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是天生仙資龍種,有人卻需后天努力,方可爭取那一線契機,潛龍出淵。
陳登鳴無疑是后者。
這天下間,仙資龍種之人,多也不多,少也不少,若問數量,甚至還要超過后天努力方可證就的潛龍之人。
但.其中不少資質絕佳者,均是半路夭折,為世人所遺忘。
在人世間夭折之人,往往其只要有過一段輝煌歷史,大概率會被人們杜撰為傳說,廣為流傳,記錄在修士或凡人所津津樂道的仙鬼志怪之中。
可若是在于陰泉之下夭折之人,縱使其昔日有過什么輝煌,在人世間,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其名諱?
幽冥鬼君,這是陰泉之下一位古老鬼君的名號,曾經亦是一位精彩絕艷之輩。
能稱為鬼君者,多數便是化神層次的強橫鬼物,少數則是掌控了一口陰泉的鬼物。
陰泉僅有九九八十一口。
能掌控一口陰泉的鬼物,縱非化神鬼君,也是極其強大的元嬰鬼王。
加之陰泉這種鬼道圣物的加持,自是強上加強,可號稱陰泉鬼君。
不過,像幽冥鬼君這等能得陰泉之外封號的鬼君,卻都是貨真價實的化神,在陰泉之下,諸多鬼物邪祟的世界,也是極其古老的存在。
這種存在,往往藏身于陰泉冥土之中,長期處于安息的狀態,享受圍繞陰泉而生的一方鬼城諸多鬼修的進貢,很少蘇醒。
人死后,絕大多數神魂都將消散,無法進入陰泉之下的鬼道圣地。
唯有極其少數實力強橫者,或是機緣巧合進入陰泉之下之魂、又或者被鬼修拘魂的修士神魂,才有機會得享陰壽
前者需轉修鬼修,才能得陰壽。
中者則全看運氣,若進入陰泉之下的對應鬼城較容易生存,或可享受陰生。
最后者被拘了魂,大多是生不如死,受人操控,得享陰壽也不安寧。
故而鬼修都是下場凄慘,縱有陰壽,陰壽結束,便將是魂飛魄散的結局。
‘安息’這種狀態,對于鬼修而言,便是最為完美的‘延壽’方式。
‘安息’需要耗費大量的冥土資源,有眾多鬼修進貢,還需有陰泉守護,非等閑鬼修所能享受。
幽冥鬼君自是有資格以及資源可長期享受‘安息’。
但近來,這位鬼君卻頻繁從‘安息’狀態中蘇醒,莫名雷霆震怒,發出震懾鬼蜮的怒吼,令疆土之內的諸多鬼修都有種大難臨頭之感,均是瑟瑟發抖,猜測可能將有陰土戰爭要爆發。
就在陳登鳴融靈成功,以一枚成品上品水靈根更改了靈根屬性之后。
時隔不過十幾年,又一聲震懾群魂的怒吼,驟地從宏偉陰暗的鬼城中爆發而出。
這是一座建立在重重陰森山嶺內的巨型鬼城。
城最中心之處,一道宛如通天般的白色光柱,宛如龍吸水般接天連地,甚是醒目。
那就是連通人世間的陰泉。
一片宏偉廣袤的宮殿,圍繞陰泉而建,赫然乃是鬼君居住的陰朝。
諸多險峻陡峭的山嶺,則仿佛是一扇扇懾人心魄的門戶,將鬼城分隔開諸多區域,仿如十八層地獄的劃分。
陣陣詭異的聲音,從各個區域內傳出,似乎是在惶恐難安的響應著鬼君的怒吼。
仔細看去,許多孤魂野鬼般的陰魂,在最外圍的山區徘徊。
