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市場區的途中,盧米安靠著馬車的廂壁,將整件事情又琢磨了幾遍,發現自己疏漏了一個問題:
“一個序列7在被派執行較簡單任務的過程中神秘失蹤,疑似死亡,他背后的隱秘組織會當成沒有這件事情
“他們會不會今晚就有所察覺,展開調查
“老大作為'陰謀家’,不可能想不到這點,卻沒有提醒我,讓我獨自回家……
這是拿我當魚餌
“嗯,'狼人’背后的隱秘組織今晚未必會采取行動,只要他們不處于犧牲了部分理智的狀態,應該都能看出手下的失蹤有很大問題,薩瓦黨絕對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換做是我,肯定會忍耐一段時間,忍到有更多的事情發生,再趁亂摸清薩瓦黨的真實情況。
“當然,他們要是有天使庇佑,并能讓祂短暫降臨到微風舞廳,想怎么做都行
“現在想想,那個'狼人’傲慢歸傲慢,但其實沒那么愚蠢和魯莽,只能算一般,他肯定是預先抓了薩瓦黨的普通成員,大致弄清楚了幾個頭目的情況,然后才選擇了剛加入薩瓦黨沒多久,按常理來說必然還未接觸到薩瓦黨核心事務,沒那么多秘密,不至于牽扯太多的我……
“而且,普通的薩瓦黨成員沒人知道我已經晉升'縱火家’,如果只根據我最近幾次出手的記錄推測,那家伙認為自己能輕松拿捏我完全沒有問題,在近身格斗上,自愈能力更強、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反應更為敏捷、手爪自帶毒性相當于非凡武器的的'狼人’確實遠勝于'挑釁者’”
盧米安回到微風舞廳的時候,已經將事情梳理得較為清楚,他摸了摸衣兜內的K先生手指,像什么都沒有察覺一樣進了位于二樓的房間,洗漱睡覺。
天剛蒙蒙亮起,簡娜嘴里叼著一片吐司,匆匆離開了植物園區巴斯德街17號。
她昨晚回來看望哥哥,在屬于她和她媽媽的那張睡床上輾轉到半夜才進入沉眠,一大早又趕緊醒來,不想碰上周圍的鄰居們,免得他們問這問那,提及有個通緝犯也叫“切莉婭.貝洛”的事情。
還殘留著昏暗的清晨,叫賣的小販和來往的行人都不算多,簡娜一路穿過他們,拐入了更加冷清近乎無人的圣熱爾街附近小巷。
就在這時,她看見一道頗為眼熟的人影迎面走來。
那是一位膚色偏棕,嘴唇略厚的男子,有著南大陸原住民血統的他淡黃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鼻梁中間貼著一塊不算顯眼的膠布,身上套著淺色的襯衣和黃色的馬甲,胸口別了一枚金閃閃的“太陽圣徽”。
“太陽圣徽”……簡娜心頭一跳,記起了對方是誰。
那是“永恒烈陽”教會的非凡者,曾經負責保護于格.阿圖瓦!
簡娜下意識就要轉身,離開這條巷子,可她還未轉到一半,眼角余光就瞄到巷子的出口處同樣有一名保護過于格阿圖瓦的“永恒烈陽”教會非凡者!
那是眼眸比湖水更藍神情頗為冷漠的瓦倫泰。
簡娜停下了轉身的動作,屏住呼吸,將右手按在腰間,時刻準備著拔出暗藏的左輪和匕首。
伊姆雷見狀,連忙喊了一聲:“不用緊張!我們不是來抓捕你的。”
想到芙蘭卡分析過官方非凡者大概率會將自己發展為線人,簡娜平靜了不少,但依舊拿警惕的目光審視著伊姆雷和瓦倫泰。
伊姆雷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我們是要清除野生的非凡者,但這不表示我們不做挑選。
“你不要被關于火刑架的傳聞嚇到,這里是特里爾,不是真正有罪的野生非凡者不會遭遇這種事情,當然,在外省,在鄉村,在小城和鎮子,是會有類似的案例。”
簡娜愈發肯定這兩名官方非凡者的來意,故作沒什么經驗的模樣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伊姆雷笑了笑:“我們希望你能與我們合作。
“事實上,如果不是我們有意放任,你早就被抓起來了。”
簡娜沉吟了片刻,仿佛在回想自己刺殺于格.阿圖瓦后能安穩生活到今天究竟得到了哪些方面的幫助。
過了一陣,她遲疑著問道:“合作”
伊姆雷微笑點頭:“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永恒烈陽’教會宗教裁判所的'凈化者’,名字是伊姆雷,那位是我的同事瓦倫泰。
“不是每一個野生非凡者都能得到我們的善意,有機會與我們合作,我們調查過你的情況,確認你也是神的信徒,沒做過較為嚴重的違法行為,而且,在得到超凡能力后,你同樣克制住了自己,沒利用那種特殊做不該做的事情,除了刺殺于格.阿圖瓦。
“不過,我們從感情上能夠理解你的仇恨和選擇,而那還是一個該死的邪教徒,每個人都有資格代神靈凈化他。你應該很清楚,不是我們有意安排,強行疏忽,伱是不可能逃出國會議員辦公室的。”
簡娜緩緩點頭,表示自己事后已經看出來了。
