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群老奸巨猾無比睿智的元嬰老怪,什么調虎離山,分化誘敵的手段,都是無用。
十七位元嬰聯合殺來的靈威氣勢,當真似山雨欲來云氣合,風雷初動人膽寒。
這是一場大勢,猶如滔天洪流狂瀉而下。
而陳登鳴以及付昌、蘇顏焰等人,就像是一堵擋在洪流之前的城墻,妄圖擋住明顯已超越城墻高度的洪流海嘯。
結果似乎已經顯而易見,這一堵城墻也將被淹沒,被沖垮。
但此時此刻,為掩護數萬長壽宗弟子離去,為贏得更多援軍增援的時機。
無論是身為長壽宗掌門的陳登鳴,還是身為長壽老祖的蘇顏焰以及付昌,都是責無旁貸。
這在以實力為尊的修仙界中,雖不能說少見,卻也絕對稱不上常見之事。
遠處,一群元嬰老怪長嘯殺來,風馳電掣,距離愈發拉近。
沖在最前方的幾人中,一名身穿黑色法袍的元嬰修士,神情陰沉,一對深邃雙眼滿是殺機隔著遠遠的就鎖定了陳登鳴,似與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另一位白袍冠冕,面容俊逸,目光凌厲,看面相雖是年輕,卻顯然是個深諳陰謀詭計的陰險老怪,此時亦是緊緊盯著陳登鳴,滿目殺機。
“縱情殿殿主廖繼佐.三圣宮蠱圣宮宮主艾云生.”
陳登鳴迅速認出這兩名元嬰老怪的身份,的確是都與他有大仇。
然而在一眾元嬰老怪中,能看到魔剎太子、天魔宗魔子、夢魘國主、萬蠱宗宗主、體圣宮正副宮主、法圣宮宮主、霜雪體宗宗主、五行劍宗宗主.卻唯獨不見他很是忌憚的北陰圣母,事情看來還沒那么簡單。
“大師兄小心,也許他們還有人隱藏并未露頭”
陳登鳴傳音提醒付昌之后,回身看向后方還未完成撤離的三成弟子,腦海思緒電轉,想出臨時對策,毅然道。
“我在他們的必殺榜上,三師姐無法引開他們,但他們中有人對我恨之入骨,就由我來試試!”
“五師弟!”付昌正欲提醒。
下一刻,陳登鳴已沖出大陣,運轉元嬰之力的剎那,手中噬魂弓傳來的絲絲波動,驀地綻放劇烈光華。
陳登鳴迅速拉緊弓弦,噬魂弓登時陰氣森森,黑芒萬道,冤魂繚繞,一道金丹魂箭剎那凝出。
“嗖!——”
這一箭迅速電掣而出,直奔數百里外沖在最前方的蠱圣宮宮主。
一箭射出,陳登鳴毫不停留,迅速向著西側后方正疾馳來增援的兩名元嬰聚集過去。
“陳白毛!”
蠱圣宮宮主一聲怒嘯,驀地一指點出。
嗡——
萬千如黑色蚊蠅般的蠱物席卷而出,剎那淹沒激射而來的金丹魂箭。
這魂箭光華一閃,遁入虛無,透過無數蠱物,便要展現凌厲之威。
豈料其中一些蠱物突然釋放出強橫的靈力波動,而后爆開。
轟!——
一團光焰頓時將魂箭淹沒,一同自毀。
“陳白毛!今日就是你命喪之時!”
蠱圣宮宮主驀地調轉方向,發出憤怒長嘯,直奔陳登鳴而去。
魔剎太子臉色一變,呵斥道,“艾宮主,照計劃行事,屠滅長壽宗,這陳白毛不會坐視不管,現在他是刻意誘敵,莫要中計!”
“此獠殺我三圣宮圣子和文心副宮主,此仇已不共戴天,我三圣宮此次就是為他而來,一刻也忍不了,誓殺他!”
“魔剎太子,我們去獵殺這陳白毛,你們十幾人,拿下長壽宗綽綽有余!”
就在這時,體圣宮正副宮主,亦是毫不猶豫緊隨蠱圣宮宮主艾云生而去。
“陳白毛殺我道侶,今日本座必手刃他!魔剎太子,長壽宗就交給你們!”