它們長著千奇百怪的臉龐和軀體,有青面獠牙,有三頭六臂,也有些似正常人,但形象頗為凄慘,均是散發著陰冷的氣息,這是地位最低賤的鬼民。
越是靠近鬼城內的山區之中,生存的鬼物便越是‘體面’,地位越高。
甚至最靠近鬼城的區域,駐扎有諸多氣象森嚴、披堅執銳的鬼軍。
鬼城內,則是有不少氣息強橫的鬼修鬼將棲息。
但此時,聽聞到城內深處宛如陰朝皇宮般的冥土中傳出的怒吼,所有鬼修俱是騷亂,有些躁動不安。
不少鬼物甚至都已匍匐在地,戰戰兢兢的膜拜,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
嗖嗖嗖——
十幾道氣息強橫的鬼物,或是騎乘古老的戰車,或是從畫中走出,或是從棺材內爬了出來。
他們形象各異,宛如百鬼夜行,紛紛靠近了宏偉陰森的鬼城陰朝大門之外,而后畢恭畢敬的朝拜幽冥鬼君,聆聽君意。
這些鬼物,有類似正常人的,相貌俊美,也有體型龐大長有多個魔鬼腦袋的,頗為丑陋。
其中氣息最弱的,都是堪比金丹中期的鬼將。
十幾年前,他們就已經被鬼君的怒吼驚動,聆聽過君意。
大致知曉,是人世間有不長眼的修士,動了鬼君的寶物。
鬼君在陰泉之下,可謂呼風喚雨,一手遮天,可想要將手伸到陰泉之上的人世間進行報復,就非常困難了。
越是強橫的鬼物,就越是難以離開陰泉。
縱然幽冥鬼君親自送人去人世間,也必須開啟陰泉,損耗珍貴的冥土資源,才能辦到。
故而,報復之事,在十幾年前暫時擱置。
鬼君顯然也需要時間考慮。
如今,鬼君再度發出怒不可遏的吼聲,似乎就已到了真正下定決心的時刻。
十大鬼將以及兩大鬼王恭謹聆聽君意之時。
一道陰冷低啞的聲音從陰朝內傳出。
“千羅王,你代本君去拜謁星落陰泉鬼君,告知他,本君希望能借他的陰泉通道一用。”
一眾強橫鬼物聞言,微微色變。
星落陰泉鬼君,雖并非封號鬼君,但也是極其強橫的元嬰圓滿鬼王,掌控一口陰泉,實力驚人。
但這些都并非重點,重點是傳聞星落陰泉鬼君,在二十多年前就已與侵入人世間的那股勢力建立起了聯系。
近來更是已借助那股勢力的資源開啟陰泉,送出了一些兵馬前往人世間。
幽冥鬼君如今也想借星落陰泉鬼君的陰泉通道送人出去。
莫非是想趁機摻和進人世間的戰爭?
但這并非易事,也無法太快有進展。
每一次陰泉通道開啟,都需準備良久,十幾年都只能說是很短暫的時間。
一名滿頭紅發,身穿古樸盔甲坐在在戰車上的強橫鬼物聞言,微微沉吟,而后低頭領命。
“千羅,謹遵鬼君之令。”
“很好!”
前方陰森的宏偉門戶,陡然‘轟隆’開啟一道縫隙。
濃重的煙霧,頓時伴隨陰森鬼氣從門戶內彌漫而出。
一個儲物袋以及兩名陷入沉睡中的美艷鬼娘子,在鬼氣中載浮載沉,飛到紅發千羅鬼王的面前。
“這是本君的誠意,你親自交予星落陰泉鬼君之手。
若他同意,本君希望你親自代本君,走一趟人世間!代本君處死竊賊,奪回寶物。”
一些鬼將看到那兩名沉睡中極其艷麗的鬼娘子,眼神閃爍,羨慕星落陰泉鬼君的艷福。
“是!”
