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鳴之后又嘗試了一些方式。
無法直接確定頭頂遠處那肉眼不可見,但在天人感應中可以察覺到的廣袤凹凸不平的空間,就是真正的破碎天仙界。
不過長壽玉璽確實是指向了上方。
曾經初祖魯修平借壽命二殿之力,帶走山門,也是直往靈雷層上方飛去,最終拋下所有人,消失在云空深處。
而今這么一大片廣袤的空間橫亙頭頂,不可能是芥子界,大概率就是破碎天仙界。
“傳聞五大正仙道統破碎后,也唯有破碎天仙界以及神天庭處于空中。
其中神天庭崩潰,昔日的天庭雷池與風幕,化為如今天穹上的靈罡風層以及靈雷層,天庭主體卻連南天門入口都找不到
此處既是與長壽玉璽產生聯系,必然不會是神天庭”
陳登鳴目光一閃,判斷與破碎天仙界的距離,此時他也不好再繼續飛行靠近過去了。
天仙道力以及元嬰之力,如今只余下四成左右。
繼續向上飛,可能靠近那片空間,就只剩下三成左右。
屆時若是又有一大塊碎片爆炸跌落下來,正好砸到他,那就非常危險了。
且天仙界畢竟是曾經古老時期的練氣士乃至仙人存在的地方,搞不好就會有什么未知的危險。
前世一些中都寫到,一代仙王進入了某個更高位面時,不小心被一只毒蟲叮了腳掌,凄慘死去,死法很離譜。
陳登鳴沉吟間,雙目涌現冰冷的銀白光芒,神識噴薄而出。
身軀無法靠近過去,就以人仙道力配合神識去探查一番,這并不會消耗他的天仙道力以及元嬰之力。
片刻后。
他的神識感覺跨越了上千里,驀地觸及到一片神識難以穿透的‘無形壁壘’。
這種感覺,就好似是神識接觸到了一種看不見的陣法結界,被阻隔在外。
他想要繼續侵入,那股神秘的奇異力量就浮現而出,消磨他的神識。
唯有人仙道力可撕裂這股神秘的奇異力量,裹挾少許神識向內鉆去。
整個過程,仿佛像是在穿透一層厚實的土壤。
但那絕對并非是土壤,更像是不同密度的某種特殊物質,也許就是類似穿越進芥子界的那一層光膜,只不過更厚實了很多。
他消耗大量人仙道力,艱難穿行了一會兒,逐漸有些仙靈之氣開始浮現,消磨他的人仙道力,令他感到力不從心。
片晌后。
陳登鳴雙目中的銀白之芒伴隨神識衰減下去,皺眉間打消了繼續探查的念頭。
這壁壘也太厚實了,超乎他的想象。
方才他的人仙道力以及神識損耗了足有四成,卻也還未穿透到對面去。
具體還要深入多久,完全是未知的。
“既然這壁壘里面存在仙靈之氣,也許我也不急著穿透過去,可以嘗試吸收這些仙靈之氣修煉”
陳登鳴心中一動,當即開始行動,不再嘗試蠻橫的穿過去,而是以神識結合人仙道力開始掠奪壁壘中的仙靈之氣。
半盞茶后。
陳登鳴才掠奪了五縷仙靈之氣吸收,令《天仙訣》的熟練度提升了十點,突然便臉色一變迅速避開。
頭頂遠處再度爆發一陣強光和兇猛的力量波動,好似幾個炸雷在頭頂爆炸了。
隨后幾個巨大的碎片脫落下來,似沖出濃云的束縛,化作電掣紅綃,鉆云飛火,急驟馳過,轟鳴呼嘯聲震得人心收緊。
因距離較遠,陳登鳴這次從容避過,神色卻變得愈加凝重。
“這次脫落的碎片更多了,且爆發的波動很是劇烈,莫非我吸收仙靈之氣,會導致破碎天仙界開始加速解體?”
