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芙蘭卡今晚會和“007”見面,討論對付莫蘭.阿維尼的事情,自己明天必然得回特里爾一趟,商量各自的分工和具體的細節,盧米安決定召喚簡娜的信使夏佐兔。
將“魔術師”女士的要求寫到紙上,折疊起來后,盧米安布置儀式,讓那只特殊的“知識之兔”從蠟燭的火光里走了出來。
首先映入盧米安眼簾的是卡在兩只兔子耳朵間的微縮半高絲綢禮帽,接著是與模糊兔形生物大小正好搭配的金邊眼鏡和黑色風衣,最后則是握在兔掌里的鐵黑色小型左輪。
那左輪閃爍著金屬光澤,槍管極粗,轉輪畸大,非常有質感,與禮帽、風衣、金邊眼鏡的虛幻截然不同。
看到這樣的夏佐兔,盧米安挑了下眉毛:
“這是真槍?”
夏佐兔藏在金邊眼鏡玻璃片后的眼睛刷地銳利:
“對。”
“簡娜幫你訂制的?”盧米安追問了一句。
夏佐兔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這是報酬。”
還挺有冷酷氣質的……切莉婭.貝洛小姐,你考慮過這么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嗎?你沒有!因為我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除非咨詢“魔術師”女士……盧米安在心里吐槽了幾句,將折起來的信紙遞給了夏佐兔。
見這模仿人類的兔形生物準備轉身走入燭火,科爾杜村的惡作劇大王盧米安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會射擊嗎?”
夏佐兔沉默了一下,仿佛有點羞恥:
“還不會。”
喲,現在不像格爾曼.斯帕羅那么冷酷了嘛……盧米安低聲笑道:
“我和簡娜是朋友,我來幫她支付這次的郵費吧。
“你想學射擊嗎?包含知識和輔導。”
比正常兔子高一些的夏佐兔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沒問題。”
盧米安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了。
在原始叢林邊緣找了塊僻靜場地,認真教了夏佐兔很長一段時間怎么射擊后,盧米安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回蒂扎莫鎮,打算去這里唯一的咖啡館來點下午茶。
這咖啡館叫“布尼亞”,因為老板就叫布尼亞。
他是一個還未滿三十歲的成年男子,曾經在派洛斯港的咖啡館當過服務生、學徒,后來想到蒂扎莫鎮每個周末都有許多紳士小姐過來狩獵度假,卻沒有一家真正的咖啡館,于是回到這里,將自己那棟房屋的底層改建成了半露天的咖啡館。
從擺放到了街上的桌椅間穿過,盧米安來到料理臺前,微笑對老板兼服務生布尼亞道:
“有費爾默咖啡嗎?”
布尼亞棕色的皮膚不是那么深,五官輪廓有混血兒的感覺,黑發甚至帶點天然卷,但他的父母都是真正的蒂扎莫人,無論外表,還是出身,都可以證明這點。
這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用不太流利的因蒂斯語憨厚笑道:
“先生,沒有費爾默咖啡。”
盧米安本來就是帶著點惡作劇地詢問,不甚在意地換了一種馬塔尼邦產的科薩咖啡。
他剛找了張桌子坐下,抿了口苦澀與甜味交纏的液體,就看見敞著馬甲的加繆和套著皮甲的瑞雅走入咖啡館,一人要了一杯因蒂斯咖啡和一塊很有蒂扎莫特色的玉米堅果餅。
看到瑞雅,單身的布尼亞變得更加靦腆,頭也不敢抬地忙碌了起來。
拿到咖啡和玉米堅果餅的加繆、瑞雅正要尋找位置,盧米安揚起手臂,打了聲招呼。
等加繆和瑞雅不太情愿地在他對面坐好,盧米安笑著問道:
“你們怎么一臉疲憊?”
看了眼精神奕奕的大冒險家,加繆吸了口氣,緩慢吐出道:
“我們剛結束工作,終于可以休息了。”
而昨天還在布里烏旅館外面蹲到了半夜!
“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有了昨晚一起探索夢境的經歷,瑞雅面對盧米安時,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默寡言。
“那你們還喝咖啡。”盧米安好笑地回了一句。
他可以明顯地看出來,瑞雅和加繆都沒有“不眠者”那種精力。
“我想撐到吃過晚餐再睡。”加繆嘆息著說道。
瑞雅則搖了下腦袋:
“咖啡對我沒什么作用。”
閑聊了一陣,瑞雅吃完玉米堅果餅,喝光了咖啡,返回不遠處的警察總局樓上休息,加繆繼續半癱在靠背椅上,時不時抿一口咖啡。
“雷亞薩到了嗎?”盧米安微笑問道。
加繆沉默了一下:
“到了,今晚跟著你的將是他、麥斯洛和洛班之中的兩個。”
至于科洛博,沒有值班的必要,連看都不敢看,還怎么監控?
