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廢棄的古堡外面。
“魔術師”女士帶著盧米安等待了一陣,才循著靈性的提醒,一步邁出,來到內部某個地方,停于一扇朱紅色的房門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這位大阿卡那牌的持有者連續敲了三次門。
過了幾秒鐘,里面傳出來一道語氣舒緩的聲音:
“請進。”
伴隨這話語,朱紅色的房門緩慢地向后敞開。
盧米安隨即看見了厚重的窗簾,陽光從它們的縫隙里掙扎著照入,為房間的部分區域帶來了映出漂浮塵埃的金色。
不被陽光影響的另外一側,靜靜擺放著一具漆黑的棺槨,而不是常見的睡床。
與棺槨相對,靠近陽光的書桌上堆滿了信件。
此時,書桌的前方坐著位套寬松睡衣的男子,他剛放下金尖黑腹的吸水鋼筆,折疊好寫滿了單詞的紙張。
這男子站了起來,走向門口,背對著陽光。
盧米安已通過“魔女”途徑獲得黑暗視覺,清楚地看見了那男子的模樣:
四十歲左右,身材中等,皮膚呈古銅色,沒有留胡須,黑發褐眸,五官柔和,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右耳下方長著顆細看才能發現的黑痣……
“中午好,阿茲克先生。”“魔術師”女士尊敬地問候起這位男士。
盧米安也跟著說出了類似的話語。
他們用的是古弗薩克語。
被稱為阿茲克的中年男士表情忽然恍惚了一下,像是瞬間從靈界從自身的潛意識里獲得了大量的信息。
他點了點頭,嗓音柔和地說道:
“感謝你們的幫助,讓我能提前醒來,靈魂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愈。”
“主要是這位小朋友做出了貢獻。”“魔術師”女士指了指身旁的盧米安。
她旋即對盧米安介紹道:
“這位是阿茲克.艾格斯先生,第四紀那位‘死神’的神子,拜朗帝國曾經的執政官。”
“死神”之子,拜朗帝國曾經的死亡執政官……盧米安霍然聯想起了“愚者”教會圣典上的部分內容:
‘死亡天使’是跟隨我主最久的存在,是冥界的執政官……
這位難道就是“愚者”先生神座旁邊的“死亡天使”?盧米安再次問了一聲好。
“一位‘魔女’。”阿茲克看了盧米安一眼,輕輕頷首道,“你身上有冥河源頭的氣息。”
“死亡天使”稱呼貫通兩個世界的那條河流是冥河的源頭?盧米安怔了怔道:
“那是‘冥道人’的封印。”
“‘冥道人’……”阿茲克低聲自語了起來,似乎并未聽說過這位存在。
“魔術師”女士笑著岔開了話題:
“阿茲克先生,我們今天來拜訪您,主要是想詢問一些事情。”
阿茲克望了眼門外的走廊:
“我們到古堡里轉一轉吧,邊走邊聊,這里是我曾經一段人生的重要回憶。”
“好的。”“魔術師”女士讓開了道路。
盧米安和她跟隨在疑似“死亡天使”的阿茲克先生后面,穿過走廊,沿著樓梯,一步步往上。
途中,鑲嵌在墻上的古老壁燈一盞接一盞亮起,燃燒著偏陰冷和蒼白的火焰。
盧米安看見走廊兩側還懸掛著一幅幅油畫,那有阿茲克本人的,但表情更加活躍,嘴角甚至帶著笑容,也有頭發盤起的美麗女士和捉弄著野鹿的幾個小孩。
阿茲克的目光從這一幅幅油畫上緩慢掃過,間或停留,等了好一陣才對“魔術師”女士和盧米安道:
“你們想問什么?”
“魔術師”女士今天穿的是偏紫色的魔法師長袍,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阿茲克先生,您知道‘四皇之戰’后,‘原初魔女’為什么會找您的父親,第四紀那位‘死神’合作嗎?您有發現‘原初魔女’身上存在什么問題嗎?”
聽到這個問題,盧米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醒悟過來:
對啊,這位是第四紀晚期那些事情的親身經歷者,不問祂問誰?
