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身被斬,無數飛頭降登時如失去控制的無頭蒼蠅般四處飛竄。
林河整個腦袋都幾乎要轟然爆炸了,震驚懊悔的無以復加。
降頭師固然是一身修為皆修煉到了腦袋上,但腦袋也不能離了法身,否則時日一長,金丹境界跌落,也就成了飛天僵。
唯有轉修鬼道中的僵道,下場凄慘。
一個假丹,是怎么可能三番四次那么輕松就攻破自身丹力灌注的攻勢的?
假丹固然也具備丹力,但其丹力的純度,最多堪比金丹修士的三成,量還極少,抵擋金丹修士的攻勢都難,如何能破?
林河雙目赤紅,憤怒得立即就要沖殺上前報復,但腦海思緒電轉之間,想到這種種蹊蹺,飛行靠近之速不由驟緩。
他再次想起韓永緒的神魂,想到妙音宗邪祟的失敗。
就在這瞬間,一股凌歷無匹的刀氣已是化作一道長虹,陳登鳴主動出擊殺來。
“攔住他!”
林河長嘯一聲,整個腦袋散發劇烈的金丹之光,聲浪震得四面八方山壁植木都是簌簌顫抖起來。
“嘎嘎嘎——”
登時大量密密麻麻的失控飛頭降‘嘎巴’著猙獰牙齒的嘴巴,再度化作黑色蝗蟲群般的洪流。
像一群發了瘋的魔鬼,狂暴地撲向陳登鳴。
“刀!!”
陳登鳴長嘯一聲,神變刀飛將而來。
他身化刀光疾馳空中,眼見道道飛頭降殺來,目中金芒劇盛,白發飛舞,丹力調動到極致。
控金術倏然施展,他單掌抬起撐開。
萬金球登時光華大盛,白閃閃的一片,格外刺目,倏然分裂開來成無數利箭般的鐵片飛出。
轟!——
好似一輪小太陽爆炸,毒焰萬丈。
鏗鏘鏗鏘的聲響隨后密集爆發,宛若天兵天將引爆了火藥庫!
大量金屬利箭在控金術的操控下,與一個個飛頭降相撞。
遠遠看去,好似天空上蕩漾開了一圈金色漣漪,將滾滾包圍而來的黑云悉數阻隔在外。
一道璀璨刀光,幾乎不減遁速,從那黑云罅隙里閃出,直奔林河的飛頭降。
林河一聲怒喝,驀地回頭,雙目突然激射出兩股無形無聲的神識之劍。
陳登鳴身處刀光之中,剎那間雙眼凌寒一片,眼神中銀光電閃,施展圣心訣化法相神通。
二者四目交投,登時如刀劍相觸,絞擊在一起。
兩股神念,好似兩道一金一銀的極光對碰。
竟是如實質兵刃,毫無花哨的硬拼后發出的激響震鳴。
突然,那看似強盛的金色極光被銀色極光從中穿透而過,直刺入林河雙眼之中,僅有部分潰散的金光橫沖到陳登鳴的身上。
陳登鳴悶哼一聲,倏地飄飛一頓,橫刀而立,只覺大腦心靈都好似如遭雷亟,微微眩暈。
“啊——”
對面林河的腦袋亦是慘叫一聲,雙眼突然流出鮮血,只覺神識宛如被兩道銀色的雷霆擊中,近乎崩潰,痛苦不堪。
“道友,快!趁他病要他命!”
這時,小陣靈低喝一聲,倏從魂屋內飛出一道紅綾,電射向林河的腦袋,瞬間直接穿過腦袋,拘向其中神魂。
生死危急關頭,林河悚然驚醒,狂喝一聲,神識再度強行爆發,震開紅綾。
卻在下一刻,驚愕目視那魂屋內躥出的小陣靈身影,心神再度巨震,再也不能掩飾臉上驚駭神情。
“師師尊?!怎么可能!”
這瞬間,陳登鳴化召出照心破妄鏡。
轟地一聲!
一道青白如沉雷的鏡光瞬間打在林河頭上,使其神識再度受創。
嗖嗖嗖!——
如驚濤駭浪般的刀影,緊隨其后,大江傾瀉地追擊而去。
伴隨刀影的,還有一陣陣如攪亂泥潭水般的吞噬氣勁,與林河爭奪對周遭天地間的靈氣控制權。
“鐺鐺鐺!”
在電光石火的迅疾光景中,凌厲澎湃的刀氣與林河剎那交鋒了數十下。
這飛頭降不甘怒吼著,左沖右突,時常爆發一股強橫無匹的丹力,足可將任何假丹大修的攻勢撕裂。
但每當與陳登鳴那散發銀芒的刀氣對碰,強橫丹力便會崩潰,根本無法突破這種人仙道文的力量突圍,直到最后,已是愈發微弱。
“老夫跟你拼了!!”
