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細雨的濕濾行刑場內,盧米安看著赤紅的火焰在眼前逐漸變小,看著那具尸體內有一點點透明無色的黏液滲出,它們圍繞著渾身焦黑開裂的“我有個朋友”,試圖從空蕩蕩的眼窩內鉆入腦袋,和某種器官結合在一起。
一只只赤紅的火鴉于盧米安身周凝聚而出,首尾相接地搶在那些黏液之前,爭先恐后地通過了殘留血色的眼眸。
轟隆隆!
“我有個朋友”的腦袋從內到外爆開,炸得四分五裂,灰白色的膠質灑得到處都是。
那些透明無色的黏液失去了結合物,只能自行凝聚,最終形成了一團粘稠的膠質。
那膠質啪地落到火刑架下,遠遠望去,就像一面形體無法固定的、能映照出周圍所有事物的鏡子。
盧米安走了過去,于灼熱的空氣里和流逸的火焰中,俯身撿起了這團應該是“催眠師”非凡特性的無色膠質。
他凝視而去,發現膠質的深處有一個個很小的透明氣泡,它們從不同角度反射著陽光,呈現出不同的顏色。
收起這團非凡特性,盧米安轉過身體,離開了火刑架。
他的背后,殘余的火焰還在燃燒,還在不斷撕扯著那具焦黑的尸體。
光芒變幻間,盧米安的身影消失在了魯瓦綜合行刑場。
市場區,白外套街3號,601公寓內。
借助“謊言”耳夾變回原本模樣的盧米安揉了揉額角,對芙蘭卡道:“已經處理好了,很符合他這種人的火刑。
“可惜,他信仰天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一個隱患,是暗藏的炸藥包,要不然我會讓他以腦額葉被切除,雙眼瞎掉的狀態一直活下去。”
“這樣挺好的。”芙蘭卡舒了口氣。
她其實有一些遺憾,如果不是“我有個朋友”曾經瘋過,又信仰疑似造成他們這群人穿越的“福生玄黃天尊”,她真想通他的靈,把“觀眾”途徑序列9到序列6甚至序”
藥配方問出來,但反復權衡后,她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打算。
盧米安望了客臥敞開的房門一眼:“簡娜呢?
“去老鴿籠了。”芙蘭卡嘲笑起盧米安,“在消化魔藥這件事情上,她可比你用心多了。”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回應道:“在宣泄出內心的火焰,并用火焰實際戰斗和完成處刑后,我的‘縱火家’魔藥也消化了不少,按照這個進度,如果能總結出新的扮演守則,再有兩個月應該就可以徹底消化了。”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我有個朋友’的非凡特性我打算上交給魔術師’女士,這次要是沒有她和‘塔羅會’幫助,我們要么找不到目標,要么會在第一次襲擊里直接失控。”
“沒問題。”芙蘭卡一點也不介意,“這種邪神信徒的非凡特性,沒經過高位者的處理,我可不敢拿在手里。你也別想著欠我什么,對付‘我有個朋友’同樣是‘卷毛狒狒研究會’的需求。
盧米安沒再客氣,看到芙蘭卡返回臥室,換上了點綴著蕾絲花朵的白色襯衫和修身的米黃長褲,一副準備外出的模樣。
“你去哪?”他隨口問道。
芙蘭卡沒好氣地回答道:“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忙你弄出來的各種事情,我都沒空去歡愉,現在好不容易結束了,總得享受享受吧?我勸你這幾天也安分一點!”
盧米安好笑地看著這位“歡愉魔女”穿好靴子,開門而出。
哐當的關門聲里,本打算回金雞旅館給“魔術師”女士寫信的他干脆當場找出紙筆,就著餐桌,將“我有個朋友”交代的那些情況全部寫了下來。
然后,他整整齊齊地折好紙張,將來自“我有個朋友”的“催眠師”非凡特性壓在了上面。
隨著“玩偶”信使被召喚出來,盧米安耐心做起等待。
沒多久,“玩偶”信使帶回了那團透明的膠質和疊成方型的紙張。
魔術師”女士在回信里寫道:“這是塔羅會’的公共任務,沒必要給我們報酬,你自己拿著吧,我已經清除掉能夠清除的那部分污染。
“剩余五名‘愚人節’成員的下落,我們會發動各種資源去尋找,但目前都缺乏有效的切入點,情報上提到的幾個惡作劇過去太久了。”
盧米安沉默地看完,任由赤紅的火焰吞噬起手中的紙張。
他很想直接“傳送”到費內波特的加亞省和南大陸的西拜朗這兩個地方,親自尋找“吟游詩人”等有問題的“愚人節”小組成員,但他也知道,這根本沒什么作用,沒有足夠情報或線索的前提下,那不亞于在大海里撈出一根掉落的銀針。
總不能每次都期望那位吃冰淇淋的小男孩給予好運吧?