祂確實是一位活了一千多年的古老天使……
“魔術師”女士應該也差不多,可我的靈性直覺告訴我,她還很年輕……
阿茲克回憶了幾秒道:
“‘四皇之戰’結束到‘蒼白之災’開始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原初魔女’到來大概是中期的事情,祂和我的父親具體交流了什么,我們并不知曉,我只知道祂對我們宣稱要為‘血皇帝’復仇,要讓北大陸的七神全部隕落,要把被封印在地底的特里爾和‘血皇帝’的神靈尸體帶回地面。”
“這是真愛嗎?二對七都要為‘血皇帝’復仇……
“不對,‘原初魔女’當時真要達成了目的,就意味著特殊鏡中世界將不再被封印,能展現出它全部的問題,而現在的魔女教派似乎沒有這樣的想法,甚至還打算把棺材板釘得更牢固一點,不讓那些‘鏡中人’達成目的……
“還有,給‘血皇帝’最后一擊的真的不是‘冥皇’,也就是那位‘死神’嗎?‘紅祭司’唯一性都落在了‘死神’手上,特里爾地底也有‘撒瑪利亞婦人泉’這種東西……”盧米安泛起了強烈的疑惑,但沒有打斷阿茲克先生的講述。
阿茲克說道:
“毫無疑問,‘原初魔女’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性,看到祂的每個生靈都必然會被祂迷住,這包括我,也包括我的兄弟姐妹,還包括冥界的不死生物,即使是我們的父親,也不可避免地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吸引。”
“不死生物也會被‘原初魔女’吸引?這已經是概念和權柄上的魅惑了……”“魔術師”女士感慨了一句道,“您的父親,第四紀那位‘死神’最終決定強行容納‘紅祭司’唯一性,是受到了‘原初魔女’的蠱惑嗎?”
盧米安在閱讀“0—01”封印資料時就對“死神”和“紅祭司”唯一性的關聯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清晰地接觸到事情的本質還是第一次。
他念頭紛呈間,阿茲克微微搖頭道:
“‘原初魔女’的教唆應該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我覺得不是最主要的那個,否則我父親不至于在幾十年后才做那件事情。”
“魔術師”女士“嗯”了一聲,重復起之前的問題:
“您有從‘原初魔女’身上發現什么不對勁嗎?”
阿茲克經過了一副油畫,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滑了一下:
“我每次遇到‘原初魔女’,都會被迷失心神,怎么可能發現祂存在的問題?
“如果真要說異常,那就是有幾次,祂的魅惑比正常弱了一點,那應該是祂刻意收斂了魅力。”
作為“魔女”,盧米安知道“魔女”自然散發出魅力和刻意收斂住魅力確實會呈現兩種不同的狀態,但經歷過假“黑之魔女”的事情后,他又懷疑還有別的可能。
“魔術師”女士想了想,改變了話題:
“阿茲克先生,您知道冥界深處的不死鳥始祖尸體嗎?”
阿茲克側頭看了兩位女性一眼:
“我父親覺得古神的尸體就那樣毀掉太浪費了,認為它還能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比如,幫助我的父親更好更完整地掌控住冥界,比如,讓身為‘死神’的祂具備更強的實力。
“死亡領域的非凡者永遠不會排斥能被自己掌控的強大尸體。”
不等“魔術師”女士再問,阿茲克先生又補了一句:
“我父親還提過,不死鳥始祖這位古神的尸體藏著一些秘密。”
“秘密?”“魔術師”女士好奇追問。
阿茲克往前踱步道:
“祂沒有告訴過我具體的情況,只是說第二紀末期‘遠古太陽神’擊殺不死鳥始祖這件事情是假的,嗯,更準確的描述是,過程對的,結果錯了,不死鳥始祖僅是被‘遠古太陽神’重創,沒有當場死亡,祂逃到了南大陸,隱藏了起來。”
“對,如果真是‘遠古太陽神’殺死了不死鳥始祖,那具神尸不太可能被‘死神’獲得,出現在冥界,除非,又是祂在安排。”“魔術師”女士表示認可。
阿茲克接著說道:
“同樣的,巨人王奧爾米爾也沒當場隕落,疑似逃脫了出去,搶在死前將力量交給了祂的長子,后來的‘戰神’,巴德海爾。”
這和歐彌貝拉之事有什么聯系嗎?嗯,沒被“遠古太陽神”當場殺死的兩位古神似乎都和歐彌貝拉有關,一個尸體下蛋,正在孵化歐彌貝拉,另一個就是歐彌貝拉的丈夫……盧米安看了“魔術師”女士一眼,征得同意后問道:
“阿茲克先生,不死鳥始祖和‘豐收女神’歐彌貝拉有什么關系?”
阿茲克搖了搖頭:
“我出生在第四紀,了解的第二紀歷史都是我父親偶爾提到的。”
說到這里,祂微笑對盧米安道:
“說起來,我該給你一點報酬。”
隨著祂右手輕輕一抬,大量的白骨從地面噴涌而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骸骨。
那骸骨恭敬地把一枚亮閃閃的魯恩金鎊遞給了阿茲克先生。
阿茲克拿過那枚金幣,送到了盧米安面前:
“用它作為報酬可以嗎?”
“謝謝您。”盧米安誠懇道謝,接住了那枚有“愚者”先生氣息的幸運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