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鳴吩咐安排好一系列事情后。
血蜈蠱的傷勢也逐漸好轉。
他繼續茍著修煉了數日,只覺干掉了徐寧后,朱家那邊若是尋其此人來,興許是個麻煩。
盡管虎爺那邊都已辦妥,所有見過徐寧之人,都已調離,他還是求穩,先換了居住地,沒有再住客棧。
而是花費了些靈石,搬到修士屠狗為他找到的一城內偏僻店鋪內暫居。
在店鋪中,他將整理出的戰利品取出,重新歸類。
干掉徐寧后,他收獲了一個足有八丈方圓的儲物袋。
單是這一個儲物袋,就價值至少三塊中品靈石。
儲物袋內,還有十一塊中品靈石以及百來塊下品靈石。
一塊中品靈石,就相當于百塊下品靈石。
這簡直就是一筆巨富,是徐寧多年的積蓄。
陳登鳴如今也終于明白,何以徐寧此次來景繡坊會單獨一人,不帶任何手下。
對方這種狀態,很可能是準備跑路,逃離萬里邊陲。
正如對方死前所說,也許萬里邊陲很快將發生戰亂。
除卻靈石之外,儲物袋內還裝有一沓符箓,從一階二級的冰箭術到一階三級的金剛盾術都有,價值可能在數十塊下品靈石之間。
舍此之外,用以提升靈氣凝練速度的增氣丹十瓶,用以快速療傷的養元丹三瓶,價值大概在兩塊中品靈石左右。
最后,從徐寧身上還得到中階法器烏靈奪一對、中階法器飛月鉞一柄、中階法器暗影釘一顆、高階法器照光反靈鏡一面、破損高階法袍一件......
這所有法器,價值甚至超越了徐寧隨身攜帶的諸多靈晶。
尤其是高階法器照光反靈鏡,可在戰斗中催動后將敵方的大部分道法反彈或消弭,價值至少在十塊中品靈石以上。
至此,陳登鳴再度認識到‘殺人放火金腰帶’這句話的深刻。
然而這種事情,畢竟太過危險,像這次,徐寧藏拙練氣七重的實力,令他差點陰溝翻船。
若非徐寧真的步步相逼,而是一直待在聚集地那邊,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是絕不會冒險的,慢慢延壽修煉到筑基期不香嗎?
“好勇斗狠、貪念他人機緣,不可取!徐寧這多少年苦修,算是為了作了嫁衣......”
陳登鳴將大部分物品都收起,而后從中取出那中階法器飛月鉞以及兩瓶增氣丹,放入自己騰空出來的儲物袋內。
法器和丹藥,他已足夠。
中階法器再多,沒有足夠的靈氣,也無法同時運用得轉。
故而,他準備將這水系法器飛月鉞和兩瓶丹藥,托虎爺差人送去駱家交給許微,算是回饋這女子的依依情意,也當是辭別之禮。
對于徐寧死前提醒之言,他沒有全信,卻也不會完全不信。
畢竟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且結合徐寧準備跑路的狀況來看,興許這萬里邊陲,還真將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其實只要細想一想,朱家好不容易將聚集地奪回手中,又將包括秘銅礦區在內的諸多資源點吃進嘴里,豈會甘心因駱羅兩家再度聯姻而吐出來。
不愿吐出來吃進去的東西,那就還得打。
可朱家獨一家的勢力,卻未必是駱家和羅家聯手的對手。
羅家雖不是南域的修仙家族,卻也可悄悄派家族中的高手來助力,還能提供各類資源輔助。
朱家自知打不過,就必然會暗中聯系其他勢力,許諾利益好處,共同對付駱家。
萬里邊陲中的熊、胡、林三家,甚至那自稱封山的陰鬼宗,興許都可能是朱家拉攏合作的對象。
徐寧顯然是探聽到了什么,受到驚嚇,才決議離開萬里邊陲......
