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都猜不到是誰?”盧米安和芙蘭卡同時嗤笑了一聲,擺出了我就要猜一猜的架勢。
當然,他們都沒直接猜測,打算先通過側面迂回的方式搜集到一定的情報后再有針對性地猜測。
盧米安注視著莫蘭.阿維尼的命運支流變化,明白這位“懲戒騎士”有自己的堅持和神秘學意義上的自我限制,不會主動說出“鏡中人”首領的情況,但他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傾訴欲望,對抗不了催眠的影響,于是充滿炫耀感地做了一定的挑釁。
“你剛才說的是神性強大的‘鏡中人’沒法借助泄漏點,通過某些災難事件逃出來,而不是具備神性的‘鏡中人’。”盧米安笑著從莫蘭.阿維尼自己的陳述里拆解起關鍵話語,“也就是說,有對應序列4的‘鏡中人’逃出來過,而你們那位首領至少是序列3半神對應的‘鏡中人’?”
莫蘭.阿維尼頓時露出了懊惱的表情,后悔自己剛才說得太詳細了,不知不覺就在用詞上透露出了關鍵情報。
芙蘭卡受盧米安表現的激勵,跟著笑道:
“從你們那個鏡中世界逃出來的序列4‘鏡中人’現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莫蘭.阿維尼嘴唇翕動,忍耐得非常辛苦,但還是保持住了沉默。
不愧是序列5的“懲戒騎士”,很擅長對抗審訊和交流啊,比之前那些強多了……不知道破壞他的腦額葉會不會讓他失去最后的自我控制能力……盧米安感慨了兩句,把話題轉移到了不那么重要的方面:
“‘鏡中人’產生的前提條件是什么?
“在現實特里爾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人都有對應的‘鏡中人’,還是需要接觸過地底某些污染才有?”
這是根據“夢節”情況提出的猜測。
呼……莫蘭.阿維尼悄然松了口氣,他剛才差點就沒法控制住自己,把最核心也最重要的那些秘密說出去。
現在的問題讓他感覺到了一定程度的放松,非常流暢地回答道:
“如果沒有針對第四紀特里爾的封印,那里的鏡中世界會有完整的現實特里爾投影,包括住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而封印存在的前提下,只有經常進出地底,接觸到了特定污染的人才會在我們那個鏡中世界留下烙印。
“除了這類情況,我們的族群還有別的來源:
“一是那個偽神的后裔,一誕生就會有對應的‘鏡中人’出現,不管他們位于哪里,是否來過特里爾;
“二是第四紀特里爾某些貴族的血脈,比如,塔瑪拉家族的子孫們,我就是這樣產生的,這同樣不受地點和環境的限制。”
盧米安等人都明白莫蘭.阿維尼口中的偽神指的是“原初魔女”奇克,作為執掌鏡中世界的邪神,祂的子嗣與特殊鏡中世界密切相關完全可以理解。
“為什么塔瑪拉家族的后裔和你們那個鏡中世界有特殊關系?你們的先祖在‘四皇之戰’里遭受了相應的污染,或者更早一點?”盧米安若有所思地問道。
莫蘭.阿維尼沉默了幾秒道:
“更早一點。
“具體是遭受了什么污染,為什么會有那樣的污染,因為年代太過久遠,我并不知道,堅持‘審判’途徑且不是‘鏡中人’的塔瑪拉支系或者‘門’途徑的塔瑪拉支系也許保存有相應的記載。”
“門”途徑是“學徒”途徑的另外一種稱呼。
盧米安點了下頭,幫芙蘭卡和簡娜問道:
“你們的族群不包括其他魔女的‘鏡中人’?”
“那是‘鏡中人’,但不是我們那個世界的。”莫蘭.阿維尼笑著回答道,“當然,如果滿足了我前面說的條件,在我們那個鏡中世界,還會有對應的魔女‘鏡中人’誕生。”
這樣啊……芙蘭卡和簡娜微微頷首中,盧米安改變了問題:
“脫離地底的‘鏡中人’分別在做什么?”
他這問得很寬泛,沒有特指具備神性的那些“鏡中人”,莫蘭.阿維尼掙扎了一下就做出了回答:
“大部分都留在了特里爾,或借助原主的身份在不同的行業不同的組織內提升自己的地位,或藏在陰影里,隱秘地發展勢力,為將來徹底打開第四紀特里爾的封印,進入鏡中世界的第三層,也就是最深那層做準備。
“剩下的部分……”
莫蘭.阿維尼頓了一下,望著芙蘭卡和簡娜笑道:
“有的滲透進了魔女教派,想找出那個偽神在現實的藏身之地,有的去了倫堡,按照首領的吩咐,尋找某樣物品。
“別問我魔女教派的‘鏡中人’有沒有進展,也別問我去倫堡的‘鏡中人’要找什么物品,這都不是我負責的領域,沒誰告訴我細節。”
“我也想找到‘原初魔女’在現實的藏身之地,要不你把滲透進魔女教派的‘鏡中人’都告訴我吧,也許可以合作一下。”芙蘭卡笑靨如花地提出了建議。
莫蘭.阿維尼一臉“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表情道:
“我也不清楚究竟有哪些,只有首領才能掌握所有的信息。”
“好吧。”芙蘭卡眼眸微轉道,“什么叫鏡中世界的第三層?說起來,我們都去過第四紀特里爾,進入過伱們那個特殊的鏡中世界,可看見的,遇上的,都是第四紀特里爾那些死亡市民的‘鏡中人’,是那座古代城市的倒影,你們那個族群在哪里?”