只能等到“塔羅會”找出有效線索再去……現在能追查的就是《羅塞爾大帝秘錄》這本地下書籍的出版商,如果他們見過“吟游詩人”這個真正的作者就好了……盧米安一時有點失落又有點放松。
那份“催眠師”的非凡特性他打算慢慢來,邊尋找合適的工匠,邊等著安東尼.瑞德調查清楚腓力將軍遺孀的事情。
那位“心理醫生”如果能有所收獲,最終治好了自己的心理問題,那盧米安不介意把“催眠師”非凡特性賣給他,換來的錢和芙蘭卡平分。
要是在此之前,找到了合適的工匠,盧米安會把制成的神奇物品定性為公共事物,芙蘭卡和簡娜他們都能隨意取用。
將“催眠師”非凡特性放入衣物暗袋后,盧米安吐了口氣,后靠住餐椅的背部。
這個時候,他才聽到肚子的咕嚕聲,感覺到熟悉的饑餓。
從早上六點醒來,他就一直忙著審問、處刑和寫信,完全忘記了還需要早餐這件事情。
“真是的,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好像這是我家一樣……”盧米安咕噥著起身,走入公寓的廚房,打算看看有沒有吃的,隨意對付一下。
目光一掃間,他看見了幾個土豆。
盧米安怔了幾秒,挽起襯衫的袖子,穿上掛在旁邊的圍裙,熟練地給土豆削皮,清洗,將它們弄成了細絲。
接著,他按照流程,點火、熱鍋、倒油、炒香、放入切好的土豆絲不斷翻炒、加入相應的調味品起鍋。
完成這么一道菜后,盧米安又烤了兩片吐司,倒了杯牛奶。
他坐到餐桌旁,將土豆絲夾在兩片吐司間,慢慢啃咬起來,時不時喝口牛奶。
窗外,細雨消散,陽光正明。
接下來的一周,盧米安沒再忙碌,安心地等待著最近兩場戰斗遺留的精神創傷恢復,并尋找著各種機會扮演“縱火家”,緩慢地消化著魔藥。
這個過程中,他還抽空去向K先生匯報了最近的工作情況和新發現的邪神組織。
微風舞廳的薩瓦黨成員都很驚訝,頭兒竟然連續五六天出現,每次都待了很長的時間,和之前根本找不到人相比,敬業得就像是換了個假貨。
查理同樣吃驚,夏爾竟然每天晚上都到地下室酒吧喝酒,捉弄這個,嘲笑那個,而他本人毫無疑問是最大的受害者。
就在芙蘭卡歡愉到有點空虛,想再去一次夏約鎮的紅房子咖啡館,暗示布朗絲.索倫不要忘記審查自己時,“海拉”那個純銀打造般的骷髏腦袋將舉行特別聚會的通知分別送到了白外套街3號601公寓和盧米安在白外套街的那個廢棄安全屋。
盧米安有一段時間沒去那個安全屋了,要不是芙蘭卡收到信后,特意詢問了他一句,他都不知道有信的事情。
“卷毛狒狒研究會”的很多成員都是這樣,會固定有一個收發信件的地方,但本人并不住在那里,只是定期去看一看,以免被“海拉”直接找到。
在這種細節上,他們還是有一定安全意識的。
盧米安來到白外套街那個廢棄安全屋,展開信紙,看見上面寫道:
“麻瓜’:
“今晚十點,有一次特別聚會,我們需要商量一件很重要的、關系到大家安危的事情。
夜里,差三分鐘到十點的時候,盧米安在夜鶯街的安全屋內誦念起那段蘊藏隱秘力量的咒文。
他隨即感覺到自己進入了類似沉睡的狀態,留下了自己身體正被橡皮擦抹掉的印象。
不知過了多久,他霍然恢復清醒,又一次來到了那座被迷霧城鎮包圍的古老宮殿內。
此時,已有上百名“卷毛狒狒研究會”成員抵達,而一道接一道的身影還在飛快勾穿過大型化裝舞會般的現場,用“謊言”變成奧蘿爾模樣且套著巫師黑袍、戴著半臉面具的盧米安來到了“學院”小組。
他一眼望去,沒有看見那位綽號“小矮星”的成員。
戴著黑色蝴蝶面具,穿著打領結襯衫和深色長外套的“教授”正站在一名個子中等、身材偏瘦、頭上套著一個棕黃色牛皮紙文件袋的男子身旁。
那是她的丈夫“副教授”。
教授”看向盧米安,好奇地出聲詢問: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嗎,為什么要舉行一次特別聚會?”
扮演著“麻瓜”奧蘿爾的盧米安嘴角微翹,嘆息著道:“因為出了叛徒。
“叛徒……”“教授”等“學院”小組的成員重復起這個詞語。
這時,套著樸素長袍戴著兜帽、形如半巨人的會長“甘道夫”和做黑寡婦打扮遮著面紗的副會長“海拉”同時走到了古老宮殿深處那張巨大石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