紅發千羅鬼王抓住儲物袋,而后看也不看兩名沉睡的鬼新娘一眼,將之送上戰車,迅速拉起韁繩,戰車隆隆而去,很快駛入山區之外。
但見那鬼城山區外圍,赫然還有宛如冥河般的護城河。
水面上漂浮著許多骨船來回游弋,是一些臉上都寫滿了痛苦和悲戚的幽魂在駕馭巡邏。
它們迅速地駛過,在水面上留下一條條怪異的漣漪。
水中也會不時地泛起股白色的霧氣,隱約顯露出水底一張張絕望青白色的面龐。
更遠處的黑暗深處,似有一道又一道宛如極光般橫穿天地的白線存在,切割黑暗,成一片片涇渭分明的區域。
那赫然是一道又一道連通人世間的陰泉釋放的光芒,也象征一座座鬼城的地盤。
這里簡直就是一片被人世間遺忘的地底幽冥,自有其秩序,徹底地顛覆了人們對生與死的想象。
諸多陰魂與鬼修在這里棲息,不見天日,不見陽光。
一切都籠罩在一片陰暗和恐怖之中,令人從內心深處感到壓抑和絕望。
似乎曾經那立下宏愿要建立地府的合道修士,是真的成功了?
轉眼,九年后。
長壽宗天險峰洞府內,淡淡焚香,令人神清氣爽。
卻見靜室之中的一張寒氣裊裊的冰床上,設有一張精致的蒲團。
一道兩鬢白發的男子身影,便盤坐蒲團上,其旁邊陳列著一個香爐,連續數根香煙繚繞在空氣中,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助他凝神修行。
爐旁放置著一襲錦緞帷幔,內部是另一張雕花精致的床帳,四角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玉佩,各種顏色的珠簾在輕輕晃動著。
兩條穿著珠光絲襪的大長腿,也透過珠簾微微晃動,有些迷人眼。
鶴盈玉穿好洞府內才會精心打扮好的裝束,啪地一下松手,而后滿意下了床榻,裊娜走向廚房,已是算準了陳登鳴近來出關的時間,準備親手下廚做一頓豐盛的靈食菜肴。
待陳登鳴修煉結束,正好也便可吃上熱騰騰的靈肴飯菜。
另一側的斗法室內,三代小陣靈幽精正操練折磨著鬼佬祝尋,以更強一籌的實力,壓著鬼佬祝尋打,美其名曰訓練其實戰能力,實則卻是發泄心中郁悶。
自從九年前,陳登鳴的相克靈根缺陷修復之后,每日修行也就不再需要奪靈陣作為輔助。
小陣靈也就在那時面臨失業。
盡管最初一段時間,陳登鳴還是會習慣性的要求小陣靈跳舞助興。
但無需奪靈陣修煉后,他也就不會如往昔般需要頻繁換洞府,修行過程中一旦太過沉溺,也就很少中途醒來,長期陷入深層次的修煉中都是正常。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會逐漸很少觀舞,冷落了小陣靈,使其頗為戚戚之下,干脆躲進了體內修行,放頑劣而嫵媚的三魂幽精出來搗亂。
陳登鳴又非好色之徒,不堪過于放浪的幽精騷擾,又無法喚醒作為初代小陣靈的胎光,唯有犧牲幡中兄弟,暫時轉移幽精的注意力,卻是苦了這老祝。
說也奇怪,幽精似也只對陳登鳴頗為放浪,對鬼佬祝尋卻是拳打腳踢,斗法起來屢下狠手。
對此,陳登鳴每每多看幾眼鬼佬祝尋那滿臉橫肉的憎惡面龐,又看看自己“老而彌嫩”的臉頰,似乎也能找到合理的答案。
這幡中兄弟祝,看誰都一幅欠揍的表情,確實很容易挨打,不像他,長得討喜,說話又好聽。
此時,隨著陳登鳴功行圓滿,頭頂氤氳的黑青兩色水木靈光,逐漸沿著頭頂縮入他的體內。
一股靈威自生,掀動發絲輕舞。
陳登鳴睜開雙目,一縷精芒掠過,虛室內若打了一個閃電。
他吐出一口濁氣,而后感應體內增長的丹力,觀察面板中《長壽功》的熟練度增長狀況,露出了一絲滿意微笑。