驀然林河怒嘯一聲,聲浪宛如恐怖的雷聲,震懾八方。
他整個腦袋劇烈震顫,青筋隆起,雙眼暴凸,筋肉膨脹,散發出刺目的金光,稀疏頭發都一根根豎立而起,一股極其澎湃的驚人力量在其中醞釀。
金丹自爆!
在這緊張欲裂的緊要關頭,陳登鳴狂飆前沖,高舉長刀,雙臂賁起的肌肉勇猛無匹,雙目威棱雷射,面上一片光輝,兩鬢白發再添幾分。
氪命榮氣轉丹力,逆伐金丹在此時!
暮年修仙,亦不墜青云之志,寶刀未老!
在氣勢積累得最強勁時,長刀倏然化作炫目的烈電,破入狂猛金光內。
咔!——
好似一道耀眼驚人的閃光,在天空劃開一條裂口!
陳登鳴全身袍服被自己的刀氣迫得向后飛揚。
天地間激蕩不休的天地靈氣,好似忽爾頓止了。
林河整個腦袋驀地停止膨脹之勢。
他鼓凸的雙眼散發刺目的金光,與陳登鳴雙眼對視,如雷火相擊,逐漸林河眼神轉暗,額上由發際直至下巴之處現出一條血痕。
呼——
金光黯淡下去!
一道神魂瞬間從林河腦袋中飛出。
陳登鳴才召出引魂幡,這神魂便自行崩潰瓦解,一道癲狂大笑的神念傳來。
“冤孽,真是冤孽,師尊.你就是培養出這小子來報復我的吧.但他休想拘走奴役我的神魂”
神念消斂,林河的神魂也已是迅速消散。
陳登鳴皺眉凝視這一幕,眼看林河的腦袋從空中翻滾著跌落下去,目露奇異色,詢問同樣驚訝的小陣靈。
“靈兒,他似乎是在喊你師尊?”
他說著這話,上下打量小陣靈那曼妙浮凸的身軀和嬌俏面龐上的怯怯之色,面露古怪。
不是吧?
這日日在他跟前跳舞的小陣靈,是陰鬼宗昔日掌門的師尊,那豈非就是昔日陰鬼宗的那位元嬰?
“奴家.奴家也不知道啊。”
小陣靈神情微怔,接著一雙手絞在一起,垂下眷首,軟弱地為自己解釋,“應,應該不是吧,他,他好丑啊,奴家不想要這么丑的徒弟,還,還是道友伱好”
“這”
陳登鳴看著小陣靈那宛如做錯事的小孩子般怯怯嬌態的模樣,哭笑不得,強忍著受創的精神刺痛,道,“我也不是你徒弟啊。你真想不起來了?”
“想,想不起來,道,道友剛剛若是動作快點,將這丑怪的魂拘住,興許多問出一些訊息,奴家會想起些什么.”
“哎,這老鬼顯然是早料到自己會落得今日這地步,做好了魂飛魄散也不給人拘魂的準備.”
二人交流著,也降落了下去。
陳登鳴心緒起伏,盡管早已料到小陣靈在陰鬼宗的地位可能不一般,昔日也許是個人物,但竟然是元嬰真君?
這么長時間,他竟一直是膽大妄為讓一個元嬰真君跳舞給自己看,這是否太孟浪了些。
日后和小陣靈說話,是不是得客氣些,得自稱小陳
“咳,應該也沒必要,我看靈兒現在似乎是樂在其中,似乎被我PUA成功了.”
陳登鳴斜瞅了眼伴飛在身旁,依舊一副嬌嬌怯怯模樣的小陣靈,很難將這萌物與千年元嬰老怪牽扯到一起。
這要是真牽扯到一起,豈非夜里做夢都得夢到自己祖奶奶的太祖奶奶。
“道,道友,他的金丹方才自爆失敗,金丹之力還未徹底消散,你可施展你的噬靈功吸收了,興許可為你恢復傷勢,增進修為.”
這時,小陣靈看著地面上砸入土里的林河腦袋提醒道。
“還有金丹之力可以吸收?”