他皺眉思忖,眼見遠處的破碎天仙界開始平靜下來,他沉吟間再度嘗試吸收了三縷仙靈之氣。
轟然間強光伴隨劇烈奇異力量迸發,又有一塊小一些的碎片氣勢兇猛的跌落下來。
“看來吸收仙靈之氣,還真的會加速破碎天仙界的解體,導致碎片不斷增多脫落”
陳登鳴眸光一閃,早已做好準備,迅速掐訣打出神變石。
神變石毫光大放,滴溜溜旋轉之間,驀地似海膽受刺激般爆發,無數條毫光閃爍如利刺般的絲線快速穿梭出,交織成了一張大網,罩向那轟然砸下的飛火隕石。
嘭——
飛火隕石被罩住后,巨大的沖擊力和高溫宣泄在神變石形成的大網上,登時大網變得通紅。
陳登鳴并未以蠻力去強行兜住隕石,而是任由神變石構成的大網緊隨隕石向下墜落,逐步減緩沖擊力,避免法寶損毀。
做完這些,他抬頭看了眼頭頂絳紫色宛如星空夜幕般的遠方,身形迅速降落追了下去。
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
方才,他其實算是走了人之道,掠奪破碎天仙界壁壘中的仙靈之氣,彌補自身,導致加快了破碎天仙界的崩潰。
繼續下去,可能他的修為會增長得很快。
但陳登鳴并未選擇這么去做。
直覺以及多年積累的閱歷令他判斷出,如此做法也許一時對他有利,但卻可能釀成大禍,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很可能會連累很多人,最終連他自己也要自食惡果。
仙靈之氣若是這么好吸收,這么多年來修成元嬰圓滿的修士不在少數。
或許其中大部分因沒有繼承天仙道統,故而很難像他這么輕松就飛到天外距離破碎天仙界如此近的地方。
但古往今來,肯定還是會有一些強者來到過這里。
可這么多年來,哪怕他成了長壽掌門,也并未聽聞有誰來到天外掠奪破碎天仙界的仙靈之氣修煉的消息。
這種事情,也許是禁忌,陳登鳴打算先回去聞訊初祖,查閱資料。
他心境強大,不會被心靈中誕生的貪嗔之念輕易左右。
一盞茶后。
陳登鳴一道念頭傳達,已落入在靈雷層中被不少雷霆轟擊的隕石逐漸被兜住,隨后在激烈雷光中飛向他。
天仙道域驀地展開。
四周轟來的雷光逐漸稀少起來。
陳登鳴看著神變石大網中兜住的遍布雷弧冒著煙的赤紅隕石,能感受到這一大塊隕石驚人的重量。
嚴格來說,這是破碎天仙界的碎片,是曾經古老的仙界壁壘。
即便是靈雷層中激烈的雷光沖擊,也只是令其體積逐步縮小,表面的雜質殘渣脫落,余下的內里部分質地更為堅硬。
靈雷層就仿佛是一把千錘萬煉的大錘,幫著淬煉這塊破碎天仙界的碎片。
“四五十年后我修為突破,進入破碎天仙界中,也需要更好的靈材煉制新的法寶或者直接優化神變石,不知這壁壘碎片如何”
陳登鳴心中一動,眼見赤紅的隕石已迅速冷卻下去,顯露出一個黑黢黢坑坑洼洼的僅有水桶大小的隕石。
當即伸出手。
手掌表面浮現出五道金龍虛影,一股張揚霸氣伴隨驚人的龍吟龍威擴散。
陳登鳴五指箕張,龍影重重,張牙舞爪,驀地抓在坑坑洼洼的隕石上,狠狠一抓。
隆——
隕石竟僅是稍稍撼動,表面凹陷下去幾個淺淺的指印。
“倒是夠堅硬!”
陳登鳴臉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神變石若是能以這種材質重新煉制,請八臂仙宗的七眼真君出手,興許可以煉制成四階頂級的法寶,僅次于五階化神法寶。
當即,陳登鳴將這一塊碎片收入儲物袋內,繼續下降。
這越往下,稀薄的靈氣越是變得濃郁,他損耗的法力也開始逐步恢復。
快到了靈雷層下時,陳登鳴掐訣,凝聚出一道天仙分身。
留下一道天仙分身在靈雷層中繼續收集散落下來的碎片,能收集多少是多少。
他懷疑,這種事情,其他有能耐的元嬰真君,可能也有人做過。
也許市面上,也有這種珍稀的材料,只不過他涉獵煉器不算多深,不清楚這種材料在市面上的稱呼。
但這也絕對是吃力不討好又危險的事情,旁人可不像他能凝聚天仙分身,不承擔風險和精力就把事兒給辦了。
留下分身后,他沒有再留戀,迅速離去,返回宗門潛修,同時嘗試聯系初祖,問詢有關破碎天仙界的消息。
轉眼,九個月后。
又是一年輪轉的冬日來臨,長壽山上青松翠竹的枝丫上,積著白雪,掛著亮晶晶的冰柱。
西邊升起的月,亮出冷冷的輝,似情人清冷的眸子。
陳登鳴修行九月后才出關走走。
閉關前,外面還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他曾于桃花深處伴著許微新墳,添上老酒。
再出關時,山里清寒,縱是無風,寒氣也十分刺人,刮在臉上有種深深的寒。
對于他這種大修士而言,這自然算不得什么。
只要他想,呵出一口氣就能令整個長壽峰短暫的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但值此隆冬,西北苦寒之地,卻不知又有多少凡人的日子難過了。
近來宗內的消息,他留駐的分身也都批閱了。
這又一年的隆冬,四域諸多低階修士,尤其是凡人,過得甚是艱難。
即便如今四域的妖獸已經少了很多,但修士以及靈脈也是少了不少。
修士可不是蘿卜,能從地里不斷長出來一茬又一茬。
盡管有四海仙宗以及諸多修士的入駐,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恢復元氣的,四域終究也不如昔日那般鼎盛。
故此失去宗門和家族庇護的低階修士和凡人,日子都不太好過,近些時日傳來長壽宗的求援信函,多如雪花。
“宗內能派出的弟子,都已盡量派出,香火分身那邊,圣靈仙會倒是趁機愈發壯大,救死扶傷,廣濟貧寒,從明光宗、永信劍派以及金剛普陀門口下奪食,集結了不少香火信眾.”