說話間,盧米安看見棕櫚莊園那位阿芒迪娜小姐牽著一匹獨角矮馬,情緒相當不錯地走到了布尼亞咖啡館外面。
這位眼眸蔚藍的少女今天穿的是一身米白色的獵裝,烏發簡單地在頭頂扎成了半高的發髻。
她將馬鞭和韁繩丟給膚色深棕的男仆后,與同樣像是因蒂斯人的女仆一起走向料理臺。
沿途之上,她愉快地回應著咖啡館內幾位紳士小姐的招呼,并問候了多名喝著廉價咖啡的本地人。
見加繆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位少女,盧米安調侃道:
“伱想和她的未婚夫決斗嗎?”
“不,我不是這樣的人。”加繆表情嚴肅地回應道,“我承認,她確實很吸引我,但她已經和羅伯特先生訂婚了,這是開始組建家庭的一個標志,我不能允許自己破壞別人的家庭。”
你們費內波特人啊……盧米安并非嘲諷,而是感慨。
這樣的價值觀很費內波特。
當然,并不是每個費內波特人都會有這樣的價值觀。
見盧米安沒做回應,加繆正色說道:
“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盧米安好笑地看著這個姓卡斯蒂亞的年輕人,等著他做進一步的“解釋”。
加繆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們因蒂斯人不會因為對方有未婚夫有丈夫就退去,說不定反倒覺得這更加刺激,但你們總是追逐一時的歡愉,很少有愿意負責任的,每次都是自己滿足了,高興了,就轉身離開,留下一位女士去面對被破壞的一切。”
“并非每個因蒂斯人都這樣。”盧米安笑著搖頭。
但大部分特里爾人是這樣……不過這種事情,沒有哪方是無辜的……他在心里補充了兩句。
看起來充滿活力略顯俏皮的阿芒迪娜帶著女仆,路過了加繆和盧米安這張桌子。
她先是問候了加繆,然后打量了盧米安幾眼,坦然說道:
“我是阿芒迪娜,你呢?”
“路易.貝里。”盧米安微笑以對。
阿芒迪娜點了下頭,忽然笑了一聲:
“你肯定剛從特里爾過來,你和這里的人都不太一樣。”
“不,我是從南部一個村莊來的。”盧米安換上了帶著點達列日口音的因蒂斯語。
阿芒迪娜并不失望,很高興地問了幾句因蒂斯共和國南部省份的民俗風情,然后帶著女仆去了最角落的那張桌子。
加繆看著兩人交流,張了張嘴巴,又閉了起來。
特里爾,紀念堂區。
簡娜正縮在沙發上,翻看剛買的幾本有女巫元素的,突然看見夏佐兔出現于自己面前,遞過來一封信。
望著這有奇異可愛感的兔形生物,簡娜邊打開信紙,看了一眼,邊認真問道:
“你想自己挑選報酬,還是我隨便給你一本書?”
“盧米安.李已經幫你支付過了。”夏佐兔嗓音低沉但非常誠實地說道。
“女巫”簡娜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支付了什么報酬?”
“他教了我射擊相關的知識,并輔導我完成了第一階段的練習。”夏佐兔刷地抬起手里的特制左輪,瞄準了簡娜后面的房門,又快速放了下來。
這……盧米安.李先生,你考慮過這么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嗎?簡娜好氣又好笑地腹誹起來。
但事情已經發生,她無力阻止。
念頭電轉間,簡娜勾起嘴角,笑容甜美地說道:
“下一次的報酬是真實的腋下槍袋,再下次是有特殊效果的定制子彈,怎么樣?”
夏佐兔玻璃鏡片后的眼睛一下變得熱烈:
“好!”
蒂扎莫鎮,夜晚早已來臨,黑暗籠罩了這片區域。
盧米安站在“西索”那棟房屋內,望了眼氣質偏冷的派洛斯港巡查隊副隊長雷亞薩和那個臉上涂著白色油彩的本地巡查隊隊長麥斯洛,就像吩咐盧加諾一樣道:
“防備一下意外。”
這次,他用的是都坦語。
“好。”麥斯洛不是第一天跟隨路易.貝里這個大冒險家,已習慣了他的風格。
穿著薄正裝的雷亞薩未開口說話,用這種態度表示沒有問題。
盧米安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那副茶色的“窺秘眼鏡”。
他今晚的第一件事情是用這件奇特的物品從不同的視角觀察下“西索”這棟房屋,看能否發現它異常的源頭在哪里。
再次確認過自身的狀態和準備后,盧米安將那副茶色的金邊眼鏡架到了鼻梁上。
熟悉的眩暈感如約而至,周圍的一切以一種被打亂重組的模樣映入了盧米安的眼睛。
他看見了在“天空”到處亂爬的毒蟲,看見了仿佛在跳轉圈舞的兩面墻壁,看見了泥土深處那團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線般的地下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