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和云萬里聊完電話,心里其實也就把此事放下了。
不過有的人卻怎么也放不下。
宋詞接到孟福生電話的時候,并沒有感到多少意外。
“宋先生,我能見您一面嗎?”
孟福生在電話里很是客氣,但聽聲音,并沒有大仇得報的那種開懷。
“可以啊,不過我現在正在廟街,你能過來了嗎?”宋詞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問道。
“當然可以,我馬上就到。”
孟福生聞言精神一振,立刻掛了電話。
宋詞也沒管他,收起手機,繼續看向過道兩邊的攤位。
這不是宋詞第一次來廟街,但是像今天這樣細致地閑逛還是第一次,這次過來,是因為準備買個香爐明天帶回鄉下,上次把土地廟前的香爐順跑,總要還個回去。
不能買陶泥的,容易壞,鐵的又容易上銹,銅的容易丟,鍍銅的最好,耐銹又耐摔。
因為只是小小的鄉野神龕,宋詞也不準備買個太過華麗的,樸素點最好,而且也不能太大,如此一來,逛了半天,竟然沒看到合適的。
“老板,來看看我的貨,都是好東西。”
當宋詞的目光只要在某個攤位上多停留一會兒,攤主總是熱情地招呼他,能坑一個是一個,特別是像宋詞這樣的年輕人,是他們最喜歡的對象。
“我隨便看看,你忙你的。”
宋詞這話一說,攤主基本上就對他失去了興趣,像這樣說的,一般真的只是隨便看看不買的。
廟街這里不但有賣古董,還有賣舊物的,但即使如此,很多還都是做舊。
比如此宋詞現在看的一柄小木錘,用料考究,樣式古樸,看樣子像是有些年頭,可是錘柄和錘頭連接處卻是彈簧的,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古董,而是工藝品。
這家按摩捶,又叫保健錘,看上去質量不錯,用來給自己捶背合適,爺爺應該喜歡。
“多少錢。”宋詞問道。
“五十。”
老板張口就來,倒也實誠,沒按照古董要價,但這價格也偏高。
“二十。”宋詞直接還價道。
“張口砍一半,伱這咋還帶拐彎的呢?”老板有些不滿地道。
宋詞被逗笑了,于是道:“要不這樣,三十——”
“行,賣你了。”宋詞話還沒說完,老板就一口答應。
“我說三十我買兩。”
宋詞從旁邊拿過一根癢癢撓,這癢癢撓,送給奶奶正合適。
年紀大了,骨頭僵硬,夠不著后背,要是后背癢,這東西就派上用場了,所以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不求人。
老板聽了宋詞的話,有些無語了。
本來還二十呢,現在竟然變十五了。
“不賣,別在我這搗亂。”攤主氣急敗壞,抬手就要趕人。
“你別啊,買賣不成仁義在,我看你這些東西,擺在這里也挺長時間沒人要,我也算是好心幫你清庫存。”宋詞笑著說道。
然后伸出指頭,錘柄和錘頭交接處輕輕一抹,指尖立刻一層灰。
“這是我沒擦干凈。”
老板“奪”回宋詞手上的錘子。
宋詞笑笑,“都落灰了啊。”
“唉,算了,賣給你了。”
老板見宋詞淡定的模樣,又把木錘遞了回去,接著又把攤位上的那把癢癢撓拿起遞給了宋詞。
本來是買來想賣給老人的,畢竟來老廟閑逛的老人多,可沒想到進過來后,這么久都沒賣出去,說實在的,他也煩了。
宋詞拿著兩樣東西,笑著付了錢,一轉頭,就見孟福生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這么快?”宋詞有些驚訝。
“我就在附近。”孟福生道。
他面露異色,有些詫異地看向宋詞手上的兩樣東西。
“明天準備回鄉下一趟,買給家里老人的。”宋詞笑著說道。
孟福生點了點頭道:“可以理解,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就這兩錢的東西,你會砍價半天。”
“哈哈……”
宋詞笑了起來,然后反問道:“要不然呢?”
孟福生撓撓頭,然后道:“在我想象著,你這種人,應該……應該……”
其實應該怎么樣的,他也說不上來,但不應該是眼前這樣的。
宋詞笑著接過他的話茬道:“我是人,不是神,而且即使是神,誰又規定,不能像我這樣呢?”
