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禮貌地笑了笑,雖然他的微笑中藏匿得更多的是無奈。
他原本認為帝皇……至少……會對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感,或者說,神秘感。
就像是過去的那封信一樣。
在哈迪斯的預期中,帝皇會更偏向一位君主,而不是……咳咳。
根據剛剛帝皇的一系列絲滑社交小連招推測,哈迪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妙的推測。
帝皇,尼歐斯,好像是真的希望只是跟哈迪斯聊一聊——以一種近似平等的地位(哈迪斯可不敢說是完全平等)。
從他再三糾正哈迪斯對他的稱呼,到他主動要求坦誠,帝皇似乎真的在試圖跟哈迪斯交流。
哈迪斯沉重地眨了眨眼,在此之前,他對于人類之主還是尊敬和敬佩為主——而不是向對待原體那樣。
但現在……
哈迪斯深呼吸,他主動開口,
“尼歐斯……我向你交予我的忠誠和坦率,那么……我想問,為什么是我?你為何信任我?”
帝皇露出了笑容,像是哈迪斯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那你又為何信任我呢?”
哈迪斯咽了口唾沫,他決定試探一下,
“我們剛剛談好要坦誠,尼歐斯,由于我自身的文化素養,我不能很好地理解反問句,比喻句,比擬句,排比句,用典……等一系列所需理解能力較高的語言。”
帝皇的笑容更深了,
“我欣賞你的幽默感。”
哈迪斯點頭,
“感謝你的欣賞,同時我認為轉移話題也是不必要的。”
帝皇的笑容僵了一下,他頓了頓,似乎很不習慣這一點,但他還是開口了,
“我選擇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只會選擇人類,亦如你知道,我也只會選擇人類。”
“除了人類,除了帝國,我們無法接受其他,亦難以容忍其他。”
雖然進入戰錘這件事很令哈迪斯傷心,但這確實是事實,哈迪斯只能用沉默肯定帝皇。
帝皇繼續說道,他在思索如何不用隱喻句,這或許是一種微不足道的挑戰,這意味著更多的話語,解釋。
“你并非我最初的主計劃,但你的成長和能力證明了你自己,所以我選擇更改我的計劃。”
哈迪斯盯著帝皇,輕輕說道,
“你最初的主計劃是什么?”
“網道,帝國真理。”
帝皇平靜地說道,他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了,
“那現在呢?”
“網道,國教。”
即使早就在馬卡多那里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位中年男子,帝皇,親口在哈迪斯面前說出國教時,哈迪斯還是感覺自己背后一涼。
哈迪斯緩慢地,斟酌著他的用詞,
“那么……這次前往完美之城,你希望……建立國教?”
“是也不是。”
帝皇自然地開口,
“國教一直在我們眾多的備用計劃之列,但出于各種原因,我們暫且廢置了它。”
“然后你又啟用了它,因為我?為什么?”
帝皇暫停了片刻,他從會議桌的盡頭起身,走到哈迪斯的對面,然后再度坐下。
他炯炯有神地盯著哈迪斯,雙手交叉,橄欖桂冠在他的黑發上閃閃發光,
“我很羨慕你,外鄉人,物理規則是你所處世界的基本法則。”
“但在這里,在我的家鄉,亞空間和物理宇宙摻雜在一起,共同孕育了生命。”
“帝國真理讓你迷茫了,因為它跟你的舊有習慣很相似,不是嗎?”
哈迪斯咳嗽了一聲,他被改造地不會咳嗽,帝皇不清楚是因為他說中了哈迪斯的心理,還是他剛剛違規使用了反問句。
但按照他平日的演講習慣,他現在該繼續講下去,而不是停頓。
“大遠征伴隨著沉重龐大的負面情緒,它們持續撕扯著帷幕,催化著亞空間對物理世界的侵蝕。”
“而帝國真理的推行則延緩了這一過程,為遠征爭取到沙漏中所剩無幾的沙礫。”
“你理解嗎,哈迪斯?”
這次哈迪斯沒有咳嗽,于是帝皇將剛剛哈迪斯的咳嗽歸類于第一種猜想,同時將哈迪斯歸類為了并不嚴謹的一類人。
“我理解,”
哈迪斯的聲音有些低沉,
“只要大遠征收集到足夠多的資源,建立網道,人類就有了暫且躲避亞空間侵蝕的空間。”
“但假若我的記憶真實,在帝國真理和網道的這條路上,你失敗了,尼歐斯。”
帝皇隨意地笑著搖了搖頭,他背后墻壁上的雙頭鷹徽章似乎更耀眼了,
“你只記住了一個結局?我原以為你知曉足夠多的路線,它們都曾是真實。”
“即使是你所堅信的那條失敗道路,我也曾握住勝利之刃。”
哈迪斯眨眼,他確實也在思索,但現在思考舊有之路這件事似乎相當無趣,因為他們都知道現在帝國找到了一條嶄新的,截然不同的道路。
“尼歐斯,既然你知道原本的計劃也可以勝利,你為何又要更改?”