“目前還只是猜測,不可自亂陣腳,沒有準備好之前就倉促行事,只會壞事。”
陳登鳴點燃凝神靜氣的一炷香。
啟動奪靈陣,喚出小陣靈起舞,繼續全力修煉,為突破到練氣六重作積累。
他打算修煉突破到練氣六重后,拿到虎爺弄到的道法,再動身離開邊陲。
如今莫說修為突破,便是血蜈蠱的傷勢都未曾恢復,一切沒有準備妥當,不可貿然匆匆行事。
風風火火何須論,
欲速不達君記取。
風如酥,花似火。
春日時光,在桃花開謝之間溜走,很快十幾日過去。
歧河,湍急河流支脈處。
陳登鳴施展金剛不壞禪功,提著冰靈刀,行走在湍流之中。
任激流沖來,湍流尖石摩擦在他身上,亦無法撼動他那健碩強壯遍布刀疤劍痕的身軀。
這陣子,野外的小妖獸好像也懂事了,不再四處亂躥,令他苦無實戰訓練的對象,唯有琢磨其他訓練的方式。
此時在河水中施展金剛不壞禪功,卻是欲借助河水和尖石對身軀的頻繁碰撞,于這與大自然的接觸和碰撞中,尋找人與天地的交融點,捕捉那一絲奇異的武道仙法契合點。
如今研究武道和道法已有許久,陳登鳴逐漸感覺把握到了一些‘東西’。
當初,他刀意大成時,意如天刀,以意馭刀,人刀合一,卻是無意間把握到武道和道法馭器術的結合。
使得馭使大刀無論是施展道法還是凡間刀法時,都如臂驅使,損耗的靈氣也大幅減少,威力大增。
現在,這些時日琢磨下來,陳登鳴隱隱已有所感悟。
曾經他認為,武道之所以無法撬動天地靈氣,便是因不像道法一般,可構成某種引動天地靈氣共振的‘密碼’。
很長時間,他一直在尋找這個密碼。
直到最近,他才隱約找到一些線索。
猜測武道撬動天地靈氣共振的‘密碼’,應當是‘天人合一’的心境,或是‘守靜篤,至靜虛’的思想。
然而,猜到歸猜到,具體是否如此,還需一步步摸索嘗試。
暫時,他還只能憑對刀意的感悟,短暫進入人刀合一的狀態,接觸‘天人合一’,方可引動天地靈氣共振,令刀法施展開威力大增,損耗靈氣大幅減少。
至于其他武學,無論如何嘗試,都暫時還未找到那一絲奇妙‘感覺’。
陳登鳴猜測,若是他能精準把握到這一絲奇妙‘感覺’,也就能夠以武撬動靈氣。
陳氏武道總綱也將再度突破,他將由武入道,戰力大增。
“我對刀道浸淫很深,卻也是近來才刀意大成,而后憑刀意以及對馭器訣的領悟,兩相結合,刀法才可撬動天地靈氣......”
“莫非其他武學想要撬動天地靈氣共振,也需找到對應的類似道法,才能有所觸類旁通?”
陳登鳴心中誕生一個奇妙的想法,不由沉吟將這種感悟化為功法口訣吟誦而出,體內的靈氣也隨之勃發欲動。
“人天合一正心傳,萬法皆空自在泉。
若向當中真解脫,如何說破大因緣......”
