不敢接口，但從他們閃爍的眼神來看，顯然也是有所意動。
“不能撤退！”還有人鼓起勇氣反駁道，“頸澤一旦失守，整個維斯特洛就完了！”
拉姆斯預料到有人會反對，但當他看清說這話的人時，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臭佬？你竟然敢反駁我？”
“大，大人……”臭佬被拉姆斯的眼神一盯上，就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
過往的恐怖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來，讓他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臭佬，”拉姆斯笑呵呵地上前幾步，眼神中閃爍著殘酷的光芒，“你什么時候竟變得如此勇敢了？”
“我……我……”臭佬用盡全身的力氣道，“我是為大人您擔心，萬一讓陛下知道您臨陣脫逃……”
“凱撒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拉姆斯沒好氣地說道。
“確實有好長時間沒見到陛下的白龍了……”有人小聲附和道。
“另外兩條龍也看不到了。”
“說不定陛下早就先跑了。”
“不！不會的！”臭佬不斷搖頭，“陛下不會舍棄他的子民，而且他還能逃到哪里去呢？”
“異鬼又不會游泳”拉姆斯道，“或許陛下已經帶著自己的妻子和群臣逃過狹海，去了厄索斯大陸。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伱不是鐵群島的合法繼承人嘛。不如你帶我們去鐵群島吧，那里絕不會有這些鬼東西。”
“不！”臭佬依然在搖頭，“大人，不能走啊！您難道不想奪回恐怖堡嗎？還有你們，你們都是北境人，難道忍心看著自己的故鄉成為一片鬼蜮？”
拉姆斯嘖嘖稱奇，伸手拍了拍臭佬的臉蛋：
“臭佬，北境跟你有什么關系？就算七大王國淪陷又跟你有什么關系。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我，我是為大人您考慮……”
“不需要。”拉姆斯輕蔑地冷哼一聲，隨即轉過頭來，高聲對手下士兵們說道，
“頸澤防線守不住了！凱撒估計自己都跑了！我們也該撤了！去鐵群島！去狹海對岸！這些該死的鬼東西絕對追不過去……”
拉姆斯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一股劇痛從后腰上傳來，幾乎在一瞬間便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臭佬……你……”拉姆斯艱難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曾經被自己一個眼神就嚇得魂飛魄散的仆人，“你竟然……殺我……”
“臨陣脫逃者，斬！”席恩·葛雷喬伊雙手還在抑制不住地顫抖，但卻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
“還有，我不叫臭佬，”看著拉姆斯緩緩軟倒下去，席恩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解脫，“我叫席恩·葛雷喬伊！”
“臭……”鮮血從拉姆斯口中汩汩流出，堵住了氣管，他伸手想要抓住席恩，卻無力地下滑。
直到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姆斯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在了臭佬手里。
席恩手握著滴血的長劍，環顧四周，卻發現那些曾經迫害過自己，虐待過自己的拉姆斯手下們，此刻正用著一種無比驚恐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本以為他們會沖上來為拉姆斯報仇，但這卻沒有發生。
仿佛他剛才殺死的，并非恐怖堡領主的唯一兒子，而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
下一刻，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卻只是掉頭就往南跑。
“不能跑！”席恩扯著嗓子大吼，“這是人類存亡的生死之戰！唯有向前！向前！”
說著，他便揮舞著滴血的長劍，向著爬上城頭的尸鬼沖了上去。
“沖啊！跟著我沖啊！”
席恩吼著向前，也不知道身后有沒有人跟上來。
他不敢回頭去看。
防線指揮部中，氣氛壓抑而凝重，昏黃的燭光搖曳而微弱，竭盡全力地抵擋著黑暗的侵襲。
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不斷傳進來，所有人都意識到，頸澤防線恐怕守不住了。
“陛下還沒有消息嗎？”國王之手藍道·塔利伯爵問道。
“陛下說要深入后方，去殺死異鬼的首領夜王……但至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沒有巨龍，野火又耗盡了，就連炮彈也不多了。而尸鬼卻還是那樣無窮無盡，我們堅持不了多久……”
在藍道伯爵深沉的目光注視下，曼德勒伯爵的聲音越來越低。
有些話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藍道伯爵很清楚，很多人已經心生退意。
這種看不到希望的戰斗，能讓任何人絕望。
藍道·塔利伯爵忽然起身，撿起桌上的頭盔，又拔出家族傳承的瓦鋼寶劍碎心，朗聲道：
“在我倒下之前，頸澤防線絕不會倒！”
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木門打開，刺骨的寒意洶涌而來，在房間中打了幾轉。
其余人面面相覷，卻還是相繼跟著走了出去。
雷頓·海塔爾伯爵快步追上藍道·塔利伯爵，小聲道：
“藍道，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你如果想跑，就自己跑。”藍道不耐煩地打斷，“頸澤防線若是崩潰那自然沒什么好說的，可若是我們守住了，哼，海塔爾家族必將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可不是想跑。”雷頓伯爵解釋道，“海塔爾家族的所有兵力都派過來了，他們會堅守到最后一刻，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藍道伯爵臉色稍緩，問道：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若是真的最壞的情況發生……我們必須為七國保留一份種子……”
