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禮船上,那人形封印物漂浮了起來,踩在空中,向著那艘風帆船一步步走去。
她就像一顆沉重的石球,把周圍的空間都壓得部分彎折,讓目標船只自動滑了過來,雙方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這穿著黑色修女服的人形封印物空洞茫然的眼睛突地染上了瘋狂與混亂,一根根細小的血管于眼白內凸顯了出來,迅速連成一片。
伴隨著她的“發病”,彩花禮船上那些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海之侍女”、副助祭和水手們同時呆立在了原地,表情茫然,眼神空洞,變得和那人形封印物之前的狀態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飛躍空洞靠近瘋病源頭的風帆船上,殘留的神圣之光內,霍然有處光芒消失了,不見了,被最深沉的黑暗吞沒了。
黑暗中,安寧靜謐的聲音傳了出來,仿佛在吟唱優美的詩歌。
穿著黑色修女服的人形封印物表情頓時柔和了不少,眼中的混亂與瘋狂點點褪去,往前的腳步隨之遲緩。
彩花禮船上的其他人員也進入了一種心靈平和,昏昏欲睡的狀態,胡安.奧羅則感覺壓制自己身體的“無形巨手”瞬間撤走了。
他猛地直起身體,將充滿憤怒的目光投向了船頭位置的西蒙.吉亞羅。
這位漁業公會的會長已大概猜到了對方究竟是誰,畢竟了解祈海儀式完整流程,掌握著“海后之戒”細節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和西蒙.吉亞羅同屬于一個家族這條件,答案只剩下一個:拉托.吉亞羅!
“你這個叛徒!”即使黑暗中傳來的悠遠吟唱也無法撫平胡安.奧羅心中的怒火,他雖然已不是臨時的“海之總督”,但依舊擁有不錯的實力,在海上更是稱得上強大。
嘩啦!
托著彩花禮船底部的海水猛然上涌,部分要將這里的所有人都拋回海面,部分則長成了山峰,狠狠拍下,拍向頂著西蒙.吉亞羅模樣的拉托.吉亞羅。
拉托忽地半轉過身體,望向了胡安.奧羅。
那重重拍向他的蔚藍“山峰”頓時凝固在了半空,不再往下,試圖將彩花禮船推出這片區域的水流也停止了“嘗試”。
拉托.吉亞羅的眼眸內映出了胡安.奧羅的身影,嘴角則微微勾起,用平靜的語調陳述出一個事實:“我現在是‘海之總督’。”
你那些能力,尤其是影響這片海域的能力,都被我完全壓制著,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黑暗中傳來的吟唱是以那人形封印物為目標的,其他只是附帶,身為臨時“海之總督”的拉托.吉亞羅雖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但得益于“大海”的反饋和分擔,程度并不深,只是變得較為平和,缺乏激烈戰斗和直接殺戮的欲望。
比起胡安.奧羅,他更在意的是那艘風帆船上除了“海拉”,還有沒有“甘道夫”,更在意的是“瘋女”有沒有及時打開宇宙飛船的通道。
看著凝固于半空沒能拍下的蔚藍巨浪,看著眼神輕蔑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拉托吉亞羅,胡安.奧羅一顆心緩緩下沉。
這時,拉托轉而看向了已重新變回人形的“瘋女”,對一身血色衣裙異常張揚的同伴道:“快點。”。
“瘋女”個子不算高,一米六十多,暗金色的頭發凌亂披散著,受到“沉重”效果的影響,沒一根肆意飛舞,全部指向了海底。
她臉龐表面間雜著大量純粹的血肉,讓人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樣,左右手則各戴了一枚戒指:左手那枚以粉金色為基底,鑲嵌著赤紅如血的寶石,右手那枚是簡單樸素的純銀戒指。
“瘋女”笑著回應了拉托.吉亞羅:“原來你也有著急的時候。”
她這才將目光投向了相隔已不是太遠、插在海底的銀灰色龐然大物。
這個瘋子….….拉托.吉亞羅暗罵了一聲。
如果說“我有個朋友”是性格極度惡劣,后來因別的事情才罹患精神疾病,住進了瘋人院,那“瘋女”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精神狀態不夠正常的一面,以前靠著“我有個朋友”的定期治療才能勉強維持,現在是越來越瘋了。
拉托.吉亞羅深深吸了口氣,側耳聆聽起宇宙飛船內部傳出來的古怪聲音,以此對抗黑暗中回蕩的悠遠吟唱。
他很快找回了一點戰斗欲望,重新將目光投向那艘風帆船,抬起了自己的右臂。
胡安.奧羅看到這一幕,愈發絕望。
這位須發皆已全白的老者猛地握緊拳頭,重重砸在了自己的胸前。