自從相克金木靈根改為相生水木靈根后,他在九年前便又損耗了四十五年壽元,將水木靈根小幅跌落下去的親和度,重新提升到了頂點。
此后修行,簡直是如魚得水,無往不利。
修行速度果真是如猜測那般,比平時提升了五成以上。
最重要還是再無需借助奪靈陣了,少浪費一些布置陣法的靈晶等資源不說,他也無需經常打一槍換一炮的更換洞府,頻頻從修煉狀態中被打算,修煉效率也是大大提升。
故而不過修行九年多,收獲的成果就已堪比曾經十四年。
此際從長久的修煉狀態中醒來,陳登鳴嗅到廚房傳來的靈肴氣味兒,又看了看姐兒熟悉的背影,以及那一抹珠光順滑的絲襪,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微笑,老心甚慰。
修仙洞府之中,還能有這一番人間煙火氣,倒是他于長久清冷閉關的修仙生涯中,每次能迅速找回本我,感到心安的因素之一。
“修煉好了?看來我記的時間還挺準,為你準備的豐盛靈肴快好了。”
廚屋內,傳來鶴盈玉的聲音。
斗法室中的幽精聽到動靜,亦是結束對鬼佬祝尋的折磨,迅速出屋。
“只能說是暫時修煉好了,今日過后,還要再次閉關,盡快突破到金丹圓滿才是.”
陳登鳴起身笑著回應,“噼里啪啦”活動了一番筋骨,正欲邁步走向廚屋,幽精卻是鬼魅般飄來,嘟著嘴叉著腰,完全沒有小陣靈平日里的小心翼翼可憐兮兮的模樣,老氣橫秋哼道。
“小陳道友,你這次閉關持續了足有八個多月,是不是快要忘了我之前的提醒?”
陳登鳴很頭痛這小陣靈頑劣的第三魂。
本欲這小惡魔靠近后,無論做什么都不理會,此時聞言卻是一愣。
這才想起,幽精在八個多月前提醒過,隱約感應到了其魂魄的氣息波動,似在向她預警。
這是很不正常的現象。
小陣靈曾有四魄,進入了陰鬼宗后山的陰窟陰泉之下。
近三十年前,才有一魄意外離開陰泉,被他和小陣靈于陰窟內撞見并收回。
而今又有一魄竟是再度出現,并向小陣靈預警,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過八個多月前,小陣靈的感應也較為模糊。
且無法確定那一魄所在何處,是否是在四域的陰窟內。
若是在四域的話,暫時也根本無法回去,陳登鳴也就并未帶著小陣靈去尋找,而是繼續修行提升實力。
“怎么?難道你這次對那一魄的感應更為清晰了?”
陳登鳴負手駐足,皺眉詢問,看在初代的份兒上,他姑且聽一聽。
不過若那一魄真是在四域內的陰窟,暫時他也不可能帶小陣靈回去尋找。
盡管早在九前,四海修仙聯盟就已經因域外魔尊‘突然’的沉寂,出動了部分頂尖強者前往四域進行反攻的前期試探,似乎是為正式的四海大反攻做鋪墊,如今可能距離真正的反攻也不遠了,要進入倒計時。
可這也更是倒逼著陳登鳴不敢有絲毫松懈。
他盡可能想在麻煩沒有臨身之前,抓緊一切可利用的時間修煉,爭分奪秒想要迅速突破實力。
在此期間,除非逼不得已,委實不愿離開宗門去哪兒折騰。
“哼。”幽精何其聰穎敏銳,一眼瞧出陳登鳴的心思,掩嘴輕笑一聲,在空中飄舞一圈靈光,坐在桌上晃動小腳道。
“你放心,我那一魄并不在四域的陰窟,我現在已經確定了,她好像正在向我們這邊靠近,真是有意思。
但更有意思的是,她之所以預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
陳登鳴一愣,“因為我?她預警提醒的是什么?
要是有麻煩,能不能讓她配合一下,把麻煩往眾仙城引……”
(寫到現在寫完了,沃爾德天,求個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