藍道伯爵停下腳步，思索片刻，隨即輕輕點頭，道：
“好，雷頓大人，這事交給你來做。你立刻帶些人手返回君臨，去找瑪格麗王后……”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尖聲歡呼打斷。
“天亮了！天亮了！”
“長夜結束了！”
“我們勝利了！勝利了！”
藍道伯爵愕然抬頭，就見北方漆黑的夜空果然被撕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久違的陽光透射而出，帶來令人熱淚盈眶的溫熱和光亮。
“一定是凱撒陛下成功殺死了夜王！”雷頓伯爵驚喜地歡呼道。
“是的，一定是的！”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藍道伯爵，此時也有些失態。
他快走幾步，來到城頭，高舉巨劍，揮舞吶喊道：
“夜王已死！夜王已死！反擊！反擊！”
這一刻原本搖搖欲墜的頸澤防線上，人類士兵們全都振奮起來。
他們揮舞著刀劍，沖向尸鬼大軍。
夜空中的光明缺口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仿佛遮蓋天地的黑色幕布正在被無數雙手撕扯開來。
而隨著光明重新籠罩大地，凜冬的寒風都開始漸漸衰弱。
一同衰弱的，還有尸鬼大軍。
在陽光的照射下，它們的動作變得遲緩，生命力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頑強，輕易就能被普通刀劍給殺死。
“殺啊！殺死這些怪物！”
“我們必將獲得勝利！”
與之相反，人類在陽光的照耀下，立刻爆發出極強的戰斗信念。
不僅將原先被尸鬼攻破的防線給收復，很多人甚至跳出了防線，向北方沖鋒。
原本黑壓壓的尸潮，在這樣的反沖鋒下，變得支離破碎。
“我們勝利了！布蘭！我們勝利了！長夜終結了！”
梅拉·黎德沖進房間，一把抱住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興奮地大呼小叫。
“你看到了嗎？太陽出來了！我們勝利了！”
等到她稍微冷靜一點，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不過，布蘭卻笑著點點頭，用空洞的眼眶“看”向窗外：
“我看到了。是的，長夜結束了。我們勝利了。”
“簡直太神奇了。”梅拉興奮地說道，“我剛才還以為頸澤要守不住了呢。沒想到一轉眼，太陽居然出來了！一定是諸神保佑！”
“是凱撒陛下殺死了夜王。”布蘭道，語氣里潛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原來是這樣！”梅拉顯然沒有意識到布蘭的異樣，“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尸鬼在白天變得好弱，外面已經沒有危險了。”
“好。”布蘭點點頭。
兩人離開防線，向被走去。
此時頸澤防線附近的尸潮已經被清理干凈，大軍還在不斷往北推進。
一路上留下堆積如山的尸鬼遺骸，當然也夾雜著人類戰士們的遺體。
雪已經停了，高懸在天空的太陽揮灑下萬道光芒，驅散了冬日的嚴寒。
“快看，陛下他們回來了！”梅拉推著輪椅走在雪地上，突然指著天空中飛過的三條巨龍，歡呼道。
布蘭也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眶靜靜地注視著巨龍，卻沒有說話。
“可惜沒能親眼見到陛下殺死夜王。”梅拉有些感慨地說道。
她之前由于布蘭眼睛的事情，其實對凱撒還有些意見。
但現在，這些都隨著對方斬殺夜王，拯救人類而煙消云散。
“從今往后，凱撒陛下在七大王國的威望，恐怕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崇高！”梅拉道，“人們會將他當做神靈一樣崇拜。他也將成為七大王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國王！”
“你崇拜的國王恐怕要沉睡很長一段時間。”布蘭突然開口道。
“沉睡？”梅拉疑惑道，“什么意思？難道陛下受傷了？”
“不。”布蘭語氣有些復雜地說道，“只是他還有另一場戰斗要打。”
“另一場戰斗？長夜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么會還有戰斗？”
“長夜只是暫時結束。”布蘭道，“或許再過一萬年，又會卷土重來。”
“一萬年。”梅拉吐了吐舌頭，“那時候我都化成灰了。”
她歪了歪腦袋，又問道：
“布蘭，長夜究竟是什么？為何一萬年后又會出現？”
“傳說唯有當人類的罪孽終結之時，長夜才不會再出現。”布蘭道，“你說人類的罪孽會終結嗎？”
梅拉搖搖頭，有些失落。
布蘭安慰道：
“也沒必要灰心。至少我們已經贏得了上萬年的安寧。而且，或許凱撒陛下真的能永遠終結長夜呢……”
“請問是布蘭·史塔克少爺嗎？”一名軍官突然開口攔下了兩人。
“沒錯。”布蘭道，“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布蘭少爺。剛才我們發現了一位戰死在前線的勇士，他臨死前一直低聲呢喃著臨冬城，我們猜測或許是史塔克家族的某位，您要去領認一下遺體嗎？”
布蘭神情微動，道：“好。”
梅拉推著輪椅跟著軍官向前走了沒多遠，就見到了對方口中的遺體。
那是個干癟得幾乎只剩下骨架的尸體，和尸鬼的遺骸糾纏在一起，可以想見臨死前，雙方激烈搏殺的畫面。
“史塔克家沒有這個人吧……”梅拉看了許久，也沒能認出這個人來。
“是席恩……”布蘭卻認出了對方。
“席恩？”梅拉微微一驚。
她聽說過這位臨冬城公爵養子的名聲，也知道對方后來背叛了史塔克家族。
“是的，他是一名史塔克。”布蘭對軍官道。
梅拉疑惑不解，卻沒有插嘴。
布蘭憂傷且鄭重地說道：
“請您幫忙收斂好遺體，我會帶他去臨冬城安葬。”
月底完結的計劃沒有變（頂多拖個一兩天），長夜的秘密，神靈的陰謀，凱撒的結局，還有之前埋的很多坑，都會在這幾天一一填掉，請相信蘿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