縱情殿殿主廖繼佐亦是暴喝一聲,直追陳登鳴。
哪怕明知以長壽宗修士的尿性,他們只需集體殺向長壽宗,剿滅長壽宗弟子。
陳登鳴身為長壽宗掌門,也絕不會坐視不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可深仇大恨之下,如此大好的手刃仇敵的機會,這一眾老魔卻也不愿去賭,更不愿輕易放過陳登鳴離去。
因為他們捫心自問,若是換作他們,他們肯定是會立即逃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該死!!若是此次功敗垂成,定要定你們一個延誤戰機之罪!”
魔剎太子臉色陰沉,卻也只能無奈目睹這四人離隊追殺而去。
本欲跟隨離去,手刃陳登鳴的霜雪體宗宗主以及法圣宮宮主聞言,都打消了跟上去的念頭。
法圣宮宮主目露殺機看了眼不遠處迅速遁向長壽宗的蘇顏焰,道。
“罷了,魔剎太子,他們四人再加上一個隱藏暗中的北陰圣母,陳白毛是自取死路,他分化我們的同時,無形中也分化了他們的力量。”
夢魘國主道,“不錯,我們十三人聯手,也能快速攻破長壽宗護山大陣,屠滅長壽宗弟子,殺了長壽宗老祖,以儆效尤。加快速度過去吧!”
天魔宗魔子身形隱藏在一片魔氣中,道,“還是要小心長壽一祖付昌,他一定就在附近,否則斗戰壽君不會輕易離開。
付昌和這個三祖蘇顏焰已消失了六七年,如今這個蘇顏焰已突破到了元嬰后期,若是付昌也突破了.”
一眾魔頭聞言,均是心中一凜,同時想到了長壽宗出了名的陰險。
再看前方宛如一團熱鍋螞蟻般正緊張籌備撤退的長壽宗,突然感覺心里沒底。
這長壽宗,到底是空城計虛張聲勢,還是另有陷阱?
法圣宮宮主見狀,冷哼笑道,“化神哪有那么容易成?那付昌若是成了化神,陳白毛又何至于逃遁引走我們?
諸位若是此時遲疑,互相猜忌,我等只怕很快就將不攻自破!”
一眾老魔為聞言,均是收起各自心思。
不再出言擾亂軍心。
俱是加快速度疾馳向長壽宗,更有人掐訣打出法寶,隔著數百里打出,先行試探。
在此同時,蘇顏焰也已是飛回長壽宗內,迅速調動護山大陣,開始抵御遠方如狂潮般紛紛襲來的法寶攻勢。
頓時,法陣爆發出陣陣宛如鐵球砸在鐵板上滾動、發出劇烈轟鳴,連山門內的建筑房屋,也跟著一起震動得搖擺起來。
一圈圈的激波與漣漪,在蛋殼狀的法陣表面頻頻浮現,絲絲縷縷的破碎靈光如脈沖波般流淌。
“師妹,他們十幾人一齊進攻,靠護山大陣,即便你我一起鎮守,也最多能守住半盞茶的時間。”
這時,付昌的聲音,在蘇顏焰心靈中傳蕩。
“而且我擔心他們會分出人手追殺弟子,逼迫我們走出法陣。
如今我在暗,你在明,你一人守住法陣,我會在暗處突然襲擊他們,盡量迅速斬殺幾人,讓他們方陣大亂”
蘇顏焰柳眉微蹙,心神傳音,“大師兄,但是這樣太危險了!”
付昌義無反顧道,“非常時刻,當行非常之舉。
如今這等局面,必須有人做出犧牲,你們還有未來,我的未來在化神突破失敗,就已經斷絕!”
“也許還有轉機,大師兄,難道你忘了?天無絕人之路。
我們都是天之寵兒,也許待師尊將福殿掌控,你將會獲得新的福緣,我們都有機會!”
蘇顏焰不舍勸解。
長兄如父,付昌或許對宗內弟子,甚至陳登鳴而言,都是較為生疏,那是因其向來沉默寡言,深居簡出。
但蘇顏焰卻不會覺得付昌疏離,只因對方曾經給予她的諸多幫助是最多的,彌補了師尊魯修成在這方面的空白。
“蘇師妹,莫要執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付昌淡淡灑脫一笑,聲音逐漸遠去,“曾經我的修行歲月是謹小慎微,勤勤懇懇,不敢有半點放松,能不冒險就絕不冒險,一心只追求長生大道。
見慣了太多不平之事,我卻克制不去管。
見多了諸般黑暗,我也是能避就避。
說真的,長此以往下來,我感覺很累,感覺到心靈的壓抑,扭曲。
倒不如老五那般灑脫快意,該避時避,不該避時,就要刀刃見血,求一個痛痛快快,念頭通達!
