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為民聽著鄂春明說出的消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里面的機會，又詳細的詢問起了鄂春明新華廠要淘汰的機器型號還有處理價格。
聽到機器將要以報廢來處理，林為民驚喜莫名。
報廢意味著只需要以廢鐵的價格就能買下來，根據鄂春明所說的，這些機器雖然年頭老了一點，但完全能夠正常生產，只不過因為新華廠現在要上電腦印刷，才要淘汰。
翌日一早，國文社開會，林為民將新鮮出爐的樣刊帶到了編前會上，樂呵呵的分給眾人。
新武俠刊物的征訂工作仍在繼續，通文社編輯部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創刊號的裝幀設計和排版，將樣刊送到了林為民這里來，他便把這些樣刊拿到了會上。
“來來來，我們通文社第一份刊物創刊，大家都看看，給提提意見！”
說是讓提意見，可林為民臉上的表情卻是赤裸裸的炫耀。
“《九州英雄志》，為民，你們這個刊物的名字取得可夠霸氣的。”社里的副社長黎曙光調侃道。
林為民笑道：“武俠刊物嘛，名字總得有點氣勢，讀者就喜歡這種的。”
程早春接過了樣刊，大略翻了翻，“設計、排版都不錯，就看征訂情況怎么樣了？現在有多少反饋的？”
“現在反饋回來的匯總大概有兩萬冊出頭，估計至少也有五萬冊吧。”
程早春聞言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有兩萬冊的征訂量，勢頭相當好啊！”
一個還沒出創刊號的刊物征訂量能達到五萬冊，活下來基本不成問題，剩下的懸念就是能活的有多好。
通文社是國文社的副牌社，但程早春將副牌社的大權都交給了林為民，很少過問通文社的事，今天聽到這個好消息，心里感到由衷的欣慰。
折騰了快半年時間，總算是出了一點成果。
散會后，程早春和林為民走在一起，“金庸作品集這兩個月銷量不錯，你之前不是說還要引進梁羽生的作品嗎？怎么樣了？”
“最近編輯部都在忙著《九州英雄志》的事，沒顧得上呢！對了，《九州英雄志》創刊號馬上要發了，現在編輯部就四個人，力量太薄弱了，我打算再從社里調四個人，今年的大學生你也分給我四個人。”
程早春說道：“伱小子獅子大張口啊，一下子就要八個人。”
“你這思想沒擺正啊！知不知道通文社的定位是什么，那可是我們國文社的聚寶盆、搖錢樹，你就這么對你們家搖錢樹？”
“少忽悠我，《九州英雄志》創刊號還沒發呢，以后什么樣都不知道。你們現在出版任務又不忙，四個人夠用了。”
程早春將林為民的想法否決，仿佛葛朗臺在世。
“老程，你說你讓我說你點什么好？我們國文社為什么干不過對面？就是因為你這種保守的作風啊！都等出結果了再加大投入，那來得及嗎？”
林為民所說的對面，是跟國文社在同一棟樓里辦公的人民出版社。
從建社以來，人民出版社的圖書發行量一直穩壓國文社，每年圖書發行量都超過五千萬冊，多的年份甚至能夠達到六千萬冊。
而國文社，每年的圖書發行量一般在三千五百萬冊左右，這其中還有兩千萬冊是《當代》帶來的。
程早春被林為民戳到了痛處，不由得怒道：“你放屁！他們那多少單位訂的書刊？我們比得了嗎？”
林為民道：“我不管，我們通文社現在人手嚴重短缺，你必須給我想辦法，至少八個人，要不然這工作沒法干了！”
程早春見他開始胡攪蠻纏，斥道：“你不要搞這一套！”
“老程，你就不想把對面給干了？”
林為民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用大灰狼蠱惑小紅帽的語氣問道。
他這一問，程早春果然陷入了遲疑。
林為民繼續說道：“一年兩千萬冊而已對于純文學來說很難，但對于通俗文學根本不算事。《故事會》一期就是四百萬冊，哪怕是雙月刊一年時間就出來了。”
“你真能做到？”
“理論上肯定沒問題，關鍵的問題是，你這個后勤部長能不能給我們這些上前線跟敵人拼刺刀的弟兄們提供優質的后勤保障了，你總不能讓我們餓著肚子打仗吧？”
程早春又不傻，當然知道林為民說這些話的目的，不過在發行量上干了人民社這件事，想想確實挺帶感，但他也知道要攆上幾千萬冊的發行量這件事的難度。
“我覺得夠嗆，你當出版是過家家呢？兩千萬的發行量哪里是那么好追的！”
林為民觀察著程早春的表情，然后說道：“你不信那就算了，當我沒說。”
說完他徑直離去。
