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警官,聽說兇手被抓到了?”陶從知的父親陶廣財向眼前的警察問道。
這是一個身材高挑,面容清瘦的男人,黝黑的皮膚,雙手粗糙,歲月似乎抹平了他的棱角,說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點頭哈腰。
可此時他那憔悴的臉頰上,充滿了解不開的恨意。
“對,兇手已經抓到了。”陸警官沒有否認,直接點頭承認。
“那我能見見他嗎?”
“目前肯定不行,等法院判了之后,你可以申請單獨見他。”陸警官道。
“那……那還要多久啊?”
問話的是站在一旁沒說話的趙紅英。
她是陶廣財的妻子,也是陶從知的母親。
“最快兩個月以內,至遲不得超過三個月。”
一件案子,抓到兇手以后,也不是立刻就能判刑,畢竟法院每天都有大量案子需要處理。
“還要這么久啊。”陶廣財聞言有些失望。
但也只是抱怨了一句,看了一眼旁邊雙目紅腫的妻子。
“陸警官,要是沒什么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他們只是普通百姓,也只能抱怨,又有什么辦法呢。
“嗯,你們先回去吧,節哀順變。”陸警官站起身安慰道。
他年紀比陶廣財還要小,人生經歷還不一定有他多,所以也說不出什么安慰陶廣財的話來。
不過陶廣財還是感受到了陸警官的善意。
嘴角嚅嚅道:“謝謝警察同志。”
的確要謝謝警察,謝謝他們終于幫忙抓住了兇手。
夫妻倆人轉身向著警局外走去。
“等等。”就在這時陸警官叫住了他們。
兩人聞言,有些疑惑地回過頭。
“你們要見兇手,是有什么問題想問他嗎?”
像這種兇殺案,一般受害人家屬除了希望兇手盡快判刑,盡快死外,是不愿意見兇手的,也沒那個必要。
想見的,一般都是有問題質問對方。
夫妻倆點了點頭,陶廣財道:“我們夫妻倆一輩子沒得罪過什么人,即使偶爾和人拌嘴吵架,那也不至于到殺人的程度,我們就想知道,無冤無仇的,為什么要殺我兒子,他還那么小,還是個學生……”
陶廣財說話的時候,趙紅英再也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陸警官猶豫了一下,然后小聲道:“據說是和很多年前,一個叫跳樓自殺的學生有關,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了,需要等待法官宣判。”
陶廣財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極其蒼白,他想起之前警方對他的詢問。
想起那個叫周曉慧的女同學,可是當年他并未對她做過些什么,只是普通同學之間的打鬧而已,她的死,也歸責不到他的身上。
陶廣財渾渾噩噩地和趙紅英一起出了警局大門。
等到了大門外,趙紅英再也忍不住質問道:“伱當年對人家做了什么?是不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我沒有。”陶廣財語氣蒼白地辯解道。
他努力回想著過去的事情,可惜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他又不是什么天才,對學生時期的記憶已經寥寥無幾,就連那個女生,他都已經記憶模糊,只是依稀記得有這么個人,完全忘記了對方的長相。
“沒有,人家這么大仇,這么大的恨,這么多年還來找你報仇,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趙紅英劈頭蓋臉就打,伸手就撓,陶廣財躲避不及,臉上被抓出幾道血痕,他努力躲避,也不還手。
但被打多了,終究急了眼,一把推開趙紅英。
趙紅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我說了,跟我沒關系,我沒欺負過她,我要是欺負過她,讓我不得好死。”陶廣財發誓賭咒地道。
在他模糊的記憶里,僅限于揪辮子,甩墨汁,捉些蛇、蛙、蟑螂嚇同學。
他的壞,也僅限于青春期的調皮搗蛋,而且因為性格原因,還欺軟怕硬,所以并未做出太過出格的事。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混成現在這番模樣。
“這是警局,有什么事回家再說,不要在警局門口大吵大鬧。”
他們的動靜,引起警局內的警察注意,一位女警走出來斥責了兩句。
“馬上走,馬上走……”
陶廣財下意識地微微彎腰躬身,然后趕忙扶起坐在地上還在痛哭的趙紅英。
“有事回家再說。”陶廣財小聲道。
趙紅英也沒再堅持,小聲嗚咽著,讓陶廣財扶了起來。
兩人順著臺階往下,迎面走來一男一女。
男人臉方眼凸,眼神渾濁,給人一種渾渾噩噩,精神萎頹之感。
女人燙著一頭橘紅色的卷發,臉上涂抹著厚厚的一層,身材高挑,打扮時尚和男人完全相反,顯得格格不入。
而眼前的女人,也打開了陶廣財那塵封的記憶。
而對面的女人,似乎也認出了陶廣財。
“你是……麻桿?”她試探著問道。
她只記得陶廣財的外號,具體的名字,她早已忘記。
陶廣財點了點頭,有些尷尬地道:“好久不見。”
因為他也忘記了對方的名字,只是依稀記得大家都叫她小雪,是不是這個名字,他也不能確定。
“你為什么在這里?”女人問道。
“辦點事情。”
陶廣財說著,繼續扶著趙紅英往臺階下面走,完全沒有和對方交談的意思。
“是誰啊?”等陶廣財離開,男人開口問道。
“初中同學。”女人說道。
然后挽住男人的胳膊,繼續向警局走去。
這兩人正是洪永熙的父親洪福民和母親史雪宜。
而此時已經下了臺階的陶廣財卻回過頭來,看向兩人。
“她是誰?”趙紅英帶著哭腔,哽咽著問道。
“我初中同學。”陶廣財臉色有些蒼白地道。
而此時陸警官正在和洪福民夫妻倆重復著之前同樣的話。
但是夫妻倆的反應,卻并不相同。
洪福民關心的是兇手什么時候判刑,判刑會不會槍斃。
而史雪宜關心的則是會賠多少錢,看起來對女兒的死,很是淡漠。
等了解完情況,兩人出了警局,來到路邊,正準備回家,這個時候史雪宜電話響了,接完電話后,她向洪福民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
洪福民也不疑有他,于是轉身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一輛車子,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洪福民心中暗罵一聲,開這么快,趕著去投胎啊。
這個念頭還沒散去,就聽身后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他趕忙回過頭去,就見那輛車子,抵著妻子的身體,直接把她撞到路邊的樹上,發出一聲巨響。
史雪宜在死亡的那一瞬間,看到駕駛座上那個女人,向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這個女人,她認識,是她一位多年“未見”的朋友。
然后她就徹底喪失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