黑眸中燃燒著耀金烈焰,帝皇盯著哈迪斯漆黑的瞳孔,
“這條路成功率更大。”
帝皇說,
“僅此而已,哈迪斯。”
哈迪斯明白為什么馬卡多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追隨帝皇了,在涉及到帝國和人類的話題上,帝皇有著驚人的,耀眼的自信——他聽起來真的對成功胸有成竹。
如果再配上那閃閃發光的靈能光環……哈迪斯想不出這世間是否存在著一個可以拒絕帝皇的人類。
但好消息是哈迪斯免疫帝皇的靈能光環……同時,他覺得這番話很像他破產的老板跑路前給他畫的餅。
現在哈迪斯將帝皇的形象更新為了擠地鐵的老板。
哈迪斯想了想,再這么下去,他就要聽演講了,這他可太熟了,還是畫滿大餅的那種,所以他果斷換了種問法,從細節提問。
“我似乎理解了,尼歐斯,但我仍想知道,為什么你的主計劃里選擇焚燒完美之城,同時……不跟你的子嗣珞珈談一談呢?”
哈迪斯很高興地看見帝皇身上那股傳銷般的激情褪去了,拒絕口頭畫餅,從你他做起,
“懷言者……”
帝皇頓了頓,
“他們通過思想和信仰獲得力量,但他們的信仰同時也在反噬。”
哈迪斯沉思著,他知道帝皇在指什么了。
“他們的信仰讓你變得扭曲了,尼歐斯?他們認為你莊嚴無情,于是你真的開始變得冷漠了起來?信仰給你力量,但同時讓你不再是你自己?”
帝皇淡淡地點了點頭,
“不光如此,”
他說,
“在懷言者麾下眾多的凡人們,他們的信仰亦扭曲了珞珈和懷言者,他們開始忘卻軍團的本職使命,轉而沉迷于自己的宗教世界中。”
“作為信仰的具象代表,完美之城需要被焚毀,否則被信仰扭曲的懷言者最終將被除名。”
哈迪斯眨了眨眼,他有些小聲,同時不確定地說道,
“為何不直接除名懷言者?”
在感性側上,如果哈迪斯是決策者,那么他將堅定地認為所有叛亂派都該在大叛亂前吃槍子,再不濟,也要削減軍團規模。
……雖然這很可能導致叛亂派換人就是了。
帝皇沉默著,但他最終打破了沉默,
“我創造了十七號,他本是最順從我的原體,他是為國教準備的人選,在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假設里,我認為他具有自我更改的能力,他會在灰燼中重生,為日后國教的創立奠定基礎。”
“我知曉每位原體都有著墮入深淵的可能,我可以看到未來的亂流,但我未曾想到他們會挑選我最溫順的子嗣作為第一個,在戰略層面上,對當時的四神來講,懷言者和珞珈并非最佳選擇,我本以為他們會選擇……”
帝皇的聲音低了下去,
“現在看來,這不過是一個赤裸裸的嘲諷罷了。”
帝皇輕描淡寫地說,現在即使不用靈能視角,他也能感受到哈迪斯陷入了深度的沉思之中,于是他保持了沉默,直到哈迪斯有些輕松的聲音響起,但哈迪斯的開口更像是為了緩和氣氛,而不是他終于結束了思考,
“我沒想到你原來對原體有著……這么多的情感?”
帝皇平靜地看向哈迪斯,他顯然不同意哈迪斯的說法,
“我創造原體,首先是為了保證大遠征的順利進行,其次,我允許他們稱呼我為父親。”
“十七號,珞珈,懷言者,只要他們尚未墮入深淵,那么我就樂意使用他們,即使他們需要被警告。”
哈迪斯沉思著,如果按照帝皇的邏輯去梳理……現在的路線是網道和國教,那就意味著——
“完美之城不會被焚毀了,尼歐斯?”
“不,”
帝皇搖頭,
“他們仍需要被修正,如果十七號仍無法看清,那么我會派遣第一軍團,萊恩會忠誠地執行他的職責。”
“我將向你展示帝國現在的計劃,哈迪斯,你就不會產生過多的疑問了。”
“第一步,”
帝皇將他的視線移開了,他垂眸,盯著書桌上自己的倒影,黑發垂了下去,他看見一位中年普通男子的倒影。
“我將在完美之城的灰燼上,告訴十七號,我是神。”
哈迪斯倒吸了一口涼氣。
md,跟帝皇的談話涉及到核心劇情了,談了半天還沒談完,你媽的怎么話這么多
今天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