回顧過去兩千多年,我才發現,并不快活,而今所剩壽元,不過百載,就讓我快活一回,轟轟烈烈的暢快一次!”
“大師兄”
蘇顏焰無言再勸阻,只能任由那股氣息悄然遠去。
一股天地意志,逐漸開始于四周空中彌漫,充滿壓抑。
“所有長壽宗弟子聽令!”
蘇顏焰倏然一聲長喝,聲音傳蕩天地之間,俏臉上面紗抖落,顯露出英姿颯爽的容顏,巾幗不讓須眉。
諸多準備登上靈舟的長壽宗弟子紛紛止住了動作,抬首仰望空中的蘇顏焰,聽到三祖傳蕩整個山門的聲音。
“如今敵襲緊迫,時不待我。
余下的人,已沒有太多機會再逃出去,有多少人愿意隨我一同鎮守山門,啟動十三峰大陣,為所有離去的同門爭取生存下去的機會?”
此言一出,人群微微騷亂,但眼看著劇烈搖晃的護山大陣,眼看著蘇顏焰那單薄卻擋在所有人身前的身影,場面又很快安靜下來。
“三師祖!我愿與你共進退!我是十三峰長情峰弟子栗承芳,我生是長壽宗的長壽人,死是長壽宗的長壽鬼!”
人群中,一名女修士突然飛身,目光堅毅。
如此一幕,頓時也刺激得其他諸多男修士血氣上涌,紛紛沖出響應。
平日里再怎么茍,此刻宗門生死存亡之際,連師祖都愿鎮守山門,而非拋下他們離去,他們又有何顏面繼續茍,繼續逃。
“天道宗那些兔崽子同道,經常罵我是烏龜,今天老子就要牛氣一回給他們看!烏龜急了也他娘能咬人!”
“元嬰老怪要滅我長壽宗,也要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我長壽宗不惹事,卻也不怕事,各個都能繼承斗戰意志!”
“三師祖,我們與你共進退!”
蘇顏焰目睹諸多余下的弟子紛紛飛向各自的山頭,迅速進入各個陣法節點,芳心震顫,知曉這些弟子,是真正已做出了必死的決心。
“哈哈哈哈——這種熱鬧的時刻,絕不能少了我!你們這幫小崽子都不走,二師祖當然也不會走!”
就在這時,蔣堅的身影從后方倒射而回。
“二師兄!”蘇顏焰俏容微變。
“放心,老四已經接手了那批撤離的弟子。”
蔣堅大袖揚起,面龐生輝,元嬰之力調轉到極致,打出兩股元嬰之力,幫助蘇顏焰分擔部分陣法壓力,抵御陣法外道道狂轟而下的法寶。
蘇顏焰神識掃向已消失在遠處的陳登鳴,正要提醒蔣堅去援助陳登鳴,前方卻宛如排炮似的,爆發來一連串又低又長的轟鳴。
十三位敵方元嬰老怪均已齊齊殺至,威勢當真是昏天黑地鬼神驚,千里長空夜難明。
“長壽宗,今日滅宗!!”
魔剎太子面目冰冷森寒,率先出手。
掐訣之間,便有一件法寶呼嘯飛出,好似黑色鋸齒狀的鐮刀,繚繞彎彎曲曲的黑色火焰,亂竄亂閃,又如奇形怪狀的蟒蛇,狠狠落下。
“去!”
天魔宗魔子掐訣之間,召出一道張牙舞爪的魔龍,噴涂邪惡的魔氣,化作一道寒光逼人的黑色利劍,直插而下。
法圣宮宮主打出一道泛著淡紫色波光急流般的鋼鐲。
其他一眾元嬰真君,俱是同時出手,要一舉發力,一鼓作氣破開長壽宗的護山大陣。
如此多諸多兇猛的元嬰真君攻勢同時落下,世所罕有。
聯合起來的虹吸效應,幾乎瞬間將周遭天地間的靈氣都攝取一空。
“矗隆!!”