此感悟化作的口訣念誦出后,陳登鳴只覺仿佛有一點靈光將要點亮,把握到了什么,卻又捉摸不透。
他倏然長嘯一聲,聲音宛若龍吟,久久不歇,雙目精芒四射,周身氣機伴隨靈威涌動,體內的靈氣欲要依循著先天罡氣的行功路線狂飆而出,引動周遭空氣中的靈氣竟微微震顫。
“嘩啦嘩啦——”
河水中的水流也在激烈震顫。
但片晌后,空氣中的靈氣又平復了下來,陳登鳴皺眉結束行功。
只覺剛剛雖是勉強把握到了一點天人合一引動天地靈氣的感覺,卻也并不算強烈。
這樣的嘗試,并無太大作用。
縱以靈氣施展先天罡氣武學,威力不大不說,靈氣損耗也大,并無作用。
不過,方才既是能稍微引動天地靈氣,證明他這陣子摸索出的東西,還是有點用處的。
道法中,初學一些道法時,也是要念誦口訣,通過口訣配合掐訣,以自身靈氣撬動天地靈氣,從而施法。
武道若也能走這條路,將是另一條武仙之路。
他又嘗試了會兒,刻意放慢掐訣速度,口誦法訣,施展金槍術。
晦澀口訣誦念之間,冥冥中意念便與天地中的靈氣交感,配合體內的靈氣掐訣浮動,仿佛形成肉眼難見的無形絲線,牽扯四方空氣中的金系靈氣迅速蜂擁而至。
在他的手前所指之處,意念凝定處,快速凝聚。
鋒銳的庚金氣息,快速凝聚成了一桿金槍,驀地凝聚成形,表面靈氣氤氳,其內靈氣澎湃,緩緩在身前旋轉。
如此刻意放慢施法過程形成的體悟,令他感觸頗深。
看來,撬動天地靈氣的過程,還是涉及到了‘密碼’。
口訣和手訣就是密碼。
武道的天人合一可能也是一個密碼,但這個密碼排列卻還不正確,需要摸索找出正確的排列。
‘嘩嘩——’
這時,不遠處渾水中,倏然傳來一絲奇詭的水流變化,打斷他的思緒。
陳登鳴時刻貼近守靜篤的思想境界,感知處于最敏銳的時刻,頓時捕捉到一股煞氣從水中顯露。
“水中妖獸?!”
小陣靈此時亦是在腰后傳來提醒,“道友,它、它像是準備偷襲你,小,小心......”
這小陣靈方才目睹陳登鳴竟以一己之力引起周遭靈氣震蕩如潮,威勢懾人,只感到其超然獨立的風采,令她心神波動難平,傳音更是結巴。
近乎在這剎那,后方潮水驀然漲得愈兇愈急,水浪一波一波沖打來。
‘轟’地一聲,水浪破開,強烈煞氣伴隨一道滿身藍鱗的暗影,陡然襲向陳登鳴后背。
陳登鳴感受這種煞氣的強烈程度,心中了然。
隨手將金槍射出。
那怪魚立即突出一道水箭,將金槍轟得同時爆裂開來,炸成一蓬水霧。
“練氣四重左右的妖獸……”
陳登鳴也不轉身,背后肌肉一鼓。
冰靈刀嗆然飛出,化作一道寒芒,向突然攫來的水怪雙爪間閃電劈入。
“嗆”地一聲金屬顫鳴暴響。
水怪一對利爪閃閃發亮,鋒利猶勝刀刃,竟是才勉強磕開冰靈刀。
凜然寒氣四散,水面倏然凝結浮冰。
“囂——”
藍鱗水怪發出怪聲慘嚎退避,卻是個生有四爪,全身披滿藍色厚甲,尾部尖長的怪魚。
這怪魚‘噗通’落入水中,眼瞳驚慌,才知是踢到了鐵板,魚尾一甩,便要遁走離去。
陳登鳴雙目威棱四射,兩鬢白發飄舞,掐訣抬手一招。
‘嗆’!
冰靈刀當空滴溜溜一旋,驟然刀氣狂飆,凝冰成鋼,豁地幻成丈長刀氣,挾著一股強大的殺氣朝藍魚扎去。
藍魚張口發出一聲狂嘶,瞬間口中凝聚水漩渦炮彈,嗖地噴出。
“嘭!——”
冰靈刀刀光電閃,毫無阻礙洞穿水炮,“嗆”地一聲斬斷怪魚利爪,勉強扎入怪魚厚甲內。
鮮血霎時染紅了河水,怪魚慘嘶拼命逃竄。
“倒是挺厚實的殼!”