孟福生聞言,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
“陪我走走吧,我想買的東西還沒買到呢。”宋詞道。
“冒昧地問一下,您想買什么?這地方我熟。”孟福生道。
“你經常來嗎?”宋詞有些好奇問道。
難道這里還有真古董賣?
“我有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喜歡這些老物件,而且他們在這邊也有店,所以我經常也會來這邊逛逛。”
宋詞有些明白了,東西是真是假不重要,只不過是一種變相送禮的手段。
宋詞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道:“我想買個香爐,但是一直沒看到合適的。”
“香爐?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有的賣,肯定能找到適合宋先生心意的。”孟福生聞言立刻道。
宋詞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要多好的,我就是想找個不起眼的,普通點的。”
宋詞知道孟福生估計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了,給他介紹的,肯定都是一些精品或者珍品。
孟福生一聽,果然就沒再多言,于是陪同著宋詞一路閑逛,并且不時地觀察著周圍哪個攤位有香爐賣。
“咦……”就在這時候,宋詞忽然頓住了腳步。
“怎么了?”
孟福生有些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一個黑乎乎的碗。
宋詞走上前去,拿起來在手上顛了顛,還挺沉的,像是個鐵碗,這還真是什么都有的賣。
說碗它又太厚太沉,一般人估計端不了它吃飯,說它不是,它卻跟碗一樣大小。
“這是干什么的?”宋詞有些好奇問道。
“這是個藥臼。”攤主給宋詞解釋道。
宋詞聞言有些恍然,所謂藥臼,就是搗藥用的槽,和搗藥杵是一對,把藥物碾碎,怪不得用鐵的,結實。
不過這是現代機械加工出來的,古代都是用石頭做的,這也提醒了宋詞。
既然買不到鍍銅的香爐,那就買個石頭的。
很快,宋詞就買到他想要的,但卻不是香爐,而是一只石鼎,不過宋詞很滿意。
拿著石鼎,宋詞笑著向孟福生道:“人生就要學會變通,通常我們并不能買到自己想要的,但是變通一下,換一個其實也能讓人滿意,這并沒有誰對,誰錯,你說是不是?”
孟福生聞言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感激地道:“謝謝您,宋先生。”
“謝我什么?我什么話也沒說啊,我只是買了個香爐,有些感慨而已。”宋詞道。
“您說得對,宋先生,我中午能請您吃頓飯嗎?”孟福生道。
“菜怎么樣?”
“包你滿意。”
“那行。”
“我們再小酌兩杯。”
“酒我不喝的哦。”
“紅酒不是酒。”
“那是什么?”
“發酵了的果汁……”
“哈,那行,今天中午我們喝果汁。”
朦朦朧朧之中,宋詞感覺有什么東西壓在他的身上,讓其喘不過氣來,他想要大喊,卻怎么也出不了聲,一個著急,然后從夢中醒來。
剛一醒來,就感覺不對,肚子上好似被什么東西給壓著,舉目往前,就見暖暖正拿著一本繪本,坐在他的肚子上正在翻看。
宋詞:……
“這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宋詞有些無語地問道。
暖暖聞聲,看向宋詞,先是給他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后道:“爸爸,你醒了呀,我沒有吵你睡覺覺哦,我乖不乖?”
宋詞聞言,一臉囧然。
“我乖不乖呀?”暖暖追問道。
“你乖。”宋詞覺得生無可戀。
“嘻嘻,那你繼續睡覺覺吧,不用管我。”
暖暖說著,目光移到手上的繪本,繼續看書。
“可是……你好像坐在我身上了。”宋詞好心提醒她。
“沒關系的,你肚肚很軟很舒服。”暖暖扭了兩下小屁屁。
我是怕你坐得不舒服嗎?