整個護山大陣猛烈巨震,爆發出的隆隆震響,擴散數百里外,還是那樣驚心動魄。
結界表面頓時宛如被切割開一道巨大的豁口,山門震動,十三峰齊齊搖晃,屋舍、樹林、門窗,都發出恐怖的戰栗聲。
蘇顏焰和蔣堅均是面色瞬間慘白,悶哼出聲,口角溢血。
鎮守十三峰據點的諸多弟子更是身軀巨顫,不少人當場昏厥過去,一些稍強的弟子則是口噴鮮血,身軀如風中幼苗,劇烈顫動起來。
才只是一擊,七八千長壽宗弟子就倒下了小半。
就在眾多元嬰真君即將要回氣發起下一輪攻勢之時,天空突然陰暗、壓抑,一股浩大而冰冷的神識意志伴隨強烈的壓力,驟然降臨。
隱隱中仿佛有一個威嚴的龐然大物,正從遙遠之處降臨而來,低頭俯瞰下來。
所有元嬰真君俱是面色一變,有種宛如天要塌下來般大難臨頭的錯感。
“是付昌.”
魔剎太子正欲提醒。
然而此時眾人的法寶攻勢已是陸續打出,再想立即調動法寶防御都要慢上一拍。
頭頂天穹陡然一個劇烈的紅閃,像把黑夜掀開來一塊,露出一大片血似的閃光。
在那血光之后,付昌的身影若隱若現,目中的青藍之光逐漸趨于冰冷無情之色。
血色雷霆宛如一道鋒利的鍘刀,兇猛地劈開烏云,射出猩紅耀眼的瘋狂光華,宛如一道光柱落向魔剎太子。
魔剎太子一聲怒吼,迅速以防護法寶抵御。
就在這時,那股迫人的威壓更為兇猛逼臨下來。
好似一只瘋狂巨大的血瞳慢慢從天空貼近下來,鎖定所有元嬰真君,瞳仁正中,則是付昌全身浮現青筋與青藍道力的身影。
“都去死吧!”
‘跨啦’一道劇烈的爆響,血色的雷霆一個接一個,宛如纏繞火焰的赤練蛇,下起了雷霆暴雨,成泛著猩紅光芒的急流,沖刷而下。
“大師兄!”
七百多里外,陳登鳴面容色變,遠遠就已感受到那邊不同尋常的,甚至帶有一些瘋狂血腥之意的天道氣息。
那是與他接觸過的冰冷無情的天道氣息不同的瘋狂氣息,似預示著不詳。
“你已自身難保!”
縱情殿殿主廖繼佐一聲暴喝,掐訣向前一抓,道道詭異符文與氣息,在其五指之間繚繞成火焰點燃。
縱情天書!
陳登鳴頓時感覺方才誕生的擔憂驚詫情緒被挑動,迅速放大,帶動身體也開始發生微妙變化。
但在那一霎間,他雙目覆蓋銀輝,所有情緒上的波動,迅速消失。
轟!——
一道蒼白的、磷光般的飛劍迅猛激射在他身上,身上衣物瞬間被鋒銳的劍氣撕裂成飛絮、碎片。
“噌——”
飛劍勉強撕裂陳登鳴體表瞬間爆發的元磁護體,撕開皮膚出現一道長長的血口,緊接著便被陳登鳴三萬六千個毛孔爆發的元磁護體彈飛出去。
陳登鳴低喝一聲,目中神芒湛湛,驟地拉弓,噬魂弓登時光霧氤氳,金光如流水一般向弓弦涌去,瞬間凝聚成一道元嬰魂箭。
以縱情殿副殿主納蘭慧珊元嬰神魂煉制而成的——元嬰魂箭!
這箭矢凝聚出的剎那,縱情殿殿主廖繼佐便瞳孔收縮,心如擂鼓,不敢置信又憤怒無比盯著那箭頭之上浮現出的痛苦面龐,他的道侶,他的摯愛!
“你要你的妻子!我就將她送給別人!看你如何救她!”
陳登鳴陡然松開手指,元嬰魂箭霎時如驚天長虹一般,閃爍著耀眼金光破空而去,風雷之聲大震,直奔神色驚愕的體圣宮宮主曹直清而去。
下一刻,元嬰魂箭陡然在一片金光中遁入虛無,留下殘影,難以捕捉。
曹直清頓時察覺到極其強烈的威脅,有種神魂被鎖定的危險,渾身寒毛聳立,立即祭出法寶。
“不許傷害她!”
縱情殿主廖繼佐立即狂喝出手,要趕在曹直清之前進行攔截。
但就在此時,陳登鳴已再度拉弓,他雙眼中銀光四射,兩鬢白發飛舞。
神變石化作一道璀璨炫目的白色箭矢,落在弓弦之上,仿佛與他血肉相連,心意相通。
弓箭未出,箭勢已掀起風雷陣陣,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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