伊姆雷繼續說道:
“基于你是一個本質上很善良,又能堅持自我,不濫用能力的同信者,我們打算請你做我們的線人,為我們提供相應的情報。
“放心,我們不會逼迫你出賣自己的朋友,只是希望你留意那些可能給市場區給特里爾帶來災難的事情。”
堅持自我,不濫用能力……以前是,現在勉強是,將來不知道是不是……簡娜自嘲一笑,很想說你們來得太晚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
她想了想道:“我也生活在市場區,我很樂意通過你們解決那些會危害到這里的問題。“
她委婉地表示了愿意合作。
說到這里,簡娜忽然有了靈感,脫口而出道:“我前兩天剛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么”伊姆雷有些驚喜地看了隊友瓦倫泰一眼。
他們都沒想到剛發展來的線人立刻就能提供情報。
簡娜從自己參加一個神秘學聚會,聽說了深谷修道院看門人失蹤之事,接下了相應委托開始,一直講到她和同伴偶然發現裝著機械義眼的僧侶進入附近采石場,打開了一個藏著大量人類手臂和雙腿的秘密洞窟。
這個過程中,她隱去了同伴的身份和姓名,隱去了那個神秘學聚會的時間和地點。
伊姆雷和瓦倫泰聽得又欣喜又沉重。
欣喜的原因是他們有了意外的收獲,沉重則源于這事頗為詭異,明顯很麻煩。
“很好,我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合作。”等簡娜講完,伊姆雷贊了一句。
瓦倫泰也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他倒不是覺得沒必要發展這么一位線人,經過于格.阿圖瓦之事,他對野生非凡者的看法有了相當大的改變,他只是因為伊姆雷明明一個人就能說服切莉婭.貝洛卻非得拉上自己而有點情緒。
他贊美完朝陽后,原本就可以回家休息,還有時間和妻子孩子們共享早餐的。
不過,伊姆雷的理由非常正當:
按照規定,發展線人,尤其是發展“魔女”等少數幾條途徑的非凡者為線人時,最好有兩名“凈化者”在場。
據伊姆雷說,在過去的那么多年里,不乏“凈化者”在發展“魔女”為線人或者追捕她們時,被對方一點點引誘,最終陷入愛情,背叛了教會,于信仰的煎熬中痛苦失控的事例。
所以,類似的場合盡量得有兩名“凈化者”互相監督。<
雖然簡娜只是一名“刺客”,距離真正能稱得上魔女的“歡愉”還有很長一段路程,但這種事情永遠不能大意,尤其這還是少見的女性“刺客”。
贊揚之后,伊姆雷補充道:
“合作代表雙方都能在這件事情里獲得好處,我們會根據你提供的情報,給你不同程度的報酬,這可以從金錢、材料、知識、武器等方面選擇。”
簡娜猶豫了下道:“我剛才說的那件事情會有報酬嗎”
“你想要什么”伊姆雷反問道。
“教唆者’魔藥的主材料。”簡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芙蘭卡已經給了她魔藥配方。
伊姆雷不覺驚訝,點了點頭道:“等我們驗證了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和重要性再討論。”
“好。”簡娜沒抱什么希望,自然沒有太大的失望。
伊姆雷拿出了一張看似普通的白紙,上面簡單地寫了幾個條款,大致包含剛才講的那些內容。
這沒限制簡娜的信仰必須一直是“永恒烈陽”,只是要求她不能信仰邪神。
已有經驗的簡娜反復閱讀了那些條款,確認沒有問題后才爽快地簽上了自己的真名。
她目睹伊姆雷拿出一支純金打造般的吸水鋼筆,先行簽署了他的姓名,繼而于公證人位置快速寫了幾個鮮紅的單詞。
一層太陽般的光芒短暫籠罩了那份合約,旋即消失不見。
簡娜告別伊姆雷和瓦倫泰,向著白外套街走去。
白外套街3號,601公寓內。
盧米安一大早就敲醒了芙蘭卡,在對方想殺人的目光里把“狼人”的事情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芙蘭卡很快進入了狀態,若有所思地自語道:“真要有后續的調查,來的人不是'活尸’,就是'怨魂’,我更傾向于后者。”
“啊”盧米安聽得有點茫然。
芙蘭卡簡單解釋道:“它們分別是'囚犯’途徑的序列6和序列5。”
盧米安又疑惑又感慨地說道:“你對這條途徑很了解啊。”
“當然。”芙蘭卡笑了起來,“整個世界,除了極少數,其余'囚犯’途徑的非凡者都在兩個勢力內,一個是我之前提過的南大陸恐怖組織'玫瑰學派’,另一個是….….”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故意吊盧米安的胃口,隔了幾秒才道:“愚者’先生的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