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算不上有多好。
不過把對天氣好壞的期望寄托在天氣預報上,這本來就是一件很不對的事情。
似乎天氣預報存在的意義無非就是給那些看電視劇的人們留個上廁所的時間。
當然,還有就是那些老男人看美女的時間。
經常在酒館當中聽到老男人們評價天氣預報主持人有多好看的話語。
除開這兩個之外,似乎真的找不到天氣預報存在的意義。
原本要是不出門的話,駒不會對天氣有多么高的期望。
甚至巴不得下雨。
但是眼下,看著灰蒙蒙稍微露出一點陽光的天空。
這個時間的東京,溫度自然是上去的。
但是總覺得空氣當中有一種很潮濕的粘稠感。
要是雨天的話自然是舒服。
最難受的就是這種并不是雨天,還要弄得一聲濕漉漉的感覺。
而且太陽半死不活,透著一股只剩下半口氣的樣子。
根本感覺不到任何關于光的炙熱。
想了半天,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無非就是銀槍蠟頭罷了。
不由得和那些酒客們一樣,在這個時候多多少少抱怨一下天氣,“我啊,要是天氣不好的話,出門的時候,都會罵一邊天氣的”,這是他們的言論。
如果罵天氣的話……
駒在門口遲疑了一下。
然后輕輕的吐出兩個字:“混蛋。”
“什么?”
初代正好路過旁邊,歪著腦袋湊過來。
她好像聽到駒說臟話了。
這可真是一件罕見的事情。
基本上在她的印象當中,駒是那種很少有情緒波動的。
除開笑著和人說話之外,就是一臉繃著,面無表情。
至于說生氣或者是埋怨什么的,很少有。
有些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從來都不會去對這個世界抱怨什么。
但是,剛才讓她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好奇心就像是黃梅季的河水一樣,發了瘋一般的往上漲。
不過還沒有等她問明白,就看見駒踩著木屐噔噔噔的,邁著小碎步朝著外頭走去。
“駒,去哪里啊。”
“出去走走。”
“可是,不怕下雨嗎,要帶傘的。”
初代一把抓過靠著門框的蝙蝠傘,朝著駒的背影揮舞著。
但是這個時候,駒的身影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根本不會聽到初代朝著他說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穿著木屐還可以跑的那么快的。
初代癟癟嘴,沒有再說什么。
奔出去的駒從未發現自己居然還會有跑步的天賦。
尤其是穿著木屐也可以跑的這么快。
噠噠噠。
木屐在路上叩擊發出了很清脆的聲音。
聽在耳朵當中,尤為的輕快。
這個時候,駒隱隱約約的發現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喜歡穿木屐的原因了。
他這一次出來順著那條之前遇見了金田干男的路一直往前,穿過了幾個巷口,隨后便是一片嶄新的,從未探索過的天地。
還記得小時候,當一切都還是未知,當勇氣壓過一切的時候,他就喜歡這種探險游戲。
那個時候手里握著一根筆直筆直的小木棍,想象自己是世界一流的劍客,體會著獨步走天涯的那種快感。
沒想到的是,在這里,也可以重新撿起這種快感。
只不過這個時候……駒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雙手。
要是有一根小木棍就好了。
這個嶄新的,沒有被探索過的天地,入眼之后,滿是破敗。
不過在駒看來,廢墟并沒有讓他的興致闌珊。
反而多了一種回顧往昔的感覺。
在一個不知道用來干什么的工廠磚墻旁邊,有一條小水溝。
這條小水溝比金田先生住的那個橋洞里面的河要小上很多。
當然,也沒有神社旁邊那條小溪來的有靈氣。
很明顯,這條小水溝充滿了人造的味道。
順著這條人造的小水溝往前,有一條小巷。
小巷這種東西在東京是很經常的事情。
霓虹人把喜歡精致的性格融到了骨子當中。
巷子的旁邊排列著很是低矮的小屋。
小屋往前越是低矮,而且當中的那條小道也越是曲折。
巷子里面的人無非是靠著一些傳統的營生度日。
比如說裁縫,點心或者燈……
這和那個轉彎進來的街道完全不一樣。
那里掛著一大堆事務所和商會的氣派牌子。
“是外面來的嗎?”
路過一個鋪子的時候,從里面探出來一個頭。
頭上的頭發花白,而且少的可憐。
和一個芋頭差不多。
只不過把芋頭上面的那些黑黑的毛發換成白色,就更像了。
“外面?”
駒被這般突然的行為給嚇到,接連往后退了幾步。
“是我嚇到你了嗎?”他隨即咧開嘴,沒有牙齒的牙齦看起來很沒有邊界感,什么樣子都有。
過了一會,掀開帆布,里面走出來一個佝僂的老頭子。
他嘴里一邊嚷嚷著抱歉,同時不停地打量著駒。
“就是巷子外面。”
“一般啊,這里都不會來外人,所以對于巷子外面來的人,我們都說是外面來的人。”
“是這樣的,我從那里過來。”
駒朝著伊藤酒館的地方指了指。
“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這里都是一些糟老頭子還有一些年紀很大的老婆婆們,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他說到這里,抿著嘴搖搖頭,言外之意表露的很是明確。
“隨意走走,就當做是了解一下東京這座城市。”
“哈哈哈哈。”
老芋頭聽到了駒的話之后,像是一個破風箱一般笑起來。
因為笑得太過,一口濃痰卡在嗓子里面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來,弄得他自己臉色潮紅,一副快要死的樣子。
“那么,能夠了解到這里,算是很深入了呢。”
“讓我想想。”
“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穿過這條巷子,然后左轉,再走一段路,有一座淫祠。
也許會對你了解東京有點幫助。
當然了,對于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頭來講,都是這種老東西來的更有意義一點。”
淫祠嗎?
駒朝著老芋頭指的方向看了一下。
看到駒一臉想要過去的樣子。
老芋頭又把身子縮了回去。
過了一會。
他手里帶著一把雨傘。
“諾,這個天氣不好,多半是要下雨的樣子,這把傘給伱。少年郎。”
看著老芋頭遞過來的傘,駒思考了一下。
然后笑著說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老芋頭又是一陣笑聲。
而后他整個身子跨出了門檻。
看起來頗為豪氣的說道:“那么,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