陳登鳴詫異,再次對小陣靈的博聞強識感到驚訝,這似乎更坐實了對方的身份,在諸多筑基陰魂打碎后的純凈魂力喂養下,小陣靈的實力愈發變強,恢復的記憶以及智慧也越來越多。
他立即靠近林河的腦袋,施展噬靈功,果然能感受到陣陣金丹之力在迅速消散。
在噬靈功吸攝下,一絲絲金丹之力被吸收到體內。
陳登鳴只覺先前損耗一空的丹力在迅速恢復,長春功配合運轉之下,一絲絲金丹之力轉化為純粹的長春功丹力,增強他的修為。
這個過程盡管會造成不少丹力流失,卻勝在丹力足夠純凈。
片晌過后,林河腦袋中流散出的金丹之力,徹底一空。
“《長春功》(十層16898/70000)”
長春功的熟練度,提升了三千多點,足可抵得上兩個月的苦修。
“這丹力僅僅流散出這么多,就增長了我不少修為,可惜上次韓永緒的丹力,應該是浪費了,被人仙古殿薅了羊毛。”
陳登鳴感受體內增長的丹力,微微感慨。
上次在南尋詛咒之地擊殺韓永緒后,對方神魂逃脫,他立即追擊出去。
再返回時,韓永緒體內已無一絲一毫的丹力。
很可能是對方當時消耗本就也很大,丹力見底,最后一絲丹力在死后,也被人仙古殿割了韭菜,他是一口湯都沒喝到。
此世修仙界,倒不似前世看的網絡中寫的那般,金丹修士所凝集的金丹就是一個實體存在于體內,死后也會存在。
除了一些異種妖獸如蛟龍或有些蛟龍血脈的水怪等,妖力會凝結成內丹之類的實體能量結晶。
人類金丹大修所凝結的金丹,似都是隨著死亡而丹碎,丹力會迅速流失在天地之間,仿佛形成一個循環,掠奪天地資源辛苦修成的金丹,死后也會重新歸還給天地。
陳登鳴攝住林河的腦袋,迅速飛往其身軀方向。
卻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只見數百個飛頭降正圍繞在林河的無頭尸體身旁,瘋狂啃食,大快朵頤。
一個個飛頭降眼神中的怨毒之色毫不掩飾,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啃其骨。
這是慘遭反噬了。
此身內的金丹之力自然也早已消散一空了。
陳登鳴微微皺眉,卻也不阻止,抬手就將林河身上的儲物袋以及法器攝取而來。
不消片刻,林河就已是尸骨無存了,僅剩下一個腦袋還在陳登鳴身旁飄浮著。
數百飛頭降慘綠的雙眼登時又紛紛挪向了林河的腦袋,眼神中充滿怨毒,咧開了滿是血污的猙獰大口,卻又對陳登鳴很是忌憚懼怕。
陳登鳴皺眉,目視這一群不曾隨著主人死亡而消亡的飛頭降,沉吟片刻,看向小陣靈道。
“這些飛頭降若是不消滅,只怕會散開后四處害人,你可有妥善方法處理?”
小陣靈此時眼神中略顯悲哀。
她自覺是陰鬼宗的人,看到這些昔日陰鬼宗的同胞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內心難免悲哀。
聞言后,感激看向陳登鳴道,“道友,你,你可嘗試以煉神訣中的往生訣。
再結合祝道友的力量,試試能否超度他們。
他們是怨氣不散,陰魂被封在頭顱內,你將他們的怨氣消除后,興許他們就會轉世去了”
她知曉這是陳登鳴察覺她的感受,才有此一問,否則便是將這一群飛頭降打殺了,或是收走再販賣出去給鬼道之人,都是無需麻煩的處理方式。
“轉世?這世上真有轉世嗎?”
陳登鳴詫異道。
小陣靈茫然搖頭,“不,不知道,這也只是諸多人,包括奴家的一種美好企盼罷了.
傳聞上古時期,有位通天徹地的合道強者,修地仙之道,合道成幽冥地府,發出宏愿,要修成最強地仙建地府,使眾生有轉世輪回之所,但這也只是上古傳聞罷了,興許也是人們有所期冀而杜撰出的.”
陳登鳴微微頷首,當即召出幡中兄弟祝尋,掐訣施展往生訣安撫諸多飛頭降的同時,指示祝尋配合吸收走數百飛頭降的怨氣。
“哫哫哫——”
祝尋雙手舞動著,環繞數百飛頭降似跳大神,大口時而張開,吸走數百飛頭降身上的怨氣。
一絲絲怨氣被吸出,祝尋身上的氣息也變得愈發晦暗邪惡強大。
數百飛頭降眼神中的怨氣也逐漸削弱下去
一刻鐘后。
‘噗——噗——’
一顆顆似失去力量的腦袋跌落在地,一道道似獲得解脫的陰魂,從禁錮他們多年的腦袋中飛出,滿面放松,均是緩緩升空消散。
他們一個個張開嘴巴,沖著小陣靈無聲呼喊著什么,對陳登鳴和小陣靈雙手作揖,頗為感激。
“看來你還真是他們的師祖!”
陳登鳴笑了笑,這一刻莫名只覺心情也放松愉悅了很多,心靈似因此一善而得到升華。
不知覺間,識海中的兩道銀色道文,竟是逐漸消融了一些,化出了一圈銀色光暈般的能量,縈繞在道文旁。
“嗯?”