陳登鳴駐足在洞府門口,看著遠處山下被凍結的河,眉頭微鎖。
身處于長壽掌門這個位置,他已敏銳察覺到了一些新的矛盾在醞釀,也即是四海與四域之間的矛盾。
只是如今還不算明顯。
即便是幾大宗門爭搶香火信眾,他也盡量避免去產生摩擦。
圣靈仙會主要活躍在低階修士以及諸多凡人之間,香火信眾也是這部分人居多,至少解決了很多凡人的貧寒溫飽以及安全問題。
在目前的明光宗等宗門看來,這是‘下沉市場’,價值不算大,暫時還沒有在這個方面與他起沖突。
但往后也就說不定了。
還好四五十年后,破碎天仙界也就將開啟。
且被驅逐的三圣宮等域外邪修和魔修勢力,也只是被驅逐,卻不是死透了,威脅仍在。
這數十年間,即便四海四域真有什么矛盾,也只會在可控范圍內發展。
時間一過,內部的矛盾,也就會由破碎天仙界開啟轉移出去。
“域外魔尊若是真的侵入到破碎天仙界,目標就會直指福壽命三殿以及天仙道統.
四海四域必須齊心戮力,才能抵御外敵。
一旦無法阻止,破碎天仙界也就真的不復存在了,或許會被域外魔尊吞噬成為他的道統魔界,成為再度侵入四域的橋頭堡!”
陳登鳴腦海都已想到那種浩劫的場面。
天上昔日的仙門變為魔界之門,無數域外邪修如雨般從門后降落下來,瘋狂侵襲四域。
屆時,域外魔尊本尊都能夠降臨,再來十個曲神宗,也許都無法再關閉通道了。
這些訊息,都是他在五個月前,與初祖在人心殿內取得聯系后溝通確定的結果。
如今,他基本確定了九月前在天外接觸到的那一片廣袤空間壁壘,乃是破碎天仙界。
而若是掠奪壁壘中的仙靈之氣,便會導致破碎天仙界的解體加速。
故而四域部分化神曾早有協定,不得肆意掠奪破碎天仙界中的仙靈之氣,尤其是壁壘中的仙靈氣。
只不過,這種協定也只針對部分化神,并沒有全部覆蓋到每個人。
甚至諸如魔剎國主等化神,壓根就不清楚破碎天仙界的壁壘位置在何處。
這也很正常。
陳登鳴也是依靠長壽玉璽的指引,才找到破碎天仙界的位置所在。
其他修士,沒有指引,自是很難找到,也并非一味往天上飛就能飛到那片區域。
而且即便是一直飛,尋常的元嬰圓滿修士,也很難飛到能接觸壁壘的位置。
縱是陳登鳴自己,依靠天仙道域,都沒有飛到那個位置,還差了一截,繼續靠近可能就將耗光法力,唯有以神識接觸。
“師弟,你怎么才出關就像是心事重重?”
這時,洞府內走出鶴盈玉的曼妙身影。
“我的心事都這么明顯擺在臉上了?”
陳登鳴訝然回首一笑。
鶴盈玉不施半點脂粉,烏黑閃亮的秀發高高束起,用一枝木簪在頭頂結了個發髻,予人清麗秀逸的感覺,賢淑端莊。
“當然明顯了。你呀,也不要壓力太大了。”
鶴盈玉打量他一眼,蓮步款款靠近,伸手挽住陳登鳴,緊緊貼著她。
“出關了沒事兒就教導教導我修行,我也想快點兒突破結嬰。”
陳登鳴一笑,伸手撫弄其秀發,“結嬰不是兒戲,也不可操之過急。”
他這時也意識到,宗門對鶴盈玉這個新任道子的培養是少了。
當初他任道子時,非但去了天壽殿參悟了天仙道統,后來還得到了天時培養。
鶴盈玉卻只是參悟了道統,卻還未得到天時培養。
歸根結底,也是天時資源太稀缺了,如今按照初祖的安排,是留給了他和蘇顏焰,在今日破碎天仙界之前使用。
這對于鶴盈玉而言,便是資源的擠壓。
陳登鳴一時也感到頗為虧欠。
下一次閉關,也許時間將會更長。
要不還是這次操之過急一點,先培養培養鶴盈玉再說。
“你又在想什么?心事太明顯了嗷?”
鶴盈玉眼睛水汪汪的,吐氣如蘭,本是白里透紅的臉蛋兒迅速紅艷起來,在這冬日,頗為嬌艷。
“在你面前,還藏什么心事?”
陳登鳴哈哈一笑,只覺閉關后也始終不曾揮去的壓力,倏在這一刻消散。
不遠處,幾株老梅樹競相斗雪,開出滿樹的繁花。
他陳老登,老而彌堅,在長壽宗已是成宗做祖,未來再兇險,自然也是渾然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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