陳登鳴微微皺眉,倏然掐訣之間,金光于指尖凝聚,一指點出。
登時,水中怪魚身軀一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冷硬金屬光澤。
陳登鳴隨手一拍,儲物袋內飛出兩只利爪烏靈奪。
烏靈奪靈光閃爍,迎風見長成數尺大小。
嚯嚯飛出,剎那將體表金化的怪魚從水中抓起。
兩只法器烏靈奪驀地發力,寒光閃閃的利爪直接摳入怪魚體內。
當空一發力,宛如一雙巨手,直接將怪物撕成兩截。
“嗡嗡——”
一紅一金兩只蠱蟲興沖沖掠出,到了怪魚尸體前卻下不去嘴,急得團團轉。
“性急!”
陳登鳴微微搖頭,縱身掠去,衣袍獵獵鼓動,掐訣之間駢指一點。
怪魚體內的金系靈氣被抽出,登時血水伴隨內臟腸子從傷口傾瀉而出。
兩只蠱蟲立即一擁而上。
陳登鳴目光一凝,隨手一抓,從怪魚體內攝出一顆散發淡淡明潤光華的明珠,嘖嘖稱奇。
“沒想到這練氣四重的魚類妖獸體內,竟還有寶貝......”
他隱隱感受到這明珠內蘊含的水系靈氣,可以預想此珠當是煉制水系法器的寶貝。
將魚尸收入儲物袋中,陳登鳴隨手一招,冰靈刀化作一道清寒刀光將他身軀一裹,霎時人刀合一,迅速遠去。
如今已是十幾日過去之后。
陳登鳴非但已成功突破到了練氣六重,法力進一步提升,便是點金術也已練到了精通層次,融入了陳氏道法總篇中。
而他的壽元也因此再次增長了二十年,壽元大限跨入了322年。
這陣子,無論是錦繡坊還是整個萬里邊陲,都顯得風平浪靜。
甚至靜得有些異乎尋常,頗有種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在如此平靜的環境下,駱家和羅家重修秦晉之好,據聞在五日之前已徹底談妥婚姻。
羅家那位突破筑基失敗的二少爺羅平,就此留在了駱家,成為了一名贅婿。
為表誠意,羅家將筑基丹留在了羅平手中。
只等雙方徹底成婚結為道侶之日,再由羅平親自交給駱冰。
而據諸多好事的修士們猜測,這駱冰與羅平的成婚結侶之日,必然會選在近期。
畢竟,遲則生變,夜長夢多,駱冰為早日踏入筑基,也肯定會在近期趕回家族。
陳登鳴結合徐寧的提醒以及朱家的平靜,隱約察覺到了潛伏的危機。
昨日,虎爺就已告知,兩門道法已從域盟申請到,今晚將會送到。
他已作出決定,今夜拿到道法后,明日一早就準備動身,離開錦繡坊,去往更繁華富饒的東域。
屆時,蔣強若是愿意跟隨他,二人也將結伴同行。
若是不愿,他也不會勉強。
處境比蔣強好一些的許微更是如此。
在七日前,虎爺就已托人將他贈予許微的物品,送到了駱家交予許微手中。
同時帶去的,還有他的一紙親筆書信。
信中,他隱晦告知了許微,萬里邊陲可能將會有戰爭再起,他則將動身前往東域。
此去經年,日后再見,也不知何日何時。
最終,他也并未說出要帶許微一同離去的話語。
散修散修,好似浪跡江湖一浮萍,自己都顛沛流離無定所,遑論還帶著一人。
長生路上,往后可能更多是孤獨風景伴隨,風霜撲面。
些許情感點燃的燈火,不過是仙途回眸時望見的那盞光,照亮心路,永守赤心。
許微似更懂他心跡,書信一封傳話而來,送上祝福:“仙家日月本長生,凡塵草木自枯榮。只盼桃花春浪暖,陳郎又過駱山城。”
這詩中之意,不難看出許微的祝福與那‘微小’到唯恐影響陳登鳴的小小心愿。
其自比自身如凡塵草木般微小,便是告知陳登鳴,既是追求長生的仙家客,便自去追尋,無需在意她的狀況。
只是日后路過駱山城時,莫忘了這里還有個女子如脈脈春水一直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