程早春見激將法沒奏效，追上了林為民，“我要是給你把人馬配齊，有幾成把握？”
“光有人哪夠啊！”
這個時候，不獅子大開口，都對不起老程同志的勃勃野心。
“那你還想要什么？”
“你跟新華廠商量商量，把我們通文社的業務也接過去。”
程早春斷然道：“那不可能。你當新華廠是我開的呢？他們印的那些出版物你又不是不知道，通文社的業務他們怎么可能會接？”
“通文社不找個印刷量高、質量保靠的印刷廠，以后怎么發展？你可是我們上級出版社的領導，有事我不找你找誰？”
“這事不是我不想給你們提供幫助，實在是無能為力。”程早春解釋道。
林為民望著他，眼中閃過思索之色，過了片刻說道：“我也理解你。那不如這樣，我們通文社自己建一個印刷廠怎么樣？”
程早春聽到這話立刻警覺了起來，鬧了半天，這小子在這等著我呢。
“我們國文社都沒印刷廠呢，你一個副牌社要建印刷廠？”
“那怎么了，你們還沒通俗讀物業務呢，我們不也有嗎？”
“別抬杠。你跟我說，你到底耍的什么花花腸子？”
程早春終于沒忍住，要求林為民攤牌。
林為民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說道：“我得到了個消息，新華廠最近要上馬電腦印刷設備。”
程早春想了想，“好像上個月開會的時候聽他們廠長說過。”
“你說你，知道這個消息不早說！”林為民埋怨道。
“人家要上馬新設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有什么關系？關系大了！”林為民瞪著程早春，一臉的怒其不爭，問道：“他要上馬新設備，是不是得淘汰舊設備？”
程早春點點頭，“是。”
“你知道他們淘汰的設備什么價格嗎？”
程早春搖搖頭，“不知道。”
林為民張大了嘴，“廢鐵價，按報廢了處理。”
程早春聽明白了林為民的意思，“你是想把他們的淘汰設備低價買過來搞印刷廠？”
不等林為民回話，他又說道：“淘汰的設備你買下來干什么？人家都要上電腦印刷了，我們還把鉛印設備買回來當祖宗供著？”
“你別老想一口氣吃個胖子，我不知道電腦印刷好？你也不看看什么價格？我們社玩的起嗎？就算是玩的起，你也不能讓我干啊！”
林為民發起了牢騷，程早春不愛聽，擺手道：“繼續說！”
“我都打聽過了，他們的廢舊機器總價也就幾萬塊錢，買下這些設備，再上郊區找一家村辦企業合作，用不了十萬塊錢，就能辦一個我們自己的印刷廠。”
說到這里，林為民大聲的重復了一遍，“老程，我們自己的印刷廠！”
程早春的腦袋離他遠了一點，“知道了，知道了。”
他琢磨了片刻對林為民說道：“你這個想法確實很好，我們國文社是該有一個自己的印刷廠了，我……”
“打住！”林為民做了個手勢，“不是國文社，是通文社。”
“國文社的印刷廠，不就相當于是你們通文社的印刷廠？”程早春厚顏無恥的說道。
林為民怒不可遏的瞪著程早春，“老程，你……無恥！”
程早春知道自己理虧，但這個時候不能讓步，他板著一張臉說道：“你別忘了，你不僅是通文社的社長兼總編輯，還是我們國文社的總編輯。”
“不行不行，我們太吃虧了。”林為民擺著手說。
他遲疑了片刻，又說道：“社里跟新華廠合作那么多年，現在他們要升級設備，以后的印刷、裝訂質量肯定比以前更好，社里總不能放著他們的設備不用，來用我們自己那些老舊設備吧？”
程早春想了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他短暫思量了一下，說道：“那就這樣。社里每年重印書太多了正好可以分出來讓我們的印刷廠來印刷，印刷廠我們國文社出錢投資，除了重印書的印刷，廠里剩余的產能全部都給你們。這樣一來，社里能節省一筆印刷費用，你們的印刷業務也不用求別人了。”
林為民琢磨著程早春的說法，倒是有些可行。
“社里每年重新的有幾百本書，印刷量至少五百萬冊。我們通文社的業務量現在雖然比較小，但還是要以發展的眼光來看問題，新廠的產能不一定夠啊！”
林為民跟程早春講起了條件，程早春也陷入了沉吟，過了好一會兒，他咬了咬牙。
“兩年，兩年時間內，如果你們的出版發行的書刊數量突破五百萬冊，社里就擴大印刷廠規模，優先保證你們通文社的業務。”
林為民一拍手掌，朗聲道：“這可是你說的！”
程早春看著林為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林為民好像就在這等著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