“可是我好像不太舒服?”宋詞道。
“為什么呢?你是不是昨晚沒蓋好被被,你沒有乖哦。”
“不是因為這事,是因為你重得像是一只豬,能不能麻煩你從我身上下來。”
暖暖緩緩瞪大眼睛,眉毛上擰,喘著粗氣。
“你說我是豬?”她氣哼哼地質問道。
“要不然呢?快點從我身上下來,你要壓死我了。”
“你這個小孩子,真沒禮貌,快點道歉。”
暖暖不但沒有起身,反而騎到他的胸口,伸手就要拽到他的嘴巴,讓他給自己道歉。
“我實話實說而已,干什么要道歉,你就是重得像是一只豬。”宋詞搖頭,躲避著她的小手。
“我才不是。”
“你就是,宋小豬,哈,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以后我就叫你宋小豬吧。”宋詞哈哈大笑道。
“才不是,你這個懶豬。”
暖暖急了,急忙去堵宋詞的嘴。
“宋小豬,宋小豬……”
“大懶豬,大懶豬……”
兩人鬧作一團,客廳里宋守仁聽見兩人的嬉鬧聲,走了進來。
“醒了就快點起床,我們還要搞早點回去呢。”
“爺爺,爸爸說你是豬。”暖暖見宋守仁進來,立刻開啟“亂說”模式。
“瞎說,我什么時候說過。”看著宋守仁看過來的目光,宋詞趕忙解釋道。
“你說我是宋小豬,他是我爺爺,那他不就是宋大豬了?”暖暖理直氣壯,有理有據。
宋詞:……
宋守仁聞言好氣又好笑,接口道:“我可不是宋大豬,你爸爸才是宋大豬。”
“那就是宋老豬了?”
暖暖歪著小腦袋,看著宋守仁,好似在問是不是?
宋守仁簡直被其一句話,給噎到了,沒好氣地道:“呸呸呸,我們都不是豬,只有你爸爸才是豬。”
說著伸手把她給抱了過來。
“快點穿衣服起床,我們今天還要去鄉下看太爺爺太奶奶呢。”宋守仁道。
不回去不覺得,要回去了,他就有點迫不及待了。
等收拾完東西,吃了早飯,宋詞大包小包地開始把東西往車子里送。
除了宋守仁夫妻倆要帶回家的生活用品,換洗衣服外,還有給爺爺奶奶買的禮物。
當然其中也有暖暖的一些東西,雖然上次宋詞已經送了一趟去了岳父岳母家,但是畢竟還沒正式過去,還剩下一些東西,這次全都帶上,周日回來的時候就直接一車到岳父岳母家,省得再跑回來一趟。
一連跑了四五趟,宋詞才把東西都送到車上。
“看看,你還有沒有什么東西要帶上?”宋詞向抱著小粉豬的暖暖道。
暖暖先是搖搖頭,接著好似想起什么,踮起腳尖,把手上的小粉豬遞給宋詞道:“你幫我拿一下。”
宋詞伸手接過,有些好奇她什么沒帶。
就在這時,暖暖把她的專屬小黃鴨馬桶拖拽過來。
“吶,這個沒有帶哦。”
暖暖仰著頭看向宋詞,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滿是天真。
宋詞:……
你還真是到哪都不忘記自己的馬桶。
“哈哈,我們疏忽了,這玩意還真要帶上,要不然還真不方便。”趙彩霞笑道。
然后伸手把它從暖暖手上接過。
“走吧。”宋詞無奈地道。
“還我小粉豬。”暖暖立刻嚷嚷道。
“還你,誰要你的啊。”
宋詞沒好氣地把她的儲錢罐遞還給了她。
看她那一副防賊的小眼神,宋詞都不稀罕搭理她。
后備廂塞得是滿滿當當,宋守仁坐在副駕駛座上,趙彩霞帶著暖暖坐在后座,一家人正式出發。
“哦哦”
暖暖顯得很開心,對宋詞他們來說是回老家,但對暖暖來說,就是一家人一起出去玩。
“等見到太爺爺太奶奶,要記得叫人哦。”后座上,趙彩霞叮囑暖暖道。
“知道,我還會親親他,抱抱他……”
“真聰明,明年我們家暖暖就可以上幼兒園了。”
“嗯嗯,那我就是大寶寶了,不是小孩子了。”暖暖一臉天真地道。
“哈哈,對,大寶寶了……”趙彩霞大笑道。
小家伙總是能幾句話把別人給逗樂。
早晨的陽光從車窗外照射進來,落到小家伙白皙的臉頰上,發梢上,在朝陽之下,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微光。
給周圍帶來光和熱。
果然跟她名字很貼切——暖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