喀嚓的聲音里,他的胸骨斷折了,他的血肉裂開了,大量的鮮血奔涌而出,染紅了他的身體,染紅了彩花禮船的甲板。
伴隨著生命的大量流逝,胡安.奧羅的白發戰勝了“沉重”效果的影響,全部飄蕩了起來。
他的雙腳變得沉重,每往前走上一步,都像是山峰踩在大地之上。
正要讓周圍海水倒灌下來,淹沒那艘風帆船的拉托.吉亞羅突然發現這片海域不那么聽自己的“話”了。
他的“海之總督”位置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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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托.吉亞羅再次側頭,望向了那個滿身鮮血的胡安.奧羅,微微瞇起了眼睛。
“你這個叛徒,大海會懲罰你的!”胡安.奧羅眼中幽綠和發藍的光芒各自凝聚,分別射出了一道光芒。
伴隨著這樣的攻擊,他還讓拉托.吉亞羅變得沉重,無法正常移動。
兩道射線同時落到了拉托.吉亞羅的身上,穿透過去,沒入了海水。
拉托.吉亞羅的氣息只是虛弱了一些,并沒有像胡安.奧羅認為的那樣身受重傷。
這位以“咸蛋超人”為代號的“愚人節”核心成員體內,一道道陽光迸發了出來,清除起腐蝕并改變自己身體結構的殘余力量。
他微抬下巴,念出了三個發音異常古怪的單詞:“&(”
這同樣屬于開啟宇宙飛船的那套語言,意思大概是賦予我一定權限,相當于將封印打開一道縫隙后,不和這片大海“結合”也能得到一定的“海之總督”力量,拉托.吉亞羅現在用出,是幫助自己從胡安.奧羅那里把權柄全部搶奪回來。
哼,愚蠢的家伙,愚蠢的一群人,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好好研究過每次海祭時聽見的那些聲音,守著寶藏卻不知道挖掘!
犧牲生命是吧,犧牲自己是吧
這沒有任何意義!
頭腦和力量才是根本!
胸前還有鮮血流出的胡安.奧羅愕然發現“海之總督”的權柄又轉移了,他既茫然又驚恐地看著拉托.吉亞羅,就像在看一個真正的惡魔:為什么為什么大海更眷顧他
大海為什么更寵愛這個背叛的家伙
這個時候,船頭另外一側的“瘋女”也念完了那段嘰里呱啦式的命令。
海底的銀灰色龐然大物猛地輕微震顫起來,幅度越來越大,連帶著整個海底和所有海水都開始了搖晃。
它的內部,一道道純粹的光芒凝聚,交匯在一起,由打開的入口發射出來,落至彩花禮船的邊緣,形成了透明隧道般的能量通道。
“瘋女”沒立刻跳入那些純凈的光芒內。
她知道,隨著飛舟的進一步打開和啟動,封印深處積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力量將爆發出來,這里的人除了“海之總督”,都會被撕碎。
但沒關系,她有辦法處理,她右手戴著的那枚樸素銀戒來自“吟游詩人”,上面附加了真正“禮敬先祖”后獲得的恩賜,可以將那股力量竊取走,散布出去,讓這里的,讓整個桑塔港的“大海孩子”們共同承擔。
當然,在場的肯定會接受更多,能不能支撐下來,不變成怪物,就得看個人的命運了。
到時候,漁業公會那些人會以為祈海儀式成功了,歡呼,雀躍,可實際上的情況是他們的“大海”被盜走了,這真是絕大的諷刺,讓人想到就很高興。
“瘋女”正要使用那枚戒指,霍然有了強烈的危險預感。
她的身影刷地消失在了原地,出現于幾步之外。
“瘋女”隨即看見了穿著血色披風,戴著血色兜帽的k先生,看見了戴上“謊言”耳夾,但還未變回原本容貌的盧米安.李。
桑塔港,“海之總督”府邸內。
“吟游詩人”站在窗邊,欣賞著外面的雜草,默算著時間,等待祈海儀式有進一步的發展。
若大海的“恩賜”在延遲一段時間后降臨,米洛村的人們開始歡呼,他將光明正大地走出這里,離開這群被愚弄了的人。
到時候,所有阻攔的人應該都被大海的力量撕碎了。
如果沒有群體性的、遲來的“恩賜”,但天空和海洋發生了變化,仿佛有災難降臨,他可以等待宇宙飛舟或“瘋女”來接走自己。
當然,他不會一直等下去,十分鐘內,祈海儀式要是還沒有進一步的變化,他將使用自己的能力強行闖出這里,轉移位置,隱藏起來。
——“偷盜者”途徑前期的能力并不強,“吟游詩人”在一步步晉升里,早養成了機警的習慣。
看著雜草在明媚的陽光和不大的風中晃動,“吟游詩人”突然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來自外面的走廊,輕微到仿佛是他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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