陳登鳴察覺到這一奇特變化,不由心有所悟。
莫非,人仙道統的這些道文,會隨著他的心靈變化而發生奇異變化?
這時,數百飛頭降的腦袋均已是墜落在地,悉數被超度而去。
陳登鳴沉吟片晌,就地轟出幾個大坑,將諸多腦袋都埋藏進去,幾個大火球點燃,以火葬的傳統方式,送這些逝者安息。
對于林河這個始作俑者的大腦袋瓜子,陳登鳴本想直接轟成渣渣了事,全尸也不留給對方。
豈料祝尋狗語著沖進了林河的腦袋內,竟是頂著這腦袋飛起,宛如注入了生機般,瘆人的睜開雙眼,張開嘴巴,牙齒上下開合‘嘎嘎’響,玩得不亦樂乎。
“老祝,別鬧!這可不吉利,又丑!”
陳登鳴眉頭微皺,正欲訓斥。
祝尋卻是操控林河的腦袋大搖其頭,而后魂力凝聚,竟是透過林河的雙眼釋放出邪異的邪祟之力。
陳登鳴一怔,頓時理解了祝尋的意思。
對方這是要將是這腦袋充當魂尸,如多了一道鎧甲防護。
以林河這特殊煉制后鬼氣森森的腦袋作魂尸,倒是的確適合。
這腦袋比一般的飛頭降還要堅硬,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便是陳登鳴之前那勢若驚天的一刀,也只是將表皮撕裂,骨頭未傷,僅是刀意以及刀氣,將林河的大腦生機斷絕,單論這腦袋外殼,還是夠堅挺的。
藏在其中,祝尋也無需再留在陰魂幡內,白日在烈日下飛行,或是被一些破邪的道法擊中,有這腦袋阻隔,也不會造成太大傷害。
陳登鳴當即也不再阻止,任由祝尋頂著個腦袋四處飛,繼而開始檢查林河的儲物袋和法器。
這一檢查,他微微頷首,又有些搖頭。
這金丹大修,儲物袋里倒是有兩件法寶。
分別是一件血爪狀法寶以及魂鈴狀的法寶。
除此之外,便是之前拿出來對付他的一對二階頂級的烏光刺,以及用來儲藏飛頭降的特殊腰囊。
“這血爪和魂鈴法寶,都不適合我,魂鈴倒是可以給小陣靈使用,其他的法器,對我用處也不大”
陳登鳴暗道遺憾。
不同的修行路線,使用的法寶也是不同,用這種不同的法寶,對他的戰力也提升不了多少,反是惹麻煩。
不過,法寶的價值還是在的,日后出手了也算是一筆財富。
他將魂鈴直接送給小陣靈。
這好東西,自家人能用那就裝備上,日后戰斗時也是救命之物,卻無需賣出去。
小陣靈道,“道,道友,這法寶耗費魂力很多,奴家暫時也無法駕馭嫻熟。”
陳登鳴笑道,“無妨,慢慢來,我這里還有假丹大修的魂力,還有韓老狗的魂力,到時打碎了喂給你和祝尋,你們提升的速度都不會慢。”
話罷,他感覺受損的神識也已在丹力下恢復了不少。
這次與金丹修士一戰,他竟是沒怎么受傷。
除了在最后關頭時損耗了五年壽元,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兩枚道文加持,竟已是令他可斬殺金丹大修。
“不能膨脹,我這次也是先示敵以弱,這林老鬼腦袋和身體分家,又顧忌暴露身份,連法寶都來不及使用,被我殺了個措手不及。”
“他戰力未必強,我殺了他,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陳登鳴心里告訴自己忌驕忌躁,嘴角卻還是忍不住翹了起來。
就算不膨脹,低調謙虛來說,他如今至少已擁有了和金丹初期修士抗衡的能力,即便一些強大的打不過,跑也是能跑的。
他簡單處理了一番戰場,而后迅速升空而起,目光看向遠處的錦繡坊。
那邊已有不少靈光升空,似在觀察這邊的情況。
他目光一閃,變幻了容貌后,又更換法器,而后徑自飛掠過去。
林家老鬼已除去,接下來他要驅走林家,占據錦繡坊,而后讓蔣強從南尋出來,掌控這里。
林家昔日以萬里邊陲為獵場,魚肉底層修士,不可能僅只是林家老鬼這一個惡鬼在作惡,必然有諸多披著人皮的家族修士為虎作倀。
將林家驅逐出萬里邊陲,這對于諸多生活在此地的散修而言,也是一樁好事,這也是曾經陳登鳴在遭受諸多綠背水蛛追殺時,就曾埋下過的念頭,如今終于有能力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