莫蘭.阿維尼詳細解釋道:
“你們當時進入的應該是我們那個鏡中世界的第二層,它只有滿足了特定的條件才會呈現,保存著第四紀特里爾被摧毀時的場景,相當危險,有許多未知的秘密,而我們日常生活的是鏡中世界的第一層,是當前特里爾的倒影。”
“鏡中世界第一層展現的是現在這個特里爾?”簡娜敏銳察覺到了一個前后矛盾的點,“你不是說你們這些‘鏡中人’生活在黑暗、冰冷、封閉的環境下嗎?”
現在這個特里爾可是一座大都市!
莫蘭.阿維尼冷聲笑道:
“我們看似生活在一個大都市里,其實每個人都被限制著,只能按照固定的軌跡來來回回,永遠在那么幾個房間、那么一兩條街道徘徊,如果沒有具備神性的強者幫助,我們彼此間連交流都無法做到,只能通過鏡子看現實中的自己在做什么,而且,鏡中世界沒有太陽、月亮和群星的投影。
“你們可以想象一下那是什么樣的環境。”
和之前那個畫中世界的假人們的生存狀態有點像,但“鏡中人”又有自我的、清醒的認知……難怪他們痛苦……盧米安從鏡中世界第一層沒有太陽、月亮和群星聯想到了一個問題,思索著問道:
“‘太陽’途徑的序列4‘無暗者’若是接觸到地底特定的污染,會有相應的‘鏡中人’誕生嗎?”
“不會。”莫蘭.阿維尼回答得很肯定。
盧米安借此又排除了一些可能性——“鏡中人”那位首領對應現實身份的某些可能性。
“‘太陽’途徑還真是特殊啊,不愧是執掌凈化的途徑。”芙蘭卡由衷感慨道。
她隨即想起自己的問題還沒得到回答,于是催促道:
“鏡中世界的第三層又有什么?”
莫蘭.阿維尼再次搖頭:
“沒誰進去過,我們只是知道這一層的存在,知道我們的誕生、我們的特質、我們力量的來源都指向這一層,而我們信仰的、追隨的那位‘混沌魔女’,也就是‘原初魔女’,因某些原因困在了那里,守護著真實。”
被困在那里?恐怕是被封印在那里吧……守護著真實,這個提法有點意思……盧米安琢磨了一下道:
“你們說的真實究竟是什么?”
“真實就是真實。”莫蘭.阿維尼的表情有些迷茫,似乎還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見他也不知道答案,簡娜繼續起“鏡中人”和現實對應關系的話題。
她疑惑問道:
“現實中的原主如果死了,‘鏡中人’會怎么樣?
“反過來呢?”
莫蘭.阿維尼嘴角翹了起來,臉龐有些扭曲地笑道:
“正常來說,現實中的我死了,我也會跟著死去。
“但要是在此之前,把現實中的我送到了鏡中世界,那他的死亡對我造成的影響會很小。
“反過來也一樣,我還在鏡中世界時,如果被侵入者殺死,現實中的我只會生一場病,虛弱一段時間,之后他若是沒再接觸到地底的特定污染,則不再有對應的‘鏡中人’。
“要是我逃到了現實世界,被人殺死,現實中的我一點影響也不會有。”
芙蘭卡“嘶”了一聲道:
“所以你當初沒有直接殺死莫蘭.阿維尼,而是想辦法將他拖入了鏡中世界?”
“對,我等他‘享受’了一段時間的黑暗、冰冷、封閉和孤獨后,才將他殺死。”莫蘭.阿維尼露出了笑容。
簡單來說就是,在鏡子中的那個會失去重要性,不會影響到另外一個的生存,而這與他是“鏡中人”還是現實之人無關……如果都在現實世界,則“鏡中人”天然處于劣勢之位……盧米安輕輕頷首間,開始結合莫蘭.阿維尼剛才說的那些猜測“鏡中人”首領的身份:
經常進出特里爾地底,接觸過某些特定污染;
神性強大,至少是序列3;
當前必然還活著……
想到這里,盧米安無法再進一步縮小范圍了。
他只好利用“陰謀家”的能力,將相關的所有信息都放到了自己的思維網絡上:
“真理學派”那位“監督者”舉行儀式,和“鏡中人”的首領做過交流;
“真理學派”在尋找羅塞爾大帝最后那座陵寢;
他們有了很重要的收獲,漩渦即將成形……
霍然間,盧米安靈光一閃,腦海內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他不敢確定這個猜測,因為某個前提似乎并不成立。
他往前兩步,湊到莫蘭.阿維尼的耳旁,低聲說了一個名字。
莫蘭.阿維尼臉色劇變,既震驚,又恐慌。
盧米安收回了身體,表情凝重地吐了口氣。
“你猜到‘鏡中人’首領是誰了?”芙蘭卡問道。
盧米安輕輕點頭,環顧了一圈,沉聲說道:
“對,我知道祂是誰了。
“祂是鏡中的羅塞爾.古斯塔夫!”